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陽哽住，半晌：“……謝謝?！?/br>
    “不用。”他繼續(xù)。

    電梯直達地下車庫，燈很亮，厲北辭帶著她轉(zhuǎn)了個彎到車旁，打開車鎖側(cè)身坐入。剛發(fā)動車子準(zhǔn)備掛擋離開，忽聽“滴滴”叫聲十分刺耳，他擰眉掃了眼儀表盤，發(fā)現(xiàn)是副駕安全帶未系，偏頭看去。

    卻見副駕上的人看手機正看的專注，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發(fā)怔不在狀態(tài)，他連著叫了她幾次都沒有反應(yīng)，無奈之下索性解開自己的，傾身過去。

    長臂剛伸出尚未碰到，身側(cè)人卻突然一驚，顯然嚇了一大跳，厲北辭退開，復(fù)又扣上自己安全帶時看著她眼睛不太贊同地皺眉。

    “看什么這么專注？”叫了這么多次都沒聽見。

    斯陽尷尬默聲，飛速給自己扣上后，恍覺有些胸悶氣短，連著臉頰都發(fā)熱一片，她開了一縫隙車窗，偏首輕靠。

    只是小雨，還在半途就完全停住，等車子駛?cè)胄^(qū)，斯陽將車窗關(guān)好，手指搭在包上極輕刮擦。

    “明天咖啡館就清掃完了，下班后應(yīng)該能把貓接走，”她舔舔干燥的唇瓣，想了想應(yīng)該沒什么話要再說，就打開車門，“那我先走了，明天見?！?/br>
    說完也不看他反應(yīng)，著急下車直接無視了他伸出的手和突然一句“等一下”，右腳剛跨出去，瞬間被未解開的安全帶反彈回來，后腦撞上座椅時她還有些發(fā)懵，半晌才轉(zhuǎn)首，恰好撞入他綴滿笑意的眼睛。

    斯陽大腦放空，只覺丟臉異常，一把解開安全帶就跑，還沒忘傻乎乎丟下一句：“你什么都沒看見……”

    然而他低低的笑聲依然通過未關(guān)的車門直直傳入耳內(nèi)，猶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斯陽捂住耳朵跑的更快，三兩下人影消失。

    車?yán)铮囬T已被他關(guān)上，這會兒安靜的唯有自己慢長的呼吸聲，因著車子長久未動，樓道前的燈光早已暗下，除了車前燈照亮的地方，余處一片黑暗。

    雨又開始下了起來，甚至比來時還大，僅僅幾秒雨珠就落滿了整個擋風(fēng)玻璃，令視線一片模糊。嘴角還勾著隱有笑意，厲北辭靜坐片刻，打開雨刮掛擋離開。

    難得一夜無夢到天亮，斯陽睡了個自然醒，起床自己做了午飯，吃完順便給李玥菱也帶了一份過去。這會兒李玥菱已經(jīng)解決完，兩人一起進行最后的掃尾工作。

    重新歸納了桌椅沙發(fā)的擺放位置，斯陽和李玥菱一起搬，等都弄好后兩人皆癱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連倒水的力氣都沒有。

    “當(dāng)初到底為什么要作死買這么重的桌子和沙發(fā)，”李玥菱仰天長嘆，“全部移了一遍真的要老命好嗎？果然這種重活不適合我等弱女子干?！?/br>
    斯陽笑了下，沒接話。倒是李玥菱說到弱女子這三個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繞了幾個彎想到了厲北辭身上，她微微坐直身體，手肘捅了捅斯陽，笑容猥瑣。

    “斯陽，今天要去他家接貓是不是？”

    李玥菱當(dāng)然是知道斯陽把貓都寄養(yǎng)在厲北辭家的事情，暗笑的同時也有些奇怪兩人是怎么認(rèn)識的，不過這并不是重點。

    斯陽點頭，拿過手機瞄了眼時間，已經(jīng)到下班時間，他應(yīng)該快來了。

    “昨晚上的視頻我可看了啊，那德牧是他養(yǎng)的吧！”李玥菱嘖嘖兩聲，突的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斯陽你看下頭的評論沒？大家全都在問他是不是你男……”

    斯陽撲上去，捂住了李玥菱的嘴，瞪她一眼沒好氣：“早就看見了好嗎？我已經(jīng)解釋過了，你別跟著她們一起瞎說?！?/br>
    李玥菱嗚嗚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一被松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又開始多問：“不過你真的沒考慮一下發(fā)展發(fā)展？聽說他還是單身的……”

    “沒有沒有，”斯陽惱羞成怒，扯過沙發(fā)上靠枕敲了李玥菱腦袋一下，“腦子里老想些亂七八糟的，趕緊敲醒你！”

    李玥菱嗷嗷叫，直說自己不說了，才被放過。斯陽扔開靠枕打算出去倒杯水，怎知剛至前臺，便見門簾外一筆直身影站立，此刻眸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知在哪兒站了多久。

    她僵住。

    實際上厲北辭早就上來，一手都抬起準(zhǔn)備掀簾，卻在聽見里頭一句“大家全都在問他是不是你男……”之時，頓住不動，他不否認(rèn)是想偷聽斯陽的回答，然而得到的也是意料之內(nèi)。

    但毫無失落。

    才剛開始，急什么？

    一步一步穩(wěn)扎穩(wěn)打，才是他厲北辭的風(fēng)格。

    還是斯陽先回神，小聲試探：“來了很久了？”

    厲北辭面不改色搖頭，掀開走進：“剛到，走了嗎？”

    斯陽莫名松了一口氣：“馬上走，我拿個包?！闭Z罷跑進去，沒兩秒又回來：“走吧！”

    兩人一前一后下樓梯，絲毫沒注意簾內(nèi)李玥菱不知何時在偷看。等一樓有風(fēng)鈴聲傳來，李玥菱才猛然回神，擰著細(xì)眉咬手指。

    她怎么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他……

    可是絞盡腦汁又想不起來，李玥菱轉(zhuǎn)念又覺得應(yīng)該就是電視上，是她自己想多了。

    沒錯，就是想多了！她吐出一口氣，反身回去。

    ******

    因著厲北辭還有事要去公司，幫著斯陽搬完了東西就離開。和李玥菱一起整理好所有東西，斯陽便讓她先回去。

    隨意吃了點晚飯，斯陽倒是想起要去寵物超市買幾個小飯盆的事，附近就有一個，她走過去很快買好，再次出來時卻發(fā)現(xiàn)外頭風(fēng)刮極大，天色黑沉顯然要下雨了。

    正巧超市老板走了過來，見她還在門口好心提醒：“今天有臺風(fēng)，小姑娘一個人還是早點回家，別在外面逗留?！?/br>
    斯陽這才知道，向老板道了謝后頂風(fēng)走回去，已經(jīng)有點開始下雨，豆大的雨珠砸在手腕上刺骨的涼，她愈走愈快，終于在傾盆暴雨前抵達咖啡館。

    因為隨之而來的雷聲閃電，貓咪們大多有些不安寧，喵喵叫著縮在貓窩里，斯陽走進去輕輕安撫，正打算拿幾個罐頭分食，忽然口袋里手機振動。

    她一看，接起。

    “回家了？”

    斯陽繼續(xù)朝外走：“還沒有?！?/br>
    “還在咖啡館？”聞言當(dāng)即擰眉，厲北辭起身繞過辦公桌走至落地窗邊，見外頭大風(fēng)大雨，眉心蹙的更緊，“怎么……”

    還沒回家四個字尚卡在喉嚨處，手機里卻倏地傳來玻璃破碎和短促的尖叫聲，剎那間令他變了臉色，邊大步往外走邊連聲叫她名字。

    “斯陽，斯陽……”

    第十章

    玻璃破碎的炸裂聲在安靜的活動室里尤其響亮，唰一下玻璃渣子就鋪了一地。心跳聲是從未有過的快，像是要蹦出體外，斯陽大腦發(fā)懵耳邊嗡嗡響，好半天才聽見電話那頭愈來愈沉冷的叫聲。

    她捂住心臟。

    “我沒事，”小心將貓都往外趕，發(fā)覺停電，她還特意找了個手電筒照明，“活動室里有一塊玻璃突然碎了，還好貓沒事。”

    厲北辭已經(jīng)到達地下車庫，聞言嗯了聲，轉(zhuǎn)而問她：“那你呢？”

    斯陽注意著地上小心翼翼走過，不用靠近破開的窗戶都能聽見外頭凜冽呼嘯的寒風(fēng)，夾雜著冰冷雨絲撲面而來，她聽聞?wù)苏?，想回答“我沒事”耳里卻忽的傳來引擎發(fā)動的聲音，她脫口而出。

    “你在開車？”

    手機已經(jīng)自動和車子連接，厲北辭睨著后視鏡邊倒車，邊回答她：“嗯，你離那扇窗戶遠(yuǎn)一點，在外面等我過來?！?/br>
    斯陽錯愕地睜大眼：“你要過來？”她關(guān)了活動室的門疾步走至窗旁，因著臺風(fēng)來的措手不及，街上還有些滯留的人和車，門口的一條大路已經(jīng)堵得不成樣子。

    “臺風(fēng)來了，路上那么危險，你別過來了?！?/br>
    她說完，卻不見那頭有任何回音，她等了幾秒，以為是自己信號問題，想說掛斷重?fù)?，卻聽得他的聲音遙遙傳來，比之往日的溫和，多了幾分冷硬強勢。

    “我很快就到，你就在里面等?！币粋€大轉(zhuǎn)彎，繞過堵車路段從小道進入，厲北辭平視前方，盡可能快而穩(wěn)地開，一向烏黑清冷的眼底被陰霾遮掩，他沉聲：“不要出來，斯陽，你聽到了嗎？”

    胸口心跳聲在加快，一下一下似在擊鼓，斯陽微張著唇，說不出自己現(xiàn)下究竟是什么感覺，只知等自己回過神，嘴上已經(jīng)輕輕答應(yīng)他。

    “好，我知道了，”她咬唇，“路上小心。”

    話剛說完，電話就因信號不好被強制掛斷，再想打去卻是怎么也通不了，斯陽強迫自己淡定下來，蹲下去安撫因方才意外而害怕嘶叫的貓咪。

    貓叫一聲接著一聲，愈來愈大，斯陽知道它們非常害怕，盡可能輕柔撫摸去減少它們的恐懼。

    直到叫聲稍小下來，她提著的心才放下一些，不時轉(zhuǎn)眸望向門口。

    外頭的雨還在逐漸增大，街邊大樹被風(fēng)吹得歪倒一邊，地面上積起了不少水。而此刻距離掛斷電話，已經(jīng)過去十幾分鐘，斯陽等著等著，竟覺度秒如年。

    胡思亂想時，耳際似聽見清脆風(fēng)鈴聲，樓梯上緊跟著是沉重腳步聲，幾下便消失。

    她霍地站起。

    似是在響應(yīng)她，簾子下一秒就被一雙大手分開，人還未到，先有不少水滴落下，在地板上聚集成小小一灘。

    因為堵車車停的較遠(yuǎn)，即便是打了傘，一路過來也有小半身被打濕，尤其發(fā)絲濕漉漉滴著水，但他毫無所覺，只一雙黑眸一秒鎖定她所站的位置，一動不動。

    那直直又灼熱的眼神看的斯陽喉間發(fā)干，想好要說的話在這一瞬全數(shù)忘記，她極慢移開視線，瞄見地上的水連忙扯過餐巾紙遞過去。

    “擦一下吧?！?/br>
    厲北辭沒動，上下打量了她一陣，才接過。就這么幾分鐘，貓咪又開始大聲叫起來，有幾只甚至不安地踱來踱去，背脊聳高毛發(fā)豎起。

    斯陽知道它們又開始緊張了，連忙蹲下?lián)崦?，只不過半晌依舊效果甚微。她正不知怎么辦，身側(cè)便有人走過，筆直往活動室而去。

    一開門就能看見一地的玻璃，雨水斜斜下進來，地上淺淺發(fā)光。厲北辭反手關(guān)上門，快速將活動室里無法碰水和重要的東西轉(zhuǎn)移，才回到她身邊。

    “這些玻璃都有安全隱患，全部換掉吧，”他沉吟，“先把它們接回家?！?/br>
    斯陽詫異：“現(xiàn)在嗎？”

    厲北辭嗯聲，轉(zhuǎn)而已經(jīng)去收拾東西拿貓包。

    “它們在這里沒有安全感，先接回去，過兩天會好些，再送回來。”

    斯陽心知這是最好的方法，畢竟咖啡館現(xiàn)在并不安全，而貓咪們大多又受到了驚嚇，需要一個安靜的氛圍休息。于是也不遲疑，她點頭答好。

    幫著一起收拾，兩人很快打包好，斯陽給活動室的門上了鎖，回身見他拎了滿手準(zhǔn)備下樓。

    “慢點走，”她兩步追上去，趁他還沒離開，又補充，“小心點?！?/br>
    筆直身影已經(jīng)佇立在樓梯口，手中雨傘滴下的水蜿蜒而下，濕了一片。聽言他微微側(cè)身，一瞬不瞬看著她，一直到她躲開，才勾了嘴角，眸里糅雜了淡淡的笑意，嗓音低啞。

    “我很快回來?！?/br>
    斯陽想應(yīng)聲，可他已經(jīng)離去，就目送他背影消失，側(cè)靠著門框等待。

    的確很快回來，因著東西多又只能一只手拿，這樣來來回回好多次，才搬得差不多。只剩最后一袋子貓糧，斯陽提前抱著下樓，鎖好門等他過來。

    雨勢好像小了一些，但路上的積水卻因來不及排放而越來越深，斯陽低頭瞄了眼自己的帆布鞋，已經(jīng)做好等會兒全濕的準(zhǔn)備。

    正想著，不遠(yuǎn)處便有挺拔人影穿過層層雨幕朝自己走來，風(fēng)很大，他手中的傘卻握的很穩(wěn)，徑自走至她面前，將她納入傘下。

    “走吧！”原本微啞的嗓音似含了雨水的濕意，更是沉重。他將傘往她那側(cè)傾了傾，與她并肩離開。

    還沒走多久，就碰上了積水，看上去足足有七/八厘米深，斯陽低頭看了眼已經(jīng)濕透的鞋面，內(nèi)心瀑布淚繼續(xù)走，剛踩上水面，忽被往后一扯。

    她不明所以地偏頭去看他，卻忽聞：

    “可以抱你嗎？”

    斯陽愣住，還來不及說句話，又聽一句“冒犯了”，腰間便被炙熱長臂摟住，隨著雙腳離地，就這樣被他單手抱著走過了積水。

    “……”

    很快回到車上，平穩(wěn)回去。一上樓厲北辭就先找了兩塊大毛巾，一塊給她一塊擦貓包，而自己走進臥室，換了一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