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節(jié)
趙凌看著外面,他的命令發(fā)出去居然沒有一個人應(yīng),他心的心口疼,怒道:“這么說,王叔要一意孤行?” “不是微臣一意孤行啊,圣上?!壁w梁闕回頭看著趙凌,道:“是圣上你混沌不清,沒有分清敵我主次。你仔細(xì)想想吧,微臣還有事?!?/br> 他說著就走了。 趙凌愣在原地,他驚的不單是趙梁闕的話,而是在這宮里,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的話已經(jīng)不管用了。 他大喝一聲,道:“成一!” “奴婢在。”成一躬身進來,趙凌喝問道:“朕方才的話你沒有聽見?” 成一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回道:“回圣上,微臣聽到了。圣上息怒,郡王是真的為了您考慮,為了大周的江山,您不要生氣好好和郡王商量,趙將軍這個大患不除,您還是要夜夜難以安寢。此番真的是個大好時機?!?/br> 就連成一也站在了趙梁闕的那一邊,他震驚的道:“你是朕的隨侍,居然向著王叔說話。” “不是。”成一辯解道:“奴婢只是把實情道出來,眼下確實是好時機。還有……既然郡王要打,圣上何不讓他試試,若是贏了得利的是圣上您,若是輸了,也好叫郡王心里對趙將軍的實力有個底。” 這話有幾分道理,趙凌心頭頓了頓,道:“朕問你,周亞青呢?!?/br> 吳正當(dāng)年去找沈橙玉無功而返,再回來他的位子就被周亞青替代了,眼下羽林衛(wèi)由他統(tǒng)領(lǐng)。 “周統(tǒng)領(lǐng)在外面候著,您不要怪他,是奴婢沒有讓他進來的?!背梢灰蝗藫?dān)了所有的責(zé)任,“求圣上責(zé)罰。” 趙凌忽然覺得無話可說,他噗通一聲在龍椅上坐下來,門外的熾熱撲了進來,他卻是冷的手腳冰涼,他的腦子里就跟煮沸的水一樣,咕嘟咕嘟的冒著泡……可是每冒出一個泡泡來,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壓制下去。 方才趙梁闕的樣子,和他當(dāng)初大不相同……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趙梁闕不是聽他的吩咐,而他也在不知不覺中反而被牽制了呢。 撥款他不知道,打仗他不知道,就連反對的意見提出來,趙梁闕都能毫不猶豫給他駁回了。 似乎,他不是君王,而趙梁闕才是。 怎么會這樣。 難道……他想到了什么,蹭的一下站起來,看著成一正要開口,忽然又想到了成一方才的表現(xiàn),他不得不將話又咽了下去,對成一道:“朕有事,你去將蘇召請來?!?/br> “圣上?!背梢换氐溃骸疤K公公病倒了,已經(jīng)有一個月沒有出門了,話都說不清楚。” 趙凌震驚不已,成一是先帝留給他的,他驚訝的道:“為何朕不知道,他生的什么病,太醫(yī)呢,沒有去看嗎?” “他自請去西苑養(yǎng)病的,太醫(yī)也去了,似乎是咳嗽……太醫(yī)說是肺癆,所以他就沒有來和圣上說。”成一回道。 趙凌手開始抖起來,越來越快,劇烈的抖動著,他猛然站起來,道:“朕去找賢妃說說話?!?/br> 他出了門,大步而去,成一跟在后面,趙凌猛然回頭喝道:“滾!” 成一不敢再動,看著趙凌越走越遠。 崔婧容正陪著三個孩子在院子里玩,趙凌進來她驚了一跳,迎過去道:“圣上怎么突然來了,可是有什么事?!?/br> “朕……”趙凌想過所有人,可是想來想去,滿朝滿后宮的人,卻只有崔婧容是最合適的,他蹙眉道:“你隨朕來,朕有話和你說。” 崔婧容應(yīng)是,讓人照看三個孩子他跟著趙凌去了內(nèi)殿,關(guān)了門崔婧容泡了茶上來,問道:“圣上有話請說?!?/br> “你近日,可和靜安通過信件?”趙凌開門見山,崔婧容心頭一跳,忙搖著頭回道:“沒有,妾身最近連家里都沒有信件來往?!?/br> 趙凌擺手,道:“你別怕,朕只是問問?!?/br> 崔婧容不信,莫說她這一年沒有和顧若離來往過,就算是有來往她也不可能告訴趙凌,“真沒有,妾身也正擔(dān)心她,聽說她生了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樣了?!?/br> 她說著,小心翼翼的看著趙凌。 “就當(dāng)朕沒有問。”趙凌不再問,意興闌珊的道:“行了,朕走了。”他起身要走。 崔婧容跟著他,問道:“圣上,您是不是有話要和臣妾說?” “朕……”趙凌回頭看著崔婧容,問道:“賢妃覺得,郡王為人如何?” 崔婧容啊了一聲,被他的問題驚了一跳,反射性的就回道:“挺……挺和氣的,很好啊?!?/br> “朕讓你說實話?!壁w凌看著她,崔婧容忽然就想到了什么,趙凌是終于意識到了當(dāng)下趙梁闕的威脅要遠遠比趙遠山來的可怕了嗎?她頓了頓笑著道:“妾身什么都不懂,也沒有和郡王接觸過,所……所以……” 她不能說,什么都不能說。嬌嬌告訴她了,她在后宮就就安穩(wěn)待在后宮,有的事可以知道可以打探,但是不要去插手。 因為她沒有能力反擊,唯一能做的就龜縮起來,自保! “你歇著吧?!壁w凌沒了心思,大步出了殿門,崔婧容送他出去等他走遠了忙讓人關(guān)了院門,她跑進內(nèi)殿長長的透了口氣,花嬤嬤倒茶來低聲問道:“圣上問了您什么?!?/br> “問我覺得闕郡王為人如何?!贝捩喝莸溃骸皨邒呖烊ズ吞侍笳f一聲,我怎么覺得圣上今天有些不一樣?!?/br> 花嬤嬤心頭轉(zhuǎn)了兩道,點頭道:“奴婢晚上過去。娘娘也不要害怕,圣上從御書房直接來的,大約是想找個人說說話,想來想去只有您合適才會來這里,所以,圣上對您并無防忌?!?/br> 崔婧容點了點頭,心里卻怎么也放不下新來,喃喃的道:“……聽說圣上派兵去延州了,也不知道那邊怎么樣了,嬌嬌母子有沒有危險?!?/br> “縣主機智,也不是普通女子,娘娘放心好了。更何況,她還有趙將軍護著,不會有事的。”花嬤嬤安慰著,崔婧容點了點頭朝外頭看了看壓著聲音道:“你想辦法打聽一下貞王府的事,還有……還有太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br> 花嬤嬤感到很欣慰,賢妃娘娘能想到這些實在是不易。 趙梁闕去了太極門,宋己和袁偉昌一起過來,宋己已經(jīng)關(guān)切的問道:“郡王和圣上吵嘴了?” “沒什么可吵的?!壁w梁闕淡淡一笑,道:“圣上心慈,卻不知道猛虎的利爪是不分人心的。有的事他做不出來,那就讓我去做這個惡人好了?!?/br> 不過,到底誰是惡人,別人可不清楚……現(xiàn)在的郡王依舊是趙凌。 他就盼著生靈涂炭,天下大亂,這樣一來將來他登基的時候,百姓們就會一個對比。 什么樣的君主,才是明君! “郡王說的是,圣上有時候想的太多,可是做事的時候又難免有些畏縮。幸虧有您在,要不然,趙遠山還不知道狂成什么樣子?!痹瑐ゲ捖?,又道:“延州那邊真的動了手,郡王可要再加派兵馬?” “這是必然的。”趙梁闕回道:“不過,我今日就會送信去大同,再添兩萬人?!?/br> 兩萬人對陣他八千,看看到最后鹿死誰手。 “兩萬人怕是不夠。”宋己猶豫的道:“西北的的兵若是集結(jié)足有五六萬至多。還有秦大同也不能放松警惕,免得他從后面包抄,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秦大同不足為懼。”趙梁闕回道:“我如何能留著他在后面!” 他早就讓人將營州控制住了,要不是擔(dān)心秦家的人在軍中的影響力,他根本不會留著他到現(xiàn)在。 聽趙梁闕這么一說,袁偉昌就高興了,他道:“看來郡王已經(jīng)將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了,那我們就放心了?!?/br> 趙梁闕笑了笑,道:“圣上今日心情不大好,你二人去宮中勸他一勸,也不必多提別的事,只寬慰一番即可。”他暫時還是需要趙凌的。 袁偉昌兩人立刻頷首應(yīng)是。 趙梁闕就半閉著眼睛靠在羅漢床上,近日他時常會有點頭疼,不過歇一歇也就沒事了,他歇了一會兒正要起身告辭,外面他的常隨隔著門喊道:“郡王,延州來信了。” 趙梁闕應(yīng)了一聲,他的常隨隨即進來,遞了一封信給他,他拆開目光一掃隨即皺了眉頭,臉色就沉了下來,袁偉昌問道:“郡王,何事?” “你們看看。”趙梁闕將信遞給袁偉昌,他接過來一目十行的看完,隨即驚訝道:“這……不是說延州沒有山匪嗎,怎么……” 打了兩天,居然只是和山匪在打,這也太丟人了。 他們?nèi)パ又莶皇侨ソ朔说?,而是去收?fù)趙遠山的。 “豈有此理?!壁w梁闕氣的笑了,他的笑容柔和的讓人如沐春風(fēng),“看來,遠山在和我玩游戲?!?/br> 宋己問道:“郡王,其實是不是山匪也沒有事,眼下人去了就不能走,先將延州控制了,隨后再攻去慶陽,只要拿下慶陽堵住平?jīng)龊臀靼哺粠?,趙遠山就是末路了?!?/br> 他沒有路走了,就如困在甕中的鱉,任由人宰割。 “宋閣老,話不是這么說的?!痹瑐ゲ瘩g道:“所謂師出有名,郡王出兵是因為趙遠山謀反,可是眼下……”他是說了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來,道:“郡王,是不是山匪還真是不重要。他說不是就不是了?應(yīng)該是我們說不是就不是?!?/br> 他的意思,這些人就算山匪,可當(dāng)下也得說是虎賁軍,這樣名義上就正了。 因為趙勛的名聲太響,又剛剛收復(fù)了額森,想要打他還真的要列個名頭出來……比如這次以鹽為名,而正好又遇到了馬匪敵對的事。 事情剛剛好,什么都湊齊了。 趙梁闕沒有說話,他總覺得事情沒有他們看到的這么簡單,他擺了手,道:“我再想想。”話落,拿著信往外走,常隨跟著他一路出去,他等過了金水河,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為何信中沒有提趙遠山,他人現(xiàn)如今在何處?” “這……”常隨也是一楞,最近的兩封信里說的都是虎賁軍和慶陽幾地的狀況,還真是一句都沒有提趙遠山,連他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趙梁闕終于明白他為什么覺得奇怪了。 “先不急。”趙梁闕笑了笑,“他躲起來也總要出來的,沒有也鹽他什么都做不了。” 鹽已經(jīng)是百姓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食材,如今,從開始斷鹽到今天,已經(jīng)足足近十天的時間,百姓的忍耐已到了極限,他就不相信,趙勛還能接著躲下去。 延州那邊的山匪逃走后,大同的五千兵就在延州城外扎營,城門禁閉百姓都不敢出城……但是這五千人也不敢輕易進來,就怕趙勛在城中等著他們,到時候他們就很有可能困在城里了。 只有先觀望,等他們沒有鹽忍耐到了極限,自己亂了陣腳,他們再去順手收復(fù)了。 黃章幾乎天天到顧府來,一見到顧若離就問,“可有將軍消息?” “沒有?!鳖櫲綦x并不擔(dān)心趙勛的安慰,她現(xiàn)在的心情和黃章一樣,cao心鹽怎么解決,莫說外面,就是他們家里頭再過幾天也沒有了……趙勛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黃章嘆了口氣,垂頭喪氣的坐在椅子邊想著,就在這時,他的師爺來了,急匆匆的手里拿著一封信,“大人,方才有人往您的書房里送了這個東西來?!笔怯腥擞脛︶斨环庑?,射在黃章書房的門上。 “什么人送來的,送信的人呢?!秉S章接了信,師爺就道:“沒有,來人射了一箭就消失了?!?/br> 黃章看向顧若離,她道:“您拆開來看看,或許是七爺讓人送來的?!?/br> “對!”黃章應(yīng)是,迫不及待的拆開了信,看完之后頓時瞪大了眼睛,顧若離問道:“怎么了?” 他將信遞給顧若離,她接過來一看也被驚住,“……幾個糧倉的事,你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秉S章?lián)u著頭,信里只有一句話,東西北兩處糧倉,他指著師爺,“備馬,去西糧倉?!?/br> 顧若離猜到了,送黃章出了府去。 黃章也不坐馬車,更等不得坐轎子,快馬加鞭去的了西糧倉,年前他和趙勛視察過這里,這里的米都快要發(fā)霉了,他就讓人清空了,等著秋糧上來再入倉,所以最近這里都沒有放人手照看。 不但這邊,東邊也是。 “開門?!秉S章指著糧倉的門,隨即師爺拿著藥匙去開門,一打開門兩個人就呆住了。 原本空了的糧倉,此刻里面裝了一袋一袋的東西,粗粗估計大的粗麻袋至少有七八十袋子之多,黃章也想到了什么,提著官袍幾乎是跑著過去撲在了袋子上,師父拆開了一袋。 里面就露出白花花的粒鹽,雖不像今年剛出的,但是這確確實實是鹽,貨真價實的鹽啊。 “這是……趙將軍很早以前安排的?”師爺抬頭看著黃章,黃章點了點頭道:“出了趙將軍,沒有別人呢了?!?/br> 他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為何當(dāng)初趙勛要讓他將兩個糧倉務(wù)必清空了,他當(dāng)時只當(dāng)趙遠山體恤百姓,怕糧食發(fā)霉,卻怎么也沒有想到,他騰出糧倉來,是為了屯鹽! “去……去東面。”黃章指著這些鹽,“鎖好,加派人手看護,少一兩我拿你們是問?!?/br> 師父立刻安排又陪著黃章去了東糧倉。 不出所料,也是一倉庫的鹽! 看來,趙勛應(yīng)該是早有預(yù)料朝廷會斷鹽路,所以早早預(yù)備好了…… 這么多鹽,不單慶陽,就是延州和鞏昌幾個地方一起吃,也足夠用上三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