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祖母。”兩人異口同聲答道。

    只是顧七巧說完又去瞪她，像是嫌她搶了風(fēng)頭一樣。

    顧九曦毫不在意，淡然一笑。

    雖然造成她上輩子痛苦的根源是顧七巧和吳氏，但是這兩個人……充其量也是棋子，她顧九曦是卒，她們也當(dāng)不了車，充其量不過一個馬而已。

    真正決定她命運的，甚至決定顧家所有兒女命運的，只有上頭那個笑得一臉慈祥的祖母。

    門簾子又被掀開了，這次進來的是大伯母趙氏，帶著大房的庶女顧八珍來給祖母請安。

    “今兒倒是我來得晚了?！壁w氏看見吳氏已經(jīng)坐在屋內(nèi)了，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再說什么呢？母親笑得這樣開心?！?/br>
    “祖母說要帶我們進宮拜見姑姑。”顧七巧搶著開口了。

    顧八珍只比顧九曦大了不到半年，聽見此話急忙道：“我也要去，祖母帶我一起去?！?/br>
    “都去都去?！弊婺感χ^顧八珍，“昨兒睡得可好？”

    看見顧八珍和祖母很是親切的坐在一起交談，顧七巧眼里不由得閃過一絲不快來。

    顧九曦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顧八珍是庶女，她是嫡女。可是顧八珍雖然是庶女，卻是大房的庶女。

    大伯父是京營左都督，襲爵的時候雖然降了一位，成了侯爵，但是依舊是首屈一指的權(quán)貴。大伯母的父親前年升了內(nèi)閣學(xué)士。

    她們的父親本來就不是從祖母肚里爬出來的，身上只有一個用銀子捐的州同知，吳氏家里再富貴，但是說出來還是商賈之家。

    況且最重要的，就是大伯母管家，經(jīng)常帶著顧八珍在祖母面前走動，這一來二去的，自然就熟了。

    祖母拉著顧八珍說話，屋里沒人敢出聲打擾她們，直到二伯母進來。

    “二伯母?！睅讉€小輩站起來給二伯母見禮。

    “嗯。”二伯母一如既往的冷淡回應(yīng)，不僅僅是對她，對大房的庶女也是這個表情，只有看見顧七巧的時候，臉上才有了隱隱約約的笑影子。

    她是顧家最最注重嫡庶的一個。

    顧七巧再看顧九曦的時候，眼神里已經(jīng)多了幾分得意。

    祖母笑道：“六靈也沒出過門，到時候帶你一起去?！?/br>
    顧九曦心里一驚。

    上次顧六靈跟著趙鴻源去花園子里逛，她以為顧六靈的歸宿已定，沒想還是要去宮里先給姑姑看一眼嗎？

    可是上輩子……顧九曦看著這一屋子的姐妹。

    六靈已經(jīng)身形初顯，正是最最美好的年華。

    七巧兩月后及笄，也是大大的美人一個。

    還有八珍，長得是嬌俏可愛。

    為什么最后進宮的是她這個被關(guān)了兩年的人呢？

    早先她以為是因為剩下的人都早早嫁了，現(xiàn)在看來并非如此。

    從祖母的表現(xiàn)看，貴妃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生病了，到她死至少還有兩年的時間，足夠祖母仔細挑選了，至于最后選了她……那是因為這幾個人里頭，她是跟宮里頭那一位貴妃長得最像的一個！

    這就不好辦了，顧九曦看著一屋子的其樂融融，皺了眉頭。

    不過宮里那一位，至少還能再撐上兩年，這段時間她怎么也能想出法子了。

    顧九曦突然一愣，手悄無聲息的摸上了小腹。

    那她的團團怎么辦呢？

    ☆、第013章

    如果不進宮，那她的團團就肯定不會回來，但是若是進了宮……她的團團就能好好長大嗎？

    一時間顧九曦有些恍惚。

    “九meimei?！?/br>
    顧九曦抬頭，發(fā)現(xiàn)顧六靈略有擔(dān)心看著她。

    “六jiejie?！鳖櫨抨販赝褚恍?，略有不好意思道：“昨兒睡得晚了，方才困?！?/br>
    八珍看她一眼，“是不是還沒好利落了？”她很是擔(dān)憂看著九曦，雖然對著家里常來往的幾個姐妹親戚等，都是說顧家的九姑娘風(fēng)寒，養(yǎng)了數(shù)月，但是顧家的人都知道，她是被七巧逼到潭里去了。

    八珍看著九曦又去瞪七巧。

    “八珍！”

    直到二伯母嚴厲的叫了一聲，她這才收斂了視線，笑道：“方才祖母還說呢，下月七巧及笄，我們家里的這幾個姐妹除了荷包手帕，想也翻不出什么新意來，還說連花樣子祖母都能猜得大差不離?！?/br>
    聽了八珍的話，老太君笑了起來，“你連祖母都編排起來了。你這jiejie整日就知道胡玩，”她的視線轉(zhuǎn)向九曦，“要我說，你們幾個姐妹私下里商量商量，別送重樣了才好?！?/br>
    九曦應(yīng)了聲是。

    六靈又問七巧，“meimei喜歡什么樣子？”

    “哪有這樣送禮物的？”七巧假意嗔怒，“都知道了還有什么好玩的?！?/br>
    老太君的臉色變了變，只是她調(diào)節(jié)極快，若不是九曦在宮里數(shù)年，對這些細微的表情動作很是敏感，怕是要錯過去了。

    “正是，你們姐妹偷偷的商量，且不能讓七巧聽了去。”

    八珍急忙答應(yīng)了。

    九曦看著七巧，早先她一直想不通七巧上輩子為什么嫁了個皇商出身的子弟。

    要說她雖是國公府的庶子之女，但是畢竟從下在國公府里長大，國公府一直到敗了也沒分家，這個“國公府的姑娘”的名號，拿出去很是能唬人的。

    國公府的這幾個姐妹，沒有一個嫁得比她差的。

    就算是九曦自己，進宮做了姑姑的替身，然而一旦入了皇家，那便不可同日而語。

    現(xiàn)在看來，還是因為她們母女二人平日言語里犯了祖母的忌諱而不自知。

    九曦淡淡一笑，也加入了她們的討論。

    她們兩個這般的性格，她要是還能被算計到，那上輩子算是白死了，這輩子也活該再死一次。

    下午吃過飯，等到日頭不怎么毒了，九曦先去二房請了六靈，兩人一起往八珍屋里去了。

    國公府里一共住了四房主子，除了老太君的院子，就是正房的地方最大了。

    八珍并不跟姨娘住在一起，從滿一歲便養(yǎng)在了趙氏跟前，一個人住了西廂整排屋子，很是闊綽。

    見她們兩個結(jié)伴而來，八珍急忙站起來，道：“快來，今兒才讓她們做的龜苓膏，你們嘗嘗，夏天吃這個最清熱了?！?/br>
    三人圍坐在小桌周圍，一人手里捧著個小碗，等到吃完這小食，話匣子立即打開了。

    “荷包、手帕、絡(luò)子?！本抨亻_口數(shù)著，“不太費事又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也就這么幾樣了?！?/br>
    “祖母也說是這幾樣，”八珍符合道：“就按照老太太說的做，橫豎出不了差錯的?！?/br>
    六靈看看兩位meimei，道：“九曦病才好，打個絡(luò)子便成，我做手帕，八珍做荷包可好？”

    八珍點了點頭，“梅花？牡丹？”她搖搖頭，笑道：“這個太難繡了，不如我繡個杜鵑，jiejie繡個月季可好？顏色鮮艷，看著也很是喜慶?！?/br>
    九曦嘴角微微上翹，梅花自有一番風(fēng)骨，牡丹才是真國色，要說簡單的，繡個蘭花更是簡單，八珍這是看不上眼七巧，又不能明說，借機諷刺罷了。

    她聽懂了，看著六靈抿嘴笑的樣子，也是聽懂了。

    “你們等等，”八珍起身從梳妝臺子上取了個半大不小的盒子過來，道：“這是母親上月才得的，她賞了我練手的，正好用在這及笄禮上抬一抬?！?/br>
    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放著幾團絲線。

    而且還是名貴的絲線，一半金絲，一半銀線。

    八珍小心翼翼拿蓋子上的小叉子挑著絲線，道：“我們送的東西有些單薄，加了這個她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你還住在后罩房嗎？”六靈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九曦專注著看著盒子里名貴的絲線，嗯了一聲。

    六靈嘆氣，“這也挺好的，至少你跟你姨娘住在一起。”

    九曦雖還半趴在桌上，不過心里已經(jīng)飛快在想了，她這話肯定不是無的放矢，所以這是什么意思呢？

    府里現(xiàn)在還有她們四個沒出家的姑娘，去掉七巧不提，剩下三個庶女，除了她是一只跟著姨娘住在后罩房里，剩下兩個都是一兩歲搬出來養(yǎng)在嫡母身邊，長到十歲左右便收拾房子自己住。

    “后罩房特別涼快。”九曦故意又說了一句，“住著可舒服了?！?/br>
    “那就好?！绷`欲言又止說了這一句，沉默下來。

    “好了！”八珍分好絲線，有用白手帕包了，一人給了一包，道：“等我及笄的時候，我得要個比她這個好的東西。”

    九曦接了手帕，跟六靈一起告辭。一路上除了花樣子倒也沒說別的，越發(fā)的讓九曦猜不透了。

    六jiejie必定是有話要說，可是這么沒頭沒腦的……真是讓人猜不透了。

    小半個月過去，九曦摻了金銀絲線的五彩祥云絡(luò)總算是打好了，又過去三天，顧七巧的及笄宴開始了。

    九曦跟自家的姐妹坐在一起觀禮，宴席很是熱鬧。

    吳氏的娘家是個大家庭，單單她們家來的客人就不少二十位了。

    不過及笄看得不是這個。

    上笄的主賓要有才德的女性長輩，吳氏請的是祖母。

    梳頭的攢者應(yīng)該是顧七巧的姐妹或者好友，吳氏請的是她娘家的人。

    還有有司，這一位也是吳家的人。

    除了祖母是國公夫人，剩下的兩個……什么品級都沒有。

    九曦看著坐在前頭，一臉欣慰看著自己女兒的吳氏，離上一次顧家有人及笄已經(jīng)過去一年半了。

    她還記得上次顧六靈及笄，主賓、攢者、有司全部是顧家的人。

    吳氏看在眼里卻沒細想，她只看見顧六靈是庶女，姨娘家里的人全部拿不出手，卻沒想她雖然姓吳，但是生下來的女兒已經(jīng)姓顧了。

    九曦輕輕搖了搖頭，這樣的吳氏……就算顧家的商隊暫時要仰仗他們，吳氏也遲早將祖母的忍讓耗得一干二凈。

    儀式已經(jīng)進入到了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祖母念了給顧七巧取的字：敏芷。

    顧七巧笑盈盈的穿著華美的禮服，沖臺下賓客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