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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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村村好熱鬧的村民,見著陳寡婦的身影進村,就跟狗聞著rou骨頭的味似的,遠遠的跟在她身后,瞅著她往老屋去。就笑著張嘴喊了句?!瓣惔竽?,你前兒媳可不住阮家老屋,她如今吶住曲家呢?!?/br> 本來還想說句,曲家正巧住著沒了婆媳的漢子,這話出來,肯定得更熱鬧??蛇@人到底是膽兒小,怕惹上事小命難保。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肚里,繼續(xù)暗搓搓的遠遠跟著。等會兒到了曲家,指定有好戲可看! 陳寡婦聽著這提醒,腳步停了下,猶豫了會,換了個方向,大步往曲家走去。 曲家特容易看到,村里最大最氣派的宅子,過去了準(zhǔn)沒錯兒,就是曲家。常榕說,等婧姐回來。也要建個一模一樣的宅子,就更顯氣派了。 阮如秀在做紅豆糕,想著明兒拿到鎮(zhèn)上雜貨鋪放著賣,還得叮囑二叔,一定要說這糕名喚相思,連形狀都跟從前的無二般,糕點上面,還活靈活現(xiàn)的描著兩粒紅豆,圓潤色澤鮮亮。輪個買,一人一天只能買一個。 不為掙錢,只為著出口氣。 阮初秀看著這精美的糕點,暗想。如秀也是個狠角色。對待負(fù)心漢,就該有這手段。 陳寡婦來到曲家宅門前,見敞開著半扇門,有影壁擋著,只能從邊角看到點院子里的情況。她抬腳就進了宅子,越過影壁,便看到在廚房里忙碌的阮如秀。“阮如秀你給我出來!”話里的怨恨,能聽得一清二楚。 這會時辰尚早,阮家各房都在自個家里忙著,常榕和曲陽有點手癢,想進山玩玩,被悠悠聽到鬧著要去。沒辦法,只好將她帶上,讓她坐在常小榕的背上,小灰和小黑留在了家里,讓它倆看著點倆個孩子。 阮如秀還沒說話呢,聞見陌生氣息的小灰和小黑一陣風(fēng)似的沖了出來,感覺到陳寡婦滿身的惡意,它們張嘴連叫了兩聲。把陳寡婦嚇得后退了兩步,眨眼間額頭就布滿了細汗,臉色發(fā)白。 “小灰小黑。”阮初秀喊了聲,走過去,拍了下它倆的腦袋。 阮如秀這才施施然的走出來,站在正院的屋檐下,帶點兒俯視的看著站在院子里的陳寡婦,眉眼透著冷漠。“有事?” “你把我的衣裳抵當(dāng)鋪了?你就這么缺錢用?”陳寡婦氣急敗壞的問著,倆具狼狗虎視眈眈的看著呢,她不敢往正院里走。 “不缺錢用,純粹的想膈應(yīng)你。看到你橫眉怒目的反應(yīng),我心里頭就舒坦。回頭去鎮(zhèn)上還得給老板道聲謝,我說要他最好找杏花村的買主,把價格出便宜些,他還真放到了心上?!?/br> “你想膈應(yīng)我,可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外面都在怎么說陳家,這要是讓子善聽到,他本來就病著,非得氣得再吐血不可?!?/br> 阮如秀露了點無辜?!斑@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br> “阮如秀你真心狠吶!”陳寡婦算是看清楚了,這女人如今壓根就不在乎她兒子。“枉我兒待你一腔真心,如今還躺在床上,病得都沒了生氣,心心念念的全是你,你卻在這里給陳家捅刀子,真是我陳家的好兒媳?。∥沂窍沽搜鄄抛屪由迫⒘四氵M門,狼心狗肺的東西!” “呵?!比钊缧銤M眼嘲諷的看著陳寡婦?!耙喰暮?,我還真比不上陳大娘您呢。誰能跟您相比啊。為了讓陳子善納妾,都不惜折騰自個的身子,好啊,如了您的愿,陳家有了個能為陳家生大胖孫子的妾。” “他的一腔真心啊,在您老跟前什么都不是,您都看不上,我還要他干什么?您不把您兒子當(dāng)個人看,可著勁的折騰著,我心疼他干什么?他是誰啊?還得多謝您老,多謝您待我的好,把我心窩里的情啊愛啊,都給磨了個干凈?!?/br> 阮如秀笑啊,笑得特別開心?!皩嵲捀嬖V你吧,陳大娘噯,您可得看著點您兒子,千萬別讓他往鎮(zhèn)里去。說不定,剩下的半條命,也得枯了個干凈。知道相思糕吧?您曾說過,讓他努力讀書,別沉迷風(fēng)花雪月。哎喲,這相思糕啊,我準(zhǔn)備拿到鎮(zhèn)上去賣。” 剛成親那會兒,倆人感情相當(dāng)好。陳子善天天吃著媳婦給他做的相思糕,不多,就一個。代表著想念思念。這是種情趣,陳子善在書屋里看書,累時,便是不吃光看著擺在前面的相思糕,就覺得心口熱熱燙燙,疲憊一掃而空渾身是勁。 有日,陳子善心血來潮的想,他也要給媳婦每天做一個相思糕,他覺得,比寫詩送給媳婦更好,聞著是甜的,吃在嘴里也是甜的,能甜到心坎里。 陳子善說要學(xué),阮初秀自然是樂意教。那幾日啊,倆口子窩在廚房里膩膩歪歪著,陳寡婦看著怨氣翻騰,卻沒有發(fā)作出來,找準(zhǔn)了時機才出手。 “多簡單的相思糕,他愣是學(xué)了足足九天才學(xué)會,那我就買九文錢一個。您說這價錢合不合理?”阮如秀笑盈盈的看著陳寡婦,臉上帶著笑,眼神卻是冷的,如寒冬臘月的夜風(fēng),刺骨的冷?!澳銡Я宋业募遥瑲Я宋业娜松?,來日方長,咱們不死不休!” 陳寡婦被阮如秀眼里的怨恨嚇得連退數(shù)步,雙腿發(fā)軟,好在身后是影壁,支撐著她沒有倒下。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臉色發(fā)青發(fā)白,宛如夜里看到了厲鬼似的。過了會,她情緒穩(wěn)定些,舔了舔干澀的唇,哆嗦著拿出手帕擦臉上的虛汗。 怎么辦?陳寡婦失魂落魄的走出曲家,一腳輕一腳重,像是隨時會摔倒在地,兩眼無神,看著怪可憐。 躲在曲家旁邊聽熱鬧的幾個地痞,遠遠的看見曲陽他們回來,揮了下手趕緊走開。反正熱鬧已經(jīng)看完,陳家的戲可真多啊,太刺激了!得好好跟人叨叨去。 陳寡婦首次嘗到了點后悔的滋味。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阮如秀是這般性子。她知道兒子待這個毒婦是有感情的,毒婦把事做得這么絕,壓根就不給陳家留點余地,這是想要他們母子的命?。『煤莸呐?! “娘。你怎么了?臉色怎么這般難看?”嫁進陳家的妾,正坐在屋檐下納鞋呢,見著婆婆進院子,連忙迎了上去,關(guān)心的問著。 陳寡婦看了眼這兒媳,眼神明明暗暗,被陽光照著,愈發(fā)的瞅不真切。妾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有點兒害怕,怯怯的喊了句?!澳??” 可惜,她當(dāng)時病得嚴(yán)重,怕?lián)尾贿^去,這妾納得急了點呢,渾身上下沒一處能比得過阮如秀。陳寡婦心煩的甩開了她的手?!安皇亲屇阍谖堇锱阒由泣N?”看了眼擱在椅子上的鞋底?!瓣惣也蝗边@點錢,用不著你納鞋做針線活?!?/br> “我,不是,我想陪著夫君來著,可,可他不讓我呆在屋里?!辨肿銦o措的說著話。 陳寡婦看著她這樣,更覺心煩,冷哼了聲,往兒子的屋里走去。這個妾太沒用,壓根就攏不住兒子,還得想法子,和離了好,兒子現(xiàn)在是舉子,可以找個更好的兒媳,這家不看家世,得先看看姑娘的性情,一定要老實本分溫順的,還得長得好看,完全壓住那毒婦。 “兒啊,你還惦記那毒……你還惦記她干什么,她把我的衣裳都拿到鎮(zhèn)上的當(dāng)鋪換了錢,如今村里好幾個穿著我穿過的衣服,在村里來來回回的走動著,甚至都有人穿著衣裳上門,戳著我的心窩子說話,說陳家要是缺了錢,盡可以跟大伙說,軟聲軟語的說上幾句好話,看在你的面子上,都會愿意幫把手的,瞅瞅這話說的,我這張老臉今個兒算是丟凈了?!标惞褘D拿著帕子捂住嘴,低低的哭了起來。 邊哭還邊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氨闶悄愕叩哪菚?,家里多艱難啊,為了你,我都咬緊牙關(guān)挺著。沒想到,活了半輩子,眼看黃土埋了半截身子,老了卻受這罪過,兒啊,但凡你心里有娘,你就別想著那女人,她的心多狠吶,都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們中間還有個蓉蓉呢,可你看看她這事做的,這是完全沒有顧念著往日情分,多歹毒啊?!?/br> “是我對不住她。”陳子善木木的看著母親,聽著她的哭訴,想的卻是納妾的當(dāng)天晚上,如秀對他說的話,每想一回他的心就要疼一回。 陳寡婦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不可置信的看著兒子。怎么也沒有想到,都到了這份上,兒子還護著她! “娘。你出去吧?!标愖由品藗€身,背對著母親,將臉埋進被子里,深深的吸口氣。 如今,整個陳家,也就只剩下這床被褥,這床被褥上還沾著如秀的氣息。 陳寡婦靜靜的坐了會,才恨恨的起身離開。就兒子現(xiàn)在這模樣,她哪里敢開口讓他再娶。 阮初秀無奈的看著阮如秀忙忙碌碌的做著紅豆糕,這都做了滿滿一整盤,粗粗?jǐn)?shù)著有近四十個呢,她看不下去,伸手拉住阮如秀的手臂?!澳阈獣?,做這么多一時半會的也賣不掉,這玩意就吃個新鮮,便是現(xiàn)在天冷,也只能買兩三天而已?!?/br> 九文錢一個,小小巧巧,看著是精致,可太小啊,連小孩都能三小口吃完,更別提大人,吃得粗野些,嘴巴一張就是一個,一個九文錢。一般人哪里敢買,剛開始肯定賣不動。 “沒事,可以扔給狗吃,喂馬喂牛也行,還有雞鴨都是可以的?!比钊缧銙昝摿巳畛跣愕氖郑^續(xù)做著相思糕。 阮初秀拿她沒辦法,只好道。“行,你做吧,想做多少就做多少,我?guī)湍憧粗厝厝??!?/br> “這是干什么呢?都不用進宅子,就能聞著香味兒?!比钣朗戏鲋畛淌线呥M宅子邊揚聲問?!叭缧氵@是在做紅豆糕呢?” “對啊。想著送到二伯家的雜貨鋪賣換點錢?!比畛跣惚е厝亟o她把尿。“奶,你要不要嘗個?屋里多著呢,娘你拿個給奶吃著,就是太甜,不能吃太多,咱就一個吧,嘗嘗味?!?/br> 阮永氏將婆婆扶著坐到了藤椅上,就往廚房里走去。 “悠呢?”阮程氏瞇起眼睛往屋里瞅,問了聲。 阮初秀給蓉蓉理著尿布。“她在東廂呢,等會我,去喊她?!闭f著,抱起蓉蓉走到彎拐處,朝著東廂喊?!坝朴茙骷^來,奶奶喊你們呢?!?/br> 阮老頭早早的就來了東廂,順便將小明吉也帶了過來,讓大兒媳和大孫媳能放心的拾掇家里瑣碎。 “這么多能賣完麼?”阮永氏問著,拿了個碟子裝了幾塊?!罢米尯⒆觽円渤渣c?!?/br> “賣不完,咱們自己吃唄,家里人多?!比钊缧汶S意的說著。 悠悠牽著明吉,姐弟倆慢慢吞吞的過來了正院,瞅見阮永氏手里的碟子,悠悠就咧著嘴笑?!昂孟惆?,姥姥是什么?” “太奶?!毙∶飨材搪暷虤獾暮爸??!叭棠??!?/br> 阮永氏讓倆孩子坐到了婆婆身邊,把小桌子也搬了過來,上面放著紅豆糕。 “娘。過來幫把手,把搖籃抬外面去。” “來勒。”阮永氏剛進屋,就聽到小平安在哭?!暗葧铱纯雌桨彩遣皇悄蛄??!?/br> 想著家里人多,老老小小的,曲陽和常榕索性就去了河邊拾掇著從山里打來的野味,省得腥味沖了人。他們拎著拾掇好的野味回家時,就見阮劉氏婆媳倆往這邊走來。 待太陽散發(fā)出暖暖的熱意,陽光照耀著整個天地,呈現(xiàn)出金燦燦的光芒。曲宅里,如這金燦燦的陽光般,氣氛甚是熱鬧,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笑,欣喜的笑,愉悅的笑,燦爛的笑,甜蜜的笑。就連養(yǎng)得狗啊馬啊,黑黝黝的眼里,仿佛也帶著笑意。 ☆、第74章 待悠悠過完兩周歲的生辰,時間緩緩的推進到三月。三月里的日頭,帶著微微灼意,小悠悠精神旺盛,跟她爹似的,火氣也足,早早的就脫下厚厚的棉襖,換成輕軟些的薄襖子。身上的衣裳穿少了些,小胳膊小腿愈發(fā)的靈活,小丫頭片子,成天的想著往外跑。 近來跟著父親和伯伯進了幾趟山,就如同打開新世界的大門,這孩子仗著有小灰小黑,還有常小榕守著護著,總趁著大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摸摸的溜到山腳下,想要進山里玩。 她現(xiàn)在啊,小小的宅子已經(jīng)完全不能滿足她。弟弟meimei也被扔到了腦后。被父親和伯伯抓回來幾趟后,她還腆著臉抱著父親或伯伯的大腿,一個勁的笑著,好話說得可甜可甜,人卻窩在地上懶著不走,死活要進山玩,讓人哭笑不得。 阮初秀倒是沒什么想法,只要閨女高興,完全的放養(yǎng)狀態(tài)。她相信阿陽哥和榕哥,定不會讓悠丫頭出事??扇钣朗蠀s不這么想,提心吊膽的,念叨過兩回,見這倆口子也就是嘴上應(yīng)的好聽,倒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對著丈夫嘀咕幾句,阮文豐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偶爾才說個一句半句。 阮老頭過來曲宅時,總會順手將小明吉帶走。小明吉倒是沾了悠悠的光,每回悠悠偷偷遛出去,他就不聲不響的跟著,被大人發(fā)現(xiàn)后,他也不說話,就眼巴巴的看著倆個大人。這孩子跟悠悠比起來,一個就是話太少,一個就是話太多。 曲陽和常榕帶悠悠進山時,順便也會將小明吉帶進山玩。阮劉氏婆媳倆,倒是心寬,完全不擔(dān)心小明吉出事,反而覺得這是好事。 在孩子進山玩,在這個問題,整個阮家,也就阮永氏有點憂心太過。后見家里人都沒放心上,她也就慢慢的看開了。 阮如秀帶著蓉蓉在曲家住了一個月,別看只是一個月,這個月里,大伙可是費著心思給她張羅湯湯水水,老話說喝藥不如食補。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就見圓潤了些,恢復(fù)了往日風(fēng)采,連小蓉蓉都有了點嬰兒肥,小胳膊小腿胖嘟嘟的。 這孩子長得好啊,阮如秀和陳子善都相當(dāng)?shù)目⌒?,生下來的小蓉蓉,五官很是精致,小小巧巧的,特別的惹人憐愛。悠悠跟她比起來,就多了幾分活潑,見精神些,眉宇間隱隱透著跟她父親相似的俊朗,嗯,可以說是英氣。 悠悠剛出生時,長得像阮初秀,慢慢的長開了些,就越來越像她父親。 阮初秀怕閨女長成個女漢子,讓丈夫悠著點,別太慣著她,該拘的時候得拘拘。常榕打心眼里稀罕著悠悠,怎么樣都喜歡著,覺得這孩子就是好啊。常跟兄弟念叨著,都隨著悠悠,她高興就行。越長越兇悍好啊,將來沒人跟平安搶,他家小子輕輕松松的就能抱得美人歸。 曲陽聽著這倆人的話,琢磨了下,往兄弟旁邊稍偏了些。平安知根知底的長在眼皮子底下,肯定不會讓他長歪,閨女就嫁給他,很好。一輩子都在跟前住著,他和媳婦也能安心。 悠悠還不知道家里大人的想法呢,被完全依著順著的日子,真是美好的沒法形容,夜里做夢嘴角都是笑著的。 “初秀,我想把建新屋的事張羅起來?!笨傋≡谇乙膊皇莻€辦法,阮如秀早就想著這事,只是她的身子太虛,家里人都不同意,讓她先在曲家養(yǎng)著,等過陣再提建新屋的事。眼下,她身體好了很多,她就想趕緊把屋子建起來,帶著蓉蓉搬過去。 阮初秀點點頭?!翱梢?,等會兒大家都在時,咱們說說這事,讓大伯他們出面幫著張羅吧,咱們別摻和進去,你合算合算先將錢給大伯?!?/br> “我也是這么想的。”阮如秀近一個多月又?jǐn)€了點錢,她沒在鎮(zhèn)里接繡活,自己買了各類材料,在家里繡著,繡好后就擱在二房的雜貨鋪里寄賣,給鋪子一成的抽份。 阮文和本不欲要這錢,現(xiàn)在手里頭有幾個錢,他還不至于掙侄女的錢,尤其侄女又剛和離,帶著小蓉蓉過日子,難得還在后頭呢??扇钊缧阍趺粗家o這抽成,要阮文和不收,她就擱別的鋪子里寄賣。阮文和沒法,只好收了這錢。心想,這侄女真倔。 除了繡活,還有紅豆糕,九文錢一個的紅豆糕,賣的時候說得相思糕,阮文和會做生意啊,他本來就會說漂亮的話,別看他不認(rèn)字,卻把這相思糕說得分外好,送首飾不如送相思糕,送蜜餞不如送相思糕,送衣裳不如送相思糕,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你,一口相思糕吃進嘴里是甜的,就像我的對你心…… 別提有多rou麻,也不知他是怎么想出來的。還天天把王維的相思掛在嘴邊念著,別人問這相思糕多少錢斤,他先不說價格,先把這詩念出來,念得還真有幾分韻味呢,然后又吧啦吧啦的說幾句漂亮的話,最后才扔出價格。 被他這么一哄,九文錢一個的紅豆糕,賣得還挺好。也有可能是每人一天只賣一個的原因,剛嘗個味就沒了,再想想這相思糕的由來。九文錢一個好像也不是那么貴,想想還挺劃算呢。 王維的相思,成了爛大街的詩,別說鎮(zhèn)里,連周邊的村子,誰都能隨口念上。好像無形之中,自己也沾了點斯文呢。 陳子善近一個多月,多數(shù)是躺在床上度過,偶爾才去書屋坐坐,整天魂不守舍,一副行尸走rou的頹廢模樣。陳寡婦看在眼里,也不好說什么,生怕刺激到兒子,只日日費著心思張羅飯菜,想讓兒子吃好點,可不能把身子給枯干了。 這日,陳寡婦見陽光好,硬拉著兒子讓他坐在屋檐下曬曬太陽,從書屋里拿了書本給他,讓他無事看看書。兒子打小愛讀書,說不定,慢慢的就能走出來。陳子善哪來的心思看書,三月里的陽光曬在身上很舒服,特別的溫暖,就好像跟如秀在一起似的,和她一起時,他總會覺得特別溫暖。 眷戀著這股溫暖,陳子善倒也沒有起身進屋,手里拿著卷書,靠著墻閉上眼睛,默默的回憶起他和如秀的以前,木木的臉上總算有了點鮮活氣,嘴角甚至還浮現(xiàn)若有似無的笑。 陳寡婦在旁邊看著,松了口氣。一個多月了,兒子總算有了點起色。相信再過兩三個月,就可以跟兒子開口說起娶妻這事??刹荒茉俚R,都二十好幾的年歲。生了場病,她這身子啊是大不如從前,趁著還有點精神,還能幫著帶帶大胖孫子。 陳家的宅子外,一個少年郎,手里拿著塊相思糕,左手負(fù)在身后,慢條斯理的走著,挺有模有樣的對著天空念?!凹t豆生南國?!边@語調(diào)跟阮文和十足十的像?!按簛戆l(fā)風(fēng)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蹦钔?,自我感覺很滿意,吃了口手里的相思糕?!斑@相思糕果然甜,甜到了心坎里?!闭f完,少年郎將剩下的相思糕塞進了嘴里,嘀咕了句。“也不知什么時候才有姑娘送我相思糕?!?/br> 靠著墻閉著眼睛曬太陽的陳子善,隱約聽見有聲音隨著風(fēng)飄進院子里,不太清晰,他豎起耳朵細細的聽了會,待他聽清院子外的少年說的話時,整個人猛得站了起來,卻因站得太急,雙眼發(fā)黑,人都有些打晃。 “夫君?!辨s緊放下手里的活,走過來扶著他,滿臉的擔(dān)憂,怯生生的喊著?!胺蚓!?/br> 陳子善緩過來后,掙脫了她的手,匆匆忙忙的往門口走去,卻只來的及看到一個遠去的背影,他站在門口,癡癡的望著,那目光,仿佛穿過了虛空,天空及白云,隨著風(fēng)飄向很遠很遠的地方,恍惚間,看見她拿著一盒紅豆糕站在他面前,紅著臉,眉宇眼帶著羞赧,說送給他嘗嘗。 “夫君。”妾發(fā)現(xiàn)他有些不太對勁,細細的喊了聲,又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半響,陳子善收回目光,才露顯了點鮮活氣,瞬間又xiele個干凈,他靠著院墻,望著曾經(jīng)他和如秀的屋子?!敖鼇硗饷媸遣皇前l(fā)生了什么事?跟我仔細說說?!彼龑⒆鼋o娘的衣裳都送進了當(dāng)鋪換錢,這相思糕,難道也送到了鎮(zhèn)里換錢? 十里八村自一個月前就開始飄起各種閑言碎語,婆婆不讓她往屋里說,妾便沒有說,不管聽到了什么,回到家后她都會閉緊嘴巴。這會聽見夫君問她,她想了想,還是將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講了出來。 她想,讓夫君看清毒婦的真面目也好,別再日日人不人鬼不鬼的過著,他這么有才華,渾身聚滿著靈氣,是罕見的文曲星下凡,十里八村最會出息的讀書人,他該重新振作起來,繼續(xù)考取功名。阮如秀算什么?這種絕情冷血的毒婦不值得他這般為她生生煎熬著。 “她恨我,她果然恨著我。”陳子善哆哆嗦嗦的說著,沉默了會,然后跟瘋了似的跑出了院子,往鎮(zhèn)里奔去。 沒有親眼看到,他不相信。不相信她就這么輕易的將他丟棄,那些美好的過往,怎么能說丟就丟?她應(yīng)該還是愛著他的,他還愛她。他不相信,她會這樣對他,這樣的,冷酷無情。 陳子善拖著病秧秧的身子,踉踉蹌蹌的跑到鎮(zhèn)里,來到阮記雜貨的鋪子前,他看著擺在最顯眼的相思糕,多么熟悉的相思糕,上面的兩糕紅豆還是他說的,一粒代表他,一粒代表如秀。 視線變得模糊,周邊分明熱鬧嘈雜,可陳子善什么也聽不見,唯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