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這幾年家里對這鋪子的確少了些關(guān)注,經(jīng)營得不好也是多方面的原因,日后好好打理便是了。”相思寬慰兩句,又叮囑:“城外三個收龜甲的院子都快滿了,還要在城里尋個大些的庫房,庫房不能太過濕熱,只存幾日就運(yùn)走,這事兒還請邱掌柜費(fèi)心?!?/br> 邱掌柜滿口應(yīng)承,轉(zhuǎn)身便去經(jīng)辦此事。 晚間相蘭和相慶一回鋪里,便沖進(jìn)相思屋里,想要說說今日收獲,相思忙把崔錦城介紹給兩人,又道:“崔兄弟以后就在咱家鋪子里做事,他從小生長在韶州府,咱們要是有不懂的,也盡可以問他?!?/br> 相慶相蘭兩兄弟原也是少年心性,大咧咧打了招呼,便向相思說了今日收獲,收龜甲的大業(yè)進(jìn)行得頗為順利,按照這個進(jìn)度,再過五六日便能回云州府去了。 崔錦城在旁聽著,覺得這三個兄弟年紀(jì)雖輕,做事竟極為有條理,又聽見相慶相蘭夸相思的主意妙,不禁多打量了她幾眼,覺得這少年看著和善可親,竟也有這樣的好打算,心中略驚。 相思卻沒注意到崔錦城此番想法,從袖中拿出了今日下午剛收到的信件遞給相慶,道:“早先我問爹的事有回復(fù)了異世逍遙小日子?!?/br> 相慶一愣:“什么事?” 相蘭推了他一把,恥笑道:“前幾日相思不是寫信回家問黃梅草的事嗎?你忘啦?” 相慶一拍腦門:“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龜甲的事,當(dāng)真是忘了?!?/br> 旁邊的崔錦城卻是臉色一變,相思見此,也不避諱,坦然道:“那日聽你和杏春堂的伙計說起黃梅草的事,回來我就打聽了一下,覺得有門兒,就想收些帶回云州去賣,你覺得怎么樣?” 崔錦城沒想到相思竟如此敏銳,只不過聽了一句半句就上了心,心下微動:“這黃梅草的確是好東西,但我也只聽說韶州府盛產(chǎn)此物,只怕帶回云州去,那里的百姓不認(rèn)識?!?/br> 相思這走一步看兩步的性子早想好對策,便道:“銷路我自有法子,只想知道這其中可圖的利有幾成?” 崔錦城想也未想,便道:“利潤極大,收的黃梅草價格低廉,賣得也不貴,但因是分成小把售賣,且售得數(shù)量龐大,所以倒可以一試。” 相慶如今也初嘗做生意的妙處,聽崔錦城如此說,便急切切地想再辦件大事:“既然有利可圖,咱們就收些帶回云州去,大伯可把黃梅草的通關(guān)文牒一起送來了?” “爹和爺爺?shù)囊馑家彩鞘招Щ厝?,這黃梅草也沒有列入沉香會的藥材名冊里,所以是不需要通關(guān)文牒的?!毕嗨颊f完,便轉(zhuǎn)向崔錦城,道:“我們幾個對韶州府不甚熟悉,黃梅草的事還要麻煩崔兄弟多費(fèi)心,若有品質(zhì)好的,不妨多收些,一來我們帶走,二來韶州的藥鋪也留些?!?/br> 崔錦城點(diǎn)點(diǎn)頭:“這事好辦,三兩日間便能辦好,你們何日啟程?” “最早也要五日后,四萬斤龜甲怎么運(yùn)也是個難題,你可有什么熟悉的貨運(yùn)行?”相思問。 貨運(yùn)行顧名思義,是專門替人運(yùn)貨物的,或水運(yùn),或陸運(yùn),全部交托出去,十分省事,相思雖從未與貨運(yùn)行打過交道,但常聽魏正誼提起,心中也有底。崔錦城沉吟片刻,卻道:“離這里最近的水運(yùn)渡口也要四五十里,若是走水運(yùn)實在有些費(fèi)事,用馬車運(yùn)的話,雖在路上要多耗一天,卻最是省力。” 幾人一商量,便定下用馬車,翌日一早,相慶相蘭又去收購點(diǎn)蹲守,相思便去尋邱掌柜,說了租賃馬車的想法,著他去辦,又問庫房可妥當(dāng)了,馬上就要用。 邱掌柜一一應(yīng)承,相思便帶著馮小甲和崔錦連同現(xiàn)賃下的幾架馬車去運(yùn)貨,馮小甲這幾日也沒得閑,如今得了空,也不在意馬車顛簸,躺在車廂里就呼呼大睡。 崔錦城和相思因嫌車內(nèi)太悶,便也坐在車外頭。 “他們兩兄弟似乎很信服你?”崔錦城忽然問。 相思一愣,旋即道:“沒什么信服不信服的,我們打小在一起,有些默契倒是真的?!?/br> 崔錦城聽了便也沒再說什么,不多時到了地方,搬貨的搬貨,記賬的記賬,好不熱鬧,不到中午,一群人又浩浩蕩蕩回到城里去。 但等相思看到邱掌柜賃下的庫房時,她覺得自己該和老邱同志談?wù)勅松硐肓恕?/br> 第34章 雖然相思之前已說過要條件好些的庫房,但顯然邱掌柜并沒有放在心上,在儉省慣了的老邱同志心里,既然不過是存放三五天便要拿走,只要放得下就好,白花那么些銀子做什么。 這庫房四處墻壁都有些反水,地上也不干爽,顯然是不能用的,多虧崔錦城對韶州府熟悉,又找了個合用的庫房賃下。 回了鋪子,邱掌柜卻不在,等了好半晌,才見邱掌柜帶了個干瘦的老頭回來。此時邱掌柜尚不知那庫房出了差錯,引著老頭來見相思,道:“少東家,這是城北貨運(yùn)行的李掌柜,早上才和他談了租車的事,價格也公道,所以帶來和少東家簽契的?!?/br> 相思今日看了那庫房,決定好好和邱掌柜談一談,但眼下有外人在,便不好駁了他的臉面,請二人坐下后,道:“我這次有四萬斤的龜甲要運(yùn)回云州府去,李掌柜估摸一下要用多少輛車?” 李掌柜常年和精明的商人打交道,人也油滑得很,先前與邱掌柜交談之中,也把這事摸了個底兒掉,當(dāng)下回道:“一輛馬車頂多能裝四百多斤,約莫需要一百輛馬車才夠用?!?/br> 這李掌柜不過見相思少不更事,那邱掌柜又是個慫包,所以才敢撒這大謊,硬是多報了三十多輛的數(shù)目,心中竊喜,覺得這單買定是要大賺一筆的。 他哪里知道相思早已打聽過,普通運(yùn)貨物的馬車怎么也能裝六百多斤,如今相思聽了這話,心中惱火,卻還想看看李掌柜能缺德到什么程度,便問道:“李掌柜的馬車是多大的?” 李掌柜見相思未起疑心,不禁更加得意:“我們行里的馬車在韶州府里是排得上名兒的,長四寬三,車輪都加固過,運(yùn)貨最為適宜,價錢也公道,若是從這里發(fā)往云州府去,一輛車二兩銀子,吃用住全都無需管?!?/br> 邱掌柜現(xiàn)在已被李掌柜哄得不知里外,聽了這話也幫腔:“韶州府里確實再尋不到這般合適的貨運(yùn)行了,若是少東家覺得適用,一會兒咱們就把契簽了?!?/br> 那李掌柜一聽,忙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契書出來,也催促道:“契書我已準(zhǔn)備好了,魏小老板只消在上面簽個字,我們行里的馬車隨用隨到,你們這貨也著急運(yùn)走,除了我的行,只怕別處也找不到能一下派出百輛車的貨運(yùn)行來。” 相思卻輕輕按下那張契書,一瞬不瞬盯著李掌柜:“誰說我們著急運(yùn)貨了?” 李掌柜看了邱掌柜一眼,訕訕一笑,道:“誰收了藥不著急運(yùn)走呢?” 邱掌柜此時也意識到自己的言行有些不妥,擦了擦額上的汗水,不再說話。 見相思也不簽契書,也不說不簽,一時李掌柜也摸不著頭緒,只以為相思頭一次販藥,心下沒個主意,把那契書重新送到相思眼前,催促道:“魏小老板簽了契書,我也好回去整頓車隊,不然怕是要耽誤行程的?!?/br> 相思一哂,卻問:“李掌柜方才說那馬車長四寬三,卻只能裝四百斤貨物,這是什么道理?” 李掌柜一愣,再是一驚,被相思這一問問住了,卻想著相思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孩子,有什么可怕的,定了定神,道:“這么大的馬車都是裝四百多斤貨物的,這可不是我誑騙小老板你?!?/br> “我怎么聽說這么大的馬車能裝六百斤貨呢?”相思幽幽道。 李掌柜一時語塞,臉色也難看起來,卻嘴硬道:“那是草藥類的輕貨,龜甲這般重,是裝不了那么些的?!?/br> 相思險些氣笑了,這就相當(dāng)于一斤棉花和一斤鐵哪個沉一樣的問題,看她年紀(jì)小也不能這樣糊弄吧? “輕貨比重貨還難裝,封車也要費(fèi)些力氣,若同是六百斤,應(yīng)是龜甲好裝些,李掌柜的道理我的確是聽不懂?!?/br> 李掌柜本以為這單生意是到嘴的肥rou,見相思又是個文靜客氣的漂亮少年,哪里想到她會這般難纏,眼見是糊弄不了了,便也認(rèn)栽:“先前是我算錯了,我們行里的馬車也能裝六百斤的,怕只怕車重要耽誤趕路的。” 相思搖搖頭,道:“不必了?!?/br> 李掌柜一愣:“不用裝六百斤,只裝四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