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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光芒紀(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168節(jié)

第168節(jié)

    熊萌開心極了,歡呼著和她握手,說:“好的好的,祝你的深葉也發(fā)揚光大,橫掃全世界,建立你的時尚王朝!”

    在眾人不屑的嘲笑中,一群人打打鬧鬧登機去了。

    過來送他們的方圣杰看看葉深深,說:“我們走吧?!?/br>
    “好,方老師現(xiàn)在住哪兒,我送您過去?!?/br>
    葉深深現(xiàn)在對巴黎熟悉無比,開車帶著方圣杰前往他剛租下的房子,甚至還能穿過小巷抄近路。

    方圣杰有點感嘆地說:“深深,你成長得真快,一下子,就已經從當年工作室的小樹苗,長成參天大樹了。”

    葉深深也有些感慨,說:“是啊,那時怎么都想不到,我會走到這里,能有現(xiàn)在?!?/br>
    “以前,我也曾經做過這樣的夢?!狈绞ソ芫従彽卣f道,“夢到我走到你這么高的地方,走過這么遠的路程。不過現(xiàn)實終究殘酷,我看來是沒辦法追上你了?!?/br>
    葉深深愣了愣,倉促地轉頭看了方圣杰一眼:“方老師……”

    “有點不甘心啊,明明你口口聲聲叫我老師,明明你以前只是我工作室中一個實習的小姑娘?!狈绞ソ苄α诵?,卻笑得無比黯然,“不過,現(xiàn)在看來,我的夢想也只能轉交給你了。”

    葉深深抿住下唇,沉默了片刻,應了一聲:“是?!?/br>
    “深深,我希望你能成為中國時尚業(yè)的代表,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中國的時尚、東方的魅力。我希望你能對抗那些忽視、遏止我們的力量,培養(yǎng)并帶領一群擁有自己理念的設計師,沖擊現(xiàn)在西方審美主導一切的時尚風潮。最好,是建立一個全新的、我們也能掌握話語權、也能制定審美標桿的時尚界?!?/br>
    葉深深一瞬不瞬地看著前方,車子緩慢行駛著,她在心里慢慢地咀嚼著方老師的話。她想著自己在進入國際時尚界之后,所遭遇到的種種不公平待遇。她曾經在心里苦悶地尋找,卻并不知道自己所想要的訴求,在這一刻,忽然具象起來。

    是的,一個全新的,不再一味由西方審美觀主導的世界,一個東方人也能制定審美標準的時尚界。

    比她更早踏入這個世界的方老師,這么多年疲憊跋涉,所經歷的種種,自然比她更甚。他的夢想,積淀了多年,只是如今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實現(xiàn),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轉交到她的手上。

    “深深,這個未來,或者艱苦卓絕,或許比你一個人站在巔峰更難,因為這不僅僅是你自己的未來,而是你要為無數(shù)千千萬萬的、被屏蔽在另一世界的設計師創(chuàng)造未來。而我覺得,這個艱巨的任務,或許只有你能完成,這個世界,只有你才能創(chuàng)造了。”

    因為胸口激烈而澎湃的絮亂氣息,葉深深停下了車,等待著那激昂的血潮緩緩擴散,經由四肢百骸散到全身,讓她連指尖都在發(fā)燙。

    她想著報章上對自己的如潮惡評,想著艾戈斷言自己肯定會身敗名裂被逐出時尚圈的那些話,想著自己那光芒萬丈的夢想,緩緩地,莊重地對著坐在身邊的方圣杰點了點頭。

    “我會的。我一定會拼勁全力,為像我一樣艱難前行的后來者鋪路,為我們那個被時尚界棄絕的世界搭建橋梁,為被忽視被冷遇的屬于我們的審美觀爭奪話語權,做那個開創(chuàng)時尚界全新世紀的先行者!”

    下班后憂郁著是去泡吧還是去健身的沈暨,接到了葉深深的消息,于是拋棄了所有的念頭,直奔葉深深的住處而去。

    在樓下抬頭一望,陽臺上天竺葵開得零零散散的,一副缺乏打理的模樣。是啊,深深這么忙,每天早出晚歸的,成殊又離開了,這些花真是可憐啊。

    沈暨想著下次給花花們買點緩緩釋肥的事,上樓去敲門,并在進門的第一時間就先到陽臺上給天竺葵澆了水。

    葉深深坐在陽臺藤椅上看著他忙活,說:“沈暨,我得盡快把成殊給找回來?!?/br>
    沈暨手一抖,水澆得太多,頓時從花盆下流了出來。

    他忙不迭地拿托盤墊上,沒有回頭看她:“想他了吧?”

    “嗯,是啊?!比~深深拖著下巴,望著天邊蔚藍的天空,聲音輕緩悠長,“而且,我現(xiàn)在有了更宏大的目標,對于深葉的期望也更高了,我想,如果成殊不幫我,我可能沒有把握做好,也達不到我的理想?!?/br>
    沈暨勉強笑著回頭:“成殊聽見了一定很傷心,原來你是想要找他幫忙而已?!?/br>
    “可他自己都說了,我們是攜手前行的同伴啊。”她凝望著天邊,臉上的笑容有些甜蜜,又有些哀傷。

    她沒有對沈暨說出后面的話,但她在心里想,顧先生,其實。你也是我人生最重要的夢想,是我存活于世的意義。

    沈暨看著她的笑容,心口不知道哪里似乎抽動了,一點麻麻的,微微的痛,也不太分明,但就是感覺被挖去了一塊似的空洞。

    他想了想,把水壺放下,說:“那我告訴你一件事吧,其實,成殊這兩天要和一個人見面,和……一個女孩子。”

    葉深深睜大眼睛:“意思就是……”

    “對,沒錯,就是相親的意思?!鄙螋咴谒磉呑?,目光探詢的看著她,“你呢?準備怎么辦?”

    葉深深低頭想了想,然后緩緩揚起下巴朝沈暨笑了笑,說:“那么,我作為前女友當然不能袖手旁觀了,我得去現(xiàn)場,破換掉這場相親,好好施展一下我的女友力?。 ?/br>
    第126章 相擁

    穿過純白大理石鋪設的走廊,前方是花木蔥蘢的露臺。

    葉深深還沒從走廊里出來,悠揚的小提琴聲已經在耳邊響起。她抬頭看見尚未全暗的天邊,暈染著大抹大抹的金紫色晚霞,下方是巴黎的夜景,初初點亮的燈火點綴著整個城市,絢爛如銀河天街。

    葉深深覺得有點緊張,她停下了腳步,在露臺木質的階梯上駐足。小提琴手就在不遠處,九重葛纏繞的回廊下,顧成殊正坐在桌子邊。而桌子的另一邊被扶疏的花木擋住,她還沒看見坐在他對面的人,卻開始有點心虛。

    自己這沖出去,這算什么性質呢?

    算捉jian嗎?好像沒有這個立場,因為他們已經分手了。說不定,會被人認為是jp前女友企圖橫插一腳做小三吧!

    她的女友力真的能使出來嗎?

    她能沖出去說:顧成殊我知道你還是喜歡我的,所以你不許和別人約會了你是屬于我的——嗎? ”

    正常人真的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嗎?

    葉深深虛弱地出了一口氣,靠在旁邊的柱子上,覺得自己雙腳酸麻,有點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她其實真的害怕,比當初接手 element.c時還要害怕。她覺得自己從指尖到腳趾都繃緊了,明明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卻不敢邁出哪怕一步,去站在顧成殊的面前宣告自己的到來。

    沈暨在她的身后,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

    葉深深終于回過神,就在她深吸一口氣,緊抿著下唇,準備要擺出戰(zhàn)斗的姿勢向著顧成殊走去時,她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葉深深呆了呆,趕緊取出手機,仿佛這樣可以緩解她的緊張。

    然而屏幕上的內容卻讓她愕然瞪大了雙眼,她怔在原地呆了足有五六秒,然后將手機立即塞進包里,轉身快步向外走去。

    沈暨將她的手腕一把拉住,急問:“怎么了,深深? ”

    葉深深急促地說道:“努曼老師出事了,我要立即趕過去,看看有沒有我能幫忙的地方?!?/br>
    沈暨一時也不知怎么才好,他轉頭看看后面,說:“可是顧成殊那邊……”

    “他要相親就讓他相去吧,實在不行,我以后上婚禮搶人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把他的婚禮給搞砸了。

    說完,葉深深轉身就跑,連自己腳下穿著八厘米高跟鞋都不顧忌了,蹬蹬蹬踏著大理石直接就消失在走廊中。

    沈暨按住自己的額頭,一臉無奈。他轉過花木走到顧成殊面前,小提琴手還在拉著舒伯特小夜曲,顧成殊對面被垂下的藤蔓和花枝遮住的位置,空無一人。

    顧成殊轉頭看著快步走來的沈暨,目光在他身后掃了掃,皺眉問:“她呢?”

    “臨時有事,跑了?!?/br>
    顧成殊眼皮微微一跳,胸口涌上擋不住的懊惱郁悶,連嗓音都不自覺壓低了:“你不是告訴我,深深已經后悔了,決定要把我搶回來嗎?你不是告訴她,我在和別的女人見面嗎?知道我在這兒跟別人相親,她居然還有閑心跑去干別的事?”

    “是啊,本來想騙深深一下,撮合撮合你們的……沒想到居然這樣?!鄙螋呖粗櫝墒怅幊恋哪樕?,不覺笑了出來,“是不是巨大的打擊???哈哈哈……”

    顧成殊瞪了他一眼,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沈暨偷笑著取出皮夾,掏錢給小提琴手,然后快步追上顧成殊,說:“好啦別郁悶了,深深其實很在乎你的,她剛剛過來時你都不知道她有多緊張。只是努曼老師那邊好像出大事了,她不可能不管的?!?/br>
    “出什么事了? ”顧成殊問。

    “我問問看啊?!?/br>
    沈特助人脈廣大,不一會兒就臉色凝重地合上了手機,對顧成殊說:“看來, bastian這回,確有大麻煩了?!?/br>
    葉深深來到bastian工作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里面還在召開緊急會議。葉深深走到會議室門口,正在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結果門忽然被人從內打開,皮阿諾先生疲憊不堪地揉著眉心從里面走了出來,差點撞到葉深深的身上。

    葉深深趕緊叫他:“皮阿諾先生! ”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點了一下頭,腳步遲緩地走向茶水間。

    葉深深趕緊跟在他的身后問:“出什么事了,我聽說努曼先生要解散工作室? ”

    皮阿諾先生點了點頭,說:“工作室和品牌是否還能延續(xù)下去,如今還是個問題,但努曼先生肯定要退休離開了。唉……真沒想到,努曼先生三十多年的設計生涯,最后居然以這樣的方式告終?!?/br>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我能幫忙嗎? ”葉深深立即問。

    皮阿諾先生看了看她,一臉晦暗地搖搖頭,端著杯子往回走:“半年前,西西里島的幾個望族聯(lián)合向我們定了一千套正裝,用于一場數(shù)個家族之間的三十年盛大聚會。 ”

    “西西里島? ”葉深深一下子抓住了這個敏感的地點。

    “是的,西西里島?!比澜缍贾肋@個地域表示著什么?!捌鋵嵨覀円膊桓医樱扔趬毫o法推脫,所以我們不得不接受了他們的苛刻合約。合約規(guī)定,如果不能在約定時間將合適的衣服送達的話,我們將會面臨十倍的違約金。所以這一批衣服設計好后,努曼先生親自査看了設計圖,對方對于我們采用暗紋制造出v 字花紋的設計稿也很滿意,很快就通過了。為慎重起見,是我直接去盯的制作流程,因為這是上千件定制,每一個顧客的身材數(shù)據(jù)都不相同,所以我們借用了安諾特下屬所有的工廠,工作室全體趕工,足足忙了六個多月,從量身高到打版再到制作,每一件都是單獨手工制作的,確保一切都沒問題后,才給他們發(fā)了貨?!?/br>
    葉深深思忖了片刻,問:“那么,問題出在哪兒呢? ”

    皮阿諾先生帶著她走到樣衣室,說 道:“你跟我進來看吧。”

    葉深深跟著他走進去,陰暗干燥的樣衣室內,數(shù)排禮服掛在架子上。一千件,對于高定來說異常宏大的規(guī)模,占據(jù)了葉深深所有的視野。

    葉深深取下幾件樣衣,仔細研究了一下。

    幾乎是無可挑剔的樣衣,主輔料、版型、裁剪、走線,從原料到工藝全都是上佳,理應是不可能有任何問題的衣服。

    坐在她旁邊的皮阿諾先生見她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暗自嘆了口氣,將衣服略微偏轉了一下,讓她看衣片和衣袖的接□。

    葉深深仔細地看著??p紉的工人還算比較細心,上下花紋的對接相差并不太遠,兩個相反的暗紋v字被縫合在一處,縫線細密,做工精良。

    葉深深將花紋稍微拿遠點看了看,神情暗沉下來:“十字花……?”

    是的,兩個相反的v型花紋連在一起,那形狀,剛好就是意大利人最忌諱的十字花。

    皮阿諾先生沉重地點頭,低聲說:“是的,而且當時出廠時,我們并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在正常檢驗之后,便將這一千件高定統(tǒng)一打包送到了意大利,對方當時也沒有注意到這些。然而就在昨天,距離那場婚禮不到一周,禮服送交給聚會眾人試穿,他們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老派人是絕對不可能接受這個疏忽的,更何況是西西里島的人。所以他們不但將衣服全部退回,而且還譴責我們出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不但要求按照當初的合約賠償所有損失,還宣布若不能妥善解決,將會對我們作出報復裁決?!?/br>
    葉深深看著面前的上千件高定,倒吸了一口涼氣:“上千件男裝三件套定制,每套起碼都是上萬歐的價格,加上罰金的話……bastian品牌將面臨著巨額損失?。 ?/br>
    “不僅如此,還要加上原料與人工的損失,要知道,這里面每一件衣服都需要20個工人超過700小時的工作,可以說我們是借遍了巴黎甚至法國的定制熟手,才把這些衣服趕制出來的。

    同時,還要算上此事在以后長期的影響,也就是說,我們立即會被這筆罰金拖垮?!逼ぐ⒅Z先生伸手捏著樣衣,神情沉重,“此外,我們這次的行為,等于是破壞了這幾個家族的十年聯(lián)合聚會,堆放在時尚界也頗有影響力,所以以后bastian不但將失去意大利市場,同時在歐洲也將舉步維艱。更重要的是,可能我們品牌以后將遭到打擊報復。”

    葉深深遲疑著,問:“這……應該不至于吧?”

    “然而對方已經來函質問,懷疑我們是故意在禮服上使用十字花,而且上千件衣服或多或少都有拼接出來的十字,我們確實是觸犯了人家的忌諱,難辭其咎。所以這回就算bastian能撐住,我們所要面臨的打壓和艱難境地也是可以想見了?!逼ぶZ爾先生哀嘆道。

    葉深深吃疑問:“所以,努曼先生才會心灰意冷,想要放棄bastian這個他苦心經營了三十多年的品牌?”

    “是啊,三十多年……”皮諾爾先生握著手中的樣衣,眼眶都濕潤了,“他早已萌生退意。只是一直還想找個可靠的人來接替他打理bastian。只是我沒想到,被稱為時尚大帝的他,在三十年的榮耀之后,居然會背負著失敗告別時尚圈,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設計事業(yè)……”

    葉深深默然咬住下唇,想了想,然后立即丟下樣衣,快步向外走去。

    皮諾爾先生趕緊在她身后問:“你去哪兒?”

    “我去找努曼先生,勸他不要放棄。還有一周時間,或許我們還有辦法!”

    會議室內,空空如也。

    所有的人都已散去,只剩下努曼先生一個人坐在首席,窗外的陽光從他的身后逆照過來,讓他神情晦暗地籠罩在陰霾之中。

    他聽到開門的聲音,抬頭看向走進來的葉深深,臉上顯出些許詫異。他把身體略微的坐直了一些,才朝葉深深點了點頭,卻疲憊得不愿開口。

    葉深深不聲不響地在他的身邊坐下,卻看見了擺在他面前的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