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你怎么知道,沒有決策錯誤呢?”顧成殊并不看她,只面向艾戈,“請安諾特先生先說明要求罷免布爾勒瓦先生職務的原因?!?/br> “因為,剛剛在統(tǒng)計票數(shù)的間隙,我抽空看了一下我的私人郵箱,發(fā)現(xiàn)了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卑陻傞_手,示意沈暨將投影接到自己的電腦上。 上面顯示的,是一封自白信,來自于最早在社交媒體上焚燒葉深深“莫奈”的那個女生。 “我很抱歉,也很害怕,我不知道這件事的后果會這么嚴重……當初把錢交給我的人說,他們是動保組織的,只是想找個有一定網(wǎng)絡知名度的人做一場博人眼球的表演,因為我是流浪貓之家的發(fā)起人,所以找上了我。然而這幾天事態(tài)的變化,讓我終于明白了,我是被人利用了,我和動保組織的人都被利用了,其實我們只是被人雇來充當殺手的,要殺死的就是那位設計師葉深深女士……” 這枚深水炸彈,居然在此時被驟然引爆,葉深深不由得看向顧成殊,心想,他時機控制得可真好啊。 當然了,現(xiàn)在也沒人在意為什么這個博主會忽然良心發(fā)現(xiàn),也沒有人在意為什么在此時剛好被人發(fā)到了艾戈的郵箱之中。眾人的視線都盯在屏幕上,鴉雀無聲。 “我曾經(jīng)問過找我的人名字,他說他幫一位正義先生在辦事……” 艾戈將頁面下拉,出現(xiàn)的是銀行轉(zhuǎn)賬頁面,清晰無比的數(shù)字,顯示了委托那位博主購買“莫奈”大衣以供焚毀、尋找網(wǎng)絡推手炒紅熱度的所有賬目,以及一步步的策劃。 眾人盯著上面的內(nèi)容,一時都驚呆了。 葉深深不動聲色地回頭,看見布爾勒瓦臉色鐵青,也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恨。 在艾戈的示意下,韋弗威先生身為財務總監(jiān),對于數(shù)字顯然十分敏感:“這個人的賬號,我似乎在哪里見過……” “僅憑一個賬號和幾個偽造的來往賬目,想說明什么?”布爾勒瓦如夢初醒,打斷韋弗威的話,聲音冷得僵硬:“再說這是葉小姐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去查,為什么要在股東大會上商討這件事?” “別急,下面還有一部分內(nèi)容。”艾戈冷冷瞥了他一眼,繼續(xù)將頁面拉下去,“這位找人陷害葉小姐的正義先生,顯然十分謹慎。他找了代理人,代理人又找了另一個下屬當代理,那位下屬又找了代理服務器,企圖消抹一切證據(jù)。然而不巧的是,那位下屬的賬號,引起了別人的注意,順著賬號查下去后發(fā)現(xiàn),給動保組織打錢支持偏激行為的人正是赫德先生的下屬,所以就用一定的手段,拿到了下屬手機里存儲的一些東西,發(fā)現(xiàn)了真相——” 赫德和下屬的對話,令人驚喜的是一段電話錄音,使這段內(nèi)容變得更加有聲有色。 會議廳內(nèi),回蕩著那短短的幾句話,雖然是倉促間錄下來的,但赫德的聲音語調(diào)完全可以一下子就分辨出來,咬牙切齒,充滿戾氣。 “布爾勒瓦先生是element.c的最高領導者,element.c只能是他的element.c!就算有人仗著背后的力量空降又如何,我們動動手就能把她搞得灰頭土臉,讓她滾出element.c,滾出服裝業(yè),滾回老家擺地攤?cè)?!?/br>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赫德和布爾勒瓦的身上。赫德早已嚇得癱坐在了椅子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布爾勒瓦陰惻惻地盯著赫德,說:“我想這是赫德一手cao控,自導自演的戲吧?他想要陷害我!我和這件事,根本一點關系都沒有!” 瀕死的赫德見他來丟車保帥這一招,立即吼了出來:“明明就是你指使我!你……你還說動保風波和全體設計師辭職雙管齊下,葉必死無疑!我是討厭她,可那是因為她來了之后就開始嚴格要求生產(chǎn)設計的事,我只是想要以前一樣混日子的生活!可你擔心她壓了自己一頭,你說自己一定要和她斗到不死不休!” 布爾勒瓦咆哮:“污蔑!我是公司最高負責人,我所有一切都為了公司,怎么可能針對股東派遣來的董事!” 赫德跟瘋了一樣地跳起來:“我也應該像那個路易莎一樣,把對話錄下來!你這個小人!你這個瘋子!” 葉深深這才知道,原來受命去和動保的人接觸,又錄制音頻以備不時之需的那位下屬,居然就是路微。 她皺起眉,還沒來得及感慨,面前場面已經(jīng)一片混亂。 赫德?lián)湎虿紶柪胀?,幾乎要大打出手,幸好被周圍的人拉開。赫德怒吼:“報警!報警!我相信你的電腦和手機里一定留存著證據(jù)!想把我踩進泥潭,我要讓你自己也要陷下去!” 仿佛為了響應他的呼聲,外面果然已經(jīng)來了保安,將兩人分拆開,各自制住。 顧成殊吩咐眾人:“立即封存他們的辦公電腦,手機也收著,等警察來了上交。同時去找兩個電腦工程師,或許有必要采用數(shù)據(jù)恢復手段?!?/br> 這略帶冷漠的聲音,卻仿佛給了布爾勒瓦致命一擊,讓剛剛還和赫德強硬對峙的布爾勒瓦頓時整個人都癱了下去。 仿佛為了徹底斷絕他的最后一線生機,艾戈又冷靜地捅了最后一刀:“所以,繼續(xù)我剛才的提議,布爾勒瓦先生明顯已經(jīng)不適合在element.c繼續(xù)擔任職務,我提議,由副總裁葉深深暫任代理董事長兼總裁,全權負責element.c所有日常事務?!?/br> 在一片寂靜無聲之中,葉深深驚嚇的目光,沒有看向艾戈,反而看向了沈暨。 她震驚地想,沈暨,你到底和艾戈簽下了什么喪權辱國的條件?這也太拼了吧……然而沈暨的震撼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和眾人一樣靜默了足有半分鐘才回過神來。 與會的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葉深深的身上,大小股東和代表們打量著葉深深,壓不住的竊竊私語打破了場上的寂靜。 沈暨艱難地轉(zhuǎn)頭看著艾戈,被壓低的聲音有點喑澀:“那個……你這回,又要我再加兩年助理期嗎?” “不,我對你能不能當好我的特助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疑問?!卑昴请p湛綠色的顏色在濃長的睫毛下微微一轉(zhuǎn),回眼瞥著他,“我們這回可以商量一下,私人方面的事情。” 沈暨一臉茫然,想著他們之間的私人問題,究竟會是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內(nèi)心升起不祥的預感,總覺得后果會很嚴重。 他看著艾戈那微微瞇起似乎一只愉悅的貓般的眼睛,又看看毫無懼色地筆直坐在位置上迎接各色目光的葉深深,在心里想,管他什么后果呢,反正只要能幫助深深,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先跳下去了。 第185章 騙局 1 一場混亂終于結(jié)束,無論如何,會議結(jié)束后的酒會還是粉飾太平地如常進行了。 動保風波的資料也被公開在了網(wǎng)上,和葉深深宣布捐出所有收益用來尋找白鰭豚的新聞一起,將之前所有對她的惡意詆毀給擊得粉碎。當然,為了保護element.c,所有關于幕后人的資料被裁剪了,只留下競爭對手利用動保組織傷害葉深深的那一段真相,但已足以讓一部分人在義憤填膺的同時記住葉深深。同時有當初攻擊過葉深深的人檢討道歉,認為自己不辨真假成為別人攻擊葉深深的幫兇,也有人執(zhí)意咬定陷害資料是假的,葉深深是找了公關在洗白……一時間媒體網(wǎng)絡熱鬧非凡,注定是個不眠的夜晚。 element.c的酒會也很熱鬧,甚至連艾戈都很給面子地來了,更給面子地端著酒杯去敬葉深深,說:“恭喜你,地攤小姐,你令我大開眼界,我第一次看見有人能在一兩個月內(nèi)躍居為一家一線品牌的大boss——雖然目前還是暫代?!?/br> 葉深深早就習慣了他的冷嘲熱諷,但地攤小姐這個的稱呼還是令她狠狠瞪了艾戈一眼,然后才抿了抿杯中的香檳,有點遲疑地說:“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提議讓我擔任這個職位,其實我對管理一無所知,更不可能管好這么大一家公司……” “廢話,像你這種滿口夢想、遺愿、未來的人,element.c在你手上絕對只有倒閉的命運?!卑赅椭员?。 葉深深暗自磨牙,但也無言以對,只能忿忿瞪了他一眼。 艾戈卻抬起下巴,往旁邊示意了一下。 葉深深順著他的視線轉(zhuǎn)頭一看,站在那里正與卡黛拉說話的,正是顧成殊。他的身材挺拔頎長,燈光照在他身上,顯得臉上那禮節(jié)性的笑容也柔和起來。 看著顧成殊,葉深深的臉上不由得也露出笑容來。 艾戈嘲諷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雖然你不行,但因為你背后站著顧成殊,所以我覺得這個選擇還是可行的?!?/br> 葉深深呆了呆,還沒咂摸過意味來,結(jié)果公司一群下屬就朝他們涌過來了。韋弗威一看艾戈的眼神,立即率領眾人圍住了葉深深,所以葉深深眼睜睜看著艾戈擱下手中香檳,命令沈暨跟著他離開了,而自己則被勸酒的人淹沒。 一開始是香檳,后來是一時找不到香檳的人拎著紅酒來,葉深深想著以后都是公司的人,與誰不喝也不好,再說今天這么開心——雖然被艾戈拂了三分興頭——顧成殊也開心呢,而且他就在自己身邊,根本完全不用擔心嘛。 面前熟悉的陌生的面容晃來晃去,都是笑臉,所以葉深深就手中的杯子也碰了一回又一回。 等她喝不知道第幾杯酒的時候,在外送卡黛拉等人離開的顧成殊終于回來,看見她的模樣,只能將她手中的杯子奪下,對面前人說了抱歉,然后拉著她到旁邊坐下緩緩。 葉深深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身在夢里一樣,整個人輕飄飄的,走起路來像踩著棉花。這感覺就像小時候做過的趴在云朵上的夢,所以她越發(fā)開心起來,拉著顧成殊的手,絮絮叨叨地說:“成殊成殊,我們來跳個舞吧,你會跳兔子舞嗎?老虎舞呢?就是兩只老虎兩只老虎那個舞……” 眼看她一邊唱著一邊站起來,手舞足蹈要當眾跳舞了,顧成殊只能嘆了口氣,轉(zhuǎn)頭對切莉亞說了一句,帶著葉深深就往外走。 結(jié)果還沒走兩步,葉深深揪住他的手,嘴巴撅得圓圓的:“成殊你快看我……我已經(jīng)變成了鯨魚,我覺得我要噴水了……” 噴什么水啊,顧成殊一看就知道她是要吐了,立即將她拉到洗手間門口。 饒是顧成殊見過大世面,站在女洗手間門口也一時躊躇了,看看四周沒人,才一手推開門一手扶著葉深深,將她送了進去。 里面正在洗手臺洗手的一個女生,看見男人進來,立即尖叫出來。 顧成殊忙道歉:“不好意思,我送她進來……” 話音未落,后面一陣風聲,從格子里剛出來的另一個女生快步?jīng)_上前,一個下劈就朝著他這個擅闖女洗手間的男人踹過來。 顧成殊側(cè)身避過,卻見她的腳馬上就要劈到趴在洗手臺上的葉深深身上,他下意識抬手抓住對方的腿,擋了一擋。 然而,洗手間的地板是濕滑的,那個女生失去平衡后腳底一滑,整個人頓時完全趴在了顧成殊的身上,而且還是雙腿劈叉大開的姿勢。 顧成殊看見她的臉,怔了一下,她收勢不住,頓時壓了上去,兩個人一起倒在洗手臺上。 她的額磕到顧成殊的下巴,頓時捂著額頭咒罵了起來:“該死!” 趴在旁邊洗手臺上剛剛吐完的葉深深轉(zhuǎn)頭看著他們,露出苦惱的表情:“咦,薇拉???” 那個把顧成殊壓制在洗手臺上的女生,正是薇拉。 她和底下的顧成殊面面相覷,呆了半晌后,才慢慢從他身上爬下來,一手揉著額頭一手捏著自己的腳說:“真看不出來,你居然淪落到夜闖女廁所了?!?/br> 顧成殊沒回答,捂著自己的下巴,示意了一下葉深深。 葉深深還一臉茫然地盯著薇拉,喃喃地問:“不是開心的夢嗎?那為什么會夢見顧成殊的前女友呢……” 薇拉頓時一聲冷笑,目光從她身上慢慢移到顧成殊身上,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顧成殊無奈將葉深深繼續(xù)按到洗手臺前,低聲勸她:“先漱漱口……不行,再來一口……深深,別把水喝下去!” 薇拉饒有興致地看著顧成殊抓狂的樣子,扯過旁邊的紙巾慢條斯理擦著手。 這邊顧成殊終于收拾好了葉深深,扶著她要出門去。 薇拉卻一抬雙手,對顧成殊示意:“過來,抱我出去?!?/br> 葉深深一聽就急了,趕緊抱住顧成殊的手臂,沒頭沒腦地說:“抱我抱我!成殊抱我!” 顧成殊回頭,皺眉看了薇拉一眼:“別鬧!” “誰鬧了?我腳崴了,走不了?!鞭崩钢缸约旱哪_,“難道你要把我留在女廁所過夜?” 顧成殊無奈,只能一手扶著葉深深,一手扶著薇拉,維持著這種左擁右抱的姿勢,將她們兩人都帶了出去。 等到了外間停車場,顧成殊掃了一眼,問:“你的車呢?” 薇拉白他一眼:“廢話嘛,出來喝酒當然不開車,前月我一個好閨密剛剛酒駕車禍呢!你今晚喝了多少?” “半杯香檳?!鳖櫝墒庵荒軐⑺齻兌紟У阶约旱能嚽?。薇拉瘸著腿進去了,可把葉深深塞到后座簡直讓顧成殊無能為力,她死死抱著他的手臂就是不肯放,明明眼睛緊閉著,可手上那個用力勁,就跟十幾級臺風天僥幸抱住了電線桿似的,就是不撒手。 看著顧成殊把葉深深的手拉下又被纏上,纏上又無奈拉下,薇拉一聲嗤笑,抬手在葉深深的腋下和腰間一抓。 葉深深頓時咯咯地大笑出來,縮著身子在后座上蜷成一團,再也不顧上抱顧成殊的手了。 顧成殊松了一口氣,把車門關好,到駕駛座上坐下,朝著后視鏡一看,發(fā)現(xiàn)葉深深已經(jīng)趴在后座上一動不動睡著了。 顧成殊發(fā)動了車子,問:“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 “還是原來那里?!鞭崩S口說著,然后又低頭看著睡著的葉深深,抬手捏了捏葉深深的臉頰,說,“女朋友挺可愛啊,這皮膚,這標致的小瓜子臉,真符合我審美觀?!?/br> “別鬧了,讓她睡一會兒吧,她今天太累了?!鳖櫝墒庹f。 “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體貼了?”薇拉仿佛報復一樣,手指朝下面滑去,在葉深深的脖子和頸窩上輕輕撫摸著,甚至還特意加重手指的力道捏了捏。 葉深深低低地呻吟一聲,把薇拉的手一把打開,蜷縮得更圓潤了。 顧成殊皺眉瞥了她一眼:“別動她。” 薇拉冷笑著去玩葉深深的頭發(fā):“咦,心疼呀?心疼的話干嗎還來找我,干嗎要騙她,干嗎要千方百計讓她傷心讓她哭?” 顧成殊緘口不語,只是皺起眉頭。 “嘖嘖嘖,你看看你把她都逼到什么絕路了,聽沈暨說她被我打擊得快要崩潰,都要瘋了?”薇拉說著,把葉深深柔軟的頭發(fā)在自己的手指上纏了兩圈,面帶著詭異的笑容,“哎呀呀,單純的小姑娘,你還傻乎乎地睡著,一點不知道你一心依賴的顧先生私底下是個什么樣的人——哦,不,惡魔呢!” 葉深深的身體一動不動,只有睫毛微顫,那長長緊閉的睫毛下面似乎含著水光,只是在偶爾閃現(xiàn)的燈光下并不明顯。 顧成殊轉(zhuǎn)了個彎,熟稔地開上薇拉回家的路。他開了口,聲音低沉,如同嘆息:“其實我也不知道,深深遇見我,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br> 薇拉斜了他一眼,冷笑:“這么悲傷的口吻,要不是你找我懇切地談交易,我還真覺得你是在關愛葉深深呢?!?/br> 顧成殊沒有回答,只加快了車速。 一路順暢地將薇拉送到安靜街區(qū),薇拉下了車,站在自己家院門外看著顧成殊,不滿地撅起嘴:“怎么不抱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