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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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妍今日換了身粉白貍毛滾邊對襟小襖,襖襟上繡著幾枝半開的紅梅,腮凝新荔鼻膩鵝脂,身姿窈窕輕盈,此刻她站在一株梅樹下懷里亦抱著幾枝梅枝,打眼看去便似梅樹化精。 自見到那抹嬌小身影,竇憲眼里便只余下那一抹粉白,見她乖巧站在梅樹下等著他,他心間微動,步履又快了幾分,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到了跟前。 目光在蘇妍身后的小丫鬟身上掠了一掠,竇憲道:“流螢,將這梅枝拿去尋個瓷瓶插上。” 流螢一聽便知君侯這是嫌她礙眼吶!可她如今的主子到底還是蘇妍,流螢躊躇著上前無聲詢問蘇妍的意思,見蘇妍不說話,以為她是默許,便接過蘇妍懷中的梅枝自行回去。 她哪里知道蘇妍不說話只因?yàn)檫@件事蘇妍著實(shí)不知如何表態(tài)。 蘇妍也不知已到如今為何自己見到竇憲仍會緊張,只覺得呼吸都要輕上幾分,她扭頭去看一旁的梅花,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竇憲卻沒有立即回答,直到蘇妍不解看他,他方才幽幽開口:“韓靳告訴我的?!?/br> 有昨晚那番話為前提,韓靳知道她在這里是再正常不多,蘇妍并未多想,“哦?!?/br> 看著那雙清澈坦然的杏眼,竇憲原本因著昨夜見到她與韓靳笑談而生出的醋意無形消散,他看著她,長嘆一聲,在她不解的目光中抬手將她擁入懷中,“太后說她要多留你一年?!?/br> 蘇妍一愣,垂眸道:“嗯?!?/br> 摟著她的雙臂緊了緊,竇憲悶聲道:“我本想一回長安便娶你?!?/br> 這回蘇妍愣的時間長了些,許久,她抬起雙臂緩緩回抱住他,唇角逸出清淺笑意,輕輕“嗯”了一聲。 臨行前一晚 太后坐在羅漢床上,鮮少的對竇憲流露出一國太后的威嚴(yán),“仲康,藥藥心思單純,許多事她想不到,你便該多替她想想?!?/br> “過幾日回到長安,藥藥的身份便決定自此會有許多人明里暗里盯著她的一舉一動?!?/br> “從前也就罷了,哀家不知從前你二人是如何相處,但從今日起,你要為藥藥的名聲著想,今日是雪芝看見了,下一回是誰看到哀家說不準(zhǔn),你,也說不準(zhǔn)?!?/br> 太后說的隱晦,但對竇憲來說已足夠明顯。 太后抬眸看向竇憲,“雖說藥藥已及笄,可哀家才尋回她,不舍得讓她早早出嫁,便想再留她在身邊一年?!?/br> 太后話已至此,不容任何人置喙,饒是竇憲也只得應(yīng)下,更何況,他知道太后說的都是對的,確是他忘形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遲到的二更=_= 晚安~ ☆、第65章 30.01 第六十五章 十余日后鎮(zhèn)國公府 身著蜜合色緙絲褙子的婦人一邊為補(bǔ)子綴繡孔雀的紫色官袍中年男人整理身上的官袍,一邊不解道:“今上登基四個年頭,前三個年頭即便皇后誕下龍子太后也未曾回宮,鐵了心一般,今年卻是早早便回宮,可是……” 魏正暉,老鎮(zhèn)國公嫡長子亦是如今的鎮(zhèn)國公輕拈頜下飄逸長須,思忖一二,對陳氏道:“不管太后此番回宮所為何事,總歸如皇上所愿,為人臣子當(dāng)為皇上高興,多的便莫要探究了,夫人謹(jǐn)記?!?/br> 陳氏素來端莊大度,將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條,夫妻二人成親數(shù)十年始終相敬如賓,聞言柔柔一笑,應(yīng)道:“妾身記得了?!?/br> 魏正暉輕握陳氏保養(yǎng)得宜的手,很快放開,大步走出屋子。 陳氏親自送魏正暉出了院子,國公府二爺魏正遠(yuǎn)恰巧同二房院中出來,見到大哥出來大步迎上,“大哥。” 魏正暉略一點(diǎn)頭,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往府外去。 *** 太后鸞駕回朝,皇上親率文武百官協(xié)后宮嬪妃相迎。 將將過了午時,一騎快馬自城外飛馳而來,堪堪在皇帝儀仗前停下,一禁衛(wèi)軍自馬上飛快掠下,跪地拱手道:“皇上!太后鸞駕已過城門!” 年輕的帝王一襲明黃龍袍攜大紅鳳袍的皇后立于文武百官之首,身姿挺拔教人仰望,聞言眸光大盛,同身旁的皇后對視一眼,皇后面露喜色,柔柔對他一笑。 不多時,遠(yuǎn)遠(yuǎn)便見一長長隊(duì)伍駛來,饒是太后不喜太過招搖,亦是在長安遠(yuǎn)郊便換上了太后的儀仗。 不多時,黃緞九鳳曲柄傘停在皇帝儀仗前方不遠(yuǎn)處,前方或手捧玉冊或執(zhí)宮燈的宮人分立兩側(cè)露出當(dāng)中的明黃鳳輦。 明昭帝攜皇后齊齊上前幾步。 鳳輦前,藍(lán)服太監(jiān)放下矮凳,兩名宮人一左一右神色恭敬的輕輕撩開鳳輦的帷幔,兩名高髻駝色褙子的嬤嬤一前一后下了鳳輦。 這兩位嬤嬤幾是宮中諸人皆認(rèn)得,便見當(dāng)中面容稍和善些的月芝嬤嬤回身恭敬伸出手臂,不難想,能得太后身邊伺候的嬤嬤這般對待的唯有太后本人 然而令人詫異的一幕出現(xiàn)—— 帷幔后緩緩伸出一只柔嫩白皙的手,肌膚如玉晶瑩玉潤,十指纖纖如蔥,卻是教人一眼便能看出這手的主人至多不過雙十年華。 在眾人或訝異或探究的目光下,那手的主人終于露出全貌,只見她著玫紅茶花穿蝶刻絲小襖,月白長裙,如墨烏發(fā)梳作垂髫分肖髻,只戴著一鑲玉赤金觀音分心,同樣鑲玉赤金的小巧耳墜,頸間戴著赤金墜萬事如魚金鎖的項(xiàng)圈。 女子輕笑著同月芝嬤嬤說話,眉眼彎彎秋水翦瞳教人神往,然可惜的是女子面上松松蒙著一層紗巾,將眾人探究的目光盡數(shù)遮擋。 就在眾人暗暗探究女子的容貌時,有宮中老人認(rèn)出這一副頭面項(xiàng)圈乃是太后年輕時視若珍寶的一副頭面,當(dāng)即暗暗心驚,思忖這年輕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只見這女子搭著月芝嬤嬤的手下了鳳輦,而后回身接替了月芝嬤嬤的位子微微向鳳輦內(nèi)探身,笑著說了一句什么,輦內(nèi)太后伸出保養(yǎng)得宜的手搭著她的手臂下了鳳輦,站定后甚至慈藹笑著拍拍女子手背似在寬慰她。 明昭帝攜皇后上前,一略微躬身低頭,一福身,道:“恭迎母后回宮。” 其后文武百官并后宮諸人齊齊跪拜,齊齊呼喊:“臣/臣妾/奴婢恭迎太后回宮!” 太后笑著免了眾人的禮,同帝后寒暄幾句,由眾人簇?fù)碇赜稚狭锁P輦回宮去了,那陌生女子從始至終相隨左右。 *** 因顧念太后路途顛簸身子疲乏,明昭帝夫婦并未在長樂宮中久留,請過太后鳳體安康后便攜手離去。 三年未曾回宮,饒是時時有宮人灑掃,偌大的長樂宮依舊有不少事宜要打理,殿外宮人們來往忙碌,殿內(nèi)太后端坐高位,身后是月芝雪芝兩位嬤嬤,蘇妍坐在她左手邊,下方立著兩名同樣嬤嬤打扮的婦人。 “奴婢恭請?zhí)篪P體安康!” 二人齊齊跪下,以頭抵地行大禮,神色間頗是激動,甚至隱隱紅了眼眶。 太后見狀神情微動,輕嘆一聲命二人起身。 這兩位嬤嬤正是桂枝嬤嬤與桃枝嬤嬤,當(dāng)年太后離宮只帶了雪芝月芝貼身伺候,留下桂枝桃枝打理宮中事宜,主仆三人至今已是三年未見。 “酉兒,來?!碧鬆科鹛K妍的手讓她站在自己身側(cè),指著下方兩位嬤嬤道:“這是桂枝,這是桃枝,都是哀家身邊的人。” 聽太后這么說,蘇妍便知道這兩位嬤嬤同雪芝月芝嬤嬤一樣都是太后當(dāng)年為入宮前便在身邊伺候著的,主仆多年感情自然不一般。 蘇妍朝著兩位嬤嬤一笑,稍稍福身道:“嬤嬤?!?/br> 蘇妍早已摘下面上的輕紗露出真容,便如當(dāng)年月芝嬤嬤見到她時一般,這兩位嬤嬤亦是面有震驚之色,不過此時已然理好心中思緒,暗道面前之人身份只怕不一般,否則不會得太后如此看重,將當(dāng)年太后及笄之時老夫人贈予她的那副頭面給了這位姑娘戴。 更遑論,方才太后口中喚這女子“酉兒”。 這么些年,她們跟在太后身邊,所知的酉兒也只一個…… 思及此,桂枝桃枝嬤嬤二人自然不敢受下蘇妍的禮,皆是側(cè)身避過,而后還禮。 待雙方見過,太后方才將蘇妍的身份緩緩道出,自然又惹得桂枝桃枝二人又是驚詫又是傷感,想要上前細(xì)細(xì)打量,卻又顧念著身份之差約束著自己。 見狀太后笑著看了看蘇妍,蘇妍既知太后同這兩位嬤嬤情分不一般自然不會怠慢,大大方方上前,一手拉著一位嬤嬤,小意撒嬌,道:“聽姨婆說桃枝嬤嬤的絡(luò)子打得極好,我手笨,總是做不好,嬤嬤可愿意教一教我?” 桃枝嬤嬤受寵若驚,忙應(yīng)道:“自然!自然!姑娘想學(xué)什么奴婢就教什么,保管讓姑娘打出的絡(luò)子是全長安貴女里最好的!” 頓了頓,她抬手輕輕往嘴上輕怕一下,道:“瞧這話說的,姑娘若是喜歡只管跟奴婢說,奴婢哪有不給姑娘的,恁的要姑娘自個兒動手!” 蘇妍卻是佯裝生氣,道:“嬤嬤難不成怕我學(xué)了你的手藝?不肯教我?” 桃枝嬤嬤急道:“哪能呢!姑娘愿意學(xué)奴婢高興還來不及!教的,教的!” 蘇妍這才笑了,轉(zhuǎn)而對一旁的桂枝嬤嬤道:“聽聞幼時阿娘最喜歡讓嬤嬤抱,如今見了便是連我也覺得心里同嬤嬤很是親近呢!” 憶起當(dāng)年之事,桂枝嬤嬤略微失神,“當(dāng)年郡主卻是最喜歡讓老奴抱,每次郡主哭鬧或是耍小性子,只要老奴抱上一抱,郡主立時便不哭了……” 見她似有傷感之意,蘇妍笑道:“那嬤嬤可要看在阿娘的面上也待我好,否則我可是不依的!” 桂枝嬤嬤自然是分外欣喜,一迭聲應(yīng)了。 蘇妍短短幾句話便將兩位嬤嬤的心同自個兒拉近了許多,饒是太后也未曾想到她會這般作為,當(dāng)即‘責(zé)備’道:“你這丫頭好生貪心,有雪芝月芝還不夠,竟把桃枝桂枝的心也給拉走了!” 話雖這么說,她面上掩不住的笑意卻出賣了她真實(shí)的想法。 立在太后身后的月芝嬤嬤笑著附和道:“奴婢就說前兒姑娘作甚要打聽桃枝桂枝的性情喜好,原來在這兒等著吶!如今見著,奴婢可是吃味了!” 蘇妍忙不迭討?zhàn)?,殿?nèi)一片歡聲笑語。 *** 待蘇妍見過兩位嬤嬤,略感疲憊的太后稍做拾綴便去歇息,桂枝嬤嬤親自帶著蘇妍去了偏殿。 長樂宮中殿室眾多,桂枝嬤嬤帶蘇妍來的這間是離太后的寢殿最為接近的一個,殿內(nèi)窗明幾凈,一應(yīng)物件俱全。 “這帳子是昨兒才換上的,姑娘看看,若是不合心意老奴再讓她們另選。” 秋香色的棉細(xì)紗帳子,沒有過多的花樣,只繡著些許云紋,簡潔松軟,蘇妍哪有不喜歡的。 見此,桂枝嬤嬤神情愈發(fā)明快,指著殿內(nèi)的物件一一問過蘇妍,得到她的首肯后這才滿意。 紫檀木鑲象牙花映玻璃的屏風(fēng),掐絲琺瑯花鳥圖案的銅爐,紫檀木牙雕梅花凌寒的博古架,架上諸多寶物玩意兒皆是難得的珍品,饒是蘇妍這等不懂之人光憑看著便覺得珍貴。 宮人早已為蘇妍將帶來的醫(yī)書一應(yīng)物品盡皆歸置妥當(dāng),桂枝嬤嬤帶著蘇妍轉(zhuǎn)了一圈,道:“姑娘快去歇息,到了晚膳時間奴婢再叫您。” 蘇妍這一睡便是半個多時辰,待她蘇醒,天色已略做黯淡,冬日灰青的天色襯得長樂宮的琉璃瓦愈發(fā)鮮亮,蘇妍擁著錦被坐在床上有些失神。 她竟已在長安。 *** 用過晚膳,太后牽著蘇妍行至殿外,睥睨著整個宮殿。 “酉兒,你且瞧著,過不了幾日哀家便可為你討回公道。” 三年未見,這長安城依舊如記憶中,沉寂亦繁華,如一頭伺機(jī)而動的獸,隨時隨地等著奪人性命。 蘇妍清淺一笑,乖巧點(diǎn)頭,道:“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打怪獸。 ☆、第66章 30.01 第六十六章 長樂宮中一派其樂融融之景,殊不知不過短短半日內(nèi),太后自佛光寺祈福帶回一年輕女子的消息已在長安世族中傳遍,宮里宮外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打聽那女子是何來歷,無奈太后的長樂宮素來固若金湯,宮中的宮人皆是忠心耿耿,那些有心人縱是使勁渾身解數(shù)極盡威逼利誘之能都未能打聽出丁點(diǎn)兒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