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說，“跟姓穆的活著離開，好好過日子。可以的話，幫我照顧一下我meimei，她叫小隱，和你一樣，是個好姑娘。”

    她手在發(fā)顫，“……好?！?/br>
    “我的真名，叫程烈?！?/br>
    “……嗯?！?/br>
    “還有……”他喉頭血腥味翻涌，汩汩血水涌了出來。

    “什么？”

    他靠近了點，聲音極輕：“我最大的不甘心，是沒有睡過你?！?/br>
    “……”尚萌萌咬牙，惡狠狠瞪他。

    計九嘴角掛著血，在她的注視下勾起一個恣意的笑，輕佻，狂妄，恣意桀驁，一如過去的每個時候。然后，笑容永遠(yuǎn)凝固。

    那雙漆黑的眼瞳逐漸散開，里頭倒映出年輕姑娘的臉，白皙如雪，淚濕眼眶。

    “計九？”

    再無人回應(yīng)。

    *

    回到廠房二樓，姜力身上已多處負(fù)傷。

    他蹙眉，問：“計九呢？”

    兩人沉默，阿力抿唇，瞬間明白答案。

    廠房的火已越燒越大，穆城側(cè)目掃了眼四周，嗓音極低，“走出口來不及了?！闭f完起身，一把打碎面北的一扇窗，底下是堰，夜色中，水流湍急，夜風(fēng)夾雜著冰冷水汽翻涌進(jìn)來。

    他冷靜道，“從這兒走?！?/br>
    姜力面露喜色，“可行。”

    穆城側(cè)目看了尚萌萌一眼，眸光極深，“怕么？”

    她搖頭，“還好?！?/br>
    阿力咬牙忍著渾身劇痛，道，“再不走來不及了?！?/br>
    尚萌萌卻道，“等等?！闭f完，她轉(zhuǎn)身飛快朝著一個方向急奔過去。

    輪椅上的男人抬眸看她，眼底淚光閃動。

    她眼神復(fù)雜，“你和我們一起走?！?/br>
    “……”孟井然看著她，垂眸看著一雙殘廢的雙腿，笑容微苦，“我的腿……萌萌，人各有命，你快走吧?！?/br>
    “……”

    剎那之間，尚萌萌只覺胸口沉悶得喘不過氣，無數(shù)彩色畫面走馬燈般閃過腦海，最后只?；疑?。

    她雙手攥拳，轉(zhuǎn)身離開。

    姜力已經(jīng)將玻璃窗完全打碎。

    穆城伸手握住她的，力道極大，“沒事的，別怕?！?/br>
    底下水流兇猛如獸，她看著他，整顆心瞬間定了下來，點頭：“好，我不怕?！?/br>
    忽然，孟井然撕心裂肺：“不！”

    江曼青臉色冷漠，雙手握搶扣下扳機(jī)，一聲槍響撕裂如浪火光。

    穆城凜目，瞬間將尚萌萌抱緊懷里，用身體護(hù)住。

    她面色怔愣而茫然，他高大挺拔的身體和她嚴(yán)密貼合，她感覺到，這副銅墻鐵壁般的身軀有一瞬僵硬。

    尚萌萌的世界安靜下去。

    子彈從背部穿過，撕裂血rou，深深陷進(jìn)穆城的身體。

    姜力錯愕，“城哥……”

    “錄音筆收好。然后，務(wù)必帶她上岸。”

    說完，意志力支撐下，穆城深吸一口氣，將雙眼血紅的姜力推下窗，抱緊她，用盡全力縱身躍下。

    爆炸聲在背后震耳欲聾響起，火光燒亮半邊天幕。

    冰冷水流瞬間鋪天蓋地灌入口鼻。

    沉冤昭雪，報仇雪恨，他終于能告慰亡親在天之靈。

    對祖母，對穆氏，對自己，都有了交代。

    如果還有遺憾……

    某一刻，穆城漆黑的眸中看見冬夜盡頭的黃昏。

    冰雪融化，萬物春回。她在老舊居民樓下微笑，微風(fēng)吹拂柔軟發(fā)絲，周圍陽光燦爛，風(fēng)景剛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是正文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