第413節(jié)
“好……好。”毛順義很激動,他知道先帝的事,所以很理解顧若離此刻的心情。 顧若離拿刀隔開皮rou,找準(zhǔn)了位置,將鉗子掐進(jìn)rou里,就聽到瑞珠啊的一聲驚叫,人瑟瑟發(fā)抖起來,歡顏扶著她道:“這是小手術(shù),還沒開胸呢,你怕什么。” 瑞珠臉色發(fā)白,撇過眼睛不敢看,手里的托盤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膿u著。 “我來。”白世英過去接過托盤,顧若離已經(jīng)將第一根肋骨固定好,又拿了第二個鉗子,閔正興在一邊看著滿臉的震驚…… 她居然用這樣的辦法固定肋骨,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顧若離做的事,更讓他吃驚。 他行醫(yī)一輩子,卻是頭一次見到。 顧若離在腹腔開了洞,插了管子進(jìn)去,管子下面放著瓶子,他就聽到齊戎問道:“顧大夫,這樣做什么。” “引流?!鳖櫲綦x道:“等明天看情況,如果血凝結(jié)了,再決定是不是要開胸?!?/br> 齊戎啊了一聲,張大了嘴巴,“開……開胸?” 開胸還能活嗎,齊戎忍不住回頭去看自己的師父,閔正興雖不如他這般情緒外露,可眼睛里的震驚一點都不比他少。 “藥給我?!鳖櫲綦x和瑞珠道,瑞珠立刻遞了一顆藥給他,顧若離拿了個小的漏洞塞在那人嘴里,那人吞咽不下去,她便用消毒藥清洗傷兵的鼻腔,然后插了細(xì)管將倒了進(jìn)去。 全場很安靜,她號脈,抬頭看著所有人,道:“都去休息,這里我來守著。” 她要親自守著,直到他醒過來。 “我陪你吧?!卑资烙⒌溃骸斑@一次,一定會沒事的?!?/br> 顧若離握著白世英的手,點了點頭,道:“嗯,一定會沒事的。”她話落,門外有個拄著拐杖的人顫巍巍的站在門口,大家抬頭去看,就看到那天斷腿的傷兵正站在門口,腿上還綁著紗布,臉色也極其的蒼白,“顧大夫,有沒有事讓我做的?” 他腿斷了,再也不能上戰(zhàn)場殺敵了。 “你快去休息?!鳖櫲綦x道:“你現(xiàn)在將自己的傷養(yǎng)好,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那人頓了一刻,點了點頭,由人扶著走了。 閔正興回頭去看,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齊戎就小聲道:“師父,說不定這個人真的能活。” 要是以前他就算親眼看到也不會相信這樣的傷能活,內(nèi)出血啊……可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確定了。 毛順義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 天色漸亮,周錚找到正盤腿打坐休息的趙勛,回道:“爺,此戰(zhàn)瓦剌人死六百,受傷的情況不知道?!?/br> “嗯?!壁w勛回頭問道:“我們呢?!?/br> 周錚就笑了起來,嘿嘿的道:“我們只死了二百一十二人,傷了四百二十四!”這簡直是不敢相信的事,以往從來沒有過。 趙勛猛然睜開眼睛,重復(fù)道:“兩百人?” 周錚拼命的點著頭。 趙勛突然站了起來,看著醫(yī)帳的方向飛快的走了過去,他的嬌嬌就是不同尋常,簡直就是他的福音! 這一仗,勝負(fù)已分。 不是因為他們比瓦剌人更勇猛,而是因為他們有一個絕好的軍醫(yī)。 刷的一下掀開簾子,顧若離和白世英正在一起說著話,他也不管猛然上前去,將顧若離撈了過來,一把抱了一個滿懷。 顧若離一驚,回抱著他低聲道:“怎么了,受傷了,還是死傷比較多?”又道:“你別難過。” “不是。”趙勛松開她,當(dāng)著白世英的面啪嗒一聲親了她一口,“媳婦兒,你太厲害了?!?/br> 顧若離摸著臉看了一眼正要避開出去的白世英,滿臉通紅,捶著他道:“白jiejie還在呢,你注意影響?!?/br> “怕什么?!壁w勛松開她,喊道白世英,白世英停下來看著他,就見趙勛朝她拱手,道:“此番,白姑娘辛苦了?!?/br> 白世英一愣,隨即笑了笑,道:“都是和幾位大夫在忙,我沒做什么?!北愠隽碎T。 顧若離奇怪的看著趙勛,問道:“到底怎么了,你一驚一乍的?!?/br> 他將情況和她說了一遍,顧若離沒有比對,只覺得死了兩百人已經(jīng)是很多了,可看趙勛的臉色她無話可說,道:“外面?zhèn)谋容^多,等養(yǎng)好,需要些時間?!?/br> “已經(jīng)很好。”趙勛很激動,以前受傷必然會死的,現(xiàn)在卻被帶回來救活了,以前受傷可能會死的,現(xiàn)在更是休息幾天又能拿刀。 以前他不覺得軍醫(yī)有多重要,一個軍營重要的還是士氣,虎賁營能有今天不是靠軍醫(yī)救命的,而是靠他們手中的刀,一次次殺伐出來的血路,闖出來的聲名。 現(xiàn)在,有姑娘在,他才意識到,有一個好的大夫在,能挽回多少的損失。 顧若離失笑,也有話和他說,“七爺,我遇到和先帝一樣的傷勢了。” 趙勛面色微變。 ☆、236 成績 “這個?”趙勛走過去,就看到傷兵躺在床上,身上有吊架,腹部還插了一根管子,他有些驚訝,“這管子何用?” 當(dāng)時先帝受傷時他還沒有回來,等他到時先帝已經(jīng)去世了,所以并未看到這些東西。 顧若離和他解釋了一遍,趙勛頷首看著她道:“這一次,一定能成功?!?/br> 他說著,心里卻已經(jīng)想了無數(shù)件事,決定若是覺得此人快要不行時,就讓人偷偷將他帶走,決不能讓他死在她的面前。 這一次若依舊不成功,對她的打擊肯定更大。 說著話,那人喘了起來,喉嚨里呼嚕呼嚕的響著,顧若離一驚也顧不上趙勛,忙拿了吸痰器給傷兵吸痰,等吸出來那人臉色略好了一些,可依舊是不停的喘著,顧若離忙喝了口藥漱口,彎腰就給對方做人工急救。 “嬌嬌。嬌嬌。”趙勛看的目瞪口呆,咳嗽了一聲,“這……讓別人來?!?/br> 顧若離沒空和他說話,趙勛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不停的咳著,“我來!”他雖說著可卻沒有將顧若離拉開來,畢竟在救人,“你教我?!?/br> “不用?!鳖櫲綦x見傷兵呼吸平穩(wěn)了一些,又拿藥漱口后,搖頭道:“已經(jīng)好一些了?!?/br> 趙勛的臉迅速的抽動了幾下,“經(jīng)……常這樣?”他不知道,顧若離的人工急救就是嘴對嘴的呼氣。 這怎么行。 “是啊?!鳖櫲綦x道:“這樣做的效用非常高,你若是要學(xué),改天我教你,以備不時之需?!?/br> 趙勛敷衍的點頭,拉著她過來,又對外喊道:“孫刃?!?/br> “爺!”孫刃進(jìn)來等著他吩咐,就聽到趙勛道:“你來跟著縣主學(xué)人工急救,往后有這樣的事就你上了。” 孫刃先是一愣,隨即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一臉的驚愕,“爺……屬下不會啊?!?/br> “所以讓你學(xué)?!壁w勛抬腳踹了孫刃一腳,“學(xué)!” 孫刃苦著臉哦哦了兩聲,垂頭喪氣的道:“屬下知道了,今天就跟縣主學(xué)?!痹捖洌娃抢X袋出了門。 “你……”顧若離才明白趙勛在急什么,不由笑了起來,拉著他道:“我是大夫,和病人身體接觸甚至觸及到隱私都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帶著世俗yin穢的目光來審視評判就好了?!?/br> “你說的我都懂?!壁w勛以拳抵唇咳嗽一聲,道:“可我瞧不慣我媳婦兒親別人?!?/br> 顧若離輕輕笑了起來,就捧著他的臉見外面沒有,飛快的親了他一下,道:“這樣才叫親,剛才那不是?!?/br> 趙勛看著她的樣子,心里還是嘆了口氣,妥協(xié)了下來,道:“以后盡量讓孫刃做,記住沒有?!?/br> 她點頭應(yīng)是,“知道了七爺,您快去忙吧,我這里還照顧著病人呢,一會兒還要去巡視,那些治療后的傷兵都要去看看,若有發(fā)燒的就麻煩了,我們現(xiàn)在的白氏秘藥已經(jīng)不多了?!?/br> “還有多少?”趙勛問道。 顧若離從一邊拿了匣子打開,托給趙勛看,“今天小傷我都沒舍得用,現(xiàn)在只有四顆了。白jiejie打算今天就回去制藥,再出來要等十天以后了?!?/br> 這四顆藥,她要省著用。 “十天?!壁w勛深知道此藥的寶貴,“讓周修徹送她回去,一來一去能省點時間,再派個藥童隨著一起幫她的忙?!?/br> 他重復(fù)著十天這句話來回走了幾步,蹙眉道:“那我就先拖額森十天,等藥到了再收拾他?!?/br> 一旦開戰(zhàn)受傷死人是難免的,這個藥的功效太重要了。 “如果能這樣那是最好了?!鳖櫲綦x點著頭道:“那索性多讓幾個人回去,再帶點物資過來,我一會兒列個清單,行不行?!?/br> 趙勛自然不會反對,抱了抱她,道:“我去安排,稍后就走。具體的細(xì)節(jié)你來安排?!?/br> 顧若離應(yīng)是,趙勛要走又想起來什么指著病床,“記住了,讓孫刃做?!?/br> “知道了,知道了。”顧若離決定以后盡量避開趙勛,免得他心里心里不舒服。 他這才滿意的走了。 白世英隨即進(jìn)了門,看著她也是憂心忡忡的,“我今天就走吧,盡量節(jié)省時間?!?/br> “我方才和七爺說過了,你帶著二妮回去,她在一邊給你生活打下手照顧你起居,制藥的上你不讓她碰就好了。”顧若離道。 白世英頷首,忙去收拾東西,半個時辰她由周修徹帶著一隊十個人騎馬走了,顧若離見白徵目送他們,不由道:“您要是不放心,可以隨她一起回去?!?/br> “不用,我去了也幫不上她的忙?!卑揍缁仡^看著她淡淡一笑,道:“還是留在這里,能照顧傷兵?!?/br> 顧若離拱手,道:“有勞了?!彼D(zhuǎn)身去檢查昨天治療過的傷兵,毛順義留在醫(yī)帳里。 條件太艱苦,昨晚雖搭了許多帳子,可到底不能和在城里比,她一間間的去看,每個軍帳里都留著十個人,方便大夫照顧,等走了一圈給大家換了藥去最后幾個時,就聽到里面有呻吟聲,她微怔撩開簾子進(jìn)去,就看到里面或躺活臥了七個人,三個人靠在被子上打盹,另外兩個人則是熟睡著的,而剩下的兩個則是滿臉通紅的躺著,顯然已經(jīng)高燒了。 “什么時候發(fā)燒的?!彼簧衔绮榱藬?shù)百人了,發(fā)燒的不過七八個,這里就有兩個,她上前去摸了兩人的額頭隨即倒吸了口冷氣,燒的太高了,肯定是傷口有炎癥的緣故。 旁邊坐著打盹的一個傷兵就道:“顧大夫,他們都是后半夜才開始發(fā)燒的,一直迷迷糊糊的?!?/br> “傷的是哪里?!鳖櫲綦x解開其中一人的傷,發(fā)現(xiàn)是胸口受了一刀,肩膀上還有肩傷,傷口不算很深,所以只是包扎了一下上了傷藥,但是傷口附近紅紅的,明顯已經(jīng)感染發(fā)炎了。 另外一個是后背,和旁邊這個人一樣,傷口附近的rou已經(jīng)悶的有些發(fā)白。 “怎么會這樣?!彼ζ鹕韺ν饷娣愿赖溃骸白寶g顏姑娘帶著藥過來?!?/br> 立刻有人幫著應(yīng)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歡顏來了,給兩人重新喂了好幾種的藥,顧若離洗手將出現(xiàn)的腐rou去了,拿針縫合了傷口重新上藥包扎。 她想了想,將百氏秘藥拿出來,一人喂了一顆,又心疼的抱著匣子,蹙眉發(fā)了好一會兒呆。 還有兩顆,要是再有這樣的病癥,可怎么辦。 “顧大夫?!闭f著話,外面有人沖了進(jìn)來,急躁躁的道:“聽說您在這里,你快去隔壁看看,有好幾個人都發(fā)燒了?!?/br> 顧若離面色大便,和歡顏交代了一聲的,帶著藥箱就跑去了隔壁…… 她心頭的就升起了一股無名火,也不是對誰,只是恨躁,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 兩個帳子住了二十個人,她懷疑是不是環(huán)境太差還是空氣不流通互相交叉感染,居然十一個人都不同程度的傷口發(fā)炎,她拆開紗布一看,又是隨意上了止血的藥粉包扎了一下,她喊著歡顏,“過來喂藥?!?/br> 歡顏哦了一聲,扶著人將一樣一樣的藥喂下去。 顧若離不得不重新消毒上藥,門外齊戎邊進(jìn)來邊道:“顧大夫,我來吧,你兩個晚上都沒睡覺了,快去休息一會兒?!?/br> “不用?!贝蠹s和沒睡覺藥又沒有了的緣故,她很急躁,“他們都發(fā)燒了,要是再不護(hù)理怕就算是上了藥也救不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