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哎,”烏芳脆生生的應(yīng)了。 榮和堂秋色帳幔厚厚的垂下來,淡淡的檀香在佛堂供奉香爐中燃燒,秦老夫人握著佛珠跪在蒲團上,對著佛祖虔誠祈禱,“保佑韓國公府榮華興旺,信女愿發(fā)愿捐十丈金身,日日持戒念齋,虔誠拜佛?!?/br> 待到一卷經(jīng)文念誦完畢,老夫人方放下佛珠,從佛堂中出來,在羅漢榻上坐下,問郎姑姑,“郎娘,去了棠院這一趟,你瞧著留娘如何?” 郎姑姑笑著道,“三娘子挺好的。收下了首飾,托我向老夫人謝恩,還說明兒親自過來朝老夫人您謝恩呢!對了,”她笑著道,“三娘子還給棠院改了個名字,叫做棠毓館?!?/br> “毓棠館?”秦老夫人怔了怔,笑道,“這名字倒雅致,聽著倒比阿瑜之前的‘玉華齋’要清爽些!”皺了皺眉頭,“只是……這個‘館’字?” “怎么了?”郎姑姑疑惑問道。 “沒什么,”秦老夫人皺眉,淡淡道,“希望是我想多了!” 第二日清晨,天剛泛亮不久,顧令月便梳洗起來,換上玉色縐紗對襟衫子,披了一件絳色葡萄葉紋半臂,系了一條銀紅腰裙。簪上了紅寶花葉簪,到秦老夫人的榮和堂給秦老夫人請安。 秦老夫人瞧著下手的顧令月,見顧令月倭墮髻上的紅寶吐著咄咄逼人的光華,眸子里閃過一絲欣愉的笑意,“喲,快過來給大母看看?!彼櫫钤抡惺值?。扯著顧令月的手自己查看,贊道,“真漂亮,年輕的女孩子就應(yīng)該多打扮打扮,我年紀老了,這些艷碩的首飾早就戴不出去了。正好賞給你們這些孩子,讓你們打扮的鮮亮鮮亮的。我這個做長輩的,瞧著也高興!” 顧令月抿唇笑道,“大母不老,大母還年輕呢!” 秦老夫人呵呵大笑,“留娘的嘴兒真甜,”頓了頓,捏著顧令月的手問道,“好好的,不是說不用你早上過來請安了么?怎么還是過來了?” “那如何成?”顧令月笑著嗔道,“大母讓我遲點過來,是大母對孫女兒的體貼。但孫女兒不能因著這份體恤就真的不要請安了。再說了,”顧令月抬起頭來,望著秦老夫人孺慕道,“且這些年,孫女陪在大母身邊的時間短,正應(yīng)該多盡盡心,也算是報答大母生養(yǎng)之恩!” “這孩子!”秦老夫人連連感嘆,“你就是想的太多了!”話雖如此,一雙蒼老的眼睛中卻露出了愉悅神色。顯見的十分歡喜。 顧嘉辰坐在堂下,此時眼圈露出一絲笑意,“我沒有看錯的話,留娘發(fā)鬢上這支紅寶簪是大母的飾物吧?” 顧令月淡淡笑道,“正是?!?/br> “因著留娘要辦春宴,我這個老婆子便給了她一些首飾?!鼻乩戏蛉藫崃藫犷櫫钤碌氖中χ溃澳昙o輕妍的小娘子就要裝飾起來,到時候在春宴上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是給咱們韓國公府增添一份門面!” 顧嘉辰眸子一黯,尚未說話,顧婉星面上已經(jīng)顯出驚喜之色。“三meimei要辦春宴么?” “是??!”顧令月嫣然點頭,“大母疼惜留娘,讓留娘在府中辦一場春宴?!彼D(zhuǎn)向秦老夫人,“大母,我回去后想了半天,春宴若當真要辦起來,定是人多事雜,我一個小丫頭辦不了,可是要向大母求助的,您將郎姑姑借給我,幫我cao持春宴需要的器物、采買吧!” “好好好,”秦老夫人笑意濃的要從眼睛里流淌出來,“留娘既然下定了決心,大母便命府中上下,全力配合你。絕不會出一點紕漏子!” 又望著顧嘉辰和顧婉星,“你們?nèi)齻€都是顧家的女兒,到時候也要給留娘捧場,可不能誤了我們韓國公府的面子?!?/br> 顧嘉辰和顧婉星都福身道,“定是!” 五月的春風正濃,香艷棠毓館庭前的西府海棠開的香艷灼熱,顧婉星一身淡綠色的恒州春羅衫子,登上棠毓館的館門,“三meimei!” 少女像是早春新柳枝芽,在花廳中的烏木座椅上坐下,指甲大的石榴珠花別在小裙雙鬟髻上鮮活若滴,“三meimei,愚姐不請而來,你不會怪我唐突吧!” 顧令月笑道,“怎么會?jiejie肯來看棠毓館看我,我求都來不及呢!” 瑟瑟捧著托盤上來,在顧令月面前奉上一對犀角雕蘭花杯。顧婉星捧起犀角杯,飲了一口扶芳飲,只覺一股酸甜清新的味道彌漫整個口腔。抬頭打量著棠毓館,顧令月此時待客的乃是當初棠院正房推倒改建的花廳,是一個四方形的屋子,四周雪白墻壁中嵌著厚實的紫檀雕花隔扇,若將隔扇取開則廳中四面通透,明遠通透。今日里將北、西、東三面隔扇安上,只余了南向墻壁中朝著院門敞開?;◤d梁枋間垂下的蜜合色帳幔飄柔靈動,松松挽住的組綬系帶上碩大的綠松石吐耀著咄咄的寶氣。乳白長絨地衣如同柔軟的云朵彌漫住整個廳中,廳中平托螺鈿花鳥長案、紫金燕子銜燈香爐、越窯供奉梅瓶,天青色折邊宮盤……無一不是精致器具,北側(cè)墻壁上懸著一對《美人簪花圖》,惟妙惟肖,貴婦姿態(tài)柔美,臨水照花,手指弧度柔美,乃是魏晉曹達所作。不由心中暗暗感嘆,這位三meimei到底是皇室的貴女,居住的地方竟布置的這般精致華麗,自己的橘院是遠遠比不了的。 顧令月笑道,“二jiejie,這是新進的林擒果,你嘗嘗看喜不喜歡。” 顧婉星笑著點頭道,“多謝meimei?!鼻浦⒅拥乃上屡P鹿攢盤,鏨刻纖細精致,花紋隱起圓滑,藏鋒清晰,技藝新奇竟是生平未見,眉宇中露出一絲吃驚之色,“三meimei,你這攢盤用的是什么技藝?” 顧令月笑著道,“這是剔紅!” “剔紅?”顧婉星疑惑問道。 “是啊,漢代擅漆器,漆器上的文章,到了漢代。內(nèi)府有一位張杭生,花了十幾年的功夫,創(chuàng)出了剔紅這門手藝,用剔紅雕刻了一座上古三皇五帝插屏進獻給圣人,圣人大家贊賞。剔紅需得以木灰、金屬為胎,在胎骨上層層髹紅漆,少則八九十層,多達一二百層,待半干時描上畫稿,然后再雕刻花紋。制作精細,遠勝過一般漆器。費事繁多,如今天下之中只張杭生一人會,送到宮中的剔紅用具至今也不過十余件。圣人瞧我搬遷回國公府,便將這剔紅松下臥鹿攢盤賞了下來?!?/br> 顧婉星心中越發(fā)吃驚。內(nèi)府之中只有十余件的用具,可以想見是多么珍貴,圣人卻賞了顧令月一件??梢姷妙櫫钤率軐欀?。這樣珍貴的剔紅攢盒,在棠毓館中并未受什么珍視,而是做了平常裝果食的用具。可見得根本未放在心中,顧令月底蘊之深。 顧婉星對顧令月這個忽然回來的堂妹有些懵懂,但此刻,顧令月在她心中忽然上升,便的她永遠觸碰不了,也心思懶怠,沒有心思去追逐這個高度。 顧婉星回過神來,從丫頭手中取過一個鵝黃色荷包,笑著道,“三meimei,你剛剛回來,做jiejie的也沒什么好東西,這個荷包是我親手做的,手藝不精,但還算過的去,送給你當一個念想?!?/br> 顧令月怔了怔,嫣然笑道,“二jiejie謙虛了,meimei喜歡的很?!?/br> 接過荷包,將荷包捧在手中,見在收口處打了十幾個荷包褶,手工精制,上面繡的鴨子戲水花紋活潑肖形,宛如真的一般,不由唇角微翹,“真漂亮!二jiejie的繡技真的不錯。” 顧婉星日常被顧嘉辰壓著,身份、愛寵、才華皆不如顧嘉辰,唯有一手女紅功夫是苦練了七八年扎實練出來的,聞言面上閃過一絲自得,笑著道,“多謝三meimei夸贊了?!?/br> 顧婉星在棠毓館閑坐,只覺盞中扶芳飲鮮美異常,飲了一盞又一盞,和顧令月坐在花廳中閑聊著話。忽聽得小丫頭在院子外屈膝行禮的聲音,“大娘子萬福?!鄙碜用偷木o繃起來。 棠毓館門外,顧嘉辰一身楊妃紅對襟衫子,黃金鳳仙花簪在風流的飛仙髻上閃耀著金燦燦的光芒,笑吟吟對照兒道,“去跟你家娘子稟一下,就說我過來探望她了?!?/br> 照兒應(yīng)道,“是。”進了棠毓館,不一會兒重新出來,向著顧嘉辰道了一禮,“大娘子,我家娘子請你進去?!?/br> 顧嘉辰進了花廳,盈盈笑道,“留兒!” 顧令月對于顧嘉辰的來意有些摸不準,面上笑容寡淡,點了點頭道,“大jiejie安!” 顧嘉辰抬頭打量著棠毓館,心中頗為感慨,這兒曾經(jīng)是她住的院子,她在玉華齋中住了三年,院中的磚瓦草木盡記在自己胸中??墒谴藭r,看著華麗雅致的花廳,驟然發(fā)現(xiàn),整個棠毓館已經(jīng)變的完全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meimei何必這么冷淡?”顧嘉辰笑著道,“論起來,咱們是親姐妹,長輩關(guān)懷,自己血脈也親,自然要好好相處?!?/br> 目光在屋子里頓了一頓,目光在顧婉星身上轉(zhuǎn)了一轉(zhuǎn),“二meimei也過來了?” 顧婉星從榻上站起來,局促喚道,“大jiejie?!?/br> 顧婉星從羅漢榻上站起來,局促喚道,“大jiejie。” 韓國公府中,顧嘉辰年紀占著長,心計強干,又有著父親韓國公顧鳴的寵愛,竟是把身為二房嫡女的顧婉星一直壓著。顧婉星從小到大的光彩被顧嘉辰盡數(shù)掩蓋,早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帖首顧嘉辰的習(xí)慣。剛剛棠毓館中尚能和顧令月相處時一派活潑天真,此時再度面對顧嘉辰,竟是再度為積威所攝,束手束腳起來。 顧嘉辰嫣然一笑,柔聲道,“二meimei何必這樣?說起來,三meimei剛剛回家,你是堂姐,過來看看meimei,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她上前攏著顧婉星的手,態(tài)度親昵,望著顧令月道,“咱們?nèi)齻€都姓顧,血脈相連,自是該相親相愛的。今日我能夠提前從禁閉中放出來,我聽說,也是meimei在大母面前給我求情的緣故。jiejie在這兒謝過三meimei了!” 顧令月尚未回府便吃了顧嘉辰一記虧,心中對顧嘉辰憎惡非常,忙避過顧嘉辰半禮,笑著道,“大jiejie,你怕是弄錯了。你提前解禁是大母做的決定,我可并沒有求過什么情的,著實不敢居功。” “留兒,”顧嘉辰面色一黯,望著顧令月道,“你這是不肯原諒我么?” 顧令月玩味一笑,嫣然一笑,“同族姐妹,原諒不原諒的,說的那么嚴重做什么?只要大jiejie能夠明白做人行事的道理,想明白,做清楚。我原諒不原諒,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她態(tài)度滴水不漏,將顧嘉辰的示好一一擋了回來,顧嘉辰怔了片刻,唇角翹的不自然起來,“我明白meimei的意思了!” 她頓了片刻,聲音正肅起來?!叭齧eimei,我今日前來,是來向你道謝賠罪,再跟你求一件事情——聽說這玉華齋如今被你改名做棠毓館了,棠毓館中的幾株海棠花兒,是我這些年精心栽培的,心中喜愛非常。我這棠毓館meimei既然喜歡,jiejie便讓給你也罷,只是這幾株海棠花我著實舍不得,想將它們移到蕉院去。特意來和你打一聲招呼,想來meimei不會介意吧?” 第95章 十七:杜鵑竹里鳴(之海棠) 她的話剛說完,棠毓館里登時一冷,顧令月身邊的丫頭,靈犀、金鶯等人面上都顯示出一絲慍色。 不怪這些個丫頭們擺臉色,確實是顧嘉辰提的這個要求有些過分! 棠院之所以得名,便是依著花廳階下的海棠花。 當年顧令月的姑母顧棠生平最愛海棠花,在棠院中植遍海棠,顧棠雖遠嫁蜀中,但這幾株海棠已經(jīng)成為棠院的標志。顧嘉辰居于此院之時取的玉華齋,如今顧令月又改稱棠毓館,都是繞著院名中的這個“棠”字來的。如今顧嘉辰卻要說要將這幾株海棠移植出去,未免便是打了顧令月的臉了! 顧令月眉宇揚起一道鋒銳的怒意,凜冽了,“……大jiejie妄言了!聽聞當年探花郎夏鼎探的花便是自jiejie手中養(yǎng)出來的那盆大麗海棠,可見大jiejie在照料這些海棠花上確實花了不少功夫,但據(jù)我所知,棠毓館中的海棠花乃是當年姑母所植,長輩之物,自當尊重,如何可以這般隨意遷移?” 顧嘉辰面上顯出傷懷神色,“三meimei這般說的也有道理??晌艺樟狭诉@些海棠花六年,早已經(jīng)喜歡的不得了,如今離了棠院,著實是日日思念。想來姑母體恤我這一片愛花之情,也會體諒的。三meimei,你當真的不能割愛么?” 顧令月心中越發(fā)冰冷,冷笑道,“大姐未免太難為我了!這院子里的花不是我的,我如何能說出割不割愛的事情?且大姐若是當真也很喜歡海棠,大可在蕉院中再重新種植幾株花苗,若能培育出和姑母一樣的名品,也算的是姑侄同愛海棠,譜寫出一段佳話,不是么?” 顧嘉辰面容僵了一下,溫言笑道,“三meimei說的是。新種海棠我自然也是喜歡,可是這棠院中的幾株海棠花傾注了我這些年的心血,便是我重新再種一二株,也不是這幾株我曾經(jīng)心愛的了!” 顧令月越發(fā)不喜,顧嘉辰這樣懇求,面上瞧著是可憐,實則是以軟聲相逼。不樂再與顧嘉辰繼續(xù)糾纏,徑直道,“大jiejie未免強人所難。慢走,不送!” 顧嘉辰怔了片刻,面色凄迷,“三meimei這會兒怕是太激動了,愚姐先回去了,你再仔細考慮一下吧!” 顧婉星陪坐在館中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直到顧嘉辰走后,方急急對顧令月道,“三meimei,你可別聽大jiejie的話,這棠毓館的海棠,你可不能送給她。” “哦?”顧令月奇道。 顧婉星道,“府中的各個院子都是以植物命名,若是你將海棠給了大jiejie,這棠毓館的院子沒了海棠花,還如何能叫棠院?再說了,”她頓了頓,“三meimei馬上就要辦春宴,憑著meimei的身份,怕是長安各家小娘子都會上門做客。到時候多半會到三meimei的院子中盤桓片刻,到時候若是瞧著三meimei的棠毓館中沒有海棠花,倒是大jiejie的海棠花開的比棠毓館的更好,meimei可就大大丟面子了! 顧令月微微一怔,意外的看了顧婉星一眼:顧嘉辰和顧婉星乃是嫡親堂姐妹,自幼在一處長大,自是比自己這個剛剛回府的堂妹感情要親近的多了。她倒也不指望她能夠當著顧嘉辰的面幫襯自己,但顧婉星在顧嘉辰走后能夠直言相勸,為自己剖析海棠花中的利害關(guān)系,對自己也算是有心了。顧令月心中有幾分感動的,心中泛出淡淡暖意,點頭道,“多謝二jiejie關(guān)心,我心里有數(shù)了!” “這二娘子倒是個心腸好的!”貞蓮?fù)櫷裥请x去的背影,悄悄道。 “噤聲,”金鶯瞪了她一眼,“府中的小娘子們是你該議論的么?” 貞蓮?fù)铝送律囝^,“金鶯jiejie,我知錯了?!庇謬@道,“咱們在這韓國公府住了也有一兩天了,這國公府的日子怎么這么累啊!” “好了,”顧令月在一旁聽著,聞言一笑,攏了攏手,道,“在國公府中,旁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們隨意亂說,如今咱們最重要的事情,是想想春宴怎么籌辦吧?” “好了,”顧令月一笑,攏了攏手,道,“旁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們隨意亂說,如今咱們最重要的事情,是想想春宴怎么籌辦吧?” 說起春宴之事,棠毓館的眾人也都神情肅然起來,這也算的上是顧令月第一次在長安社交界中公開亮相了,棠毓館中上下眾人都十分重視,陶姑姑開口問道,“娘子,這春宴您打算辦在哪兒?” 顧令月想了片刻道,“就放在棠毓館吧!今年是我第一次辦春宴,我想著先試試手,只邀請親近的親朋好友,在棠毓館略聚一聚。也就是了!” 陶姑姑斟酌了片刻,“這樣也成。棠毓館是新整修完的,屋舍院子也還光鮮亮麗。棠院后頭就是個小花園,雖然地方小,但也還有點風景。到時候命人館門開了,四面角門一閉,這片地方倒也算是夠騰挪了。那正宴的日子訂在什么時候?” “就五月二十六日吧!”顧令月道,“本來阿娘和大母說好讓我在公主府和國公府一邊住半個月,大母應(yīng)了,只說好些年沒有見我這個孫女,想的很,硬求著阿娘讓我第一次在國公府待的日子延成了一個月。索性就把春宴日子訂在一個月末,正好辦好了春宴,我就可以回公主府和阿娘團聚。有大半個月籌備春宴,怎么說也算是時候充足了!那時候天氣好,院中海棠還在花期。露天坐著也不會冷。是最合適不過了!” 陶姑姑仔細想來一回,點了點頭,“這樣安排也好,那小娘子定下了,便要準備寫下帖子,送給邀請的各家小娘子。” “我也是這么想的!”顧令月道。 待到第二日,顧令月坐在東廂房的書軒酸枝平頭案后,用燙金的紙給自己在長安認識的一眾友人下帖子:“邀諸位于神熙三年五月二十六日到訪韓國公府賞春顧氏令月恭候?!?/br> 秀麗的飛白字在灑金的帖子上飛舞,絲絲露白,蹈月如鳳,飄逸俊麗。待到最后一筆成,將細管筆置在筆架上,吹干字跡,吩咐道,“將帖子交給黃娘子,讓她明日著人送出去?!?/br> 靈犀接過帖子,笑著道,“娘子你就放心吧,待到春宴開起來的時候,一定漂漂亮亮的。” 一兩日后,受邀的各家小娘子都陸續(xù)回了帖子,表示謝過邀約,到五月二十六日一定會到訪。 這一日顧令月戴了風帽,披了一件綠色雀金繡梅花斗篷,前往榮和堂給秦老夫人請安,在堂前將斗篷解下來,露出里面的絳色窄褃衫子,整個人鮮妍的如同一枝枝頭的海棠花,和秦老夫人說起春宴籌備情況。 “已經(jīng)是寫了帖子,發(fā)給姚三娘子,徐表姐,游家jiejie她們。姚三娘子她們也都接了帖子,都說到了當日定會過來的?!?/br> “嗯,”秦老夫人目光微閃,笑道,“你這位徐家表姐便是高密公主的女兒吧,姚三娘子又是哪一位?” “姚三娘子是魏國公的第三女,”顧令月脆生生的聲音解釋道,“我和她在玉真小姨的惜園認識,交情好的很?!?/br> “唔,”秦老夫人點了點頭,問道,“當日馬踏長安的姚娘子,是不是姚三娘子的jiejie?” “是呢,”顧令月道,“良女jiejie是慧女的嫡親胞姐?!?/br> 秦老夫人點了點頭,道,“那這位姚三娘子也算是毓出名門了?!鳖D了頓,道,“只給這么幾個小娘子下了帖子么?留娘怎么不多邀一些?” 顧令月臉上泛了一絲紅暈,“這不是孫女兒第一次cao持春宴,怕忙不過來,想著只邀請一些親近姐妹試試看罷了!” 秦老夫人默然片刻,道,“說的也有道理。那今年就這般吧,等到明年,咱們再cao辦一場盛大的春宴,給你慶祝生辰!” “至于那些海棠花的事情,”頓了頓,我已經(jīng)聽說了,大母給你做主,誰也別想將你的海棠花給拿去。你別理會阿瑜。她也就是任性罷了?!?/br> 顧令月心中感動,投在秦老夫人懷中,“大母,多謝你啦,我理會得!” 從榮和堂回來,天上的陽光正好,曬在棠毓館中,暖洋洋的,館中的春宴就熱火朝天的籌辦起來。 顧令月站在花廳旁的幾叢海棠花旁,交待梧子道,“到時候春宴上,這幾株海棠花便算是重頭戲,梧子,這些海棠花我就交給你了,定要教它們開的精精神神的?!?/br> “是?!蔽嘧痈纱嗬涞拇鸬?,“小娘子,你就放心吧。奴婢一定不負娘子所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