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侯
月上中天,蟲鳴聲吱吱喳喳不絕于耳。 一道草葉壓折的窸窣聲,令青藤猛然睜開了雙眼。 她飛身下梁,拿過桌上的剪刀小心的湊到門后,聽準聲音猛的對外擲出剪刀。 剪刀尖銳的破風聲“撲哧”一下扎進了什么軟乎乎的東西里。 “啊呀!青藤!”門外傳來白陽氣呼呼的聲音,他一把推開門揪著青藤的領(lǐng)子罵道,“你居然又偷襲我!還我布包!我剛換的新布包都被你扎破了!” 誰叫你這么偷偷摸摸的…誰知道是敵是友啊。 青藤不由腹誹,見他還有要走進來的意思,將他往外面推了一把,和他一起站到門外,背對著把門給關(guān)了起來。 “你居然還推我!里面藏賊男人了??!”白陽不依不饒的張頭探腦,被琉夏給抓住了后領(lǐng)子扯到一旁。 白陽氣哼哼的別過頭,沒好氣的說道,“你跟來干嘛!” “要不是我拉了你一把,你早被剪刀戳的透心涼了?!绷鹣南訔壍陌阉嗟揭贿叄p眸充滿父愛的對青藤說,“養(yǎng)面首要不少銀子吧?你看你都瘦了,這些錢拿去,現(xiàn)在日子好了別餓著自己?!?/br> 他掏出銀袋,要塞到青藤的懷里。 面首?什么東西,看白陽的表情就怪怪的! “是靖舒,她喝醉了?!鼻嗵侔櫭颊f道,“你們大半夜的過來干嘛?!” 嗷,我就知道青藤是個好孩子嘛!琉夏還是把銀袋塞到了青藤懷里,“我是要去西涼了,來和你道個別。” 西涼國?據(jù)說那里有遍地雄壯的牛羊,一望無際的草原。 但是…“你去那里干嘛?”青藤問道,“那里很遠的。” “小王爺需要西涼的馬匹,有意迎娶西涼國公主做側(cè)妃,讓我前去周旋?!绷鹣拿嗵俚男∧X袋,“得去個一兩年,回來你就成大姑娘了?!?/br> 一兩年?怕是得留在那里三年五載吧…… 琉夏說完便走,沒與白陽打什么招呼。 青藤登登登的跑出去,猛的抱住一腳跨出門口的琉夏,臉捂在他的衣服里,甕聲甕氣的呢喃,“你可要好好活著…” 琉夏的神經(jīng)緊繃起來,笑容逐漸掛上嘴角。 “嗯,你也是!” 他用力握了握青藤的手,掙開她的雙臂,潛入無邊的夜色里… “嘖,你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矜持點。”白陽沒個正形的倚靠在門框上,“投懷送抱是泡不到男人的?!?/br> “說的你情感經(jīng)歷多豐富似的。”青藤嫌棄的撇了他一眼,“拉過女人的小手嗎?連根雞毛都沒泡到過?!?/br> “你!”她這是承認喜歡琉夏了!我就知道他們兩人老是眉來眼去的有問題!但還是要先保住自己的顏面,“迎春樓里的姑娘可都盼著我去呢!” 迎春樓?這一聽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名字,十有八九就是個窯子。 “是盼著你的錢去?!鼻嗵俸敛涣羟榈牟鸫?/br> 說不過她白陽氣急,“我要去告訴主上你與琉夏暗地里眉來眼去!” 什么眉來眼去???胡扯什么??!青藤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我還與你整日廝混在一起,光明正大的眉來眼去,你怎么不去報?!?/br> “你!”白陽俊俏的小臉一紅,“你無賴!臭流氓!” 青藤一臉茫然,我做什么了嗎?整的調(diào)戲了黃花閨女似的,“你來找我干嘛,有話快講!” “有新活兒!”白陽撅著嘴巴,也是一臉的不甘愿,“干完這票這個數(shù)兒?!?/br> 白陽豎起五根手指頭,“金的?!?/br> “這么大方?”想起小王爺那德行,青藤也知道不是什么容易事,不敢一口應下,“是什么活兒啊?” “你說呢!”提起這個任務(wù)白陽也不由皺眉“和我去趟濮陽,時間緊急,只能連夜出發(fā)了?!?/br> 青藤皺眉,怎么這么趕,白天小王爺都沒漏一點兒風啊,這不符合常理啊。 “你就不能找別人去,我現(xiàn)在沒武器?!鼻嗵僖粩偸?,她的確沒武器,都在之前的宴會上用完了,她回去撿鏢還觸了主上的霉頭。 白陽有點著急,又不是玩過家家,想不去就不去! 他拔出了背在背上的大背包解開攤在地上,“是主上點名要你去的,武器都給你準備好了,你穿戴好趕緊跟我上路吧!” 青藤看著鋪在地上整整齊齊碼放的一眾暗器,認命的開始穿戴。 “這次到底是去干嘛?!鼻嗵龠呁饫锶菪S,邊望著牽著兩匹馬而來的白陽問道。 白陽將一匹馬的韁繩塞到青藤手里,飛身上馬,“還能干嘛,叫咱們兩出去也只能是暗殺?!?/br> 你又沒腦子,我也沒腦子,除了暗殺還能干嘛。 “這次殺誰???”青藤穿戴整齊鎖好門,從墻外將鑰匙扔到院子內(nèi)。 每次出去都會弄丟鑰匙,回來還得換門,還是扔在家里放心。 這矮墻只能擋得住一般人,稍微有點功夫的都和走樓梯似的,自己回家向來都是翻墻的,靖舒想出去也容易。 “濮陽侯?!卑钻栆凰︸R鞭,往郊外跑起來,馬蹄聲各得各得,甩的到處爛泥。 青藤為了省幾文錢,把自己的的院子租在城外,現(xiàn)在倒方便,免了出城的手續(xù)了。 她翻身上馬,追上白陽,濕漉漉的晚風吹的她臉刺疼,她便將面罩帶了上去,“殺這么大的官,不好干吧?!?/br> “好干的活兒還輪得到你嗎?”白陽翻了個白眼,“濮陽侯身邊有個護衛(wèi)速度非??欤瑲㈠ш柡畹孟雀傻羲判?,除了倉衡只能派你去了?!?/br> 想起那個一手快劍的倉衡,青藤就頭皮發(fā)麻,“那干嘛不讓他去,還保險些。” “呆瓜。”白陽又朝馬甩去一鞭子,“你以為會沒人派殺手刺殺主上嗎?” 那主上活的還真可憐,青藤撇了撇嘴。 保護主上可是要豁出小命的,還是出去刺殺好一些,“那為什么要殺濮陽侯?” 白陽一愣,這也太不耳目靈光了吧!住在皇城里的人誰不知道濮陽侯與小王爺看不對眼啊! 想起青藤的腦子著實不太靈光,白陽醞釀了一下才說道,“因為最近濮陽侯老是參小王爺?shù)谋荆f小王爺要造反?!?/br> 青藤瞪大眼睛看著他驚呼出聲,“主上要造反!” 完了完了完了,那豈不是又要打仗!逃到深山老林里也過不上什么太平日子了啊! 白陽被她的大嗓門嚇的一顫,擔驚受怕的四下里張望,著急的罵斷她,“噓!你個蠢貨!這話是隨便亂說的嗎!” 青藤縮縮脖子,是有些說的大逆不道了。 “喔…那殺了他不是會引火上身嗎?”死對頭死了,那大家一定會懷疑到小王爺頭上吧? 白陽咧嘴一笑,“還不算太笨嘛?!?/br> “那我們?yōu)槭裁催€要去刺殺他?”青藤還是想不明白,主上干嘛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啊! 馬蹄聲如雷雷戰(zhàn)鼓,踏在白陽心間激浪千層,“聰明的人往往不會相信,太直觀的事情?!?/br> 他激蕩的內(nèi)心已經(jīng)百轉(zhuǎn)千回了很多內(nèi)容,不過就算對青藤說了也是白說,還是不說了。 白陽也帶上黑鐵面罩,悶聲趕路,不在與青藤說話了。 日夜兼程,總算在第三天太陽冒魚肚白的時候趕到了濮陽郊外。 青藤摘下掛在馬背上的水袋猛的灌了一口水,拿袖子隨手一蹭,“?。〗K于到了,老娘的皮都要磨破了!” “你什么時候變這么嫩了?”白陽勒馬停在她邊上,拿手撩了撩被風吹的亂七八糟的頭發(fā),“趕緊的,還沒進城呢!” 青藤將水壺蓋子擰緊,掛回馬脖子上,兩腿兒一蹬,喝了聲“駕!” 清晨含著露水的寒風格外泠冽,即便穿著棉褲,也有種好幾把刀子細細密密割著腿的感覺。 青藤哈出口棉白的氣,舔了舔嘴唇?jīng)]好氣的罵道,“什么鬼天氣!” 白陽一翻白眼,“濮陽的鬼天氣?!?/br> 他兩的披風在馬背上獵獵作響,狂風呼啦啦的往里灌,一點保暖的作用都沒有,還吹的個透心涼,白陽心情別提有多糟了。 “等進了城,咱們先去吃頓好的?!卑钻柪枕\繩的手已經(jīng)被凍的發(fā)紫了,沒知覺了,就只是拽著繩子保持不動,“來兩斤燒酒暖暖?!?/br> “小籠包子,想吃小籠包子了?!边@路上風餐露宿的,啃的最多的就是冷燒餅,放十天半個月都壞不了的,沒屁點味道的燒餅,青藤皺皺鼻子,仿佛聞到了香噴噴的rou包子味,“陽春面也行,可以暖暖手?!?/br> “行!都給你買!”白陽很闊氣,這個月特別忙,執(zhí)行的任務(wù)多,發(fā)的賞銀也多,正沒地方花! “帶點咸味兒的都行?!鼻嗵僭缇屠鄣牟恍辛耍飞隙际莾蓚€人輪流睡的,醒著的那個人牽著兩匹馬跑,騎著馬都沒停下來過。 馬是千里馬,人不是千里人??!就算睡覺那也是在馬背上顛著睡的,能睡得著嗎? 青藤現(xiàn)在是沒什么要求了,只要來頓熱乎乎的菜,再讓她睡個好覺就行,現(xiàn)在支撐她清醒的只有白陽答應她的那頓好吃的,想著想著也沒覺得這么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