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甄熙晴被扯了眼罩,這才看到韓兆家腦袋上全是血! “你……” 韓兆家顧不上解釋,拉著她一路狂奔,甄熙晴從地上兩個躺在血泊里的人身上踩過去的時候,人都是蒙的。 從被綁集開始到現(xiàn)在的理智悉數(shù)崩塌,她覺得外面的聲音好像漸漸地都聽不到了,唯有手臂上那有力的感知和耳邊的催促讓她不管不顧的往前跑。 “王八蛋!你這個叛徒!”綁架的人的確不老練,但是他們人數(shù)多,混混們到處都是,這會兒被追急了的綁匪碰上了甄熙晴和韓兆家,眼睛都紅了:“韓兆家,是不是你報的警!” 韓兆家只是愣了一瞬,忽然把甄熙晴一拽一甩:“跑啊!” 他從一邊撿起一根鐵棍子,無聲的擋住了去路,而他對面的人拔出了刀…… “跑啊——”韓兆家?guī)缀跏撬缓鸪鰜?,同一時刻,揮出棍子…… 跑……跑……甄熙晴就像是一個上了發(fā)條的機器一樣,轉身就跑。 韓兆家勢單力薄,她留下來就是拖累!現(xiàn)在有人來了!她要趕緊找人來幫他!趕緊! 幾天沒有好吃好喝,她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忽然,腳下不知道絆了個什么,她砰地一聲摔倒在地上。 “晴晴!”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甄熙晴像是聽到了活著的希望,身上的疼痛都不算什么了,她飛快的重新爬起來,眼看著前面沖過來的大批人里有熟悉的父母,眼淚一下子就滑下來了。 警方看到了甄熙晴,繼續(xù)分散控制現(xiàn)場,然而甄熙晴不知道的是,在他們看來,自己身上破爛的衣裳和傷痕,還有男人的衣服,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 劉莉當場崩潰的哭了,甄熙晴有片刻的呆愣,但是很快她就回過神來,指了指自己的身后,祈求般拉著甄鴻建:“他……他還……” 那是甄熙晴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場面。 父親的手,那雙從小到大把她捧在手心中的手,在母親嚎啕的哭聲中,無聲的揚起,狠狠的落下。 啪的一聲,響亮的打在甄熙晴的臉上。甄熙晴只覺得那一刻的臉好像已經感覺不到疼了,人也就這樣昏了過去…… …… 酒已經喝得差不多,陸承洲把甄熙晴身邊空了的酒杯輕輕地拿走,放在一邊的茶幾上。回憶起這段故事,甄熙晴整個人都是緊繃的狀態(tài),最后的時候,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可怕的日子,整個人都蜷縮起來。陸承洲默默地陪著,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將她往懷中帶了帶。 甄熙晴或許是喝累了,或許是回憶累了,藏在心里多年的故事一朝傾訴出來,還是對著陸承洲,原本就是一件需要極大勇氣的事情。 “別說了?!标懗兄薜吐暤陌参?。 甄熙晴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滑下來,人倒是顯得平靜:“你既然已經找到了那件旗袍,以前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 “以前的事情,不重要?!?/br> 不重要? 甄熙晴伸手推開陸承洲,轉過頭望向身邊的他:“不重要?”她深吸一口氣,抬手抹掉眼淚,跌跌撞撞的站起來。陸承洲趕忙去攙扶她,可是卻被她甩開。 “那什么才重要?”她漫無目的的晃悠,仿佛是在隱忍著情緒,無處安放的雙手顯得有些無措的僵著:“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去幫他們,他和康康不會被那些流氓盯上,不會誤以為他們兄弟兩個攀上了高枝,如果不是我的愚蠢,我不會讓他再進退兩難之間眼看著我被抓走,眼看著自己的弟弟被控制著卻沒有一點點的辦法!如果不是為了救我……”甄熙晴抬手捂住臉:“他就不會死……你怎么能說這不重要呢……” 陸承洲走到甄熙晴面前,將她拉到懷里抱住。 “甄熙晴,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件事情。都過去了?!?/br> 甄熙晴終于崩潰,死死的抱住陸承洲的腰身,放肆的哭了出來…… 韓兆家冰冷的尸體,同樣受了傷昏迷的韓康康,韓兆家做這些事情的真相不言而喻,都是她的錯,根本都是因她而起…… 可是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母親寒著臉送她去做羞恥的檢查,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不是……那一刻父母的崩潰和心寒,是甄熙晴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好在最后的結論是,因為她從小跳舞,劇烈的運動和練習的確有可能造成這個破掉的結果,但是具體的檢查,她并沒有過任何被欺負的痕跡,父母的臉色這才松動了。 只是從那以后,他們拒絕她一切的商演活動,勒令她好好學習,不要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也許是受了很大的驚嚇,甄熙晴沒有很大的反抗,休息了好一陣子,直到她忍不住去了韓康康的家。 菜市場偏僻的小角落,黃磚瓦房和這個城市有些格格不入。韓康康已經被接走撫養(yǎng),這間屋子就這么空下來。甄熙晴來的時候,屋子里似乎有人進來過,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門開著也沒人管。甄熙晴猶豫著走了進去,被一面獎狀墻給怔住了。 那面獎狀墻不是韓康康的,也不是韓兆家的。從紙張的年代來看,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證書獎狀了,可是它們被整整齊齊的掛在墻上,不像是一種裝飾,更像是一種……陪伴。 甄熙晴的耳邊忽然箱起了韓兆家的聲音—— “我真的想實現(xiàn)我爸的心愿,做個大明星,然后掙很多錢,無論如何也要到h大讀書……” “我爸爸……從前就在那里工作,也是打雜的,他曾經希望我和康康能進那里讀書,所以拼了命的掙錢供我們。” “我們家在這邊沒什么親戚。因為勞累過度,我爸生了病,沒有錢治,家里借了很多錢給他治病。后來他還是死了。” 她還想起了認識韓兆家的時候。她腹痛如絞,卻因為偷偷來爭取一個試鏡的機會無人陪伴,是他帶著一個明朗的大男孩專有的笑容,講一件大的不像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沒心沒肺的笑著指點她:“你還有進步的空間?。 ?/br> 甄熙晴在那面墻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口袋里的電話震了無數(shù)遍,幾乎要把貼著的那一片肌膚都震麻了。 她把房間整理了一邊,把墻上的獎狀一張一張小心的撕了下來疊好,帶著獎狀離開的時候,她輕輕地帶上門,仿佛關上的并不只是一扇門,而是關于他們的,一個不敢再想起的過去…… 執(zhí)意走自己想走的路,讓她成為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叛逆女兒。隨著弟弟meimei的出生,父母好像也找到了新的寄托,新的希望。 多年之后,已經紅透半邊天的小天后推掉了一系列高酬勞的通告,執(zhí)意要拍攝h大的宣傳片,以一個盛氣凌人的姿態(tài),走進了有著古老鐘樓的h大…… 也許是把心事都說出來了,甄熙晴整個人都放松下來,酒精開始發(fā)揮作用,她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陸承洲耐心的用毛巾擠了熱水給她擦拭,想了想,又給她換上一套自己的寬松睡衣,這才把她放到床上。 不知道夢里見到了誰,她的眼角還掛著淚。陸承洲緩緩放下毛巾,挨著床邊坐了下來,靜靜地凝視這睡過去的女人,思緒好像也回到了那個混亂的夏天。 “陸同學,你確定就是這個人?”神色嚴肅的警察拿著韓兆家的照片詢問。 年少的陸承洲沉著一張臉,無比的篤定:“就是他!是他騙走甄熙晴的!” ☆、第 64 章 攪拌的嬌艷鮮黃的蛋液澆下,面餅覆了上去,一陣噼里啪啦之后,一張不太正宗的灌餅煎好了,陸承洲隨手將切好的蔬菜和醬菜放上去,信手一卷,用紙巾包裹著遞給身邊的人。 甄熙晴沉著臉看看陸承洲,又看看他手里的餅:“早上就吃這個?” 宿醉醒來,雖然沒有什么頭疼欲裂的癥狀,可是還是覺得嘴巴里的味道難聞,人也很難受。甄熙晴自動自發(fā)的失憶,選擇忘記昨晚說的所有話,張口第一句話就是餓了。 陸承洲自然是陪了她一個晚上,大概是有了上一次的陰影,所以這一次兩個人都穿的很整齊,除了甄熙晴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的是他的睡衣,露出了一個要死的表情,其他一切都顯得格外的和諧。 陸承洲面對著這樣的嫌棄,也不廢話,收回手自己咬了一口:“愛吃不吃。” 甄熙晴更不依了,一跺腳:“那我吃什么!” 陸承洲走到她面前,靠著門沿一邊慢條斯理的吃餅,一邊不急不緩道:“一大清早的想吵架,直白點說,痛痛快快吵一架也比這樣舒服?!?/br> “誰要跟你吵架!我要吃飯!我餓了!”一句話比一句話聲音大,甄熙晴等著他,十分的兇狠。 陸承洲一點也不生氣,飛快的咬了幾口餅,隨手放在一邊,走過去打開冰箱查看里面的食材:“我這里東西也不多,如果你……” 咀嚼的聲音咂吧咂吧響起,陸承洲的聲音也戛然而止,他蹙眉轉過頭,就看到自己隨手放在一邊的餅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她拿過去,一口一口吃的正香。甄熙晴舉著灌餅一口一口,咬的很重,還目不轉睛的盯著陸承洲,仿佛這已經不是在吃餅,而是在示威——我就吃了,怎么了?你咬我?。?/br> 陸承洲終于開始覺得有點頭疼,她擺明是在找茬。 昨天晚上,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許是別的原因,她一股腦的把自己心里所有的秘密都倒了出來,對象還是他這個一直以來和她不怎么對盤的人?;蛟S在她看來,他知道了這個秘密,就像是多握住了她的一條軟肋。醒來的時候,她既不想去重新提起那些秘密,也不想當作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糾結著糾結著,就變成了找茬。 陸承洲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重新回到冰箱前尋找食材:“昨天晚上的事情,如果你不想再提,那么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br> 身后沒了動靜,陸承洲的動作一滯,回頭看了一眼,廚房門口已經空空如也。他勾勾唇角,繼續(xù)尋找食材。 忙活了一小會兒,一碗面放在了餐桌上,甄熙晴落座,拿起筷子就呼呼地吃,看樣子是真的累了。才剛吃了一半,方莉就打電話來了,自然是工作上的事情,甄熙晴忙著接聽,可是陸承洲已經快一步幫她接了,順勢遞到她的耳邊,甄熙晴就著陸承洲的手一邊吃一邊聽電話:“嗯,嗯,知道了。我現(xiàn)在不在公寓……知道了你問那么多干什么!我自己開車回去?!?/br> 聽完電話,陸承洲幫她收了線:“你自己開車回去?” 甄熙晴“嗯”了一聲,然后一怔。對吼,她根本沒開車來吧…… 陸承洲像是看白癡一樣看了她一眼,認命道:“我送你過去?!?/br> 尷尬的氣氛在不知不覺中升起,甄熙晴刨了一大口面,塞得兩腮鼓鼓,做出一副不方便說滑的樣子,無聲的點點頭。 吃完飯陸承洲送她離開,拿了她的包包,順手就要攬住她,可是甄熙晴下意識的躲開,陸承洲敏銳的感覺到她的閃躲,四目相對間,甄熙晴尷尬的輕咳一聲:“我……我都跟你說了,如果沒必要,我不是很喜歡別人碰我……” 陸承洲的手指僵了僵,有些尷尬的收回。 兩人一前一后的出門去車庫,陸承洲顯得有些沉默。甄熙晴想著自己剛才的反應,好像的確不是一個男人能夠接受的,弄得她好像多排斥他似的。坐上車的時候,她還覺得不可思議,分明只是在這里呆了一個晚上,但是好像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似的,久到連那些記憶都變得清晰起來,陸承洲一言不發(fā)的發(fā)動車子把她送了回去,方莉和羅鳴音已經在她這邊等著了,甄溪終于把戲服的事情解決了,不過好像最近也遇到了點什么事情,沒空過來親自到場。 看到小祖宗沒花臉也沒發(fā)脾氣,方莉和羅鳴音險些要跪地謝恩了,由此可見她和陸老師的感情還真是越過越好,以后拍戲上的合作指導也不用擔心了,人生仿佛都要燦爛起來! “我走了?!闭缥跚绺懗兄迶[擺手,轉身就要上樓。 “等等?!标懗兄蕹聊艘宦?,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甄熙晴步子頓住,順著自己的手臂望向陸承洲,神色中露出幾分疑問:什么意思? 陸承洲看了一眼方莉和羅鳴音,兩個人極其會來事兒,反正現(xiàn)在甄熙晴已經回來了,他們立馬道:“我們去電梯那邊等你!” 甄熙晴點點頭,等他們走了,又問了一遍:“怎么了?”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另一只手指著他:“你說好的,那些事情都不要再提的!” 陸承洲的神色有些復雜,像是欲言又止,甄熙晴還從來沒看到過他這個樣子,皺起眉頭催促:“你到底想說什么?” 陸承洲的喉結上下滑動一下,看著她的目光灼灼:“昨天你跟我說的,我會爛死在腹中,不過為了公平起見……我也有一件事情可以告訴你?!?/br> 甄熙晴笑了:“秘密?” 陸承洲的神色閃爍一下,無聲的點點頭。 真是稀奇了,他居然也有秘密告訴她?甄熙晴當真來了興趣:“什么秘密?” 抓著她的那只手不自然的動了動手指,少頃,陸承洲松開了她。甄熙晴說出那些秘密,好歹有酒精的催化,可是他現(xiàn)在是直接站在她面前,以一個無比清晰的狀態(tài)說出自己的秘密,自然沒有甄熙晴那樣的順利成章。 “其實……我……” 手機響了起來,又是甄熙晴的。她抬手制止了一下:“等等?!苯勇犽娫?,又沖著陸承洲補充了一句:“溪溪的電話?!?/br> 甄溪打電話給她,在電話那一頭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樣的困惑,甄熙晴起先還是分耐心的教導她幾句,到了最后干脆就惱了:“你別這么丟人行不行!這次你要是軟了,你以后就一定會被他拿捏在手里!不能原諒!這種事情怎么能輕易原諒!?” 話明明是對著甄溪說的,可是甄熙晴惡狠狠地語氣和態(tài)度,甚至是某些詞匯,讓站在她身后的陸承洲背脊一僵,原本欲張的唇瓣就這樣無聲的合上。 所謂的秘密,果然還是無法因為一時沖動就說出口。 甄熙晴簡單的掛掉了電話,回過頭沖陸承洲笑笑:“是我meimei,她遇到點事情。對了,你剛才想說什么?” 陸承洲垂著眼眸并沒有看她:“沒什么,你快上去吧。” 甄熙晴不信,蹙眉:“你剛才還說有秘密要告訴我的。” 陸承洲這才抬起眼來,帶著慣有的淡淡笑容:“騙你的。” 一會兒要說一會兒又不說,“莫名其妙。”甄熙晴賞了他四個字,轉身回去了。陸承洲這一次沒有再阻攔她,只是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一個人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很久。 羅鳴音和方莉果然還在電梯口等著,兩人心照不宣的沒有追長問短,只是現(xiàn)在甄熙晴和陸承洲走的這么近,在劇組還能說是專業(yè)指導,出了劇組要是還這么親熱,肯定會有一些緋聞。再說了,這部劇之所以找陸承洲來就是為了良心之作,從專業(yè)出發(fā),如果這時候讓陸承洲和甄熙晴鬧點什么緋聞,可能會適得其反。 “晴晴啊,本來我們不該多問的,不過你和陸老師走的這么近,最近的電視劇也在拍攝,你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