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城的目光定在她臉上，漆黑，隱忍，狂怒。

    他看見她的眼神有一瞬的空洞，防備，警惕，冷漠。仿佛一夕之間，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回到原點。

    半晌，尚萌萌舔了下嘴唇，深呼吸：“穆城，你聽我說。我們兩個現(xiàn)在這樣就已經(jīng)很好了，誰也別試圖再去改變什么。而且，而且……”說著頓住，暴躁至極罵了句臟話，往浴室走。

    “站住?！彼吐暰?。

    她沒理，自顧自進浴室，反手鎖門。

    穆城動作飛快，閃身進來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她皺眉，“松開。”

    “話說完?！彼难凵駜春轃o比。

    尚萌萌閉上眼，吸了口氣，“松開！”

    穆城五指下勁兒攥得更緊。

    “臥槽?！彼司浯郑群莺菥褪且荒_，沒踢中。

    他瞇了瞇眼，反身把她壓在墻上，低頭欺近，像看見了獵物的野獸，隱忍至極，“話說一半就想走？尚萌萌，你他媽耍我呢？”

    她咬牙瞪著他，“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想殺人，沒心思跟你吵架。”

    “而且什么？”他盯著她，窮追不舍。

    “……”

    尚萌萌雙眸逐漸赤紅，咬著后槽牙道：“而且人太容易變，過于用心對誰都不好。這種事我見識的太多了?！毙α讼?，兩行透明的液體從眼角滾落，語氣卻冰涼，“你這么投入，不怕陷進來就困死在里面么？”

    穆城皮笑rou不笑，“你覺得我想過脫身？尚萌萌，你是高估了我還是低估了你？”

    “……”她咬著嘴唇，牙齒陷入唇rou，嘗到了絲絲腥甜，眼睛充血，“你記不記得自己說過什么？”

    “記得?！?/br>
    “什么？”

    他盯著她的眼睛重復(fù)，“我愛你，到我死。”

    尚萌萌十根指甲陷入掌心，喉頭溢處一聲低吼，猛地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眼在流淚，心在淌血。一字一頓，“聽著。如果有一天你不愛我了，我就殺了你?！?/br>
    穆城抱緊她顫抖的身體，啞聲道，“好。”

    她哭了，無聲又絕望。

    好疼，“背叛”兩個字，真是插在心上的刀。

    穆城，你一定和她和他不一樣，對嗎？

    **

    吵架之后一夜相擁，尚萌萌沒有合過眼。

    她想了一晚上。關(guān)于榮伊，關(guān)于這些年的點滴，關(guān)于昨晚。次日清晨，她徹底恢復(fù)平靜，起床洗漱，換衣服，給自己畫了最精致復(fù)雜的眼妝。

    穆城坐在床邊，抽著煙看她打扮。

    “太濃了?！彼届o道。

    “濃才好。”她輕描淡寫。這樣，才不會流淚。

    幾分鐘后，尚萌萌提上包出門，走到門口時，背后傳來一道低沉嗓音，“真不要我陪？”

    “不要。”她頭也不回。

    開車直往華南路2403的公寓。尚萌萌途中想起什么，給季如煙打了個電話。

    “喂。”

    “榮伊在家么？”她沒什么表情。

    季如煙靜了靜。昨晚之后她便料到有這一天，卻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她說，“你想清楚了？”

    “嗯?！鄙忻让鹊?，“想了一夜。很清楚?！?/br>
    如此沉靜又漠然的語氣，直接將季如煙未出口的那句話堵了個干凈。她知道，尚萌萌是一個幾乎從不交心的人，一旦認真就會傾其所有。一旦受傷，便是體無完膚。

    良久，季如煙點了下頭，“需要我和靜涵出去么？”

    “隨便吧?！闭f完就掛斷了電話。

    銀色城市越野飛馳而過，像破開晨霧的箭。

    華南路這個地方，尚萌萌住了幾年，是她第二個家。故人歸鄉(xiāng)，自然樣樣都熟悉。搬走那天，季如煙甚至專門給她留了鑰匙。

    她的房間也一直空著，家當擺設(shè)紋絲不變。

    噠噠的高跟鞋聲音在走廊上響起，尚萌萌頓足，抬頭看了眼那個熟悉的門牌號。未幾，掏出鑰匙開門，提步入內(nèi)。

    聽見腳步聲，屋里的人立刻笑盈盈地開口，說，“早猜到你今天要回來。靜涵才打掃過房間，記得換鞋。”

    尚萌萌沉默地換上拖鞋。

    走進客廳，看見榮伊正站在陽臺上給花草澆水，晨風(fēng)柔和，佳人獨立。

    尚萌萌扔了包，翹著二郎腿往沙發(fā)上一坐，語氣尋常，“如煙她們呢？”

    榮伊給她倒了杯熱果汁，也坐下來，“買東西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