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我只好過去給他做思想工作,順便吃吃桌上的蜜餞:“你別這么記仇啊,我開個玩笑而已?!?/br> “是嗎?”紀容澤挑眉看我:“我也開個玩笑怎么樣?” “你開吧。” 紀容澤端詳著我的表情。 “你見過盧逸嵐了吧?”他眼中帶笑意問我:“預告一下,我該給她和容輔準備禮金嗎?” 真是一劍封喉。 不過我比他心眼大多了,也不介意:“我跟盧逸嵐大戰(zhàn)三百回合,已經(jīng)鳴金收兵了。” “哦?那為什么盧家會在容輔的并購案里摻一手,現(xiàn)在盧逸嵐還每天跟紀容輔開視頻會議呢?!彼麘醒笱髥栁?。 所以說千萬不要惹紀容澤。 “這個你應該去問紀容輔嘛,”我仍然笑嘻嘻:“他才是掌握了第一手資料。” “別擔心,我問你不是為禮金的事。”紀容澤煙灰色眸子安靜地掃視著我的臉,明明眼底笑意尚未消失,卻看得我渾身寒起:“我母親想見你。你從內(nèi)蒙古回來之后她跟容輔問起你了,沒有惡意,就是互相認識一下。怎么?容輔沒跟你說嗎?” 這頓飯簡直吃得我減壽十年。 紀容澤的院子有毒,我這半個月自己在家胡吃海玩,都不知道時間怎么過去的,真是一晃神一天就沒了。但是在他家里呆了三個小時不到,整個人簡直脫了一層皮,都忘了問紀容澤資助點車費回去。 不過紀容澤用言語毆打了我一頓之后,很爽快地把葉寧要的那幅畫借給我了。 第47章 漏洞 十點到家,紀容輔還沒回來,看來視頻會議也挺耗費時間。 徐姨一聽見開門聲就過來了,本來想說點什么的,看見我臉色,沒說話了。我以前以為她是單純過來做飯的,結(jié)果漸漸變得像管家,而且我不太適合說她什么,因為嚴格來說,她其實是紀容輔的人。 或者說,紀家的人。 我進門先找到自己手機,準備跟蘇迎說一聲,順便還要叫葉寧過來拿畫,結(jié)果打開手機,十幾個未接,全是尹奚的,估計他終于被聶源逼瘋了。 我不急著回,先發(fā)了短信給蘇迎和葉寧,然后盤腿坐在床上一邊看畫一邊等電話。 五分鐘后尹奚再次打過來,我接了起來。 “林睢嗎?我是尹奚,求你不要掛我電話,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你,真的非常重要?!?/br> “說。” “sv臺的事,和你有關(guān)系嗎?” “什么sv臺的事,說清楚?!?/br> 那邊深吸了一口氣。 “sv臺明年的三個新節(jié)目送審,有兩個被打了回來,這是前所未有的事。而且跨年晚會的節(jié)目單,每年送上去都只是走流程而已,今年被壓了整整一周,昨天才打回來,根本來不及更改?!币陕曇魺o比緊張:“你知道如果sv臺的跨年晚會開天窗是什么概念的,無數(shù)人的心血付之東流……” “哦?真可憐?!蔽衣唤?jīng)心端起杯子喝水:“這關(guān)我什么事?” “sv臺用了很多人脈才打聽到消息,說這次上面針對的不是sv臺本身,而是這跨年晚會的負責人簡柯,打回來的那兩檔節(jié)目也是他的。跟簡柯有利益關(guān)系又有這么大能量的,只有一個人?!?/br> “誰?我去給他送個錦旗?” 尹奚沉默了一下。 “林睢,你應該想到的,那個人是紀容輔?!?/br> 看來我的錦旗送不出去了。 “證據(jù)呢?” “我沒有證據(jù),你就是證據(jù),你也是他跟簡柯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 “你的意思是我在搞簡柯了?”我笑起來:“我要是這么厲害我還進你們的破公司?我直接抱住紀容輔大腿不更好?!?/br> “你別說氣話,”尹奚的語氣倒是裝得無奈又焦急:“你對紀容輔的身份壓根沒有概念……” 他說錯了,我一直對紀容輔的身份很有概念。當初把付雍肋骨打斷的時候我就做好最壞的準備了,付雍這種人都可以隨便讓我這種三流小藝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更何況是付雍都要對他低頭的紀容輔。我只是色膽包天而已,所以開始敢招惹紀容輔,現(xiàn)在既然都招惹上了,再想這些就沒意義了。 我知道這圈子里前車之鑒多得是,死傷慘重,而且多半是女明星,但紀容輔是不一樣的。 “你就別裝站在我立場了,這事跟我沒關(guān)系,跟紀容輔也沒關(guān)系,簡柯這么跳,也許在外面得罪了誰,你們自己去盤,別來找我?!蔽冶P著腿又把那幅畫拿來看:“再說了,我壓根不想進你們公司,還搞簡柯干什么,閑得沒事干么?” 那邊沉默了一下。 “還是因為我?”尹奚向來擅長裝成這種隱忍而受傷的聲音:“就算簡柯來了,只要有我,你還是不愿意來,對嗎?” “沒錯?!?/br> 電話里許久沒有聲音,我聽見尹奚的呼吸聲。 然后他說:“我上次看見一把很好的琴……” “別?!蔽依淅涞刈柚顾骸安灰虢o我什么,我什么都不需要。我現(xiàn)在很好,寫的歌也很好,我想要的東西,自己會去買。只要你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你沾上什么,我就不要什么?!?/br> 不要毀了一把好琴。 這樣的語氣,已經(jīng)是我極度克制后的結(jié)果。簡柯看低我,那是因為他不喜歡我的歌,因為他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我的伯樂。 而尹奚不同。 他口口聲聲說著重視我,說著天賦,說著聶行秋,結(jié)果我的天賦在他眼里還不如聶源的一句話。 簡柯傷不到我,但是他當初對我的放棄,即使時隔六年,仍然可以一劍封喉地刺痛我。 尹奚最終放棄再作嘗試。 他總是這樣,不回擊,不解釋,每次默默走開,過一段時間再過來,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平靜地叫你的名字。 可惜現(xiàn)在這招對我沒用了。 “那,我先掛了。”他連掛電話都是猶疑的。 這樣一個人,我當初竟然覺得他能頂住上面的壓力,打造出一點真正的好音樂。 “簡柯的事……” “我會問紀容輔的?!?/br> 我掛了電話,繼續(xù)坐在床上看畫,這幅畫被精心地裝裱過,發(fā)出松香的味道。真好看,這么古老的畫,每一根細如發(fā)絲的線條都來自千百年前的北宋,宋徽宗畫下這幅畫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未必能預見到他晚年被金人擄走,妻女為奴,死都死在異國他鄉(xiāng)。 尹奚警告我紀容輔很危險,但這世上處處是危險,皇帝都能淪落成階下囚,這圈子里正當紅的明星,有一個算一個,二十年之后再看,是欠下一屁股賭債晚景凄涼,還是吸毒吸成活骷髏,抑或是家庭幸福親親熱熱,都是未知數(shù)。 一輩子太長了。 如果沒有紀容輔,也當不成好歌手,只是一直寫著歌,賺著錢,錄著無聊的節(jié)目,我未必能安心過完這漫長而無聊的一生。 我天生是這樣不安分的人,蘇迎頭腦簡單,我不行,我會失眠,會想許多古怪的問題,我置身人群中仍然覺得無比孤獨,所有的熱鬧都無法走進我心里。 其實我知道簡柯的事是紀容輔干的。 娛樂圈看似繁華,其實底子很虛。sv臺風頭太過,看起來家底雄厚,其實隨便一紙新公文都能教他們做人。有這個能力又跟簡柯有過節(jié)的人,也只有紀容輔。 我無法猜度他動機,只有等他回來再問他。也許有別的緣故,也許他當初覺得我病得可憐,所以決定遷怒簡柯也未可知。 我不喜歡他這樣的行事風格,自己做了,卻不告知我,別人問起來,我還得嘴硬,替他否認。 等到深夜,紀容輔沒回來,葉寧先來了。 他向來神出鬼沒,什么時候回來的我也不知道,直接過來敲門,我自己去開的門,他站在門廊上,冷得桃花眼眼角泛紅,笑瞇瞇看我,身后是高大的夏淮安,夏淮安是輪廓很深的長相,穿大衣很好看,肩膀上落著雪,為人嚴肅。 “畫呢?”他連招呼都不打就急著看畫,我拿出來給他看,他跟見了鬼一樣的:“你就這樣拿?手套都不帶一個的?” “我還得沐浴焚香不成?”我皺起眉頭:“愛要不要?!?/br> “吃槍藥了你?!彼贿吤撟约旱氖痔祝荒樔绔@至寶地準備接,到了又猶豫起來:“你還是弄個手套給我吧,橡膠的就行?!?/br> 我去廚房找了兩個手套給他。 “這什么?” “剝蝦的手套,愛用不用?!?/br> 葉寧也知道我心情不佳,不再作妖,乖乖戴上手套看起畫來,先貪婪地瀏覽過一遍,又用放大鏡一點點看細節(jié),我也不打擾他,看徐姨接過夏淮安的大衣,知道她是認識夏淮安的。 “哈喇子先收一收,要看就帶回去看,我還有事?!?/br> “你這是怎么了?”葉寧疑惑地抬起頭看我:“你個無業(yè)游民,還能有什么事。我剛回來你就趕我走,都不弄點湯招待一下的?” 我也知道他是承受了無名火。 “你別管我,要蹭飯明天再來?!?/br> 葉寧轉(zhuǎn)頭看向夏淮安。 “安安要不你先回去吧,這個人要發(fā)瘋了,我得看著他。”他真是被管得死死的:“我保證不亂跑,真的?!?/br> 夏淮安把圍巾留給了他。 “別吸煙,十一點之前要回來睡覺。” “我知道?!?/br> “徐姨,你跟安安一起過去下吧,我們帶了joselito火腿回來,安安還沒吃晚飯呢,你隨便給他弄點東西吃就行了,他很好養(yǎng)的?!比~寧也是公子哥,跟徐姨說話的口吻像極紀容輔,介于請求和命令之間,很微妙的狀態(tài)。 他把人都支開了,又看起畫來,統(tǒng)共不過兩尺長的畫,他看了十多分鐘,看完了還要招惹我:“你今天怎么了?誰惹你了,不能是紀容輔吧?” “你管我?看你的畫吧?!?/br> “你這是發(fā)什么火,上次又不是我告密的,”葉寧耳朵尖還是紅的,不知道從哪里度假回來,凍成傻逼樣,還教訓我:“你也太不專業(yè)了,哪有人離家出走還用自己身份證買機票昭告天下的,好歹也弄得像樣一點吧?!?/br> 看來他現(xiàn)在還沒看過那份郵件,也不知道這個鍋其實該他來背。 “怎么像樣?你老人家先教教我?!蔽依溲劭此骸跋幕窗部斓浇Y(jié)婚年紀了吧,我要準備禮金嗎?” “切,我們又不準備跑國外結(jié)婚,沒法律效力的,唬弄自己而已?!比~寧壓根沒往別的方向想,果然感情深厚,難怪盧逸嵐完全放棄夏淮安。 我不想把紀容澤跟尹奚兩人甩到我這的負面情緒再傳給他,干脆歪在沙發(fā)上裝死。但是葉寧這人向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還特地走過來看我表情。 “有什么話就說嘛,你這人就是想的多,說得少,你看我多豁達……” “哦?現(xiàn)在不是你半年畫不出畫瓶頸期鬧抑郁的時候了?”我對他向來知根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