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也幸而他命人去查了當(dāng)年之事,才會留意到顧江此人。 今日得知蘇妍失蹤,唐寅初自然而然便想到他那個嫡母—— 為他解毒的人剛一出府就被擄走,讓他不想到她都難。 人都道武北侯夫人賢良淑德,為人大度,誰又能想到她私下里竟會是這般作態(tài)。 思及此,唐寅初嘴角嘲諷之意愈加濃重,他略微俯身看向顧江,玩味道:“我這里有一件趣事想說給顧爺聽聽。” 唐寅初的聲音平緩溫潤,闔府滅門的慘案被他輕描淡寫的道來,顧江卻是越聽越愕然,及到唐寅初講完整個故事,顧江已然雙目赤紅,梗著脖子嘶吼道:“不!不可能!” “吼什么吼,沒看見蘇姑娘在睡覺嗎!”他尚未吼完,便被靳伯點了啞xue,嘴唇奮力張合卻發(fā)不出絲毫聲響,只得不住掙扎著向前以向唐寅初表達(dá)自己的憤怒。 “有什么不可能的?”垂眸睥睨他聲嘶力竭的模樣,唐寅初淡淡道:“你自己在心里好好想想,有些事情不必我說你自己就能明白?!?/br> 他那嫡母果真厲害,滅人滿門竟還敢反過來以恩人自居。 著實叫人佩服。 顧江的態(tài)度之所以會這么激烈正是因為他心底已經(jīng)隱隱相信唐寅初的話,只是他自己不愿相信罷了。 果不其然,唐寅初此話一出,顧江慢慢平靜下來,靳伯解開他的啞xue,放開他,任由他跪倒在地上目光凝滯。 看他這番模樣便知他日后定然不會再為武北侯夫人所用,唐寅初不再看他,回身自床上抱起蘇妍,繞過顧江往外走。 “等等?!?/br> 顧江平靜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他面朝唐寅初結(jié)結(jié)實實磕了個頭—— “請二少爺收下我?!?/br> *** 竇憲帶人趕到的時候,顧江藏身的宅院早已空無一人。 “這,這……”陽樂縣令擦著額頭上細(xì)密的汗珠,哆嗦不已,生怕得罪了面前之人從此官場無望。 邢遠(yuǎn)沒想到自己一年之內(nèi)竟然能見著兩回傳說中的丞相大人。 第一次是蠻族退兵,丞相受蠻族降書,他有幸得見其風(fēng)姿,當(dāng)時只覺這位丞相芝蘭玉樹無人可出其左右。 不想短短半年時間又見著一次,只是這一次…… 悄悄看了一眼面前面色黑沉,神情駭人的竇憲,邢遠(yuǎn)不由再次哆嗦了下。 一行人剛走出顧江的府宅,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了眾人面前,駕車的小廝跳下馬車遠(yuǎn)遠(yuǎn)朝竇憲行了個禮,“這位可是仲康公子?” 竇憲頷首。 “我家主人命我將此馬車送予公子,請公子好生收著?!毙P傳達(dá)完話語便趨步退下,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人群里。 “都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把人抓回來!”邢遠(yuǎn)哆嗦著道,這次是氣得。 “不必了。”竇憲抬手制止眾人的動作。 看著倚靠在馬車?yán)锼孟闾鸬娜藘?,竇憲的心總算落下。 得知她失蹤的消息,他幾欲發(fā)狂—— 重活一世本就是為了她,若她遭遇什么不測,那他這一生還有何意義。 邢遠(yuǎn)錯愕的看著前方不遠(yuǎn)處神色溫柔的竇憲,瞬時對馬車?yán)锏娜水a(chǎn)生了強烈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人能讓這位名震天下的丞相如此放在心上。 邢遠(yuǎn)帶著衙門的人離開,竇憲將馬車趕到一旁僻靜的巷子口,躬身鉆入馬車。 外表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舊的馬車內(nèi)里卻布置的很是舒適,確切的說應(yīng)該是讓蘇妍睡得很舒適。 失而復(fù)得的感受沒有人會比竇憲更清楚,他凝視著面前之人猶帶淚痕的小臉,傾身湊近,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無論上一世亦或是這一世,她都是他無可比擬的珍寶。 目光貪婪的在她嬌小的身軀粘連許久,竇憲這才拿起一旁的信。 這是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信中言道此次蘇妍被擄的幕后主使人是劉寡婦。 劉寡婦?竇憲輕哼一聲。 真當(dāng)他是傻子不成?若說劉寡婦參與其中,竇憲是相信的,可若說她是主使人…… 將手中的紙撕碎拋出車窗,竇憲眸色深深。 是時候召些人手前來了。 *** 蘇妍這一睡便是五個多時辰,待她睜開眼,外頭天色大亮,已然又是新的一天。 思緒凝聚,蘇妍猛地坐起,“阿初!” 她神色驚慌看向四周,發(fā)現(xiàn)身邊之人竟是仲康!蘇妍起身到馬車外尋了一圈沒見到自己想見的人,只得回到車廂里喚醒仲康,“仲康,仲康醒醒?!?/br> 竇憲一整夜沒睡,方才不過是在閉目養(yǎng)神,現(xiàn)下蘇妍喚他,他裝作睡意朦朧的睜開眼,趁機一把抱住蘇妍,委屈兮兮可憐兮兮的在她肩膀處蹭了蹭頭,“娘子,我好想你?!?/br> 他說這話倒是真的,之前蘇妍為唐寅初驅(qū)毒,足足兩個多月的時間未出唐府一步,只是托人捎去口信麻煩劉嬸子照顧他。 蘇妍也想到了這點,她耐著心中的焦急讓仲康抱了會兒方才推開他,問道:“你看到阿初了嗎?” “沒有?!敝倏邓坪苁瞧婀痔K妍為何會問他這個問題,一臉茫然的看著她。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仲康眸子一亮,興致勃勃道:“我找不到娘子很著急,然后這個馬車就自己跑到了我面前,我掀開簾子一看!娘子就坐在里面睡覺??!” 看來問仲康問不出什么,蘇妍凝眉沉思。 阿初為何要把她放在馬車?yán)铮€把馬車趕到仲康面前? 蘇妍越想越覺得奇怪,甚至心里隱隱生出一絲不安,她再坐不下去,帶著仲康急急忙忙趕去唐府。 唐府大門緊閉,一把銅鎖將外人探究的目光擋在門外,就連四角偏門也是如此。 蘇妍心中如架火烤,向鄰家問詢:“這位老伯,這唐府的人呢?” “這家的人昨夜連夜搬走了。” “什么?”蘇妍驚愕,追問道:“那老伯知道他們搬到哪里去了嗎?” 老伯認(rèn)出她是時常出入唐府的人,搖頭嘆氣道:“老朽不知,既然連夜搬走就是不想讓別人知曉……姑娘,別問了,回去吧?!?/br>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揮別鄰家老伯,蘇妍匆匆往縣城去。 唐府一眾奴仆多數(shù)都是陽樂縣人,唐夫人能帶著唐寅初連夜搬走,卻不可能將這些奴仆也一并帶走,蘇妍此番便是要去找唐府一位廚娘。 前些日子這位廚娘的小孫兒發(fā)熱不退,蘇妍曾去過她家中幾次,是以知曉她家住何處。 依著記憶找到那處小院,蘇妍輕輕扣了扣門環(huán),揚聲道:“有人在家嗎?” “誰???”一個看起來五六十歲著赭色褙子的婦人自屋中出來,拉開院門,“是蘇大夫??!來來來,快進來!” 蘇妍搖頭推辭,“大娘,我就不進去了,我這次來是想問問你……” 婦人打斷她的話,“蘇大夫是想問夫人和少爺?shù)氖掳??”不等蘇妍點頭,她了然一笑,道:“多的我也不清楚,只聽夫人說長安本家有些事要去處理,很是著急,這才連夜走了,以后不會再回來……旁的夫人沒說,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問。” 既不是遭受了什么難處,蘇妍便放心了。 眼看著還有幾天就要過年,蘇妍順道在集市上買了些米面菜rou放進馬車,花幾個銅板雇了個趕車把式駕著馬車送她和仲康回村。 回到村里正是吃晌午飯的時候,蘇妍在仲康的幫助下把買來的東西歸置好,便開始做晌午飯。 許是因著兩個多月沒見她,蘇妍在灶房做飯,仲康便搬著小木墩坐在灶房門口,雙手托腮看著蘇妍,眼珠子隨著她來回走動的身影不住轉(zhuǎn)動。 菜刀不住起落,與案板相碰發(fā)出極具節(jié)奏的敲擊聲,蘇妍思緒漸漸飄遠(yuǎn)。 那日在顧江屋中,她其實有許多話想問阿初,只是還沒來得問便睡了過去。 她想問他是什么時候恢復(fù)心智的?又是如何恢復(fù)的?恢復(fù)之后身子可有什么異常? 還有,她從前一直以為靳伯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管家,卻不想竟親眼目睹年近半百的靳伯將一柄大刀耍得虎虎生風(fēng)。 這許多疑惑她當(dāng)時沒能問出口,日后也不會再有機會。 切菜之時最忌諱分心,蘇妍一個愣神,手沒跟上刀移動的速度,鋒利的刀刃在手指上劃過,拉開一道口子,瞬時,鮮紅的血爭先恐后涌了出來。 “嘶!” 鉆心的疼襲來,蘇妍這才回神,不等她抬手查看傷處,身后一直關(guān)注著她的竇憲便已奔到她身邊。 蔥白瑩潤的食指上猩紅的血格外醒目,竇憲劍眉緊蹙,當(dāng)即抓住蘇妍的食指含入口中。 指尖被一片溫?zé)岚?,蘇妍一愣,抬頭循著被仲康抓住的手看向他的唇。 棱角分明的薄唇泛著淡淡的緋紅,此刻他薄唇微啟,中間含著一根瑩白手指,更顯唇色紅嫩,瑩白嫩紅相糅合帶來極大的視覺沖擊。 蘇妍的臉一瞬漲紅,她稍稍用力欲要從仲康口中抽出手指,卻被他含得更深,舌尖緊緊卷住她的指尖,粗糲的舌苔劃過指腹帶來陣陣□□。 蘇妍只覺得自己的臉仿若被放入蒸籠,熱燙不已,而“罪魁禍?zhǔn)住眳s仍是一副懵懂純?nèi)坏哪樱垌痛箤P牡奈敝讣獾难?/br> “仲,仲康……”蘇妍咬唇,極力壓下心頭的怪異感觸,“你放開,我去擦藥。” “唔?” 竇憲聞言乖乖張嘴讓蘇妍收回手,在這過程中,舌尖再次有意無意劃過蘇妍指腹。 幾乎是收回手的瞬間,蘇妍便轉(zhuǎn)身逃一般的跑出灶房。 竇憲看著蘇妍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唐寅初打的什么主意同為男人的他一清二楚,救下小嬌妻后一聲不吭連夜搬走,不過就是想讓小嬌妻由此將他記在心上,時時牽掛。 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舌尖,竇憲眸色深深—— 倒是打的好注意,可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上一世他早早便帶著小嬌妻回了長安,是以并未發(fā)生這許多事,而唐寅初則在年底之時暴斃,小嬌妻為此傷感許久,甚至幾度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