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熱熱鬧鬧吃到兩點(diǎn)來鐘，酒足飯飽，賓客盡散，韓念念也隨大流，跟新郎新娘告辭。

    不想離開前，新郎卻塞一封紅包給她，“大姐，俺們請你過來喝杯喜酒，本想省去請媒人的錢，俺媳婦知道后罵了俺，說你大老遠(yuǎn)過來不說，還給俺們送了禮，俺...俺，大姐這紅包你就收著吧，沒多少錢?！?/br>
    韓念念推辭不過，只好收了下，在新郎的相送下，韓念念跨上自行車往市里去。

    【宿主，恭喜您亮第二盞燈，獲得五個生命值?！?/br>
    韓念念咦了聲，奇怪，“之前我促成的那對結(jié)婚，怎么沒有獎勵我生命值？”

    【那是因?yàn)槟瓿傻牟粔蚝?，只能勉?qiáng)讓您亮一盞燈。宿主，您促成的情侶跟您越有緣，您的生命值獲得的就越多，您的生命值跟您回去之后可延長的壽命直接掛鉤?！?/br>
    韓念念恍然，興奮的抬手看自己手腕，第二盞燈果然亮了起來，紅光也比第一盞燈要強(qiáng)。

    一路騎車到方大興，自行車停在后院，方知行在前廳，頂替韓念念的工作。

    “方書記，吶，給你帶的喜糖?！?/br>
    韓念念伸手將一把糖果遞到方知行面前。

    時下糖果也分等級，最貴的要數(shù)牛奶糖，不趕著逢年過節(jié)，商店基本不供應(yīng)，次點(diǎn)是水果糖，彩色紙包裝，新人打了結(jié)婚證之后，可憑結(jié)婚證購買兩斤。再差點(diǎn)的就是鄉(xiāng)下供銷社賣的普通糖果，牛皮紙擰上，有點(diǎn)像后世的麥芽糖。

    方知行一手撥著算盤，一手在韓念念手心里挑挑揀揀，剝開一顆含嘴里。

    韓念念忍著笑，“甜不甜？”

    方知行唔了一聲，忙著對賬，沒注意韓念念打趣的表情，實(shí)話道，“甜。”

    韓念念也忍不住剝了一顆，甜到發(fā)膩。

    然后她又把視線落在了方知行身上，說實(shí)話，方知行雖然有些行為有點(diǎn)像小面瓜，但氣質(zhì)很干凈，身姿挺拔，有點(diǎn)像冬天的陽光，不算熱烈，但很暖的那種。

    性子和善，相貌出眾，錢多，又頂著方大興這個高價餐廳，這樣的男人至今未婚，身為幾十年后的人，韓念念不由往歪了想。

    “方書記，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第28章

    這句話完全是意識支配大腦了，話一出口，韓念念想咬掉舌頭，暗暗想，如果他喜歡男人，她豈不是要人山人海里找彎男了？

    這難度可就有點(diǎn)大了...

    方知行顯然不知道她為什么這樣問，直接道，“無所謂男女，合眼緣就行?！?/br>
    說著，他認(rèn)真的看了韓念念一眼，“你就不錯，合眼緣啊。”

    方知行在某些方面是個感性大于理性的男人，對人好通常沒有緣由，他看順眼就行。就像韓念念，就是典型他看順眼的那種，順了他的眼，干啥都是舉手之勞。

    方知行一句無心的話，卻讓韓念念騰地紅了臉，脫口道，“我可不行?！?/br>
    “你不行？”方知行重復(fù)了一句，“你什么不行？”

    韓念念總算反應(yīng)過來了，感情他們這是在雞同鴨講，擺擺手，“算了，不跟你說。吃個糖我牙快倒了，出去買根冰棍，你吃不吃？”

    “吃?！?/br>
    【宿主，在下得提醒您，您是早晚要回去的人，不該動的念頭千萬不能有?！?/br>
    “知道啦！”韓念念甩甩頭，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甩開，“我有分寸，不該想的不會亂想。”

    【宿主您能這么想，在下就放心了，在下就怕您抵制不住誘惑，春心蕩漾?！?/br>
    “......”

    供銷社門口擺了一把凳子，綠皮鐵壺?cái)R在店門口的板凳上，旁邊豎起一塊木板，上面寫著透心涼牌冰棍。

    無色糖水大冰磚一分錢一根，綠豆和赤豆冰棍都是兩分錢，雪糕貴一些，五分錢一根。

    韓念念怕胖，直接忽略雪糕，要了兩根綠豆冰棍。

    吃一根舉一根，快走回方大興，趕緊遞給方知行，“快快快，要化掉了。”

    方知行接了過來，兩人排排坐在紅木柜臺后面，嘎嘣嘎嘣咬冰棍。

    韓念念先吃完，方知行把沒對完的賬遞給她，“對完再下班?！?/br>
    “我請你吃了冰棍。”

    “可你騎了我的自行車?！?/br>
    好吧，韓念念老老實(shí)實(shí)對賬本，驀地想到她房東鐘爺爺和隔壁的王婆婆，想了想，韓念念低聲道，“方書記，你知道王婆婆嗎？”

    方知行扭頭看了她一眼，“知道，和鐘爺爺一樣，都是我爺爺?shù)睦蠎?zhàn)友?！?/br>
    “我看王婆婆也是一個人生活，她跟鐘爺爺一樣，也是沒了老伴和孩子嗎？”

    方知行雖不知韓念念為什么這么問，但是告訴了她，“王婆婆的老伴兩年前才去世，王婆婆是她老伴的續(xù)弦，她沒有生過孩子，但有繼子和繼女?！?/br>
    韓念念哦了一聲，“然后她繼子和繼女沒奉養(yǎng)她。”

    方知行沒多說，算是默認(rèn)韓念念的說法。

    “你打聽這些做什么？”

    韓念念竊笑，“方書記，我覺得鐘爺爺他老人家喜歡王婆婆?！?/br>
    “咳咳...你別亂說?！狈街袧M頭黑線，“他們是革命老戰(zhàn)友，關(guān)系從年輕時候就很好?！?/br>
    “念念哪亂說了?！狈狡牌挪恢稌r候過來的，笑瞇瞇的贊許，“不錯，是個眼睛毒辣的丫頭?！?/br>
    柜臺后面放的是一張長條凳，韓念念推方知行胳膊，讓他往里挪位置，一手又拉方婆婆一塊坐，八卦道，“婆婆，您快跟我們說說咋回事?！?/br>
    方婆婆嘆了口氣，“這都陳年舊事啦，老鐘家以前是大地.主，你們王婆婆是他家童養(yǎng)媳，老鐘早年留過洋，喝過洋墨水接受過新式教育，自然看不上你們王婆婆，娶了跟他有共同信仰的媳婦，那個時候你們王婆婆不好過，她在鐘家位置很尷尬，雖然老鐘有心善待她，給她撫養(yǎng)費(fèi)，但你們王婆婆是個有骨氣的，沒接受老鐘的接濟(jì)，選擇離開鐘家，機(jī)緣巧合參加了革.命，并且跟她的戰(zhàn)友結(jié)了婚，是續(xù)弦?！?/br>
    “后來鐘爺爺又喜歡上已婚的王婆婆？”韓念念猜測。

    方婆婆笑了，“哎呀，現(xiàn)在想想也好笑。老鐘以前嫌棄你們王婆婆沒文化沒見識，后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偷摸戀了人家?guī)资?，還當(dāng)我們這些戰(zhàn)友眼瞎看不出來吶?！?/br>
    “那現(xiàn)在他們都是孤孤單單的，干脆在一塊搭火過日子多好啊?！?/br>
    方婆婆搖搖頭，嘆氣，“誰知道這兩老貨咋想的，我估摸著是顧忌風(fēng)言風(fēng)語吧?！?/br>
    晚上韓念念回去，老爺子熬了一鍋解暑綠豆湯，招呼韓念念喝。

    “丫頭，喝完刷了鍋碗，記得在爐子上煨一鍋水啊，我去你婆婆家看看。”

    韓念念哎了一聲，從廚房伸出個腦袋，“爺爺，婆婆怎么啦？”

    “唉，別提了，糧站貼布告，說供應(yīng)兩斤大米，你婆婆大早上就去排隊(duì)了，等糧站開門，那幫小年輕一哄而上，把你婆婆擠摔倒，骨頭跌壞啦！”老爺子話里不覺間帶了心疼。

    韓念念忙不迭擱下碗，“爺爺我跟您一塊去看看婆婆?！?/br>
    王婆婆摔到的是尾骨，路也不能走，只能干躺在床上，大熱的天，屋里連電扇都沒有，繼子繼女又不在身邊，想去廁所小解都不方便。

    “婆婆，我給您擦擦澡吧！”韓念念見她一身汗，就這么睡一夜也夠她難受。

    王婆婆忙道，“太麻煩啦，給我接盆水，我自己擦擦身上就行啦。”

    她話音剛落，老爺子便道，“你自己哪能行？我晚上留下來照看你?！?/br>
    王婆婆老臉一紅，直擺手，“不成不成，叫門旁鄰居知道了那該咋想?！?/br>
    老爺子嘆了口氣，干著急，背手在屋里直打轉(zhuǎn)。

    韓念念去爐子上倒了盆溫水，瞧見老爺子還在轉(zhuǎn)圈，無奈道，“爺爺，您也不怕把婆婆眼睛轉(zhuǎn)花！您回去吧，晚上我留著照看婆婆?！?/br>
    老爺子不放心道，“丫頭你扶得動你婆婆嗎？可別把她摔了，你婆婆早年受過戰(zhàn)傷，可不能再摔一回啦。”

    就因?yàn)槟谴螒?zhàn)傷，流產(chǎn)了不說，這輩子也不能再要娃。

    韓念念想翻白眼，把老爺子攆回去，“行啦，我知道怎么辦，爺爺您還是趕緊回去吧，天都黑啦，您總待著也不好?！?/br>
    老爺子心口一窒，又看了眼王婆婆，甩手回去。

    怪他，當(dāng)年嫌棄這嫌棄那，要不然他們早就結(jié)婚，這個時候該兒孫滿堂了。

    等老爺子走了，韓念念才把王婆婆衣裳解開，給她擦身體。錯眼瞧見王婆婆肚子上有個傷疤，像是槍彈傷，忍不住問道，“婆婆，這就是您早年受戰(zhàn)傷的地方？”

    王婆婆摸了摸疤痕，嘆氣道，“可不就是，當(dāng)時我已經(jīng)懷了娃，都五個多月大了...事后我老伴兒還怪我沒照看好娃，打那以后，我跟老伴兒也生分了?！?/br>
    韓念念聽得心里發(fā)酸，默不吭聲的給王婆婆換了身干凈衣裳。

    照顧好王婆婆，韓念念回去沖了個澡，抱了自己的涼席和毛毯，在王婆婆床腳打了地鋪。

    她給王婆婆床邊放了一個鐵盆子，“婆婆，您晚上想起夜就敲鐵盆。”

    王婆婆欣慰點(diǎn)頭，“丫頭，快睡吧?！?/br>
    韓念念哎了一聲。屋里鋪的是紅磚，有些涼，韓念念鋪一半蓋一半，蜷在地上迷迷糊糊睡著，一覺竟睡到天光大亮。

    “婆婆，您要解小便嗎？”

    王婆婆憋了一夜，點(diǎn)頭道，“丫頭，外面三間口有個便盆，你拿進(jìn)來我自己解?！?/br>
    韓念念把便盆拿進(jìn)來，王婆婆自己扶床勾著腰下來，韓念念不方便繼續(xù)在屋里，就借口出了去。

    咚咚咚...門口傳來震天的敲門聲。

    這一大早的，韓念念以為是老爺子，抽了門栓開門，哪知道里門口站了個時髦女郎，一身碎花布長裙，腳上踩了雙坡跟皮涼鞋，頭發(fā)燙成波浪卷，手里拿了個牛皮手包，手腕上戴著金晃晃的勞力士。

    真稀奇，韓念念還是頭一次在岳嶺見到這么會打扮的女人，有點(diǎn)像解放前老上海灘混夜總會的時髦女郎。

    “你哪來的？”時髦女郎上下打量了韓念念一眼，眼神凌厲，“我阿姨呢？”

    韓念念不喜歡被人像商品一樣打量，不由挺直了胸脯，她個子高，哪怕趿拉拖鞋也比踩了高跟鞋的時髦女郎高出半個頭。

    “婆婆摔斷了尾骨，在屋里躺著，你是婆婆什么人？”

    時髦女郎沒理韓念念，直接推開門進(jìn)來，踩著高跟鞋嗒嗒進(jìn)屋。

    里屋王婆婆剛小解完，一股尿sao味撲鼻而來，惹得時髦女郎嫌棄的扇扇鼻子，沖口便道，“好好的家，看被你整成什么樣了！”

    王婆婆神色一滯，沒吱聲。

    韓念念大概猜出了時髦女郎的身份，該是王婆婆的繼女了。人家母女兩在屋里說話，韓念念也不好進(jìn)去插一腳，索性回她租處。

    “丫頭，你婆婆自個在家吶。”老爺子在熬面粥，聽見門口動靜，伸頭喊了韓念念一聲。

    韓念念指指隔壁，“婆婆的繼女來了，應(yīng)該在跟婆婆說話?！?/br>
    “壞了！”老爺子忙不迭扔下鐵勺，開門就往王婆婆家跑。

    韓念念納悶，也跟了過去。還未進(jìn)門，就聽見王婆婆家隱約傳來吵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