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本小說《天恩》為架空設(shè)置,背景為大周朝,皇室為姬姓,周朝的歷史及官制風(fēng)俗大多參考唐朝設(shè)置,在部分地方因為小說劇情需要會有些許變動。 這本小說的重點是jq!“黑夜給了我們黑色的眼睛,我們卻要用它來尋找jq!大家都知道,唐朝是個民風(fēng)開放、jq叢生的年代,咳咳,《天恩》作為一篇以仿唐朝代為背景的小說,里頭中也埋藏著很多段或明晰、或隱晦的jq,大家一定要擦亮眼睛,時刻注意尋找出這些jq哦! 在唐代,蒸餅指的是各種各樣上籠屜蒸熟的面食。咱們現(xiàn)代人吃的饅頭就包括在其中。文中三娘子和綠兒坐在一起分享的蒸餅,即是咱們現(xiàn)在的饅頭。 嗯,顧家給下人吃的蒸餅,大約顏色沒有這么白。 唐朝的蒸餅除了用純面作之外,還可以加入各種餡料。當(dāng)然,本文中顧家給下人吃的蒸餅,自然是沒有餡的。 最后的最后,小樹苗需要雨露的澆灌才能茁壯的成長哦,新文求包養(yǎng),求喂食。星星眼看著你們!你們懂的! 第2章 初花錦繡色(之貴客) 一陣光從掀起的藍葛簾子下射入,幾個婆子和丫頭擁著婦人入內(nèi),頃刻之間,將小小的廂房塞的擁擠起來。 綠兒見得中間華服婦人,忙起身向著婦人行了個福禮,怯怯道,“馬娘子萬福。” 那婦人隨意“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這位華服婦人正是馬小娥的姑姑,顧三郎的妻子馬氏。 馬氏上下打量著這間廂房。見房中像個雪洞似的,除了兩三件陳舊簡陋的家具,再也沒有其他物什,一個女孩坐在清漆架子床上,面色枯黃,瘦弱嬌怯,平常的緊,唯有嵌在臉上的一雙眸子漆黑點亮,在黯淡的房中燦然生輝?!叭镒?,”她盈盈上前,握著三娘的手笑道,道,“嬸子來看你了。”笑容親切如沐春風(fēng)。 顧三娘點了點頭,“三嬸。三嬸今兒怎么來我這兒了?”聲音清冷。 “瞧三娘這話說的,”馬氏嗔道,“我這做嬸嬸的,來看看自家的侄女兒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么?” 她親親熱熱的挨著三娘子坐著,瞇了瞇眼睛打量少女,見三娘子靠著枕頭坐在床頭,黃縑中衣洗的發(fā)白,領(lǐng)口袖緣明顯短了一截。一頭發(fā)黃的發(fā)絲披散在肩后,愈發(fā)映襯的一張臉蛋尖尖的,握著的手不覺緊了緊,只覺其中腕子透出微微暖意,愈發(fā)顯得細(xì)瘦伶仃,十分可憐,面上不由顯出一分惻薄之色,轉(zhuǎn)頭怒斥綠兒,“三娘子是我們顧家二房留下的唯一骨血,要緊不過,春桃,你是怎么伺候的?” 綠兒驚惶的屈膝下去,磕巴道,“奴婢……不是春桃,奴婢……是園子里灑掃的綠兒。” 馬氏怔了一下,微微尷尬,“那春桃人呢?” “馬娘子,”婆子上前一步,小聲稟道,“春桃在園子里給幾位小娘子推秋千哩!” 馬氏噎了一下,她不愧在顧家以溫厚圓滑稱名,很快就又恢復(fù)了尋常神色,熱絡(luò)道,“三娘子,今兒天氣不錯,園子里春光正好,三嬸帶你出去看看可好?” 她直起身子,轉(zhuǎn)頭吩咐使女,“還不服侍三娘子梳洗?!?/br> 兩個留頭的使女細(xì)聲應(yīng)是,上前服侍顧三娘。 婆子在簾子下聽了前堂小廝的傳信,揮了揮手,悄步趕到馬氏身邊,在馬氏耳邊輕輕稟道,“娘子,大娘那邊派人來催,說是貴客已經(jīng)在堂上等了好一會兒了!” 馬氏目光微閃,點了點頭,“知道了?!鞭D(zhuǎn)頭看向三娘子。 三娘子已經(jīng)在使女的服侍下重新梳洗打扮,換上了新春裳。撒花黃綾衫子明俏服帖,六幅百褶茜裙長而艷麗,這套春裳本是馬氏為自己的女兒四娘子準(zhǔn)備的,式樣為湖州時興,料子也用的是上好吳綾,色澤也十分鮮亮,此時套在三娘子身上,袖子,裙裾都拖出來了一小截,空蕩蕩的,非但沒有映襯的三娘子的人才精神,反而越發(fā)有零落之感。 馬氏心頭微微一酸。 算起來,三娘子和四娘子同年,還要大著半歲,身量卻比四娘子小了這么多。 一時間,饒是她素來信奉“各人自掃門前雪”,也覺得有些可憐?;仡^拭了眼淚,露出慈愛笑容,“三娘子也是大了,”取了一根紅頭繩,為三娘子挽了一雙伶俐的丸子,將三娘子枕邊的黃銅魚形挑簪親自為三娘子簪上,退后一步,打量著三娘子,贊道,“我家三娘子可真漂亮!” “三娘呀,”她攬著三娘子,親昵道,“嬸子跟你交待個事兒,待會兒堂上會有一些貴客,他們許是會問你一些話,你可記得要說家里的好話呀! 顧三娘垂下眸,遮住琉璃眸色,應(yīng)道,“好。”聲音清冷。 今日一早,有一位梁官人登門,指名求見顧二郎孤女三娘子。顧家人驚疑不定,大嫂崔氏為顧家主婦,在堂上cao持待客,托自己走一趟帶三娘子過去。馬氏一路行來,心中猜了各種情形,終究猜不透要領(lǐng),想了想,再次彎腰伏在三娘子耳邊,慎重叮囑,“三娘,你是顧家的女兒,是顧家把你養(yǎng)大的,你要記得顧家的恩情。說話的時候好好想一想,可好?” 顧三娘抬起頭來,漆黑的眼眸一眨,過了一會兒,方笑道,“我知道了!” 馬氏在她清亮的眼波注視下微微一怔。 說起來三娘子容貌是顧家姐妹中最盛的,雖然因為這一年的臥病而折損了,卻有著一雙極為出色的眼睛,形如荔枝大而清亮,瞳仁凝黑有神,不說話的時候,靜若琉璃。馬氏看著三娘的眼睛,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從心底生出一些微微不安的感覺。但事到臨頭,也沒有什么別的法子,只得道,“既然這樣,我們就走吧?!?/br> 她轉(zhuǎn)身向外行了幾步,回頭見三娘子并不動彈,奇問道,“三娘,你怎么不跟上來?” “三嬸大概忘記了吧?”顧三娘雙手置于膝上,姿態(tài)端正嫻雅,抿嘴笑著,“三娘自大半年前從假山上摔下來,已經(jīng)是沒辦法站起來走路了。”聲音平靜,仿佛只是在交待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馬氏臉上一紅,尷尬道,“嬸嬸最近記性不好,倒是真的忘記了。”轉(zhuǎn)身吩咐婆子,“抱著三娘跟上來?!?/br> 婆子應(yīng)了一聲“是”,上前抱起了三娘子。 三娘子伏在婆子懷中,身子輕盈的像是一張紙一樣。 大父去世兩年后,自己早已經(jīng)被家中上下遺忘,今天卻忽然又記起,巴巴兒勞馬氏親自上門,親切相待,甚至為自己換了新春裳,想來是因了馬氏剛剛提到的“待會兒會問自己話”之人。這人究竟是什么人?為何而來,又想要對自己做什么? 三娘子一時想不明白。 她是顧家二房獨女,顧二郎少年時血氣方剛,隨鏢師學(xué)了一身好武藝,竟生了闖蕩江湖的心思,在十六歲的一個雨夜,偷偷的溜出了顧家。大父顧潁氣的摞下話來:從今而后,顧家再也沒有顧成勇這個人。此后十多年,二郎一直沒有回老家,只是偶爾有一些家書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寄回來,捎了一些銀錢。 建興十年(周94年)一個秋夜,風(fēng)雨大作,待到第二天打開大門,就看到一頭栽倒在門前的顧二郎,面色蒼白,身上guntang,腹間的刀傷尚豁著一個大口子,手中卻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女嬰,聞聲而來的顧家二老只聽得二兒子交待了一聲,“孩兒不孝,這孩子……請二老幫忙照顧。”便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這一睡,顧二郎再也沒有醒來。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顧潁老淚縱橫,將顧二郎的尸骨葬入祖墳之后,便抱著女嬰當(dāng)眾宣布,這個孩子就是二郎唯一的骨血,顧家的第三個孫女——顧三娘。 顧三娘生父早亡,生母不明,隨著大父大母過日子的時候,倒還得了幾分照顧,待天冊四年(周98年),大父大母相繼過世,顧大郎在老宅前面起了座新宅,帶著全家搬了過去,留在老宅的三娘子便漸漸被人遺忘。 三娘子年紀(jì)雖小,倒也有幾分敏慧。她知自己一介孤女,無人依靠,便著意討好大伯母崔氏,求得崔氏三分歡心,又善待使女春桃,苦心經(jīng)營,日子雖平淡,倒也過的下去,想來,若非去年春上那場事情,終究能平平安安的長到成年,在叔伯的cao持下,嫁給一個男子,也許那個男子會平庸,或者貧困。但終究能夠白頭偕老。 卻偏偏,去年春上發(fā)生了那件事情。 三娘子的目光微微一凝,隱住慘痛。 馬氏領(lǐng)著三娘子出了老宅,進了新屋后門,園子中早春的鮮艷景色頓時全都擁到三娘子面前來。三娘子被兜頭的南風(fēng)吹的狠了,用袖子掩了口,劇烈的咳了起來,咳的雙頰艷紅,眸中水光盈盈。 那是天冊六年四月初十,那一日,顧四郎迎娶鄰縣解氏,顧家大擺酒宴,十分熱鬧。待到太陽落山,賀喜的鄉(xiāng)人都走凈了,她從顧家新宅回老宅,經(jīng)過園子中的假山,起了玩心,爬上假山玩耍,一個不小心從假山上摔了下來。 那一個春夜,是她一輩子都沒有法子忘記的噩夢。 早春的夜尚有一些寒涼,顧府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大伯和大伯娘一日迎來送往,早早就歇了;四叔抱著剛剛?cè)⑦M門的四嬸解氏一夜春宵,洞房花燭汩汩燃燒,至天明方才熄滅;連下人都得了添加伙食的酒菜,燙一盞酒吃飽喝足。唯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假山之下,被寒涼的夜風(fēng)吹了一宿,只覺得漫天的星星都是要吃人的眼睛,盯著自己一眨一眨的,四下里的樹木在夜色里輪廓看起來仿佛搏人的獅虎,可怖非?!?。到了半夜,就迷糊起來。等到第二天早上,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發(fā)起了高熱。 大伯請回來游醫(yī)開了一張風(fēng)寒方子,草草包扎了傷處,她在床上足足躺了兩三個月,才漸漸好了過來,卻驚恐的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孤女的日子本就難熬,最后連一個健康的身體都沒有了,她也就越發(fā)難過。大伯娘不耐煩養(yǎng)一個腿殘的侄女兒,連面都不肯露,仆婦看著主家的態(tài)度,漸漸的也都不把自己當(dāng)回事。她孤零零的待在老宅子里,慢慢的,顧家上下便都忘記了,家中還養(yǎng)著一個二房孤女。 三娘子噙住了眸子中薄薄的水光: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沒有意外,她將被困在那間老舊的廂房中,無人問詢,靜靜凋落。卻沒有料到,在這樣一個春風(fēng)和煦的日子里,變故忽然到來。三嬸馬氏掀開簾子來到自己的屋子,帶著射入滿室的陽光,衣著光鮮,笑語盈盈,吩咐自己出來見客,和聲細(xì)語。 究竟是什么人,讓顧家上下這般慎重對待?三娘子心中好奇,胡亂猜測,卻不得要領(lǐng),忽的不知想起什么,心口微微一跳。 她從小就沒有阿娘,阿爺臨終的時候沒來的及交待,顧家上下自然也不知道她的阿娘是誰。 但無論如何,她想,她總應(yīng)該是有一個阿娘的。 這些年,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常常會揣想阿娘的模樣。她的阿娘是什么人?她生的可美?是否會眉眼笑的微微翹起,溫柔的看著自己?當(dāng)年,她是因著什么和阿爺失散?又在這些年里可曾將自己思念?又或者,她已經(jīng)忘記了,在這個世上還有自己這樣一個她的女兒?她想到了深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淚流滿面。卻在第二天清晨偷偷擦干,不讓任何人看出自己的思念。 她是這般思念自己的阿娘,阿娘又是否和自己思念她一樣思念自己? 她會不會……想要來顧家接回自己? 三娘子渾身微微發(fā)抖,卻拼命忍住了。將臉埋在婆子的衣襟里。 “三娘子,”馬氏回頭瞧著少女,擔(dān)憂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鳖櫲锏?,抬起頭來,努力維持著自己情緒的平靜,在唇邊淺淺泛出一抹笑意,清淺如秋水。 無論如何,對自己而言,事態(tài)總不會更壞了,不是么? 園中,馬小娥偶一回頭,遠(yuǎn)遠(yuǎn)望見姑姑馬氏帶著幾個婆子匆匆從顧家老宅過來,好奇問道,“四meimei,你阿娘在做什么?” 顧四娘從正蕩的得趣的秋千上抬起頭來,瞧見自己的阿娘沿著園道一路向堂屋而去,身后的婆子懷中抱著一個女孩跟著。女孩身上的春裳色澤鮮亮,看上去似乎十分眼熟。她瞇眼分辨了一會兒,臉色頓時一變,跳下秋千,朝著阿娘奔了過去,怒道,“阿娘,你怎么把我的新春裳給了別人?” “四娘?”馬氏瞧見女兒,微微訝異。她此時心中心思重重,不愿和女兒多說,只叮囑著,“今天你放乖巧一點,家里有貴客來訪?!?/br> “憑多重要的客人,也沒有要我把自己的新衣裳送出來給人的道理?!鳖櫵哪锱鹑f丈,不為所動,目光轉(zhuǎn)到婆子懷中的女孩。那女孩安靜的伏在婆子懷里,似乎察覺她的目光,抬頭看了她一眼,臉色雪白下頷尖尖,一雙眸子靜如琉璃。 “顧三?” 顧四娘十分詫異,“是你!” 她瞇了瞇眼睛,逆著天光看過去,三娘子身上的撒花黃綾襦上繡著粉色五瓣撒花,在陽光下閃耀著漂亮的光澤,六幅百褶茜裙垂到腳踝,裙角繡著一襕黃色的五瓣小花,妥帖精致。 這件春裳是她心頭之寶,已經(jīng)盼了很長時間了,如今卻穿在顧三娘身上,和抱著她的婆子身上粗糙的布料不時摩擦,每一下,仿佛都損在了自己心里,心疼極了,指著三娘子斥罵,“顧三,你憑什么穿我的衣裳,給我脫下來?!?/br> “啪”,一聲清脆聲響響起,馬氏狠狠打了四娘一巴掌。 作者有話要說: 1:馬氏是顧家三郎的妻子。前面說過本篇小說是仿唐朝背景,唐朝時候?qū)ι弦惠吥兄魅溯吅拖乱惠厓鹤虞叾挤Q為郎,家中媳婦輩和女兒輩稱呼都是娘子,男子還可以用郎君、小郎來區(qū)別下,女子的稱呼就比較單一了,如果馬氏有誥命的話,還可以被稱為夫人,但是湖州顧家只是普通鄉(xiāng)紳,因此馬氏和三娘子都得被稱為娘子,這樣家中會有很多娘子,好像感覺怪怪的哈!不過好在湖州地圖時間很少,很快就過去了。(另,明清文中無誥命的婦人可以被稱為太太,我不知道唐朝是否可以,所以沒有采用,如果有讀者知道,可以在評論中告訴我一下。謝謝?。?/br> 2:建興和天冊都是先帝神宗皇帝的年號。神宗皇帝在位16年,28歲登基,43歲駕崩,其中建興年號使用十年后,改元天冊,天冊六年亡,由皇太子姬澤繼位。 3:發(fā)一張三娘子簪的黃銅魚形簪: 顧家大母所贈(大母即祖母),黃銅制簪,簪身因著三娘子時常摩挲的緣故,顯得亮锃锃的。 第3章 初花錦繡色(之身世) 顧府新宅大堂敞闊光亮,貴客帶來的仆從們在堂上下一字?jǐn)[開,便將原本高闊堂皇的大堂襯的頗顯低小狹窄。三位顧家郎君侯在堂下,腰部微弓,面上忐忑,恭恭敬敬的伺候著。烏程縣令周令德陪坐在一旁,今年四十余歲,長須美鬢,容貌頗有威勢,此時正捋著長長的胡須笑道,“梁官人,如今咱們已經(jīng)是在顧家了,不知先生可否將此次來意告知?” 堂上上座此時正坐著的是一位綠袍少年,瞧著十分年輕,不過二十余歲,身長玉立,腳蹬著皂皮靴,面色頗白,容色清俊閑適,眉宇之間頗為從容。此時端起侍從奉上來的茶水,在唇上抿了一抿,輕輕放在一旁,抬頭笑著道,“周明府客氣了。此次奴婢在湖州之行尚應(yīng)多謝周明府鼎力相助。” 周令德朗聲笑道,“好說,好說?!蹦抗庖琅f注視著梁官人。 梁官人嘆了口氣,向著北方拱了拱手道,“說來慚愧,奴婢此來是受了主家吩咐,尋找一位七年前丟失的貴女?!?/br> “哦?”周令德微微訝然,“原來竟有此事?不知當(dāng)日那位貴女是哪家高門之女?走失時可留有什么線索?” 梁官人微微一笑,“奴婢主家家業(yè)甚大,可謂權(quán)勢煊赫??山K究心系骨rou至親,這些年來一直惦記著尋找。卻多年沒有所獲,本以為這輩子不能再見了,沒想到前些日子忽然接到消息,說是在湖州得了這位小娘子的零星線索,主子便急急遣了我趕過來,瞧瞧究竟。若是真的,也好將小娘子接回去,讓她和親人團聚?!?/br> 周天德微微沉吟,這位梁官人身份頗不簡單,他雖對貴女身世避而不談,但想來能夠勞他親自趕到湖州尋找,這位貴女身份當(dāng)真尊貴至極,非同小可。梁官人今日拜訪顧府,指名道姓求見顧家二房孤女三娘子,莫非這位顧家三娘子……便是他所找尋的貴女?思及此,忙轉(zhuǎn)了頭問堂下的顧大郎,“你家的三娘子還沒有到么?” 顧大郎正自擦著汗,聞得周明府追問,只得道,“快了,快了,”轉(zhuǎn)頭瞪著問妻子,“三娘子如今到哪兒了?” 他的妻子崔氏立在一旁,抬頭微微一笑,“大郎放心吧,三弟妹已經(jīng)去接了,想來很快就到了?!甭曇羝届o從容。 —— “顧四,你給我回房間去!”馬氏打了四娘一巴掌,怒聲斥道。 顧四娘掩著左臉,蹌踉退了一步,愕然看著馬氏,眼圈漸漸紅了。 跟著過來的顧二娘也被這一巴掌驚的一跳,她畢竟年長一些,知道輕重,能夠讓疼女如命的三嬸子狠下心打四娘,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發(fā)生了,忙拉住四娘勸道,“四meimei,不過是一件春裳罷了,你先忍忍。三嬸最疼你不過,過幾天一定補做一件漂亮的春裳給你?!?/br> 顧四娘被她拉的退了一步,心中委屈到了極致,將一腔怒火發(fā)泄到三娘子身上,忽的狠狠瞪向三娘子,向著三娘子方向撲過去,伸出指甲要抓撓三娘子,“顧三,都是你這個小蹄子,看我不抓花你的臉?!?/br> “反了,反了,”馬氏氣的渾身發(fā)抖,喝斥道,“還不把四娘子拉住。” 園中使女婆子們連忙上前,拉扯顧四娘,顧四娘正在忿恨的勁頭上,拼命掙扎,婆子們卻不敢用勁道狠了。眼見的這里亂成了一團亂麻,一個聲音忽的從身后傳來,“真是好威風(fēng)的小女娃??!” 馬氏身子微微一僵,猛的回過頭去,見一個素色棕紅衣裳的女子立在園道中,大約四五十歲年紀(jì),腦后挽著個一絲不茍的圓髻,朝著這邊走過來,眼角可見道道皺紋深刻。聲音淡淡,卻透出一絲不容忽視的威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