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葉母都愣住了:“欠錢?你們……不是合伙人嗎?” “誰跟她合伙?她拿得出一毛錢和我合伙嗎?”顧成殊直接去廚房拿了瓶水,然后在沙發(fā)上坐下,說,“其實我單獨來見你們,也是有關(guān)于葉深深的事情和你們商議一下,她是個乖女兒,你們決定的事情,她肯定會答應(yīng)的?!?/br> 申啟民翹起二郎腿,說:“那是啊,我女兒當(dāng)然聽我們的。” 顧成殊沒理他,只問葉母:“你們覺得葉深深那個網(wǎng)店怎么樣?” 葉母遲疑了一下,說:“現(xiàn)在店里生意很不錯,衣服都賣得很好,尤其是在那個雙胞胎活動之后,知名度節(jié)節(jié)上升……” “你說得很對,所以這么好一個店,我想撤出自己股份,把店全部讓給葉深深,你覺得怎么樣?” “可以??!”申啟民頓時一拍大腿,豪邁地說。 “那么,你們只要把我前期付出的資金——也就是葉深深向我借的錢付清,我就全部轉(zhuǎn)讓給你們?!?/br> 申啟民樂不可支,儼然一副當(dāng)家人的樣子,問顧成殊:“你拿了多少資金出來?有多少股份?這么個小網(wǎng)店,得有……兩三萬?” 顧成殊難得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瓶子,慢條斯理地擰上蓋子,說:“不多,其他的不算,光營銷費用就接近七位數(shù)?!?/br> 申啟民和葉母的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七……七位數(shù)?這么一個小店能浪費掉一百萬?” “是啊,還不算成本費和運(yùn)營費。而如今店里賬上的錢大約只有兩三萬,也就是說,這個網(wǎng)店虧損近百萬?!彼迫蛔缘玫貙⑹诌叺奈募G給他們過目,“我和葉深深的協(xié)議、出入轉(zhuǎn)賬的記錄、財務(wù)對賬的確認(rèn),一個不差,你們可以慢慢檢查,錯一塊錢我就立馬把全部股份送給葉深深?!?/br> 申啟民和葉母都傻眼了。 申啟民問:“所以這個店,深深沒份……全是你的?” “有份,目前她占股33%,但她自己沒有錢,向我借了錢才入得股。所以現(xiàn)在,只要她還了當(dāng)初借我的錢,扛下自己的四十多萬債務(wù),再付四十多萬吃下我那34%,這個店就三分之二是她的了?!鳖櫝墒馍酚衅涫碌貙⒃缟先~深深剛剛簽過字的借據(jù)出示給他們看。 葉母聲音都顫抖了:“你們店負(fù)債一百萬?” “具體數(shù)額是人民幣一百二十六萬三千六百七十一,因為還有其他費用?!鳖櫝墒馑懔怂憧倲?shù),認(rèn)真嚴(yán)肅地和他們商量,“你們要接手這個店嗎?實在太好了,我最近正不耐煩管這么個小店,只要四十萬就可以讓深深擁有這個日進(jìn)斗金的網(wǎng)店了,怎么樣?” “四十萬……”兩人面面相覷,顯然都同時想到了申俊俊那個四十萬。 顧成殊冷眼旁觀,見他們神情閃爍不定,便問:“你們不打算幫葉深深盤下這個店嗎?” 申啟民帶著憤恨,悻悻地說:“我們要是有四十萬,早拿來救兒子了,還管她……” 葉母轉(zhuǎn)頭盯著他,強(qiáng)自壓抑自己心頭竄上來的怒氣:“啟民!” 申啟民這才醒悟過來,忙閉上了嘴巴。 葉母看著顧成殊,勉強(qiáng)掛上一絲笑:“顧先生,我雖然跟你見面不多,但也知道你是好說話的人。這回其實是我們家里遇到了些麻煩事,深深的弟弟他出了點事,現(xiàn)在得賠人家四十萬……” “這可真巧,剛好也是四十萬?!鳖櫝墒馕⑽櫰鹈碱^,“所以你們的意思是?” “我們之前以為這店是深深的,所以想讓她從店里抽調(diào)一些錢來救她弟。但現(xiàn)在是這么個情況,我也體諒她……我昨晚一夜睡不著,我想深深是不是無法接受我和他爸復(fù)合的事情,所以才避不見我?!比~母垂下頭,眼淚都快漫出來了,“顧先生,能不能請你和深深說一說,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我們相依為命二十年,我知道她不愿意我和她爸復(fù)婚,可也要體諒一下我……她長大了,翅膀硬了飛出去了,我一個人在家無依無靠,而深深的爸爸也迷途知返回來找我了,這是好事啊,她要是能接受多好……” 顧成殊帶著局外人的冷淡,瞥了申啟民一眼,心想,那么你是否知道這個男人回來找你的用意呢?然而,他也知道這句話是無法喚醒葉母的,只能說:“好的,我會將您的話轉(zhuǎn)告葉深深,請放心吧,深深永遠(yuǎn)敬愛您?!?/br> 葉母別開臉,悄悄抹了抹眼睛。申啟民急了,趕緊問:“那……顧先生,你是深深的朋友吧?我聽說你很有錢啊,能不能借給我們一些?放心吧,我們會打借條的!” 顧成殊不由得笑了,放緩了聲音問:“申先生,不知道我和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我要借錢給我根本不熟悉的人?” “不算我們借,算深深借的!她是你手下的員工,有她做擔(dān)保,難道顧先生你還信不過?” “可她現(xiàn)在不在,我怎么知道她是否肯擔(dān)保?” “廢話!我們是她父母,她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申啟民一錘定音,不容置疑,“這下顧先生放心了吧?即使我們還不上,葉深深在你這邊干著活呢,逃不出你眼皮底下!” “好吧,申先生的意思就是說——”顧成殊垂下眼睫,考慮了一下,然后歸納總結(jié)出主題思想,“你們需要一筆錢救兒子,所以向我借錢,至于還錢的事就落在女兒葉深深身上,雖然她對此毫不知情?!?/br> 葉母聽著他嘲諷的口氣,又想想對葉深深不公平的待遇,眼淚一時涌上眼眶來。她張開雙唇,想要說什么,可看著申啟民的臉,又只能艱難地咽了下去。 而申啟民則毫不在意顧成殊的語氣,點頭說:“這事就得著落在她的身上,誰叫她是俊俊的姐?俊俊可是我家的根,這個不能斷!” 顧成殊抬起眼又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了面前這個男人片刻,這個年近五十的男人,到現(xiàn)在相貌依然還不錯,看起來也比同齡人要年輕一些。葉深深長得更像他,而不是因為疲累而早衰的母親。 他忽然想起停電那一夜,葉深深安慰著他時,告訴他說,“我還沒出生就遭到嫌棄了,顧先生可能無法想象?!?/br> 他是無法想象,一個在二十年前狠心拋棄女兒的人,怎么還能在二十年后若無其事地過來要求女兒為自己貢獻(xiàn)一切。 他仰起頭,望著天花板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說:“可惜,我不打算借錢給她。首先她之前欠我的債還一毛錢都沒有還,其次以她目前的收入,根本通不過我的風(fēng)險評估,能按時足額還錢的幾率微乎其微。我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做這樣的傻事?!?/br> 申啟民急了:“顧先生,或者我們把她那份股份抵押給你,剛好抵四十萬,你有興趣嗎?” “當(dāng)然沒興趣,我自己那份都想賣掉。而且,你們并無權(quán)擅自處置子女的資產(chǎn)。”所以他又拿出一份文件,展示在他們面前,“說到這里我想起來了,這里還有一份協(xié)議,約定的是——如果葉深深準(zhǔn)備撤股或者以股東身份從店里抽調(diào)資金的話,必須具備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必須得到我的允許,并且不得超過網(wǎng)店當(dāng)時盈利點的三分之一,否則,就屬于違規(guī)使用店內(nèi)資金,失去對店內(nèi)所有股份的控制權(quán)。” 第62章 欠我很多很多錢2 對面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顧成殊心平氣和地望著他們,問:“很合理對嗎?我出的資金,供店里使用。如果葉深深將所有錢從店里抽走,我豈不是血本無歸?所以就算葉深深想從店里抽調(diào)資金,也只能拿走盈利的那一部分,否則就被掃地出門——但很可惜,現(xiàn)在店里的賬面是負(fù)數(shù),她需要等到店里賺到一百萬填滿這個窟窿之后,才能拿錢,不然就凈身出店?!?/br> 他不再說話,只坐在沙發(fā)上靜靜看著他們,示意他們再商量。 但言至于此,申啟民已經(jīng)明白了。網(wǎng)店沒有錢;顧成殊不會借錢;葉深深不但沒錢還欠了顧成殊巨額數(shù)字;葉深深更沒辦法從店里調(diào)錢出來給他們。 申啟民臉色鐵青地瞪著葉母,從牙縫間蹦出幾個字來:“媽的,路微說她很有錢的,結(jié)果這么個情況,老子這一趟北京是白跑了?!?/br> 葉母臉色慘白,終于顫聲說道:“我早告訴過你的,深深一個人在北京生活,自己都這么辛苦,她哪有余力救俊俊?” “嘖……我哪知道竟然會一毛錢都拿不到!”申啟民一臉晦氣。 “還有什么事嗎?沒有的話就這樣。”顧成殊對介入他們的爭執(zhí)毫無興趣,他站起身收拾好桌上文件,說,“真是太遺憾了,我還以為你們是過來接手葉深深的債務(wù)的??磥砦沂稚线@個燙手山芋是轉(zhuǎn)不出去了,運(yùn)氣可真不好?!?/br> 葉深深的運(yùn)氣是真的不好。 方圣杰看向她,皺起眉頭:“葉深深,你是不是準(zhǔn)備再扣五分?” 葉深深驚愕地站起身,立即走到那幾幅設(shè)計作品前,把八張圖都看了一遍,發(fā)現(xiàn)確實沒有自己的。 這可是能否留在工作室的重要關(guān)頭,她的額頭頓時冒出了一片冷汗,還有點混沌的大腦頓時清醒過來,脊椎一陣冰涼。 會議室里響起一片不明狀態(tài)的低聲議論,有“呵”的一聲冷笑顯得格外清晰。葉深深茫然抬起頭,看見路微臉上嘲諷的表情。 她心里頓時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又是路微搞的鬼? 路微坐在椅子上,抱臂看著會議桌上的花,說:“我覺得吧,有些人真的是不知道珍惜機(jī)會,一次遲交了沒什么,可兩次三次,就未免太不把工作室的規(guī)章制度當(dāng)回事了,或者——根本就是有恃無恐,當(dāng)個實習(xí)生都在敷衍塞責(zé)嘛。” 方圣杰的目光落在路微的身上,微皺眉頭,路微這才嘟起嘴,悻悻地收斂起自己的囂張氣焰。 方圣杰轉(zhuǎn)頭看著站在那里手足無措的葉深深,問:“你怎么說?” 葉深深又驚又愧,低聲說:“方老師,我前天早上直接交給您的,在您出門之前,您還記得嗎?” 方圣杰愣了一下,這才回想起來:“對,我當(dāng)時接過來了,然后照常放在那一摞設(shè)計圖上的?!?/br> “所以……所以我真的交了?!彼秀钡卣f。 熊萌和葉深深的關(guān)系最好,個性也最激烈,直接跳起來就說:“肯定是被人偷走了!哪個混蛋這么壞,居然故意偷走葉深深的設(shè)計,害她今天過不了月審?!” 魏華不動聲色地掐了他的腰一下,示意現(xiàn)在在開會,而且還有外人在。但眾人聽了熊萌的話,都不約而同將目光聚集在姜秋身上。因為,平時處處針對葉深深的人就是她,而且之前所有周審總成績墊底的人,也是她。 姜秋也不是個好惹的,頓時發(fā)作起來:“是啊,偷葉深深設(shè)計的那個王八蛋活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沒見過這么蠢的人,明知道葉深深老是不交、遲交的嘛,還去偷有毛線意義???” 熊萌呵呵冷笑:“就是,深深都親手交給老師了,居然還去偷設(shè)計,實在蠢斃了!” “哎呀,說偷多難聽啊,說不定就是有人在將設(shè)計圖從老師辦公室拿到會議室鎖好的時候,直接給丟了呢?”姜秋翻他一個白眼,“我記得設(shè)計圖就是你親手拿過來的嘛,對不對?” 當(dāng)著外人鬧得這么難看,方圣杰只能惱怒地瞪了他們一眼:“都給我安靜點!” 盧思佚笑著坐在那里,饒有興致地說:“方老師,你這邊可真熱鬧啊,實習(xí)生們個個都生氣勃勃呀?!?/br> “別嘲笑我了?!狈绞ソ軣o奈地轉(zhuǎn)向葉深深,“去把你的作品再補(bǔ)一份來——這一次可能不是你的問題,但如果再有下次的話,你也要找找自己的原因了?!?/br> “是……謝謝老師!”葉深深趕緊向他鞠躬道謝,飛奔下去拷貝自己的作品了。 方圣杰將已經(jīng)交上來的八份作品交到盧思佚的面前,說:“我們先評審這些吧,第一份是魏華的……” 他的手機(jī)毫無預(yù)兆地響了起來。他皺眉取出正要關(guān)掉,但目光一瞥到上面的顯示,頓時猛然站了起來。 盧思佚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他抬手示意他:“稍等,我有個很重要的電話。” 他向外走去,因為太過匆忙,膝蓋直接撞到了門邊的一把椅子上,但他仿佛毫無感覺,只接起來,急促地用英語說道:“巴斯蒂安先生,是……我們這邊是早上十點,您那邊是凌晨三點吧?” 盧思佚愕然瞪大眼睛,看著他的背影,一時連嘴巴都合不上了。 魏華瞥了身邊的熊萌一眼,看他也是瞪著方圣杰打電話的背影,眼睛都快掉下來的模樣,便悄悄地撞了撞他的手肘,低聲問:“巴斯蒂安先生是誰???” “你沒聽說過嗎?傳說中那個‘大帝’??!”熊萌一臉快要流淚的模樣,“聽說方老師年輕的時候,在他身邊當(dāng)過助理?!?/br> “哇……老師的老師啊?!蔽喝A一臉崇拜。 熊萌神秘兮兮地說:“方老師沒有被他承認(rèn)是弟子啊,據(jù)說這是方老師人生中最遺憾的事情之一。后來方老師就被挖到mcq去了,估計后來一個在巴黎一個在倫敦也很少見面了吧。” 魏華一臉“連方老師都做不成他弟子的是啥大神”的迷惘和震驚。 此時葉深深已經(jīng)打印好了自己的作品,匆匆忙忙地推門進(jìn)來,將放在護(hù)套中的作品恭敬地遞交到盧思佚面前。 盧思佚沒有打開,他只輕輕將手按在護(hù)套上,目光與路微心照不宣地對視,又緩緩抬眼端詳著葉深深。 葉深深看著他臉上那種詭異的笑容,心里忽然升起深深的不安來。 他皮笑rou不笑地問:“葉深深對吧?” 葉深深趕緊點頭:“是?!?/br> “我聽說你的設(shè)計很不錯,甚至還聽《one》主編宋瑜講過,你在進(jìn)入工作室時,很精彩的那一段白色燕尾羽毛裙的故事?!彼χа劭此?,“說實話,對于有才華的人,我一向都是很欣賞的。但是,有個前提,那就是——就算你再有才華,再有能力,可你不認(rèn)真、不能發(fā)自內(nèi)心地愛這個行業(yè),經(jīng)常馬馬虎虎不肯努力的話,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浪費你的才華?!?/br> 葉深深愕然看著他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只覺得心口涌過難言的恐慌。 果然,盧思佚直接拿過馬克筆,在她的作品護(hù)套上,畫了一個圈。 “葉小姐,就你這種敷衍搪塞的態(tài)度,不管你的作品是怎么樣的,我都只給你,零?!?/br> 葉深深呆呆站在那里,一時間連呼吸都停滯了,臉色灰白。 在座所有人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陳連依瞪大眼睛,看看那個清楚明白的0分,又忍不住看看外面講電話的方圣杰,不敢統(tǒng)計分?jǐn)?shù)。 而盧思佚則將設(shè)計圖連同護(hù)套拿起來,展示在陳連依面前:“怎么不統(tǒng)計分?jǐn)?shù)?難道說,我的意見,你們不接受?” 陳連依怔了一下,終于遲疑地輸入了葉深深的最終月審成績,0. 分?jǐn)?shù)自動排序,投影上清楚明白地顯示在所有人面前,葉深深的成績,直接排在了最后,比倒數(shù)第二的姜秋,還要少四分。 就算是方圣杰給她滿分,占的分?jǐn)?shù)也不過2.5分,依然拉不回這巨大的差距。 路微得意地瞟了姜秋一眼,姜秋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抬起大拇指,朝她叩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