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甘露殿里一片寂靜,六扇玄漆描金屏風(fēng)鮮妍靜默,角落里的青銅獸首香爐吐著淡淡的熏香。姬澤一個人在殿中待了片刻,轉(zhuǎn)頭瞧著從隔間里出來的阿顧,近午的天光鋪在少女身后,映襯的少女雪面光芒黯淡了些,輪廓深邃,裙擺上金燦燦的鳳凰耀眼奪目,秀目神飛,猶如將要從裙面上飛了出來。目光中閃過幽深神色,面上笑容若定,仿佛剛剛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樣,“茶烹好了?”聲音溫煦。 “嗯?!卑㈩欬c(diǎn)了點(diǎn)頭,捧著茶鼎笑著道,“如今這茶溫度正好,正可以入口了!” 茶湯在琉璃方口盞中泛出碧綠的色澤,姬澤一口飲下,只覺得淡淡的茶澀味順著茶湯滾下喉嚨,過得片刻,一股余甘泛了出來,經(jīng)久彌香,鳳目愜意的瞇了一瞇,笑著贊道,“這些日子朕也命人按著你的法子烹了不少次茶,俱不如阿顧你上次烹的,如今飲了你烹的茶,方覺出好來!” 阿顧得了姬澤夸贊,心中難免高興起來,唇角淺淺一翹,“九郎就夸我吧!我自己知道的,我烹茶只是愛好,自己是不怎么喝的,從前在於飛閣里練茶的時候,屋子里的人都被灌了一肚子茶湯,個個都叫苦不迭,如今雖然好些了,但也沒見的喜歡到哪里去。只也不知怎么的,你竟是喜歡這口味!” “哦?”姬澤微微挑眉,他也不好說出什么因由,于是笑著道,“許是緣分吧!” 閑來無事,姬澤提起筆架上的一支紫霜毫筆,完成御案上置著的繪畫來。這副《萬里江山圖》已經(jīng)畫了大半,皇帝最后落墨,不過是補(bǔ)上幾筆。阿顧在一旁瞧著,索性上去,持著墨條伺候姬澤筆墨。星湖端硯硯池深敞,濕潤的墨條在上頭研磨,很快就發(fā)出大片墨汁來,墨汁濃稠,帶著淡淡的香氣。 潔白的絹面上,一副《萬里江山圖》漸漸從筆端脫出,筆跡寥寥,卻有著一股氣慨山河的氣勢,幾乎要從絹面撲騰而出。阿顧坐在一旁觀看,握著手中的墨條,心中忽然生起一種極致的感慨。 唐貴妃這一生是大周的傳奇,她曾獲得榮寵,甚至一度改變了天下的風(fēng)俗,讓天下不重生男重生女,可謂到了一個女子可以到達(dá)的極致。但在神宗皇帝去世之后,她雖依舊擁有高貴地位,絕世風(fēng)華,卻已經(jīng)從內(nèi)里開始枯敗,仿佛一株花樹失去了雨露的澆灌,漸漸失去生機(jī)。適才,在這座代表皇權(quán)的甘露殿中,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姬澤,姿態(tài)狼狽,梨花帶雨,落在旁人眼中,不免唏噓。這一場曠世的愛戀終究消解在歲月的流逝中。甘露殿中貴妃的哭訴,便為這段和神宗皇帝的傾城之戀,落下了一個凄涼的注腳! 《萬里江山圖》很快繪好,阿顧放下墨條,笑著朝姬澤拜道,“九郎,我好容易進(jìn)宮一趟,好久沒有見師傅了,想去鶴羽殿見見師傅!” “也好,”姬澤道,“朕這兒也有些國事要忙,待到晚上在宮宴上再見便也是了!” 一輪金烏掛在天際,金黃色的陽光射在宮殿宮頭,一片光亮。阿顧從甘露殿出來,進(jìn)了后宮,走了一段路,一個緋衣女童策著一只緋色小牝馬從宮道一側(cè)斜斜奔出,在阿顧面前猛的勒住韁繩,喝道,“吁!” “阿鵠?!卑㈩櫱浦?,面上閃過驚喜的笑容。 姬紅萼利落的從馬背上跳下來,將韁繩交給縹綺,瞧著阿顧道,“沒良心的阿顧,進(jìn)了宮也不來看我,非要我自己來見你是不是?” “這可冤枉??!”阿顧笑著道, “前些日子我回宮,不是和你聚了好一陣子么?今兒個我剛剛進(jìn)了永安宮,便被圣人召到甘露殿,這才剛剛回來,就遇到你了。” 姬紅萼抿唇一笑,“算你說的有理,不和你計較了!” “阿顧,”她挽著阿顧的胳膊在宮中行走,行到一排玉蘭樹下,“自你離宮之后,我在宮里可寂寞了!六jiejie開年許了楊首輔的長孫楊晉,如今都待在寢殿里待嫁,輕易不肯外出;八jiejie和我向來說不到一塊去。我一個人在宮里無聊死了?!?/br> 阿顧歉然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宮中的皇子公主太少了,”又問道,“燕王表弟人呢?不大陪你么?” 姬紅萼提起燕王姬洛,眸色中染過柔和的情緒,“燕王兄是男子,日常都在外朝,又如何能時時留在后宮中陪我呢?” 西海池的木蘭花如火炬開放,映襯著女孩的目光深深淺淺,“這半年,燕王兄性子沉靜不少,竟開始隨著大儒讀起書來,常常能一坐就坐上大半日,寫的詩文王傅也贊著頗有章法。我在一旁瞧著,咱們大周皇室竟是要出個才子了!” “這也挺好的!”阿顧笑著道。 姬紅萼沉默片刻, 姬澤雖然挺喜歡姬洛這個弟弟的。但當(dāng)姬洛漸漸長大,作為藩王,注定不可能在戰(zhàn)場上一展長才,若能尋一項愛好做寄托,對于皇子來說也算是一件幸福的事!如燕王的兄長寧王姬溶,常年身子不好,便駐留長安,未曾前往封地就藩。他經(jīng)年浸yin音樂,與姬澤的兄弟感情極好。對于姬洛而言,醉心文事雖然并不是十分好,但相比于武事,倒是能讓皇位上的人更放心一些! 姬紅萼也并不是不懂這個道理。只是瞧著姬洛,總是替兄長委屈?!鞍⑿謴那昂芟矚g練劍的,如今都大多丟了開去,只捧著書本認(rèn)真閱讀起來。前些日子我陪阿兄參加一個文會,只聽著會上的人各個之乎者也的,彎彎繞繞,倒不如策馬在校場上騎上一圈來的爽氣。我聽著不大習(xí)慣,怎么也喜歡不起來?!?/br> 昔日兄妹間親密無間,如今因著愛好的緣故略略分開一些,姬紅萼心里總是有些不習(xí)慣好受。 阿顧抬頭望了姬紅萼一眼,笑著道,“阿鵠,不管你和燕王兄妹感情如何好,也不可能如連體嬰一樣一直綁在一起,終有一日會分開的?!?/br> “我知道。”姬紅萼道。聲音鄭重清明,眉宇之間卻帶上了一絲悵然情緒。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一條宮道走到了盡頭,千步廊將將在望。廊畔的的菊花層層疊疊的正好,姹紫嫣紅,五光十色炫了阿顧的眼,阿顧眸中閃過一絲喜愛,走到花叢旁,望著叢中盛開的一株綠菊花贊道,“這株菊花開的真好?!?/br> “這是綠牡丹,” 姬紅萼笑著道,“說到千步廊的菊花,還有典故呢!當(dāng)初唐貴妃和虢國夫人一同侍奉先帝。恰逢一年仲秋,千步廊畔芍藥開起花來,各式各樣,鮮艷嫵媚。唐氏姐妹二人嬉鬧,一人指了綠牡丹,一人指了白玉珠簾,問及先帝,是綠牡丹美還是芍藥珠簾美。先帝笑評,‘綠牡丹含情帶露,風(fēng)流別致;白玉珠簾冰清玉潔,遺世獨(dú)立,都是很美的!’貴妃、虢國夫人便一起高興起來。神宗皇帝便與貴妃共同譜曲唱和為樂,另賜虢國夫人黃金萬兩,虢國夫人捧金滿載而歸!” 阿顧心中微微一垂,貴妃盛寵,堂兄唐忠民封相,胞妹唐玉浦亦獲封國夫人。世人都道唐貴妃受盡愛寵,帶攜著娘家親人也無寸功封得高位。但貴妃和虢國夫人一道在神宗面前說話,神宗非但沒有偏寵貴妃,而是在貴妃和虢國夫人面前一碗水端平,這也就等于對貴妃少了支持了??梢姷脤櫲缳F妃,在后宮中也并不是事事如意的! 阿顧暫別了姬紅萼,來到鶴羽殿。鶴羽殿中湖綠色帷幕輕輕垂下,一股悠悠動聽的琴聲從內(nèi)室傳來,和著仙鶴梳羽青銅香爐吞吐著淡淡芬芳?xì)庀ⅰ?/br> 引絳瞧見了阿顧,面上露出歡愉微笑,輕手輕腳的引著阿顧進(jìn)了次間。一展琴置在琴臺上,琴名飛泉流音。江太妃坐在琴幾前,素手撥弄著琴弦,漫不經(jīng)心的吩咐道,“綠雪,將茶盞端過來。” 少女動了動輪輿,端起一盞盛好的茶湯,置在江太妃手邊。江太妃聞到一股溫馨的香氣,回過頭來,瞧見微笑著的阿顧。 “阿顧,”太妃面上露出驚喜,“你怎么來了?” “師傅,我今兒個進(jìn)宮,剛剛?cè)チ烁事兜?,如今過來看看你?!?/br> “你能記得我,我就很高興了!”太妃面上露出清麗的笑容。 飛泉流音琴聲怔忪,江太妃素手清撥,在清淡的琴聲中問道,“這些日子,你在宮外過的如何?” 阿顧頓了片刻,笑道,“我想說挺好的,可是卻說不出來。這半年來,我見了我的親生阿爺,回到了阿爺家,住了一個多月,看到了自己的親人是什么模樣;我也拜了另一個老師,專門隨著她學(xué)習(xí)畫技?!?/br> 江太妃面上閃過了然笑意,“人世多艱,各種意味,你需要自己去體會。衛(wèi)大家畫技藝出名門,雖帶著一絲匠氣,但功底傳承扎實(shí),你隨著她學(xué)畫,有的是好處。若是有空,可以學(xué)學(xué)琴,琴聲可以滌蕩人心?!?/br> 阿顧恭敬道,“我知道了?!?/br> 金黃色的陽光透過門窗射入鶴羽殿,阿顧聽著太妃悠悠的琴聲,忽的問道,“師傅,人要如何過自己的一生呢?” 江太妃撥東的手指微微一頓,“你怎么會問起這個?” 阿顧道,“我只是隨便問問。”世人都說,女子作到唐貴妃的地步,已經(jīng)是一個奇跡。唐貴妃身為女子,獨(dú)得神宗皇帝的寵愛,可是這樣盛寵的唐貴妃,在先帝逝世后,漸行到這樣狼狽的地步。女子一生中,到底應(yīng)該求什么呢? “師傅,”她的面上滿是迷茫,“當(dāng)初,你為什么要自請退居?xùn)|都上陽宮?” 江太妃怔住。 當(dāng)初,她為什么要自請退居?xùn)|都呢? 那些少年時太極宮的往事都褪去了明亮的色澤,不再色澤鮮活,卻如靜默的圖像一樣,一張張沉淀在心頭,余著些微歡喜和憂傷的余調(diào)。 …… 阿顧瞧著她的神情,心中忽然慌亂起來,“娘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你如果你不開心的話,不要生氣,就當(dāng)我沒有問過。” “沒事?!苯剡^神來,淡淡笑道,“阿顧,我沒有生你的氣?!?/br> 她信手調(diào)弦,在飛泉流音琴上,奏出了《西洲曲》的調(diào)子。“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br> “阿顧,這些日子,我教導(dǎo)你,覺得你很像是年輕時候的我?!?/br> “哦?是么?”阿顧微微一怔,笑著問道,“我很像師傅么?” “嗯?!苯珛逍Φ?,“你像我當(dāng)年一樣稚嫩,清澈。我這一輩子蹉跎折騰,只是為了一個詞,便是隨心。這一輩子我做事的標(biāo)準(zhǔn),就是一個隨心所欲?!?/br> “隨心?”阿顧好奇問道。 “隨心?!?/br> 西州曲的調(diào)子清靈優(yōu)美,“我從廣州進(jìn)宮,神宗皇帝待我很好,我也就喜歡這個待我好的神宗皇帝。那個時候,我是以為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的??墒?,后來,”江太妃指下的琴聲漸漸轉(zhuǎn)為沉郁,“神宗皇帝在驪山行宮遇到了唐氏女。” “建興四年的時候,唐氏女真是十分美麗。神宗皇帝十分喜歡唐氏,和唐氏在一起,他爆發(fā)了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從沒有過的激情,我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覺得他看著唐氏女,眼睛,鼻子,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都煥發(fā)著青春的活力。不像和我在一起,他總是照顧著我,像一個慈愛的父兄在照顧著柔弱女兒meimei一樣?!?/br> “我一個人待在飛霜殿,時時的彈著琴,心里想,就這樣吧。” “當(dāng)時,神宗皇帝雖然寵幸唐氏,但十天里,也總有一兩天,是會到我的飛霜殿來的。我仔細(xì)看著他待我的神色,有憐惜,有不忍?!?/br> “我想,就這樣吧?!?/br> “他既然不喜歡那個站在梅樹下跳舞的我了,我也就不要喜歡那個不喜歡我的他了。再加上在一次宴會上,遇到一個故人,頓生物是人非之感,于是便自請退居?xùn)|都上陽宮了。人生在世,短短數(shù)十年,愛來了,心中歡喜。愛走了,抽身退走,給自己的感情留一份干凈。同時也不要忘了,就算沒有了感情,你仍舊是那個最初時候驕傲的自己?!?/br> “就這樣?”阿顧幾乎不能置信。 “就這樣?!苯Γ澳氵€以為會是怎么樣?” “你……,我……”阿顧失語,答不上來。她看著彈琴的江太妃的側(cè)面,她梳著飛仙髻,一支水晶梅花簪子在發(fā)髻旁垂下來。清新如同遺世獨(dú)立的美好。 梅妃是俗世間高潔的存在,這個宮廷,容不下她的美好。 “你后悔么?” 飛泉流音琴琴聲叮咚,太妃頓了片刻,道,“不悔!” “那,你為什么要回長安呢?” 江太妃抬起頭來,朝著阿顧微微一笑道,“很多年前,我入宮之前,有一個人對我說,‘阿萼,你這樣,日后會受苦的?!墒牵绻Я吮拘?,在這塵世之中,又如何會快樂呢?” 江太妃敘述著自己的往事,看著面前的少女?!鞍㈩櫍闶俏业耐降?,”有著和她當(dāng)年相似的傲骨和清靈,“我看著你,就如同看見了另一個我自己。我這一輩子就是這樣過下去了,但作為一個長輩,我并不希望你學(xué)我?!?/br> 阿顧問,“為什么?” “因?yàn)椋疫@樣雖然從未后悔。但這樣過日子,卻實(shí)在太容易孤獨(dú)?!?/br> “阿顧,”江太妃回過頭來,看著我希望看到你幸福。這樣,就好像看到另一個我能夠得到幸福一樣。” …… 鶴羽殿中,百擾俱消曾經(jīng)的太妃和阿顧閑適說著話。西內(nèi)苑安仁殿中,隨風(fēng)飄揚(yáng)的帷幕已經(jīng)帶上了些許陳舊的色澤,如今貴妃已經(jīng)成了貴太妃,后宮成了新帝的天下。宋尚宮乃是唐貴妃一手提拔上尚宮的位置,這些年一直向著貴妃做事,先帝駕崩之后,新帝上位,執(zhí)掌資源的貴太妃失勢,作為貴太妃私人的宋尚宮自然也就失勢下來。供應(yīng)到安仁殿的東西,本分的自然還是有的,但是很多從前仗著神宗皇帝寵愛獨(dú)占的奢侈供應(yīng),這時候卻是不能夠再有了。 唐貴妃臥在次間的美人榻上,望著道,“先帝怎么就沒把我給一并帶到地下去呢?” “娘子,”常姑姑急急勸道,“你可不能這么想??!” “雖然先帝已經(jīng)沒了,你還有八公主,還有平樂郡主。你是她們的母親,該為了打算。為了她們兩個,您也該打起精神來。 唐貴妃心思紊亂,“阿燕性情執(zhí)拗,我這個做母親的,已經(jīng)是管不住她了。至于平樂,平樂,”聲音蒼茫起來,“她和我生疏的緊,我哪里還有這個臉面管她的事?” 中秋秋深,八公主姬華琬和常姑姑在殿中說話的時候,姬華琬正捧著燈籠從鳳陽閣進(jìn)了安仁殿?!鞍⒛?,阿娘,你瞧我的這個燈籠美不美?” 七兒和長生屈膝道,“八公主?!?/br> 姬華琬點(diǎn)了點(diǎn)頭,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自己進(jìn)去尋阿娘?!?/br> 她進(jìn)了內(nèi)殿,寢殿中富貴空蕩,一旁起居室中,阿娘在和人說著話。姬華琬持著燈籠站到寢殿珠簾簾下。 珠光黯淡流轉(zhuǎn)著溫潤的質(zhì)感,燈籠提在手中,閃著淡淡光芒。姬華琬提著燈籠站在大門前,聽見唐貴妃的聲音從寢殿中傳來,“若是我的十一郎沒有過身,我何至于到今天的地步?” “娘子,”常姑姑勸道,“事情已經(jīng)至此,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吧。十一皇子雖然已經(jīng)不在了,但你還有八公主呀!便是為了公主,你也應(yīng)當(dāng)好好籌謀。” 唐貴妃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八丫頭腦子不算靈光,我是要好好盯著他一陣子?!边^了一會兒方又道,“姑姑,這些日子,我一直夢到阿雅?!?/br> “娘子,”常姑姑聲音微微提起,道,“咱們不是說好了,不提雅娘子么?” “雅娘子乃是齊王之女,你雖是她的生母,卻和她沒有什么緣分。當(dāng)年你離開她的時候?yàn)樗罅艘粋€平樂郡主的封號,已經(jīng)對的起她了。從那以后,你只有兩個孩子,便是十一郎和八公主阿燕。 “我知道,”唐貴妃道,聲音泫然欲泣,“可是我沒辦法。我離開的時候,阿雅才剛剛一歲多,什么都不知道,哭的臉蛋紅彤彤的。這一輩子,我一共有三個兒女,十一郎和阿燕都得過我的疼愛,唯有阿雅這個女兒,我只疼了她一年多,我真真是對不住她?!?/br> “哐”的一聲,姬華琬聽到這兒,心中駭然,手中的燈籠跌坐在地上,里頭的燭火翻過來,呼啦一聲風(fēng)揚(yáng),將燈籠頃刻間燒掉了大半個! “什么人?”常姑姑吃了一驚,厲聲喝道。 常姑姑匆匆出來,瞧見臉色慘白神色怔怔的姬華琬,怔了一怔,不自然道,“八公主。” 唐貴妃跟在常姑姑身后,看見了女兒,面色也白了起來,喚道,“阿燕!” 第108章 十八:梅花落滿道(之沖突) 姬華琬明媚的面色蒼白的像是一張紙,抬頭看著自己美麗的母親。安仁殿前長廊的燈籠光下,唐貴妃如畫的肌膚被朦朧上一層暈黃色澤,歲月當(dāng)真厚愛這個女子,縱然是風(fēng)霜摧折,也抹不去屬于她的美麗風(fēng)采。 “瞧瞧,”姬華琬后退一步,神經(jīng)質(zhì)的笑道,“我聽到了什么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