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在這里吧，明天我過來接它?！笨Х瑞^里的貓一直都是在這里體檢和看病，對于這個醫(yī)生斯陽還是十分信任的，當即便決定下來。

    醫(yī)生頷首。

    不知不覺也到了晚上，斯陽方才在椅子上睡了三小時，這會兒全身都覺得不對，她揉著脖頸往外走，才發(fā)現(xiàn)長椅上不見厲北辭身影，她怔了下以為他走了，卻見一人掀開簾子走來，慢慢站定。

    “要走了？”厲北辭看著她，聲音沉的似摻水棉花。

    斯陽點頭。

    “那走吧！”

    他側(cè)身往外走去，打開車鎖開門坐入，待她坐好發(fā)動車子。一路沉默到小區(qū)內(nèi)，厲北辭穩(wěn)穩(wěn)停車，伸指按壓著酸疼的眉心，側(cè)目輕問。

    “酸奶怎么樣了？”

    斯陽剛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聽言身形一頓，偏頭去看他：“它今晚留在醫(yī)院觀察，我明天過去接它?！?/br>
    沒有回答。

    靜謐的車里，好似除了空調(diào)開著的風(fēng)聲，再無其他聲響。斯陽看他眉心眸里都透露著疲憊，也不好意思再打擾，想了想后說道：

    “今天非常謝謝你，”她微微一笑，似又想起什么，再道，“衣服和修車費，你算好后聯(lián)系我，我先走了，晚安?！?/br>
    “嗯。”他輕輕點頭，晚安二字尚未來得及說出口，那抹纖細身影已經(jīng)下車跑遠，消失在樓道拐角。厲北辭靜坐未動，望著那方向良久，才掉頭離開。

    黑色車身緩緩駛?cè)氲叵萝噹欤瑹肓恋陌坠庖凰查g遮去所有黑暗。手臂搭在方向盤上熟練地倒車入庫，厲北辭走入電梯上樓。

    鑰匙剛碰上孔便聽見德牧在叫，厲北辭一拉開門，立即被撲了個滿懷。他示意繞著自己轉(zhuǎn)圈圈的德牧坐好，略微彎腰手指緩慢有節(jié)奏地撫著圓乎乎腦袋，等它舒服地瞇起眼，才拍拍它頭往里走去。

    洗完澡換成睡衣，厲北辭一手擦頭發(fā)一手給自己倒了杯水，仰頭喝時視線不經(jīng)意落到陽臺上迎風(fēng)飛舞的一件粉衣服上，昨晚拿回來后他便順手曬了出去。

    幾口喝盡，重新倒?jié)M他才往陽臺走去，路過床頭順手將杯子放置在床頭柜上。伸手拿了衣叉收下衣服，他甩甩展開，回身朝在臥室門口的德牧招手。

    “朵朵，過來。”

    德牧很聽話，當下就甩著尾巴走了過來，咧著嘴坐的筆直。當明白是要給自己穿衣服，德牧很是配合地站起，隨著抬起前爪后腿，待穿好又用爪子刨了兩下地，低低“汪”了一聲。

    厲北辭自然知道它想做什么，起身去零食柜里拿了根骨頭，拆開包裝放在客廳地上，看德牧開心地趴下來開始啃后回到臥室，開電腦處理白日遺留工作。

    ******

    過了一個忙碌的周末，終于迎來稍稍空閑的上班日，這會兒咖啡館里客人不多，李玥菱一人足夠，斯陽便趁機去清理貓砂倒貓糧。

    酸奶早在兩天前就被接回，白日里又吊了一次瓶，等斯陽過去時已經(jīng)活蹦亂跳，黏糊糊蹭著她掌心撒嬌。斯陽這次長了教訓(xùn)，咖啡館里的空調(diào)更是克制溫度，怕客人覺得熱還特意備了一些小風(fēng)扇。

    倒掉清理出來的廢貓砂，斯陽抱著一個大袋開始添貓糧，只見一群本來懶散在各處或舔毛或睡覺的小家伙立刻邁步過來，很快斯陽就被圍在中間。

    “別著急?！彼龟栃α讼峦崎_擠成一堆的貓，把幾個食盆聚集成一排，一路順著倒?jié)M。

    食物一來，小家伙們馬上不叫了，擠著埋頭開始吃。斯陽手動給它們調(diào)整好位置，一貓一食盆，突然覺得這畫面特別萌，趕忙后退兩步摸出手機，快門一按拍了下來。

    用修圖軟件加了濾鏡和幾個可愛的貼紙，斯陽將圖po上軟件，配上文字發(fā)出。沒兩秒軟件顯示發(fā)送成功，斯陽點擊跳到消息界面，去看新增加的轉(zhuǎn)發(fā)評論和私信。

    大多都是對她上一條消息的疑問和關(guān)心，斯陽認真地一條條翻過去，撿幾個熟悉的馬甲回復(fù)后關(guān)掉。

    不登的時候沒去想，一看見才想起她好像還欠某人錢，欠錢的滋味實在是不怎么美妙，斯陽決定過些天再沒消息，就自己主動去問。

    正胡思亂想著，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斯陽垂眸一看是沈高妍發(fā)來的微信消息，解鎖點開。

    沈高妍：斯陽，江湖救急！??！

    斯陽一愣，還沒回復(fù)，下一條消息緊接著跳了出來。

    沈高妍：現(xiàn)在有沒有空，快來公司一趟，急！

    一串問號劃過腦門，斯陽戳屏幕：“？”

    接下來的消息是一條十多秒的語音，斯陽蹲著腳麻，找了個空位坐下才點開放置耳邊。

    “斯陽，你現(xiàn)在有空的話來公司一趟好不好？緊急情況，我那個沒帶，問了一些女同事也沒有，還好你咖啡館離公司近，我在這里等你，你幫我買一包送過來，趕緊?。　?/br>
    斯陽秒懂，回復(fù)了一個好字后便起身，去了趟旁邊便利店買好東西再打車。

    到達大廈進電梯，斯陽直達二十層，進衛(wèi)生間后低聲叫了沈高妍名字，得到回應(yīng)立刻將買好的東西塞過去。

    “謝謝謝謝！”沈高妍如釋重負，快速接過解決著急大事，出去后見斯陽在門口等，幾步上前勾住她脖頸。

    “剛才真是急死我了，”沈高妍笑瞇瞇，嘟嘴比心，“果然是宜家宜室好閨蜜，給你一個愛的么么噠！”

    親親自然被嫌棄推開，沈高妍也不在意，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倒是想起一事。

    “我這兩天都差點忙忘了，酸奶沒事了吧？”前幾天聽斯陽說過酸奶身體不適在醫(yī)院。

    斯陽點頭：“之前溫度熱的時候空調(diào)沒掌握好溫度，然后室內(nèi)外溫差有點大，它就不舒服了?！?/br>
    沈高妍哦聲：“沒事就好，對了，上次我走后，你們衣服買了嗎？”

    “買了，”斯陽抿唇，也沒打算隱瞞，話鋒突轉(zhuǎn)，“但不是我付的錢?！?/br>
    沈高妍剛想說那挺好，聞言“啊”了一聲，半晌才奇怪道：“怎么回事??？”

    被這么一問，斯陽當即就想起當時情景，那人微側(cè)身子冷靜看著自己，烏黑眸子深處夾雜著淺顯的笑意，一句“急什么”成功讓她窘迫地紅了耳朵。

    舔舔干燥發(fā)白的嘴唇，斯陽回神，對上沈高妍因為自己走神良久愈發(fā)奇怪的目光，十分誠實地回答：“因為他讓我先欠著，下次跟修車費一起給?！?/br>
    沈高妍：“……”

    這個話題很快跳過，已經(jīng)臨近下班時間，但沈高妍還有一些工作沒做完，于是讓斯陽去一樓大廳的沙發(fā)上先坐著等等。

    “最多半個小時，我肯定就好了，”沈高妍保證，“你玩會兒游戲看看視頻什么的都可以，我先走了，拜拜！”

    目送沈高妍離開，斯陽撇撇嘴，乘著電梯下到一樓。待客的沙發(fā)還有一張空著，她找了個角落坐下，當真摸出手機開始玩游戲。

    本停留在一樓的電梯不知何時無聲無息上去，在頂樓停了十幾秒后重新下來。電梯方打開，一堆人陸陸續(xù)續(xù)走了出來，其中一人被圍在中間。

    都是些繁重的公事匯報，厲北辭冷臉垂目在聽，剛走幾步，眼簾卻倏然抬起，視線一動不動落在背對自己靠坐沙發(fā)的人身上，他抬手暫停耳邊那張還在喋喋不休的嘴，穩(wěn)步朝那人走去。

    不知玩了多久，斯陽手酸眼疼關(guān)掉游戲，閉目歇了會兒后想看看沈高妍有沒有下來，一個猛地回頭卻猝不及防身后有人，驚的掌心手機沒拿穩(wěn)，啪一聲清脆落地。

    她傻眼。

    第四章

    偌大的大廳，人來人往的嘈雜也掩蓋不了手機摔地的清脆聲。斯陽已經(jīng)眼疾手快地撿起手機，但因正面朝下，整個屏幕還是碎裂，甚至關(guān)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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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nèi)心為手機默默哀悼兩秒，斯陽抬頭欲哭無淚：“干嘛一點聲音都不出？”

    長臂伸直搭在沙發(fā)兩側(cè)，厲北辭微微俯身，喉間滾出幾縷笑意，只幾下便停止，接著一本正經(jīng)反問：“是誰剛剛玩的那么認真？”

    “……”斯陽竟無言以對，絞了絞手指小聲想反駁，“那……”

    “好了?！崩@過沙發(fā)走至她身側(cè)，厲北辭伸手拿過她手里手機，大致檢查了下破損情況后揚聲：“景行?！?/br>
    遠處一堆人中，景行下意識應(yīng)聲，回過神后勉力控制住自己臉上精彩的表情，淡定走上前：“厲總?！?/br>
    厲北辭將手機遞過去，吩咐：“檢查一下具體問題，盡快修好送到咖啡館?！?/br>
    景行目瞪口呆：“……好的。”

    等等，他什么時候成修手機的了……

    解決了手機問題，厲北辭目光重新落在斯陽身上，問她：“現(xiàn)在有沒有事？”

    思緒跳躍太快斯陽沒來得及反應(yīng)，這沉默就被厲北辭自動默認為無事，他正了正面色，醇厚嗓音一點一點轉(zhuǎn)低：

    “沒事的話，現(xiàn)在跟我去個地方？”

    話落厲北辭也不等斯陽回答，徑自拉起她的手臂往外走去，無視身后景行及一群高層石化的表情，一路到停車場給她打開副駕車門。

    直到車門落了鎖，斯陽才恍然回神，揪著衣角不安地問他：“去哪兒？”

    厲北辭正在倒車，專注地看著后視鏡沒接話，等車子往外駛?cè)?，他才偏首答道：“去吃飯?！?/br>
    “吃飯？”斯陽錯愕。

    厲北辭嗯聲：“你不餓？”

    斯陽默。她餓啊，可是……總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對，好像忘記了什么事情一樣……但半天也想不起來。

    “吃完飯送你去咖啡館，到時候手機就修好了，”注視著左方后視鏡，他很快地變了道，再側(cè)目看她，冷沉的眸色一寸寸溫和，“想吃什么？”

    “都都可以?。　彼凑惶羰?。

    聞聲他不再接話，只認真開車。大概因為到了下班的點，路上車輛明顯開始增多，剛轉(zhuǎn)過彎，就被堵在了中間。

    踩住剎車緩穩(wěn)停下，一眼望去前面一列的車輛沒有盡頭，厲北辭一手搭著車窗，想起一個早就想問的問題，微微側(cè)身去看她：“駕照考出來多久了？”

    斯陽正無聊扒著車窗在看風(fēng)景，聞言回頭，想了想答道：“好像還沒到一年……”

    “經(jīng)常上路？”

    斯陽搖頭，歪頭沉思。雖然她上路次數(shù)不多，但技術(shù)還算可以，尤其是倒車，可能是因為考科二的時候倒車入庫練的最久。

    “其實我車技還挺好的，”斯陽舔了下干燥發(fā)白的唇角，輕聲說，“反正沒出過什么問題。”

    “沒出過？”厲北辭耳尖抓住重點，視線不經(jīng)意往車尾瞄了瞄，微微瞇起眼睛。

    斯陽剛想點頭，見厲北辭這表情忽然想起自己前不久還撞了他車這一事，尷尬地垂下腦袋，不敢回答了。

    她這明顯一副裝死的姿態(tài)令他隱隱有些無奈想笑，但當思及后果笑意一寸一寸從眼里褪去，厲北辭深深看她一眼，繼續(xù)行駛時語氣淡淡：“以后少開車。”

    斯陽扁扁嘴，知道他是暗示自己技術(shù)太爛，半晌悶悶回了句“知道了”，不再作聲。

    問過更具體點的口味后，厲北辭帶斯陽來了一家烤rou店，方一坐下服務(wù)員就端上來一長碟的開胃前菜和菜單，他接過放在她面前。

    “看看想吃什么?！?/br>
    斯陽點頭。

    她點單時，見厲北辭要了一些熱開水，仔仔細細地將兩人的餐具都燙了一遍，斯陽看著看著目光不可控制地就下滑落在了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因為距離近，完全可以看清手上指甲修剪平整干凈，紋理偏淡，此刻微屈修長漂亮。

    大概是看的太專注光明正大，斯陽很快就收到了厲北辭的回視，她呆了下忙轉(zhuǎn)開視線假裝在點單，甚至還坐直了些以示自己真的很認真。

    可惜下一秒就聽見了他低低的笑聲，斯陽被當場抓包，忙不迭捂臉內(nèi)心瀑布淚，等好半晌做好心理建設(shè)，才露了眼睛耷拉腦袋消極：

    “我點好了……”

    厲北辭沒答，可眼睛卻還饒有興致地瞧著她，草草看了眼菜單就叫了服務(wù)員過來。rou上的很快，他傾身拿過夾子細致烤，到半熟時用剪刀將rou剪成幾段。

    因為厲北辭不讓她動，斯陽就只能一直不停吃吃吃，剛咬了一口生菜包rou，忽然想起錢的事，含糊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