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jié)
風(fēng)暮寒平日極少飲酒,今日卻點了一壺桂花釀,淡淡的桂花香氣清香撲鼻,就連杜薇也忍不住想討一杯來喝。 杜薇側(cè)頭依著花窗,看著對面春香樓門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紅館們招攬著來來往往的客人。 “過幾日府里要辦宴席,到時可能會累一些,你若身子支撐不住便直接開口便是,王妃那邊有本世子為你撐腰。想來也不會為難你?!憋L(fēng)暮寒為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釀。臉上神色沉重。 杜薇不解道:“怎么突然要辦席……” 風(fēng)暮寒唇角露出一抹冷笑:“再過幾日便是二弟的生辰?!?/br> 杜薇愣了愣,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還不知道風(fēng)暮寒的生辰。 “如此說來,王妃是想慶賀一番了?!倍呸庇X著南王妃給她親生兒子辦席也沒什么大不了。自己雖然身為世子妃,但府里大權(quán)旁落,根本就不用她cao持。 “到時事事小心些?!憋L(fēng)暮寒捏著酒杯,眼底隱隱閃爍著刀光般的寒意。 “對了,世子爺生辰是什么時候?”杜薇終于忍不住問道。 風(fēng)暮寒端酒的動作一滯,“不記得了?!?/br> 見他回答的如此之快,杜薇才不肯相信,“你要不說我便去問其他人?!?/br> “若是你喜歡……便隨意你好了?!憋L(fēng)暮寒將杯里酒一飲而盡,看那神色倒顯得有些冰冷。 杜薇愣了愣,心中腹誹莫非自己剛才問了不該問的話?只不過是個生辰么,也不肯說,這么小氣。 她賭氣的轉(zhuǎn)過頭去望著樓下。風(fēng)暮寒不緊不慢的自斟自飲,也不說話,氣氛頓時陷入僵局。 杜薇正盯著樓下,突然她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自對面春香樓外的馬車上走下來,正是戶部侍郎李甲。 她慢慢縮起手指,直到指甲扎得手掌生硬。 李甲仍是一副書生打扮,手持折扇,一派風(fēng)流瀟灑,春香樓外姑娘們招呼聲一片:李大人來了! 隱隱的,她聽到有姑娘向春香樓上喊著:“俏月姑娘,你的貴客來了!” 俏月? 杜薇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當初那個在春香樓跟她搶頭牌的女子突然從她的記憶中冒了出來。 沒想到你這營生做的可夠久的么,俏月…… “若是需要人手便去吩咐青衣好了?!憋L(fēng)暮寒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杜薇仰起臉,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風(fēng)暮寒已然來到她身邊,剛才李甲進春香樓那一幕也全都被他看在眼中。 “你可知我想做什么?”杜薇一字一頓道,這次她要向李甲討回的不只是十娘的那份恨,還有連同她自己的一并要他償還! “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出了事自然有本世子為你撐著?!憋L(fēng)暮寒拉過她的手,強行將她的手指掰開,掌心已經(jīng)被她自己的指甲刺破,有幾處冒出了血珠。 “只是他現(xiàn)在背后有太子撐腰,你縱是動了他也不會傷其根本?!?/br> 杜薇輕輕一笑,“我不會拿他怎樣,只想送他個的佳人,當初他們也算是有情有意,我總要成人之美吧?” 風(fēng)暮寒鳳目微瞇:“薇兒既然想做,為夫自然相幫?!?/br> 杜薇笑起來,烏黑的眸子好似水中明月,瀲滟光華直晃到他的心里去,他忍不住低下頭,嘴唇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忍耐了多日,本想著這份感情會漸漸的淡了,到時縱然放手也不會后悔??墒撬X得自己好像等不到那個時候了,現(xiàn)在他就已經(jīng)開始后悔了。 南王府設(shè)宴。 平日與南王妃交好的各府夫人,千金小姐來了不少,雖說南王不能出來待客,可是仍有不少官宦家的公子前來赴宴,南王妃借機推了自己的兒子風(fēng)洛離出來招待客人,希望借此讓他與那些人多親多近。 風(fēng)暮寒則是一早便去了軍營,府里的這些事好似全都與他無關(guān)似的,唯只留下了青衣,命他隨時注意世子妃安全。 南王妃稱杜薇身子不好,多歇著,故此什么事都不讓她插手,杜薇也正好樂得清閑,坐在那里喝著茶水嗑瓜子,聽著門外接連唱名的聲音。 負責(zé)收禮記事的幾個管事丫鬟和婆子更是忙得腳后跟打后腦勺,大半天忙下來連嗓子都啞了。 杜薇看著各府送來的禮眼角暗暗抽動,要知道風(fēng)洛離并非南王世子,而且因著有風(fēng)暮寒在,所以他看似撈不到任何好處。 不過南王府現(xiàn)在是南王妃掌權(quán),看著各府送禮的態(tài)度杜薇也能猜出幾分,她們定是認為這世子之位早晚都會是風(fēng)洛離的。 不過這里唯一存在的變數(shù)便是風(fēng)洛離本身。 風(fēng)洛離今年已有十三,父親整日臥床,兄長之前身患毒癥,他本以為自己這世子之位一定能順順當當?shù)睦^承下來,只要等風(fēng)暮寒死了,他就堂堂南王世子,到時人前人后風(fēng)風(fēng)光光,任誰見了他不要高看一眼? 所以他在招待賓客時的態(tài)度也就自然而然的將自己擺到了世子的位子上。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些人根本沒將他放在眼里。 在那些女眷跟前,因著南王妃的關(guān)系,她們自是身前身后阿諛奉承、不管什么話都捧著他說,可是現(xiàn)在到了這些男人眼前,這些招全都不好使了。 風(fēng)暮寒人前的風(fēng)光他不是沒見過,不管他那兄長到了哪里,誰都不敢多說半句,就連王子公孫見了他也要客客氣氣的。女上華巴。 他一直以為這便是南王世子的威風(fēng)。 可是今天,他才覺得好像并不是這么回事。 與那些人聊天時,他們提及的都是風(fēng)暮寒的事,他說起風(fēng)暮寒時的語氣不屑了些,那些人便再不去搭理他,就連飲酒做樂時的搭訕也只是對他敷衍了事。 風(fēng)洛離開始并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他在南王府里一直是被他母親捧在手心里的,哪個下人見了他不是納頭便拜?可是在這些人的眼里,他怎么就一文不值了呢? 好在他還沒算傻透,仔細聽著這些人聊天搭訕,才發(fā)現(xiàn)他們聊的都是些詩詞歌賦,談?wù)摰亩际切┏姓拢约败姍C動向等,他便跟著也聊起來,可是換來的卻是別人嘲諷的目光。 論風(fēng)雅,他不會吟詩作賦;論政事,他毫無見解;論軍事,他更是出口張狂,聽者無不搖頭嘆息,暗暗發(fā)笑。 風(fēng)洛離再也忍不住了,索性扔了這些賓客跑去向南王妃那邊席上。 杜薇坐在席上看著南王妃企圖勸她兒子回男賓席上的鐵青臉色,心中小人笑得前仰后合。 縱然能得世子之位又怎樣?就是風(fēng)暮寒真把這位子讓出來,也要看你有沒有本事接。 ☆、第269章 一布袋蝎子 杜薇在女眷席上坐著,周圍各府的小姐們?nèi)齼蓛傻木墼谝黄鹫f著話,她自從嫁到南王府來身子就沒好過,所以也沒有結(jié)交幾個知心的閨蜜。 不過樹敵人到是不少。 看著不遠處坐著的蘇玉蝶。杜薇若無其事的端著茶水慢悠悠的喝著,她能感覺到蘇玉蝶的目光總是帶著絲絲幽怨,時不時的望向她這邊。 這妹子不會又是想出什么幺蛾子吧?杜薇心里嘀咕。 在席間待得悶了,南王妃便讓眾位小姐去園子里賞花散心,杜薇便喚了身邊的柳煙,一同混在其中悄悄離開。 她不想招惹她們,只要她們老老實實的,她不在乎以弱示人。 南王府園中景致也是不差的,特別今日開放的明園,里面樹木繁茂,空氣清爽,再加上風(fēng)中帶了些初夏的微暖,吹在人臉上好不愜意。 柳煙卻是有些擔心杜薇,道:“世子妃莫要吹多了風(fēng)。當心再著了涼?!?/br> 杜薇并不以為意,道:“你們世子爺就差打個籠子將我關(guān)起來了,今天好不容易得了機會,我還想去那邊園子看看呢?!?/br> 南王府園子大的很。除了三個小園相連外。還有一處小湖,以及一個廢棄掉的跑馬場。 柳煙無奈,只得跟在杜薇身后,嘴里不斷的勸著.女上華技。 兩人走走停停。突然前面的樹叢后隱隱傳來女子的說話聲。 “我要的你都拿來了嗎?”清脆清脆悅耳,帶著些稚氣,一聽便是蘇玉蝶的聲音。 杜薇猛地收住腳步,拉著柳煙輕手輕腳來到樹后—— 園子里的樹叢被修剪成一排排樹墻,枝葉茂密,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對面站著什么人。 杜薇將臉貼近樹叢,看到對面站著蘇玉蝶以及平日她身邊跟著的貼身丫鬟,兩人神色緊張,一看便是像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全都在這里了?!蹦茄诀吣贸鰜硪恢徊伎诖?,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裝了什么。 “它們……不會跑出來吧?”蘇玉蝶神色慌張,似乎非常懼怕那個袋子。 “小姐無需擔心,這些蝎子都是南王爺用來入藥的藥材。并沒有毒,不過就是長像嚇人些?!?/br> 蘇玉蝶表情這才放松下來,點了點頭道:“一會正式開席時你將它藏在世子妃的桌子底下,等它們?nèi)寂莱鰜?,嚇死她!?/br> 那丫鬟也隨之笑道:“世子妃當眾失儀,這事明天定會傳揚出去,世子爺定會遷怒,到時小姐您再去安慰勸解一番,世子爺定會知道小姐你的好。( ” 蘇玉蝶露出含羞的表情,小聲斥道:“休要亂說,快去將東西藏好。” 看著兩人行色匆匆離開樹叢,杜薇與柳煙對視了一眼,柳煙立即會意,悄聲道:“奴婢去告訴青衣大人去……” 沒多久正席便開了,去游園賞花的人們陸續(xù)回了席上,席間眾人談笑自如,場上還特意配了歌舞助興,一時間熱鬧非常。 就在這時,不知誰家小姐失聲驚叫起來:“??!” 眾人頓時全都向聲音發(fā)出的方向望去,只見滿地黑壓壓的蟲子,紛紛順著女眷們的腳爬到了裙子里。 “那是什么?”風(fēng)洛離也很緊張,但看著眼前那些平日里溫婉賢淑、典雅莊重的大家閨秀全都像炸了毛的動物,上躥下跳,驚聲尖叫,讓他覺得非常有意思。 南王妃見此情景也慌了神,眼見得那些蟲子爬了過來,嚇的跳上了椅子,其他各府的夫人們也紛紛效仿。 只把對面男賓席上的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什么時候見過這種場面,如此多的女人們現(xiàn)在連儀態(tài)都不顧忌了,頭上金釵歪斜,玉簪掉落,一個個模樣好不狼狽。 而且最倒霉的人應(yīng)該算是蘇玉蝶了,有幾只蝎子順著她的裙子鉆進了她的身上,她站在椅子上,雙手拼命拉扯自己的衣裳,滿眼的淚水,不斷高呼著:“快來人?。】靵砭染任摇?/br> 身邊的幾個丫鬟急的圍著她團團轉(zhuǎn),直呼:“小姐,您怎么了?您這是怎么了!” “蝎子……”蘇玉蝶大叫著,“它鉆到我衣裳里去了!” 眼下已是初夏,蘇玉蝶身上穿的衣物并不多,可是她不斷的跳腳,那些丫鬟根本弄不清蝎子究竟鉆到哪里去了,急的滿頭是汗。 “小姐,您忍忍,奴婢陪您去將衣裳換下來就好了?!毖诀呒钡溃斨@么多人的面,她們哪敢脫蘇玉蝶的衣裳啊,可是不脫下來又怎么能幫她弄走鉆進衣裳里的蝎子? 眼瞅著蘇玉蝶自己扯散了衣裳,就連胳膊都露出來了。 “快點把它們弄出來?。 碧K玉蝶根本等不及去換什么衣裳了,那幾只蝎子在她的身上爬上爬下,那種冰冷的觸感幾乎快要讓她瘋掉。 “它們在蟄我!”她尖叫著,“快!快點……”這時候,蘇玉蝶已經(jīng)再也不能忍受這種折磨,什么大家閨秀的禮儀廉恥,男女有別,這一刻她只想快點將衣裳脫下來把里面的蝎子全都弄出去。 這時南王府的眾侍衛(wèi)已經(jīng)將地上到處橫行的蝎子通通“捉拿歸案”,不過眼前這一幕他們卻是愛莫能助。 誰不知道蘇玉蝶是南王妃的侄女? 她自小便住在王府里,名義上是客,可實際上卻是半個主子,這時候蘇玉蝶的衣裳全都散開了,誰敢上前? 南王妃見蘇玉蝶這般模樣,只覺一股血氣直涌到頭頂,對那幾個丫鬟怒喝道,“還傻站在這干什么?還不快點把她弄走!” 原本已經(jīng)夠丟人現(xiàn)眼了,蘇玉蝶還站在椅子上,經(jīng)過這么一番折騰,這臉可是全都要丟盡了。 “快些拉走!”南王妃這時也不顧蘇玉蝶如何哭叫,只恨不得讓她快些消失在眼前。 直到蘇玉蝶被丫鬟們強行架走,遠遠的仍能聽到她尖銳的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