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看見那寶貝落到相思手里,還是相思隨便說幾句話換來的,辛十一心情有些沉悶:“大哥,咱之前都和沈會長說了這碧幽草的事,你給了他,咱們拿什么給沈會長?” 辛老大雖是個跑江湖的,但為人極機警,這些年與沈繼和常有交往,也知沈繼和性情,看著相思道:“魏小兄弟,這碧幽草雖給了你,但卻決不可與外人提起,我會說這草是假草,從來沒什么真的碧幽草,也請你守口如瓶?!?/br> 相思求之不得,謝了又謝,掏心掏肺又附送辛老大一些比如“打造品牌”、“提升服務(wù)”、“顧客至上”的話,聊了半晌,才抱著那碧幽草走了。 她一走,辛老大沉寂下來,許久問:“老十一,魏家這小子哪來這么些鬼點子,咱們家的小子們怎么就想不到呢?” “都隨大哥,笨?!?/br> 相思上了自己馬車,便直直奔著戚寒水的院子去了,往常病患如云,如今連個鳥也沒有,也不知是境隨人變,還是人因境傷,相思得到碧幽草時的歡喜已沒了大半,進院兒尋了鄭管事,把碧幽草連同另外幾樣名貴的藥材一起托付他。 鄭管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看著那株深碧色的藥草:“少閣主……少閣主有救了……” 相思也不知說什么,便辭了鄭管事回家去了。 沈繼和過大壽那日,熱鬧非常,辛家原說的碧幽草卻換成了珍珠、玳瑁、犀牛角,都是極貴重的,沈繼和自沒有別的話。 * 金川郡,這百年來都是繁華富庶之所,雖無京都的王氣,卻因重醫(yī)道三百年,自有與眾不同的氣象,而世上醫(yī)者最尊重敬仰的忍冬閣,就在這金川郡里。 白雨街上,立著一座三層小樓,樓身漆墨,在略有些蕭索的秋日里,愈發(fā)的肅然。但街上來往的行人卻不畏這蕭索之意,在樓前過時都要抬頭去看看樓前的匾——忍冬閣。 北方秋日的天氣,說變就便,天上忽然奔來幾片云,便“嘩啦啦”下起雨來,街上行人慌忙躲避,只眨眼功夫就倒豆子一般溜了個干凈。 第三層小樓的回廊上擺著一張?zhí)僖?,藤椅上面躺著個少年人。 少年人狹長的鳳眼里像是映著漫天的風(fēng)雨,又像是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映著,就這樣有一晃沒一晃地搖著藤椅,似是極無聊,又似是從來都這么無聊。 “少閣主這次真的不成了吧?”樓下的聲音輕輕傳上來,在漫天的雨聲當(dāng)中竟越發(fā)的明晰。 “怕是不成了,真是可惜了呢!” 少年人閉上眼,蒼白的唇動了動,雖沒發(fā)出聲音,卻依稀能辨出說的是:他自己也是這么覺得的。 樓梯那邊傳來腳步聲,少年人便起身進了屋里,躺回床上,蓋好被子。不多時王中道和戚寒水便進了屋,王中道眼角瞥見那尚在晃動的藤椅,心下嘆了口氣,卻只將手中的藥碗遞到少年面前:“云卿,新?lián)Q了藥方,喝了吧?!?/br> 少年聽了便想起身,也不知是起得急了還是怎樣,竟忽然捂著胸口大喘不止,一張臉煞白如紙,喘了半晌正要說話,猛然嘔出一口血來。 王中道大驚,忙去探少年的脈,探明之后神色越發(fā)黯然。 那少年卻輕聲道:“兩位叔叔別再為我費心了,我這病已然沒治了。” 戚寒水聽不得這話,呸了兩聲,才目光灼灼地看著少年,勸道:“少閣主不要這般灰心,云州府的魏家少爺尋了碧幽草送來,吃了定會大好的?!?/br> “魏家少爺……是那個叫相思的?”溫云卿問。 戚寒水一愣,回道:“就是年初被閣主救了小命的那個魏相思,也不知家里人怎么想的,一個男孩取這娘們唧唧的名字,人更是狡猾得狐貍一般?!?/br> 溫云卿狹長的鳳眼中閃過一抹亮光,隨即情緒再無半分起伏:“但聽著確實是個好名字?!?/br> 第39章 淮蒲會試那日,魏家三寶臨陣掉鏈子,前夜磨槍磨得太晚,早上都起晚了,慌慌張張入了考場,見屋里黑壓壓的全是人,不止有沉香堂的,還有些外面書院的,相思三人正愁著,忽然看見坐在后面的唐玉川抻著脖子揮手。 “相思這邊!來這邊!” 三人忙低著頭小跑著過去,與顧長亭唐玉川二人坐在一處。不多時,沈繼和帶了兩個沉香會的掌事進門,先是說了些歡迎感謝之類的話,接著又陳述了考場紀律,核對名單之后分發(fā)了考卷。 這考卷上的題多是與藥有關(guān),這些年五人學(xué)得用功,一看便胸有成竹,此外還有一些題是關(guān)于大慶國對商賈的政策之類,雖啟香堂和沉香堂未曾教過,但魏家老太爺曾請退休的陳老尚書給幾人系統(tǒng)講過,所以答起來毫不費力。 相思答完,正想從頭檢查,眼角卻瞥見沈成茂正往幾人這邊看,嘴角掛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相思瞪了他一眼,沈成茂笑得更加猖狂。 出了考場,唐玉川湊到相思面前:“相思你考得怎么樣?我全都答上來了,肯定能進沉香會!” “你要能進,我肯定也能進?!毕嗨既缃褚卜潘闪嗽S多,轉(zhuǎn)頭問顧長亭:“大外甥,你肯定也沒問題吧?” “應(yīng)是沒問題的?!?/br> 然而,等放榜那一天,問題來了——相思找遍了大榜,并沒有找到顧長亭的名字,排在最前面的人是沈成茂。 相思氣結(jié),心知肯定是沈成茂和他那行事不正的爹在中間動了手腳,不過是欺負顧長亭背后沒有倚仗,所以這般欺壓他。 相思轉(zhuǎn)頭去看顧長亭,見他只是平靜地看著那張紅色大榜,并不說話。 “顧長亭,你……沒事吧?”唐玉川小心翼翼問。 顧長亭轉(zhuǎn)頭去看他,搖搖頭,又見相思滿眼擔(dān)憂,微笑著道:“不去沉香會也罷,家里還有事,我先回去了?!?/br> “呦呦呦!這是誰???這不是堂里學(xué)習(xí)最刻苦,學(xué)得最好的顧大少爺嗎?您肯定能考到沉香會里去吧!”沈成茂搖搖晃晃往這邊走來,身后跟著些惡形惡相的紈绔。 相思此時早已怒火中燒,沈成茂偏在這時候撞在槍口上,相思便也棄了平日的顧忌,罵道:“他自不如你,有個能隨便改考試成績的親爹!平時在學(xué)堂里都考倒第一,到了你爹主考的時候,就能考第一!你牛!你厲害!南方六州都沒你臉皮這么厚的人!” 見相思忽然撒潑罵人,沈成茂先是一愣,接著瞪眼狠道:“我和他說話,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閑事?以前這樣,這么多年也沒改?怎么,有癮嗎!有癮是不是!” 唐玉川也怒了:“你喊個屁啊!不過是仗著你爹是沉香會的會長,頂替了顧長亭,還有臉在這里耀武揚威的,要不要臉!有沒有臉!小爺今天非打得你滿地找牙!” 沈成茂與幾人打小就結(jié)了梁子,這些年雖沒大鬧起來,小矛盾卻不斷,今日這矛盾更是激化,沈成茂哪里還有顧忌,眉毛一擰:“那次被你打了是我沒防備,你們以多欺少,今兒你再動手試試,我倒要看看是誰打得誰滿地找牙!你們一個個圍著魏相思這多管閑事的賤人……哎呦!” 這一拳是誰打的呢,不是怒火中燒的相思,不是咬牙切齒的唐玉川,不是呆若木雞的相慶,也不是蓄勢待發(fā)的相蘭,而是面無波瀾的顧長亭。 他這一拳打得結(jié)實,一來沈成茂當(dāng)時并無防備,二來誰也沒想到顧長亭會打人,只一拳,沈成茂的鼻子就涌出兩股鮮血來,“嗷嗷”叫著低下頭去,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眼中滿是狠厲之色地瞪著顧長亭,那樣子像是一匹餓狼。 顧長亭卻依舊是面色無波的顧長亭,他站在原處,不后退,不閃避,淡淡開口:“你的嘴太臭了?!?/br> 這六個字完全擊潰了沈成茂的理智,他再也顧不得這是行人如織的街道,對身邊幾個紈绔喊道:“你們給我揍他!往死里揍!我爹是沉香會會長,家里有得是錢,我買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