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妃點頭，“不過方才那位九姑娘……”

    四皇子也想起九曦來，道：“看著倒是挺可憐的，不過跟貴妃一個姓，想起這個就覺得她怎么都不討人喜歡了?！?/br>
    曹妃突然一笑，道：“我倒是又有了一個主意?！?/br>
    四皇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笑道：“母妃說出來讓我也笑一笑。”

    曹妃看著兒子越發(fā)俊朗的臉，道：“若是你跟九姑娘也有了點交情呢？貴妃也就是當年幾個嫡出的侄女兒出門子的時候叫進宮里看了看?？墒悄憧此@半年，剩下四個姑娘一個沒拉全叫進來了，不過只有年紀輕的這兩個合適?！?/br>
    “所以我猜，這個九姑娘其實也是要有大用的，就想母妃給你定了你舅舅家里的姑娘，貴妃家里的九姑娘和八姑娘，一個進宮，一個是要給五皇子留下來的?！?/br>
    四皇子點頭，“母妃的意思，是想叫貴妃一個落不著？”

    曹妃笑道，“正是。有了你在中間，日后她們兩姐妹必定相惡，說不定連進宮都不進了。就算她倆如貴妃所愿，一個入宮一個去了五皇子府上，可是你想想，顧家兩個最出息的姑娘斗得不可開交，顧家可不就家宅不寧了？”

    “母妃這主意好。”四皇子贊嘆道。

    曹妃卻突然落寞了，“可惜貴妃看不見了，她那個時候怕是已經死了?！?/br>
    “那母妃就趁著上香的時候告訴她?！?/br>
    “你就不怕氣得她回來找你！”曹妃笑道，正巧這時候飯菜來了，母子兩個去了飯廳吃飯，將這個話題就此放過。

    顧九曦又回到了顧家，老太君屋里正吃飯。一進去，碧菡就匆匆找了老太君進去說話，顧九曦坐在桌邊，道：“招福，給我盛飯來?！?/br>
    六靈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當下放下碗，笑瞇瞇看著顧九曦，“聽說早上meimei是給娘娘念經去了，可是經念的不好？連頓飯都沒落著？”

    顧九曦午飯就沒吃，顧不上理她，只叫丫鬟給她撿愛吃的菜。

    八珍忍不住了，道：“jiejie都這么大的人了，可知食不言寢不語？”

    六靈現(xiàn)在就難過的就是她的年紀，眼看著就要十七了，婚事沒個準信，聽了八珍的話，臉上一陣青一陣綠的，放下筷子叫丫鬟端水來漱口了。

    顧九曦伸手在八珍腿上拍了拍，八珍笑道：“meimei好好吃，我?guī)湍憧粗?。”說完沖六靈甩了連臉色。

    六靈瞪她一眼，端了茶坐在一邊，沒一會又問：“怎么碧菡也跟著回來了？又有什么事情？”

    顧九曦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內室，不管碧菡怎么說，她依舊要實話實話。

    “什么！她竟然敢說出這種話來！”老太君一拍桌子，“我們養(yǎng)她十幾年，不是什么都能由著她的性子來的！”

    碧菡趕忙去拉老太君，道：“唉，當時我就在一邊看著，九姑娘世事無奈。我跟您說實話，娘娘這些日子除了在圣上面前還是好好的，剩下的人都罵了各遍?！?/br>
    “可是她也不能這么說，”老太君焦急道：“明菀身子本來就不好，要是被氣出個好歹來……”

    “您別跟著一起急?！北梯绽咸溃骸澳?，我今兒出來就是找您商量的，越是這個時候，您越得立住了。一牽扯到圣上，娘娘就不冷靜了，況且……”碧菡又說了路上遇見曹妃的事情。

    “現(xiàn)在行錯一步路，將來可怎么辦？”

    老太君點了點頭，碧菡道：“正巧過年，這些日子也不叫她們兩個進宮了，等娘娘消消氣再說。”

    “嗯，”老太君道：“也沒別的法子了，只是這九曦……”

    “我看她也是個性子烈的，”碧菡道：“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沒想能說出這種話來?！?/br>
    老太君嘆氣，碧菡又道：“要是我看……也不算得多壞一件事情?！?/br>
    老太君抬眼看她，碧菡道：“您想象貴妃早年進宮……那四年是怎么過的。”

    想到這兒，老太君也不由得黯然神傷，碧菡道：“九姑娘對圣上或者五皇子沒什么非分之想，這樣豈不是更好？您說她聰慧，我今兒也見了，跟曹妃兩個說了那么久的話，都沒被繞進去。”

    老太君順著碧菡的意思往下想了想，無奈點了點頭。碧菡又道：“不過娘娘也說再不用她，把她跟三房一起打發(fā)出去，叫她自生自滅去?！?/br>
    老太君道：“只有這兩個姑娘……人手不夠?！?/br>
    碧菡道：“娘娘出了個主意，說是從老家再接兩個過來。”

    老太君搖頭，“她們小門小戶的，畢竟不如從小在國公府里長大的有氣派，況且有父有母的，也不能一門心思全向著國公府?！?/br>
    “您就裝個樣子給貴妃看看，”碧菡笑道：“一個是教兩個是帶，都在您身前養(yǎng)著，將來不過是三五千兩銀子的嫁妝而已。況且不管是九姑娘看了，還是八姑娘看了……不就越發(fā)的上進了？”

    “正是這個理，正好趁著過年，讓她們跟著送年貨的船一起過來?！崩咸Φ?，轉臉又陰沉了下來，“不過還是得敲打敲打她?！?/br>
    “千萬別，”碧菡想起顧九曦說的實話實說來，阻止了老太君，“九姑娘年紀還輕，性子又烈，您現(xiàn)在找她說，回頭還得生氣。不如晾她兩天，她自己就心虛了，讓她自己先知道錯了再說?！?/br>
    老太君笑著點了點頭，“還是你這個法子好。”老太君忽然又想起來前兩日顧七巧來，皺起眉頭道：“三房的人都沒什么好性子。”

    話說到這兒也就差不多了，碧菡看了一眼大鐘，站起來身來道：“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就要鎖宮門了，我先回去，娘娘一天都沒怎么吃東西了，就進了一碗燕窩，我得回去伺候她吃飯。”

    碧菡走了兩步，又道：“九姑娘這一天念了不下兩個時辰的經，也都沒顧上吃飯，很是辛苦?！?/br>
    老太君淡淡一笑，“她應該的?！?/br>
    兩人走出房門，顧九曦看見急忙放下飯碗來，碧菡笑道：“我這便回去了，姑娘累了一天，好好歇著。”又對提醒老太君道：“九姑娘太瘦了些，我記得上個月娘娘才給了幾包銀耳，您記得張羅給她吃了，宮里還有剩下的，回頭我差人在給您送來?！?/br>
    老太君笑著答應了，道：“替她謝謝娘娘?！?/br>
    六靈止不住的嫉妒，眼神似乎要把顧九曦燒著了。銀耳……這東西雖不及燕窩名貴，但也是價值不菲。上回聽顧七巧說過一次，小小的一個木匣子，里頭放上兩朵，就要二十幾兩銀子了。

    聽了碧菡跟老太君這一番對話，顧九曦明白碧菡是打算暫時瞞著貴妃，跟老太君兩個先將這事兒瞞過去。

    她頓時倒了胃口，看著一桌子的珍饈，再也沒了食欲。

    “姑娘不喝了？”招福剛給她端了一碗溫在小灶上的熱湯回來，就見顧九曦起身了。

    六靈看了招福一眼，冷嘲熱諷道：“她哪兒還有胃口吃這個，留著肚子等大姑姑賞賜的銀耳吃呢?！?/br>
    顧九曦拿帕子沾了沾嘴角，道：“jiejie若是想喝，晚上到我屋里來，都給你?！?/br>
    六靈臉一扭，道：“娘娘賞給你的東西，誰敢動？”

    招福一見形勢不對，急忙笑道：“這好好的湯，姑娘要是不喝，賞了我如何？”

    顧九曦笑笑點了點頭，八珍又讓小丫鬟撿了幾道沒怎么動過的菜，道：“端下去你們一起吃吧。”

    這時候老太君送了碧菡回來，看著一屋子的姑娘，又看神色淡淡的顧九曦，想起方才碧菡一再叮囑她說的話，對顧九曦道：“你今兒辛苦，碧菡都同我說了，吃過飯略走一走便去睡吧?！?/br>
    顧九曦點頭答應，只是老太君畢竟不甘心，又提點了一句，“還有你姨娘，平日里也別忘了你姨娘?！?/br>
    老太君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只有顧九曦一個人聽懂了。

    她鄭重其事給老太君行了個禮，道：“祖母放心，姨娘……一直在我心上放著?！?/br>
    這般聰慧……老太君贊嘆之余不免又嘆了口氣，道：“你明白就是最好的了。”

    說著老太君伸手給錢嬤嬤，“扶我進去，東西收拾了吧?！?/br>
    姐妹三個結伴往后頭走，天已經黑了，前頭三個小丫鬟打著燈籠引路。

    顧九曦突然想起方才在宮里遇見四皇子，而且聽他的語氣，怕是跟八珍已經見過面了，她想試一試八珍，道：“jiejie來我屋里坐坐？我們說說話？”

    八珍笑道：“你都念了一天的經了，嘴皮子不累么？”說完又嘆息，“你只有求我的時候，我才覺得你像我meimei。”

    顧九曦笑著拍了她一下，八珍斜眼看著六靈，道：“六jiejie，我去九meimei屋里吃銀耳了，你來嗎？”

    六靈瞇著眼睛笑，“我做jiejie的，怎好跟meimei們搶東西，再說小小一碗，你們兩個分都不一定能夠呢?！?/br>
    說著，六靈推了推自己的丫鬟，道：“還不快走，天都黑了！”

    兩人到了九曦屋里，聽音上了茶便和聽蘭兩個去外間做針線，八珍問道：“你有話跟我說？”

    九曦猶豫了一下，算了算從八珍跟四皇子見面，她其實也就出去過三四次來著，又不能次次都遇見四皇子，若是她這么直接問出來，萬一替四皇子在八珍心里留了印象怎么辦？

    想到這兒，顧九曦一笑，道：“下回若是再有人找jiejie玩，能帶我去長長見識嗎？我在府里住了十四年，從來沒出去過。”

    八珍笑道：“這有什么，我看好多人都帶著meimei呢，你放心，肯定不叫別人欺負你?！?/br>
    顧九曦笑著點頭，心里越發(fā)的安定了，若是八珍跟四皇子有點什么，必定是怕她礙眼不叫她一起出去的。

    只是話剛說完，又見八珍皺了眉頭，道：“不過沒兩個月就要過年了，這時候怕是沒什么宴會了，過完年也沒有……”八珍有些懊惱，“這還是你第一次求我呢?！?/br>
    顧九曦連忙安慰道：“jiejie有這心就行。”

    怎么出不去還這般開心，八珍看著一臉笑意的顧九曦，越發(fā)的不解了。

    ☆、第046章

    第46章

    夜里，顧九曦剛上床沒一會，迷迷糊糊的正要入睡，便聽見外頭上夜的聽蘭小聲叫她，“姑娘，姑娘？”

    顧九曦猛然間驚醒，翻身坐起，“怎么了！”

    聽蘭小聲道：“老太君屋里的錢嬤嬤來了，說是請您去一趟?！?/br>
    這個時辰……她上床的時候剛打二更的梆子，她心事多，每天上床輾轉至少半個時辰才能睡著，現(xiàn)在至少亥時二刻。

    老太君這個時候找她……又是為了今天在宮里那一攤子爛事。

    念頭不過一閃而過，聽見老太君找她，顧九曦也不敢耽誤，披了掛在床幔子里頭的常服就要下來。

    床幔一掀開，就見錢嬤嬤坐在桌邊，笑瞇瞇得看著她。

    顧九曦半低了頭，不經意問道：“這么晚了，嬤嬤沒睡？”

    錢嬤嬤笑道：“老太君有心事，剛陪著說了不少話?！闭f著，她站起身來，給顧九曦整了整衣領子，回頭對聽蘭說，“也不用穿大衣賞了，拿披風來一裹便是，十月底的天氣，不冷不熱的，別叫老太君等久了。”

    聽蘭急匆匆的上來伺候，錢嬤嬤安慰道：“去看自己祖母，沒那么多將就?！?/br>
    顧九曦心里越發(fā)的遲疑不定了。

    不多時，勉強算收拾打扮妥當，錢嬤嬤手里拎著燈籠，將她帶去了老太君臥房里。

    第二次進來了，顧九曦心想。

    老太君屋里熱熱的，顧九曦解開披風，里頭寢衣還好好穿著，只是常服就是胡亂裹在身上，扣子也才扣了一半。

    老太君一見就心疼道：“怎么這么就來了，快來祖母被子里暖暖?！闭f著又埋怨錢嬤嬤，“我多等一會也不算的什么，她身子骨弱，別叫著涼了。”

    錢嬤嬤笑道：“都是我的不是。”

    顧九曦垂下眼簾，錢嬤嬤哪一句話不是老太君的意思。

    “不怪錢嬤嬤，是我聽見祖母叫我，想著早點來，別耽誤祖母休息。”

    “你這孩子，真是個有孝心的?！崩咸贿呎f，一邊伸手給顧九曦，拉著她上了床。

    老太君的床比顧九曦的要大上一倍，上頭的被褥是有太陽便要拿出去曬一曬的，坐上去很是蓬松柔軟。老太君將她拉到身邊坐下，兩人靠在了一起。

    老太君給錢嬤嬤使了個眼色，錢嬤嬤上前給顧九曦理了理被子，又將她脫下來的披風常服掛好，蠟燭吹到只剩下一根，又點上一根安息香，這才安安靜靜退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這祖孫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