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那一年,她年紀很小,才只有三四歲年紀,因著神宗皇帝寵愛的緣故,在太極宮中橫行霸道。記憶里那是一個普通的冬日,父皇和母妃恩愛,她一個人覺得無趣,便去了御苑,玩耍了一陣子覺得有些餓了,四處張望,正巧見一個青衣小宦官提著一盒糕點匆匆從一旁路過,便開口叫住他,“哎,那個誰,把東西拿過來!” 青衣宦官聞言停住腳步,面上神色發(fā)怔。自己身邊的宮女女蘿已經(jīng)走了過去,面色不耐煩催道,“八公主在叫你呢,還磨磨蹭蹭做什么?若是惹了八公主生氣,圣人和娘子怪罪下來,你擔待的起么!” 小宦官沒有法子,只得拎著食盒上前,參拜道,“奴婢見過八公主?!?/br> 她不管這個宦官如何,只是盯著他置在一旁的食盒,問道,“你提著的是什么?” 小宦官,“是一籠子花折鵝糕?!?/br> “花折鵝糕?”她睜大眼睛,吩咐道,“正好我有些餓了,你給我拿過來?!?/br> “八公主——”小宦官登時急起來,“這是九公主要的——” “沒聽見八公主吩咐么?”女蘿瞧著他這般不識抬舉,心中不悅,劈手一把將食盒奪了過來,“八公主樂意吃你的糕點,是你的榮幸。若不是公主這會子餓了,你就是將一屋子糕點送過來,公主也不會用的。至于九公主,讓她再去御膳房要一籠子就是了?!?/br> “公主,”她將食籃捧到自己面前,殷勤笑道,“您先用些墊墊肚子?!?/br> 自己點了點頭,從食籃墊袱上取了一塊花折鵝糕,遞到自己唇邊,咬了一口。自己是宮中最受寵的公主,自幼入口的膳食糕點都是御膳房中手藝最精湛的師傅制作,這塊花折鵝糕嘗在自己口中,口感太過甜膩,不大喜歡,搖頭道,“不好吃,不要了!” 一名宮人提了鳳陽閣中精致糕點過來,女蘿瞧見了,面上露出高興神情,“公主,芳草jiejie提了糕點過來?!弊约旱菚r高興起來,轉頭去望,展開的衣袖動作帶翻了地上食盒,里面的花折鵝糕滾落出來,在雪地里滾了滾,沾了漆黑泥水,眼見得就不能吃了! …… 姬華琬驚疑不定,望著陳孝吃吃道,“你就是當日的小宦官?” “壽光公主記起來了?”陳孝垂眸,低低的笑起來,“壽光公主當日棄如敝履的花折鵝糕,卻是晉陽公主臨終前躺在病榻上念念不忘的糕點?!彼纱笱劬Γ廴u漸泛出紅色水意,“大家最疼的便是自己的胞妹晉陽公主,他年幼之時庇護不住胞妹,晉陽公主臨終前只開口了那么一個小小的愿望,卻被你這般隨意糟蹋,他恨你都來不及,如何會真心寵愛?” 姬華琬跌落在雪地中,只覺得自己一直以來所有的信仰,都在這一刻被無情的打破,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陳孝冷笑,“說有意無意又有什么關系?大家為大周君主,心胸寬廣,不屑于拿昔日一些舊怨于閨閣女子斤斤計較。奴婢卻是個刻薄的,不肯就這么放你好過??傄心阒喇敵踝鲞^的孽。這方知曉,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姬華琬伏倒在地上,心中痛悔不已?;叵肫鹉莻€有著清俊容顏和淡漠風度的皇兄,在父皇面前對自己笑的親和,每次入宮都會給自己帶禮物…… 所有的皇兄里,她最喜歡九皇兄,也一直以為,自己是他最喜歡的meimei。到如今才發(fā)覺這一切許不過是假象,他生厭著自己,卻為了討好父皇而不得不演戲?qū)ψ约河H善。這些年來,自己一直被皇兄這般的把戲所惑,自我感覺良好,作妖的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數(shù)次被他的冷淡所傷,也不肯看清真相,依舊沉迷在他給自己的假象中,認為自己是他最寵愛的meimei。直到今日,揭開真相的紗幕,才知道蒙蔽的自己是如何的可笑。 美貌少女被一個接一個接踵而來的變故打擊的搖搖欲墜。在生活的磨練中終于成熟起來,但這樣的成長,卻付出了太巨大太巨大的代價。 對皇帝絕望的姬華琬,想起唐真珠,猛的站起來,喚道,“阿娘?!辈豢显倏匆谎郾澈蟮膬蓛x殿,跌跌撞撞的向著太極宮門奔去。 蔚藍的天空流云奔馬,映襯的太極宮一片遼闊。 唐真珠一身緇衣立于安禮門前,回望綿延的太極宮,太極宮殿富麗堂皇,她曾在這兒度過自己人生中最華章麗彩的十多年生涯,如今,自己即將離去,原來自己于這座宮殿不過是一個過客。 “玉妙真人,”宮門處的小宦官回過頭來,客氣道,“走吧!” 唐真珠聞言垂了頭,轉過身來,隨著小宦官邁開了腳步。 “阿娘——”長廊上傳來姬華琬急切的呼喚聲。姬華琬沿著長廊追了過來,她奔跑的速度極快,一頭的長發(fā)在風中飛揚起來。 “阿娘,你等等我,等等我呀!” 她奔跑到玉妙的面前,牽扯住玉妙的緇衣,砰的一聲跪了下來,“女兒不孝——” 玉妙目顯悲涼之意,伸出手狠狠的打了姬華琬一巴掌。她的力氣用的極大,沒有留一點情,姬華琬的臉被打的往一旁,迅速的紅腫起來。“我幼年孤苦,得了你這么個女兒,便只想著寵溺你,不讓你受那些我曾經(jīng)受過的苦。卻沒想到將你嬌慣成了這般,膽大包天的什么事情都敢做?!?/br> 姬華琬伸手捂住臉,臉上一片疼痛,心中痛悔,跪在地上,膝行上前靠近玉妙,“阿娘,女兒錯了,這回女兒真的知錯了!我肯改,日后我一定會改,求你不要離開女兒,好不好?”她抱著母親的大腿嚎啕痛苦,聲音傳在宮門內(nèi)外,悲涼至極。 玉妙立在原地,看著痛悔晚矣的女兒,目中露出深深的無奈與蒼涼,“阿燕,你父皇已經(jīng)駕崩了,他曾是庇護我們母女的人,卻已經(jīng)徹底的離開了。如今連我也離開太極宮,不能在幫襯著你了,未來的日子,你要怎么過呢?” 姬華琬的眼淚流的,終于意識到,唐真珠的離開已經(jīng)是不可逆轉,伸手擦著面上綿延的淚水,抑制住了心中的惶恐不安,努力綻放微笑,“阿娘,你別為我擔心。我以后會做個乖巧懂事的女孩,再也不亂發(fā)脾氣。再也不讓你擔心煩憂,就算遇到事情,也都會忍下來。你到了驪山,也要好好的,好好的,咱們母女兩個,都要好好的!” 玉妙聽著少女懂事的話語柔腸斷折,傷心一片。這個跋扈任性的女兒,在經(jīng)過了痛苦的折磨后,終于學會長大。可是這長大這么疼痛啊,撕扯的她做娘的心疼痛不已。若是神宗皇帝還在世,瞧著自己昔日最疼愛的女兒變成這個模樣,該會多么傷心呢? 她轉過頭去,抑制不住面上綿延流下的淚水。 往事已矣,屬于神宗皇帝的時代早已過去,從今以后,她不再是他捧在掌心疼寵的貴妃,而是太真觀里清修祈福的玉妙真人。 宮門之外皇城綿延,玉妙在淚眼中極目遠眺,仿佛看見了江太妃清矍的艷影。 她們曾經(jīng)在神宗皇帝的后宮中爭奇斗艷,自己獲得了神宗皇帝的全心寵愛,江擇荇黯然退場,自請退居上陽宮;及至神宗賓天,江太妃從東都歸來,風云變幻,二人又站在了一處。 她輕輕吐口,向著虛無里的太妃道:這一場,下半生,終究是你贏了! 如今,江擇荇膝下雖無子女,卻有一個貼心的徒弟阿顧;自己一生育有一子二女,十一皇子姬淄早亡,活著的一雙女兒,大女兒姬景淳與自己反目成仇,小女兒姬華琬則被自己寵的囂張跋扈,吃了天大的苦頭方跌跌撞撞的成長,日后也要兩相分離,自己遠在驪山修行,再也不能瞧見她出嫁,生子。 馬車停在安禮門外,小宦官催道,“玉妙真人,該走了!” 玉妙揮了揮身上的道袍,不再流連,狠了狠心,轉身踏出宮門,從小宦官掀起的車簾處上了馬車。 車簾落了下來,御者揚起馬鞭,雙馬嘶鳴一聲,拉著身后的馬車,緩緩向外行去。 姬華琬淚眼婆娑,站在宮門處,遠遠的看著那輛載著母親馬車的背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逐漸被重重折折的宮墻遮去了最后一絲身影。 從今以后,她什么都沒有了! 沒有了寵冠天下的貴妃阿娘。 沒有了疼愛自己的皇帝兄長。 沒有了公主的尊榮。 沒有了傾心相愛的情人。 沒有了關心自己的姐妹。 連身邊最后一個忠心的宮人,都沒有了! 她站在凄涼的安禮門前,只覺得這一刻長安遍目的風光都失去了顏色,她孤苦伶仃,是一個千古的孤獨人! 長安天光清朗,滿目風光如畫。 姬華琬迷迷瞪瞪,在宮道上行走,忽覺整個太極宮大到了極處,空茫到了極處。忽聽得宮道旁花草間傳來“喵”的一聲凄厲慘叫,轉過頭來,見雪奴猛的從一旁的花木中竄出來,半身都是血污,在宮道上竄了一段路,不支倒下,身子痙攣,一雙湛藍色的眼睛猶自睜得大大的! 第182章 二五:高堂不做壁(之合像) 白鶴草堂通草簾子低垂,公主面色蒼白躺在內(nèi)室榻上,自一怒進宮之后,舊疾就洶洶而來。阿顧也匆匆回府,在母親病床前侍疾。 單手診在公主搭出來的手腕上,御醫(yī)馮轍凝神聽了一會兒脈,方收回手,提起置在一旁的藥箱,阿顧陪著馮轍從簾子下出來,坐在廊下小心翼翼詢問道,“馮御醫(yī),我阿娘的病如今如何?” 馮御醫(yī)神情凝重,“公主這兩年身子久病虛弱,精心調(diào)養(yǎng)了好些日子,本已見好轉,這一趟忽又怒極攻心,病情復發(fā),勢頭來的十分猛烈,如今看起來著實不妙??!” 阿顧聞言臉龐一白,手中茶盞跌落在地上,發(fā)出“啪”的一聲聲響,眸中迅速染上幾滴水意,向著馮轍哀求道,“馮御醫(yī),你醫(yī)術這么高明,一定有辦法治好我阿娘的!” 馮轍嘆了口氣,憐惜的瞧著面前羸弱的少女,這個貴女命途多舛,幼年離散,好容易找到了自己的阿娘,對她百般疼愛,卻不意不過重聚了幾年光陰,便躺在病榻上重病難起。鄭重拱手道,“縣主,老朽必定竭盡全力為公主看診?!?/br> 阿顧聞言稍稍平靜下來,拭去腮邊水意,重新施禮道,“多謝馮御醫(yī),如此,就有勞您老啦!” 初夏天光明亮,流云亭畔菩提樹郁郁蔥蔥,阿顧立在菩提樹下彈了幾滴眼淚。隨即挺直背脊,目光射出堅定的光芒。 阿娘已經(jīng)病倒了,自己便更要堅強起來,挑起家中擔子。否則,阿娘病中已經(jīng)很是難過了,還要擔憂諸般瑣事,可怎生辦呢? 草堂寂靜,杉木平榻上公主公主從昏昏沉沉的睡夢中醒了過來,輕輕的喚了一聲,“水?!?/br> 朱姑姑聽見了床上的動靜,面上露出驚喜之色,“公主,你醒了?老奴這就去給你倒水?!被呕琶γΡ嫉绞抑邪盖暗顾?,因著心情激動,壺嘴竟幾番沒有對準杯盞,灑了幾滴下來。 公主支撐著在床上坐了起來,就這朱姑姑的手喝了幾口熱水,略略緩過口氣來,環(huán)視室中左右,問道,“留兒人呢?” “縣主昨兒在這兒伺候了你一夜,天亮熬不住,在一旁耳房中歇息去了?!敝旃霉眯χ??!肮鳎毖廴阂患t,“你這趟可把咱們都給嚇壞了!” 公主聞言唇邊露出一絲苦笑,“這孩子呀!”面上神情驕傲、眷戀。阿顧自責因著她的緣故讓母親重新病重,可她是自己唯一的女兒,自己為她做任何事情都是心甘情愿,如何會有半點責怪呢? 面上情緒復雜,逐一交錯滾動,最凝定為仰頭堅定的目光,“吩咐府中準備,咱們這就去楊柳莊!” 這一日天光清朗,公主攜著阿顧離開永興坊,出行的車隊十分龐大,領頭的一輛是丹陽公主的七寶香車,陶姑姑、賴姑姑、碧桐、紅玉等人坐了后頭阿顧慣常乘坐的朱輪華蓋車,其余一眾下人、行李都安置在后頭長長的車溜之中。浩浩蕩蕩的共有十幾輛馬車,一行由侍衛(wèi)長姜堰護送著,往楊柳莊迤邐而去。 為首的七寶香車寬敞舒適的車廂中,阿顧伴在一旁,瞧著公主虛弱的病態(tài),心中充滿憂慮,“阿娘,你如今身子不好,為什么想要去楊柳莊?留在府中好好養(yǎng)病豈不是好?” 公主凝視女兒溫暖一笑,“當初買下這個楊柳莊,便是打算夏日避暑的。如今長安天氣漸漸熱起來,咱們一道往那兒去住一段時間豈不是好?至于阿娘的病,”頓了頓,“在莊子上養(yǎng)著也是一樣的。有馮御醫(yī)一道隨行,也是一樣。” 阿顧聞言點了點頭,“說的也是!那,”對著公主綻放歡快笑意,“到了莊子上,阿娘可要聽我的,放松心情好生養(yǎng)著!” “是,”公主舒心微笑,伸手刮了刮阿顧的鼻子,“阿娘都聽你這個寶貝的!” 楊柳莊位于涇陽,距離長安不過一百一十里,快馬一個半時辰可到,便是馬車走的慢些,也不過是大半日時間。阿顧掀開簾子,遠遠的見莊子為周圍綠柳所繞,精致可人,不由心中生了一絲歡喜之意,“阿娘,咱們到了!” 公主瞧著阿顧鮮活的神情,柔和微笑,打著簾子從車上緩緩下來,莊頭田管事領著幾個婆子在莊門外等候迎接,參拜道,“小的田義拜見主子。” “起來吧!”公主吩咐道,姿態(tài)雍容華貴,“這座莊子一直以來都是由你打理,你是個老實的,本公主自然信的過。我們會在這兒住上一段時間,這陣子里,你好生伺候著!” 田管家恭敬應道,“是!” 公主領著阿顧進了莊子,見主屋青瓦白墻,雖無長安府邸的華美,倒也算的精致,屋子里頭收拾出來干凈整潔,一共三十幾間屋子。眾人一路車馬勞頓,便各自安排了宿處安置下來。公主自是挑了主屋擇住,阿顧擇了一旁的東廂居住,屋子小小的三間,地基極高,向陽干爽,十分舒適,平日里一出門,就可以望見公主居室掛著的簾子,距離十分親近。 公主精神很是疲憊。甫一安置便睡了過去。這一睡昏昏沉沉的,待到待得再度醒過來,已經(jīng)是申時了。 望著外頭黑沉沉的夜色心微微沉下去,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朱姑姑眼圈紅紅的,低聲道,“三個時辰了!” 公主聞言靜默了片刻,囑咐道,“這事不準讓留兒知道!” 新日晨光漸漸到來,阿顧從外頭掀開的藍花布簾子下進了主屋給公主請安,“……阿娘,帳幔一道兒在莊子里走走吧?!鄙倥穆曇魵g快,猶如叮咚的泉水,“這莊子可十分有趣,我早晨起來在莊子里稍稍走了一圈,看著露水極重,外頭山頭近的像是手摸一樣,莊上佃農(nóng)們生火做飯,聲音夾雜,很多條炊煙從煙囪里冒出來,可有生活氣息了!” 公主含笑望著阿顧活潑的言語,應道,“也好!” 莊子晨風和暢,帶著一絲新鮮的氣息,公主和阿顧沿著莊道行走,莊子柳綠如織,氣候清涼,田地里的小麥青青,在微風中淺淺垂腰,一株大樹下大大小小的蘆花雞挺胸行走,翻找著泥土尋著蟲兒。幾只大白鵝在池心游水,仰頭發(fā)出脧脧的叫喚。阿顧瞧的新奇又有趣,笑道,“怪不得很多權貴夏日要出來避暑,這兒確實要比長安清涼個幾分?!?/br> “長安地處高原,人口眾多,本就比旁的地方旱熱的多?!惫鞯?,“所以達官貴人暑日熱了自然會想法子避一避,便是圣人國事繁忙,日子熱的緊了,也要去驪山行宮避暑的?!?/br> “阿娘,”阿顧一雙琉璃眸灼灼發(fā)亮,“這白鵝會不會咬人呀?” 少女形容鮮活有趣,公主瞧著女兒這等少有的活潑模樣,心情舒暢,心中忖著來這趟楊柳莊到底是來對了。笑著道,“許是會吧,我聽人說,鵝的性子兇著呢!” “哎喲,”阿顧道,“這可要小心點,要是白鵝發(fā)起瘋來,咱們可跑不過它?!?/br> “公主,小娘子,”田妮奉莊頭阿爺?shù)拿钍谭钪鴥晌毁F人,聽著公主和阿顧的話啼笑皆非,笑著道,“咱們養(yǎng)著的鵝兒乖著呢,不去惹它,它是不會追著咬人的!” 阿顧撲哧一笑,“那我就放心啦!” “阿娘,”轉頭望著公主,“這莊子真有趣,我都有些舍不得回長安了!” 公主含笑望著阿顧,柔聲道,“留兒喜歡這兒,咱們便多住一陣子!” “好啊,”阿顧點頭應承,“咱們母女二人就在莊子上過日子,外頭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理,若是有什么人偶爾從長安過來安咱們,咱們就好好接待一番??刹皇怯腥??” 一輪金烏掛在天空下,發(fā)出烈烈光芒。柳樹蔭綠綿延,枝葉柔軟。阿顧開口問道,“阿娘,當日在清河公主府,我雖受了些委屈,但也沒吃了大虧去。后來更是有小姨照顧,你又何必闖入宮中告狀呢?”公主的病將養(yǎng)了那么久,已見成效,若非極怒攻心,入宮告狀耗了太大的心力,又何至于病重到這等地步? 公主聞言停下腳步,望著阿顧,目光溫柔而又慈悲,“傻孩子,哪里有那么多的為什么?你是我的女兒啊,有人欺負了你,當娘的為你討個公道,!” “可是,”阿顧急急,帶著分外的委屈和不甘心道,“我分明已經(jīng)沒事了啊。小姨疼我,便是圣人也是護著我的?!蹦阌趾伪亍?/br> 公主靜默而立,眸中閃現(xiàn)一絲傷懷之色,沉默片刻道,“留兒,旁人如何為你是旁人的事情,我是你的親娘,我想要親自護著你,讓你不受任何人欺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