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看jiejie實在不想吃,把碗遞給丫鬟,自己走出去吃早膳,剛吃完早膳,她房中的丫鬟月桂拿了幾套衣裳走來,道;“姑娘,今日三姑娘回門,奴婢想姑娘一會過去,把衣裳拿來,省得姑娘來回跑?!?/br> 傅書言這才想起今日是三姑娘傅書嵐回門的日子,大家都對三姑娘傅書嵐有看法,然面上還要過得去。 傅家的女眷都聚在花廳里,傅書嵐穿一身正紅繡牡丹織金錦褙子,坐在傅老太太身旁,垂眸,新娘子嬌羞,眾人問一句,答一句。 傅書言總感覺她三姐不是想象的高興,傅書嵐的微笑,固定在臉上,手里捏著繡帕,無意識地揪來揪去,傅書嵐在婆家不遂心,國公府的姑娘嫁妝太寒酸,傅書嵐給下人們的賞賜也不多,忠順伯夫人很不滿意,媳婦的嫁妝太薄,別說傅書嵐,就是伯府面子上都不好看,什么原因,忠順伯夫人心明鏡似的,她本意不是很想娶傅家庶出的三姑娘,兒子成婚,京城貴婦們私下里議論,伯府嫡子娶了傅家庶出的姑娘,傅家庶出的姑娘嫁妝少得可憐,被人笑話。 忠順伯夫人心里有氣,好好的親事,讓三姑娘下作行徑攪了,伯夫人不能把責任怪在兒子頭上,怪在媳婦頭上,對這門親事不十分愿意,看了傅書嵐的嫁妝,背后人們說三道四,更把兒媳看不上。 傅書嵐過門后,發(fā)現(xiàn)伯府世子房中有兩個長相標致的大丫鬟,是伯夫人一早給世子放在屋里的,照顧世子起居。 新婚小夫妻倆蜜里調(diào)油,兩個美貌的丫鬟在夫君跟前晃來晃去,說不出的礙眼,婆母給的,她剛過門,不好說什么。 大太太陳氏推脫身體不適,沒出來。 二太太寧氏掃了一眼周圍,問傅書言,“言兒,五姑娘怎么沒來?” “我姐昨晚開窗子睡覺,早起頭重,說以后有機會見三jiejie。”傅書言替她姐遮掩,未出閣的女兒家若說為一個男人相思成病,傳出去,壞了閨名。 杜氏道;“琴兒屋里的丫鬟太不盡心,晚間睡覺怎么忘了關窗子?!?/br> 傅書言道:“昨晚上半夜要下雨,屋里悶,jiejie嫌熱,不讓關窗子,下半夜下雨就涼了,早起嗓子發(fā)緊,大概后半夜凍了了。” 傅老太太和寧氏破例沒說話,只有杜氏關切地道:“你姐病了,一會兒請個大夫瞧瞧,吃點藥?!?/br> 一旁四太太柴氏道;“五姑娘過陣子就大婚了,感冒可要盡早治,別到時耽誤了婚期?!?/br> 傅書言心想,她姐現(xiàn)在這個樣子若是提大婚事,她姐怕都活不下去了。 道;“不用請大夫,告訴大廚房煮點姜湯,熱的喝下去,散散寒就好了,不是什么大病癥?!?/br> 杜氏方放心不問了。 傅書嵐在傅府留到正午,伯府世子前面派人招呼她回婆家,傅書嵐沒機會跟她姨娘說幾句話,朱姨娘只能躲在人堆里看看女兒。 傅書嵐不敢回去太晚,怕婆母怪罪,伯夫人對她不喜,她早就看出來了,因此小心翼翼地不惹婆母不高興。 傅書言學里請了一日的假,她三jiejie回門,次日,照常上學,惦記jiejie傅書琴。 昨晚,傅書言沒陪jiejie住,因此,一大早就跑過來看她jiejie。 傅書言看jiejie還是心情低落,問丫鬟,“姑娘吃飯了嗎?” 房里的大丫頭道;“吃了幾口,沒什么胃口。” 傅書琴比昨日強了,剛開始打擊太突然,無法承受,緩和兩日,好多了,畢竟傅書琴不能為了一個男人拋棄父母meimei,尋死上吊。 傅書言稍稍寬心,收拾好了,跟傅明軒去上學,傅書言乘轎,傅明軒騎馬,轎子和馬匹剛出傅府大門,轎子就停下。 傅書言從轎窗朝外一看,心往下沉,就見傅明軒站在馬下,跟理親王世子高沅說話。 傅書言只能看見高沅側(cè)顏,高沅傅書言很久沒見,就覺得比上一次見到清減了許多。 傅書言不知傅明軒和他說什么,大概是安慰規(guī)勸他吧! 高沅等在府門外,大概是知道傅家不會讓他跟jiejie見面,其實見面又能說什么,即便他是皇孫,敢違抗圣旨嗎?英親王沒當成太子,從賜婚這件事和皇帝下旨英親王主管兵部,對英親王的寵愛可見一斑,六部里其它五部,皇帝分別委派皇子們主抓,唯有兵部,沒有委派人,明眼人誰都知道,兵部手握兵權,可以cao縱朝廷,這么重要的位置,皇帝務必派一個親信之人掌管,老皇帝素性多疑,即使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放心。 傅書言有一事不明,那就是十二皇子早到了封王立府的年紀,卻一直留在宮中,老皇帝一直未封十二皇子,其意很明顯,直接搬去東宮,可后來為何改變主意。 安親王占了上風,形勢轉(zhuǎn)變得很快,而之前,安親王主抓刑部,安親王坐上太子之位,下旨英親王管兵部,這其中的奧妙,令人猜不透。 轉(zhuǎn)眼到了三年一次的秋闈,每闈三場,每場三晝夜。由于中間要兩次換場,因此實際是九天七夜。 第一場考的是八股文,是從四書五經(jīng)里邊選擇材料來出題的。第二場考的則是官場應用文,分上下往來的公文和根據(jù)提供案例來撰寫司法判文兩種。第三場考策問,涉及的是具體的國計民生問題,要求考生給出對策和辦法。 傅府里,二公子傅明仁,三公子傅明軒參加今秋科舉考試, 鄉(xiāng)試之前先科試,是鄉(xiāng)試的預考。通過科試的秀才被允許參加鄉(xiāng)試。如果科試落海,落海者尚有一次考遺才的機會??圃嚕得魅屎透得鬈幙嫉枚疾诲e。 鄉(xiāng)試當日,傅書言學里放假,傅書言去鄉(xiāng)試考場給兩位哥哥助陣,考場外等候的人山人海,傅書言不能拋頭露面,只有躲在車里,把車窗簾掀起一條縫隙,遠遠地看著,古代科考比現(xiàn)在的高考還有規(guī)模和氣勢。 傅書言看著傅明仁和傅明軒兩個哥哥排隊進去考場。 考場的號舍一律南向成排,長則有近百間,短則有五六十間。巷口門頭大書某字號,備置號燈和水缸,可供考生夜間行路,白天飲水之用。 考試要幾日幾夜不能出來,天氣炎熱,飯菜拿進去不久就會變餿,傅府大廚房為傅明軒二人準備了干糧,和筆墨紙硯,放在筐里,挎著進場。 傅明軒頭一次參加鄉(xiāng)試,進去后號舍門上鎖,看號舍長有四尺, 左右兩壁磚墻在離地一二尺,砌出上、下兩道磚托,在上面放置上、下層木板。白天考試,上層木板代替桌案,下層木板為坐凳,供考生坐著答題,夜晚取出上層木板并入下層,用來當睡覺的床。床短人睡下去連腿都無法伸直,號舍沒有門,傅明軒把家里帶來的油布做門簾以防風雨。 傅書言跟所有等候在考場外的人一樣,為里面的考生捏著一把汗。 傅書言素手挑起車窗簾朝考場里面望,突然,人群sao動,就聽有人大聲喊;“都讓開,榮親王車架到了。” 榮親王分管禮部,科舉考試歸禮部管。 榮親王車架一到,所有官員前呼后擁,榮親王到考場視察,人們的目光從考場里轉(zhuǎn)移到榮親王一行。 傅書言坐在車里,把車窗簾往上卷起,朝外看熱鬧,一眼看見高璟下馬,跟隨在榮親王身后,往里面走。 不知為何,高璟突然回身朝她車子所在的方向瞅了一眼,腳步頓住,掉轉(zhuǎn)身,竟朝傅書言車子走來。 ☆、第67章 高璟朝傅書言的車子走來,突然,前方有幾個家下人手里提著青瓷罐子來到傅書言車前,安親王府高昀的小廝良生朝傅書言道:“傅姑娘,皇孫讓奴才等給姑娘送涼飲,還有西瓜汁、桃汁、冰鎮(zhèn)綠豆水,大熱的天,姑娘呆在車里憋悶,皇孫怕姑娘口渴,特意命奴才送過來的。” 良生樂呵呵地把青瓷罐遞給傅書言,“皇孫知道姑娘今日一準來,考場門前人多,奴才一眼就認出姑娘的車子?!?/br> 傅書言接過青瓷罐,問:“你家皇孫也來了嗎?” 良生指著離著十幾步遠的一頂鎏金頂翠帷馬車,傅書言望過去,見高昀坐在車里,正望著她,高昀清澈的眼眸微微含笑,傅書言揚眉笑了,對良生道;“替我謝你家皇孫?!?/br> 高昀的身份地位變了,不是先前的安小王子,太子的嫡次子,有可能將來問鼎儲君之位,稱呼自然變了。 傅書言問良生,“你家皇孫也來看熱鬧?” “科舉考試是朝廷大事,皇上說了,把科舉考試的卷子拿來給皇孫們做做看,考察皇孫們所學程度如何,我家皇孫來考場看看?!?/br> 傅書言想起良生和檀香已婚配,笑著問;“良生,你跟檀香怎么樣?” 良生摸摸頭,不好意思地道;“娶媳婦真好,有人洗衣裳做飯,回去家里有人等。”甜蜜的小倆口。 傅書言跟良生說了幾句,有小廝喊良生,良生答應一聲,跟傅書言道:“檀香想改日去府上看姑娘?!?/br> 還算這丫頭有良心,沒忘了主子。 高璟站在原地,高璟是隨父榮親王查考科舉考場,無意中一回頭,看見不遠處停著一輛車子,眼熟,不知是那個官家的女眷,細看車窗簾卷起,露出一雙少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閃著精光。 高璟腳步不由自主地朝少女的車子走過去,才走了幾步,便看見幾個家人給她送東西,發(fā)現(xiàn)少女朝旁邊一輛車子望,雙眸異常明亮,眼底溢出盈盈笑意。 高璟朝旁邊那輛車子看去,堂弟高昀赫然坐在車子里。 高璟停住步子,稍頓,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傅書言把車簾放下,拿起青瓷罐上扣著青瓷小碗,倒了一小碗冰水,喝一口,沁人心脾,舒爽。 探出頭,把另一個盛著冰鎮(zhèn)綠豆湯的青瓷罐遞給跟在車下的幾個媳婦和小廝。 地下的幾個媳婦和小廝早渴了,不敢離開主子的車出去買水,接過主子遞過來的罐子,把一罐子冰鎮(zhèn)綠豆湯,分著喝了解渴。 傅明仁和傅明軒九天七夜答題和食宿全在號舍里。每排號舍的盡頭有一間糞號,里面放著一只糞桶,誰去上廁所不能說話,只能用牌子來表示,牌子正反兩面都有字,一面寫著“入靜”,另一面寫著“出恭” 苦戰(zhàn)九天七夜后,考場大門打開,考場外人頭涌動,都是考生的家屬在外等候,每個人臉上都寫著焦急期盼,抻著脖子往里看,等著自家考生出來。 傅書言看見傅明仁和傅明軒的瞬間差點沒哭了,二人衣衫不整,形容狼狽,不過雙眼倒還有神。 傅府的車架早就等在場外,家人前呼后擁把二人迎回府,眾人都聚在老太太屋里,傅老太太看見二人袍子皺巴巴的,下顎烏青長出胡茬,一下子老了五六歲。 傅老太太心疼地道:“仁哥和軒哥可遭了罪,趕緊回屋洗洗,換件衣裳,大廚房已準備飯,吃完飯趕緊睡覺。” 杜氏問二人考的如何,二人皆答,還可以,像他們這樣人家公子哥,養(yǎng)尊處優(yōu),能吃這樣的苦,要說傅家的子弟品質(zhì)不錯。 二人各自回房吃飯,沐浴,然后往被窩里一鉆,睡大覺。 杜氏坐在東屋里南炕上,跟傅書言道:“你三哥都睡了一日一夜了,還沒醒?!?/br> 傅書言道;“三哥缺覺,考試答卷緊張,好容易放松,三哥睡著別叫醒他?!?/br> 這時,一個丫頭進來道;“回太太,理親王世子在府門外,想見五姑娘。” 杜氏有心拒絕,又于心不忍,遲疑一下,道;“去跟理親王世子說,五姑娘病了,不能出去見他,五姑娘快大婚了,男女有別,授受不親,不能見外男?!?/br> 丫頭答應一聲,剛要邁步,傅書言道;“慢著?!?/br> 丫鬟沒邁出腳,站住,聽七姑娘說什么。 傅書言對杜氏道;“母親,不能跟高沅說姐病了,他來看姐,若知道姐病了,多擔心,多著急啊!母親說姐要大婚,無形中刺激高沅,雪上加霜?!?/br> 杜氏愁眉苦臉地道;“我也沒法子,我難道不想你姐嫁給他,你說該怎么說?” 傅書言道;“母親,就說姐不想見他,兩人無緣,日后若見到還是以禮相待。” 傅書言不敢把高沅來的事告訴她姐,怕她姐傷心難過,傅書琴成為英親王妃已成定局,不能更改了,兩人見面徒增傷感不說,她姐以后要嫁入英親王府,英親王高恪跟高沅雖說名分上是叔侄,三人感情糾葛,日后還是應該避嫌。 丫鬟出去,照著姑娘的原話傳話出去。 傅書言回房,順道去看她jiejie,傅書言進傅書琴房中,看見她姐坐在南窗下的炕上,呆呆地朝窗外望,傅書言輕輕地走近,她姐也沒有知覺,看著窗外某一處。 傅書言順著她目光看去,只見一棵梧桐樹上蹲著兩只小鳥,并排挨著站在樹杈上,突然,傅書琴道;“言兒,你記不記得那年高沅來咱們家,捕到兩只小鳥,給我們姊妹玩,后來我們一起到園子里放了?!?/br> 傅書言早就不記得了,小時候的事,她姐還記得一清二楚,兩人到分離的時刻,大概會想起以前沒有在意的樁樁件件小事。 傅書言無言了,感情的事,除非自己想開,走出來,別人勸也沒用。 傅書言從她姐屋里出來,傅書琴的大丫頭跟著送出來,傅書言問:“姑娘這幾日吃飯睡覺怎么樣?” 丫頭道;“姑娘飯吃得很少,晚上睡眠不好,有時天亮才迷糊一會。” 傅書言道:“在姑娘面前,別提親事,別提理親王世子?!?/br> 大丫頭道:“奴婢們說話加著小心,連理字都不敢提,大氣都不敢喘?!?/br> 傅書言道;“告訴房里的人,有些事管住自己的嘴巴。” “是,姑娘?!?/br> 傅書言往自己小院走,走到小院門口,想起好像有陣子沒看見八姑娘了,就沒進小院,往四房走去。 傅書錦坐在桌案前看醫(yī)書,看得入神,傅書言的腳步聲都沒聽見,傅書言進門時,看見傅書錦拿筆邊看邊寫著什么東西,直到她走到跟前,傅書錦才抬起頭來,看得太投入,看見她瞬間一愣神,須臾,高興地道:“七jiejie,你怎么來了?” 傅書錦放下書,兩人有陣子沒見,見面很親熱,傅書言道:“你自修醫(yī)術,可是光看醫(yī)書,理論豐富,沒有實踐經(jīng)驗也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