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節(jié)
炎天的身體栽倒在凳子下面,腦袋卻掉在酒壇里面,其他人的情況亦是相差無幾。 孫月蟬猛地撲倒在屋門口。捂著胸口劇烈的嘔吐起來。 一道黑影突然掠到她身邊,孫月蟬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便覺后頸處被人重重一擊,然后一頭栽倒在地,人事不醒。 “屬下見過世子妃。”黑衣人單膝跪倒,拱手道,“世子妃受驚了,請恕屬下來遲。” 在他身后。緊接著又出現(xiàn)了數(shù)名黑衣人,同樣的裝束,面罩黑紗,腰后別著長刀。 “辛苦你們了?!倍呸钡恍?,站起身來,她認得這些人,他們全都是風暮寒身邊的暗衛(wèi)。 “玲瓏跟羽兒沒事吧?”她問一名暗衛(wèi)。 “回世子妃,她們將這里的位置告之屬下后,世子爺已安排她們去了舊南王府,現(xiàn)在屬下奉命接世子妃回去?!?/br> 聽到這里,杜薇便沒再追問下去,跟著這些人出了院子。 院子里停著一輛普通的馬車,車身沒有任何標記。但進到車廂內杜薇才發(fā)現(xiàn),車里極為寬敞,軟榻幾案書柜一應俱全,正是當初風暮寒在涼州城落腳時,時常乘坐的那輛。 在杜薇上車后,一名暗衛(wèi)突然道:“那名女子還活著,是否……” 杜薇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頓了頓,她開口道:“留著吧。” “遵命?!?/br> 再無其他語言,馬車轉動起來。 杜薇倚靠在舒適的軟榻上,輕輕嘆息。 對于孫月蟬來說,真正的地獄。才剛剛開始。 沒有了炎天的庇護,她以后會流落到何處,不用猜她也能想像得到。 這個時代的女子沒有任何獨自生存的能力,除了她的身體,她一無所有。 恒豐行。 杜正弘回到恒豐行時,已經(jīng)是一個半時辰之后的事了。 青衣帶著手下的侍衛(wèi),面無表情的跟在他的身后,一路上見到他們的人莫不以為杜正弘是被他們押解的犯人。 杜正弘又累又乏,當慣了少爺,他何時曾走過這么多的路? 剛進恒豐行他就覺出了異樣。 后院靜悄悄的,他記得剛才南王世子坐在院子里,看他們打板子,這會功夫應該早就打完了吧。 世子與他約定一個時辰內要他將杜薇尋回來,如若不然就挖了這些人的眼珠子,如今他晚回來了半個時辰,不過他仍心存僥幸,挑起藍布簾進了后院。 一腳門里,一腳門外,他立時僵在了當場。 院子里,整整齊齊擺放著十具棺材。 他呆呆的轉過頭,去看身后的青衣等人。 從青衣臉上,他看不出半分的驚訝或是不安的神色,好像這原本就該如此似的。 “這……這些是……”杜正弘結結巴巴道。 “三公子可以自己上前一觀?!鼻嘁碌?。 “不不不……算了?!倍耪肷碜右豢s,準備退出后院。 莫非世子真的將那些人的眼珠子全都挖了?他哪敢去看棺材里面裝著什么,只想快些離開這陰氣森森的地方。 突然間,他的后腰被人重重一擊,整個身子站立不穩(wěn),一頭栽進了后院,正好撞在了一具棺材上面。 杜正弘一抬頭,正好看見棺材里躺著的尸體:果然就是他的那些親信。 他嚇的縱身躍起,快速避開了那具棺材。 “怎么,你現(xiàn)在才知道怕了?”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杜正弘猛地回過頭去,但見杜逸帆站在那里,神情冷峻,如蒙薄冰,青衣等人則不知所蹤。 “大哥……”杜正弘見來人是杜逸帆神情似有松懈,他大哥素來脾氣儒雅溫和,所以他并不懼怕。 “沒想到世子爺下手還真不留情?!彼焖倨沉艘谎勰切┕撞模⒓崔D開視線,仿佛生怕沾染上晦氣似的。 杜逸帆嘴角緊繃,“三弟,事到如今你還不回改,我問你,薇兒現(xiàn)在何處?” 杜正弘一愣,續(xù)而冷哼一聲,“大哥為何問我?世子為難我倒罷了,你可是我大哥,就連你也胳膊肘往外拐……對了,我聽說世子答應幫你向陶巡撫提親,你可真是得了媳婦就忘了親情,只怕還沒等到成親,就連父母都忘記了吧?”共丸見劃。 杜逸帆眼中冷意更深,他向前一步。 杜正弘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半步,但嘴上仍不閑著,“大哥你不要忘了,杜薇只不過是你當初從外面死人堆里撿回來的丫頭,我才是你的弟弟,現(xiàn)在就算真的能將她找回來,你敢保證南王世子會仍寵她如故?天知道她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也許這會功夫早就……” 話音未落,杜逸帆突然上前一步,猛地揪住他的衣領,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 ☆、第480章 敗露,趕出府去 杜逸帆一拳打在杜正弘的臉上。 門邊,幾個恒豐行的管事探出頭來,還有幾個店里的小伙計,也是偷偷向這邊張望著。不過他們誰都沒有過來勸架的打算。 “大哥!”杜正弘尖叫起來,“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杜逸帆揪著他衣領的手順勢向上,直接捏住了他的脖子,“你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就那么想接恒豐行的生意么?不過是幾個銀子,杜府何曾缺你用短你穿,你竟能干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大……大哥……誤會啊……”杜正弘哪見過大哥這么兇的模樣,脖子被他捏的喘不上氣來,他拼命用手去扳對方的手,似想從中掙脫出來。 他從不知道大哥竟也如此的有力,那只手就像鐵鉗似的,根本絲毫不動。 “你說,你把薇兒如何了?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大哥你先放手,我們有話……好好說……” 就在杜正弘覺得自己快要斷氣時,突然自外面進來一名侍衛(wèi),他湊到杜逸帆耳邊低語了幾句。 杜逸帆猛地松開手。 杜正弘的身體頹然滑落到地上。他捏著自己的喉嚨一個勁的咳。 等到他將氣喘勻,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大哥與那侍衛(wèi)已經(jīng)離開了。 “……朝我兇?”杜正弘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你有種!”他罵罵咧咧的出了后院。 這時外面天色已晚,恒豐行從下午時就閉了店門,這時店里只有一個掌柜與幾個守夜的小伙計在。 見杜正弘出來,掌柜急忙跟上來道:“三少爺慢些走,后院那些人,您總不能留在店里吧,明天我們還要開門做生意呢?!?/br> 那些人可是杜正弘手底下的親信,理應由他將棺材拉走安置。 可是杜正弘現(xiàn)在哪有心思安排這些。他含糊的“嗯”了一聲,拔腳便出了店門。 柜臺后的小伙計伸出頭來,不屑的癟了癟嘴。 那掌柜也沒客氣,照著杜正弘離開的背影啐了口,嘴里嘀咕了一句:“吃里扒外的東西!” 小伙計苦著臉問掌柜:“后面的那些……可怎么處理???” 掌柜一瞪眼,“還能怎么辦,派人給三少爺送上門去!” 小伙計一聽立時來了精神,馬上出門尋人裝車去了。 杜正弘一路好不容易才回了杜府。累了一下午,他這會只想著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覺。 不過他剛進了府門就發(fā)現(xiàn)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守門的小廝見了他沒有像往常那般點頭哈腰的奉承,而是冷冷的瞅著他,目光中竟好像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杜正弘并未深想,他直奔自己的院子而去。 剛進院門,他就愣住了。 院子里燈火通明,下人們忙碌著,正往外搬東西。 他定睛仔細觀瞧,但見他們抬著的全都是他屋里的東西:黃花梨的石榴紋炕桌,硬木嵌螺鈿的高腳桌,紅木條案…… 一樣樣,一件件全都抬到了院里。 杜正弘一個箭步?jīng)_過去,劈手便將他最心愛的九孔玉石燈跟羊脂玉的精雕貔貅奪了下來。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他吼道。 那些下人們面無懼色,神情中似帶著不屑,道:“這是老爺吩咐的。要三少爺您現(xiàn)在就搬出府去……” 杜正弘雙目圓睜,簡直不敢相信剛才自己聽到的話。 那下人后面又說了些什么,他全都沒有聽清,他快步進了正屋。 屋里空蕩蕩的,幾乎所有的東西全都被搬到了院子里,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沖進了香南的屋子。 香南正坐在坑頭掉眼淚,見杜正弘進來,她猛地撲上來,“你都干了些什么……為何父親會突然要將我們分出去單過……”共丸諷號。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杜正弘瞪著眼睛,他已經(jīng)被完全鬧蒙了。 香南沒說話,一旁抱著孩子的奶娘道:“就是剛才不久的事,大老爺差了府里的管事來。還帶著不少下人,說要我們現(xiàn)在就搬出府去,主子正傷心呢……小公子還這么小,就得出去單過……” 杜正弘愣在那里,思忖半晌,突然道:“我去尋父親去?!闭f完便徑直出了院子。 當天晚上,正堂內發(fā)生了什么,說了些什么,杜府的下人們不得而知,人們只知道當時杜老爺、杜夫人,以及杜老太太和大少爺俱在。 杜正弘進了正堂后不久便跌跌撞撞的離開了。 夜幕才剛剛降臨,杜正弘帶著香南跟孩子,以及三大車家具行李離了杜府。 街頭有瞧見這陣勢的閑人,不免好奇的多看了幾眼。 “杜府的三少爺這是要去哪?”有相熟的人認出車內的杜正弘來。 杜正弘神情恍惚,聽到問話半天才回過神來,只低低的“哦”了一聲,便過去了。 “杜府這是要鬧分家?”街邊閑話很快傳揚開來,等到第二天早上,這件事已然成了涼州城最大的熱門話題。 酒肆茶樓上,人們閑聊總不離此話題,一開始人們還只是胡亂猜測,可到了后來,不知從哪里傳出消息稱,杜府的三少爺雇兇殺人,劫持了杜府自家的大小姐——南王世子妃。 結果惹得南王世子大怒,杖斃了數(shù)十名杜府的家丁不說,將世子妃救回后徑直帶回了舊南王府,再也不露面了。 杜老爺一怒之下將三少爺逐出家門,從此讓他分開單過。 一時間,涼州城內,不管走到哪間酒肆茶樓,都能聽到這樣的閑聊:“杜府的三少爺被分出去單過了,可惜了杜府那么多的家產(chǎn),到時只怕連半份都沒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