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跟皇子妃來了?！泵系麦习櫫税櫭碱^，顧九曦一瞬間也收了臉上微笑。

    先頭幾位皇子都曾來拜訪過孟德笙，除了還在宮里居住的六皇子，便是這一位二皇子了，雖然顧九曦知道他是個沒什么野心的人，但是早不來晚不來，剛剛好在皇帝派了孟德笙一個虛職的時候過來，這里頭的意思就值得好好想一想了。

    是二皇子妃終于把他說動了，還是二皇子專門挑了這樣一個皇帝終于打算開始冷遇孟德笙的時候上門呢？

    顧九曦伴著孟德笙到了前廳，因為是指名道姓的來拜訪孟德笙，因此雖然老將軍也在家里，但是下人依舊將二皇子夫妻兩個帶了東院的前廳。

    一進去，顧九曦就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甚至連二皇子身后站的那個小小的少年，也是分外的眼熟。

    雙方上前見禮，二皇子依舊跟記憶中一樣，舉手投足間都流露出與世無爭的樣子，二皇子妃則是得體大方的笑容，但是顧九曦知道，只要她一開口便是nongnong的算計，如果對上地位比她低的，便是明顯的居高臨下了。

    至于兩人身后的少年，則是二皇子的嫡子，二皇子妃捧在手心的兒子，看他身上的裝扮，似乎已經(jīng)封了世子了。

    抿過兩口茶，二皇子很快挑明了來意，“按說這事兒不該是我先說的，只是朝里已經(jīng)有了定論，怕是明日就有消息傳出來了?！彼戳丝疵系麦?，笑道：“日子已經(jīng)定下來了，后天便是將軍第一次講學?！?/br>
    孟德笙道謝。

    二皇子又道：“我這孩子一心向武，聽說這消息也想去聽一聽的，只是這第一次理應是講給皇帝的，怕是沒他的地方，所以便纏著我?guī)麃砜纯??！?/br>
    那邊正說著話，二皇子妃給顧九曦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來說話。顧九曦原以為是要更衣之類的女人家的事兒，沒想二皇子妃挽著她的手臂，笑道：“讓他們男人說話去，我們兩個出去走走?！?/br>
    這個態(tài)度……比上輩子顧九曦還是宮妃的時候要好太多了。顧九曦點了點頭，卻又想著天寒地凍的，二皇子妃怕是想單獨跟她說說話？

    念頭剛起來，便聽見二皇子妃道：“這還是我第一次上你們家來，按說該去見見你們家老太君的，這個時辰她可起床了？”

    顧九曦了然一笑，道：“差不多了，我們慢慢走過去，太夫人一準兒醒著?！?/br>
    二皇子妃笑道：“其實你府上太夫人起的算早了，不是我說，我那婆婆這會怕是還睡著呢。要我說冬天日頭短了，中午略略意思一下也就成了?！?/br>
    二皇子妃的婆婆便是二皇子的生母，也是宮里的娘娘，不過二皇子妃這么說，顯然是想拉近距離，顧九曦受了她的好意，問道：“世子爺看著也有十五了吧，跟王爺長得很像呢。”

    二皇子妃聽了臉上迸發(fā)出驕傲的光芒的來，滿是得意道：“秋天的生日，剛過十五，比他父王這個時候可要高多了?！?/br>
    兩人就這么一路笑著到了太夫人院子里，正好進去的看見清平從里頭出來，顧九曦將人截住，道：“這一位是二皇子妃，今日特地來我們府上拜訪的，快去看看太夫人起了沒有？”

    清平慌慌張張笑道：“起了，說是稍有些餓，叫我去廚上端碗八寶粥來。”說著她隨手拉過一名小丫鬟囑咐兩句，讓她替自己去廚上，又對二皇子妃和顧九曦行了個屈膝禮，笑道：“今兒可真是貴客上門了,我?guī)贿^去?！?/br>
    清平身上的衣裳，頭上的首飾，還有言談舉止無一不是上佳，甚至周圍的小丫鬟見了她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再加上方才顧九曦專門拉住了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是太夫人身邊得意的丫鬟了，二皇子妃笑了笑，客氣道：“貴客不敢當，在太夫人面前我也是晚輩。”

    三人到了太夫人屋門口，清平不等小丫鬟動手，便眼疾手快掀了門簾，請二皇子妃跟顧九曦兩個進去。

    二皇子妃見狀跟顧九曦使了個眼色，笑道：“你們家里的丫鬟，可比宮里的會伺候人多了。”

    “這話您留著一會跟太夫人說去，這是她手底下最體面的丫鬟了?！闭f著又沖清平笑道：“又有人夸你了?！?/br>
    清平羞澀一笑，飛快道：“多謝您?！?/br>
    太夫人這會兒剛醒，穿好衣裳正在屋里遛圈，看見顧九曦和清平陪著個宮裝貴婦進來，一時沒反應過來。

    顧九曦抿嘴笑道：“二皇子妃來給您問好啦?！?/br>
    太夫人回過神來，笑道：“看我這腦子，年紀大了，又才睡醒，竟是不認識人了?！闭f著又給顧九曦遞了個隱晦的眼神，這一位是做什么來的？

    可惜顧九曦也不是很明白，沖著太夫人微微搖了搖頭。

    “快請坐?！碧蛉俗屪?，又對清平道：“上茶?！?/br>
    二皇子妃笑道：“要些清淡的茶便成，這個時候喝了茶怕是晚上睡不好呢?！?/br>
    “我們這兒有將軍從西北帶回來的養(yǎng)生茶，要么您嘗嘗這個？”顧九曦接道。

    “正是?！碧蛉诉€有點不太清醒，聽見顧九曦給她提醒，沖她笑了笑又對二皇子妃道：“這里頭倒是沒什么茶葉，都是當?shù)刈萄a品，據(jù)說秋冬進補是最好的了?！?/br>
    二皇子妃坐下，客氣道：“被您說的我真想嘗嘗了?！?/br>
    清平出去看著小丫鬟沏茶，顧九曦扶著太夫人坐下，在二皇子妃下首一個位置坐好。

    二皇子妃左右看看，夸道：“沒來之前我還以為您家里頭出了兩個武將，這家里的布置也要偏硬一些，不過進來坐著覺得挺好，處處都很是精致。”

    太夫人道：“咳，打仗是他們的事情，我可是土生土長的京里人，雖然前頭隨著老將軍去邊疆住了幾年，不過回來京里也都已經(jīng)幾十年了?！碧蛉说恼Z氣里有些感慨。

    兩人閑話兩句，二皇子妃夸了夸太夫人持家不易，忽又做不經(jīng)意問道：“我今兒好容易來一趟，怎么不見您府上其他人呢？”

    太夫人略頓了頓，看了顧九曦一眼，顧九曦皺了皺眉頭，想起二皇子妃那個才十五的兒子來，只比梅嫻小了半年的樣子……

    不過上輩子沒聽說孟家有人嫁給皇子皇孫，況且二皇子妃這個脾氣，還有二皇子世子的身份，將來少不了一個親王，梅嫻又不是原配生的，應該不是她……但是二皇子妃來，能見的只有府上的女眷，如果不是梅嫻……徐氏跟孟夫人就更不可能了。

    至于剩下的孩子，更是不沾邊的事情。

    太夫人又差人去叫，這邊顧九曦陪著二皇子妃說話，不知怎么的，話題就被二皇子妃帶到了皇后身上。

    “你上次進宮怕是也看見了，”二皇子妃唏噓道：“皇后娘娘這一年憔悴了許多。原先用的好些保養(yǎng)品都停了，又吃了一年的素，每次進宮給她請安，我這心里都是一陣一陣的酸。”

    理論上外頭人是不能非議皇后的，就是這等帶著同情的談論也是有風險的，況且還是對著不明來歷的二皇子妃，只是顧九曦畢竟稍矮半輩，因此只好半低著頭只說，“怕是為了太子傷心?！?/br>
    太夫人清醒過來也是個明白人，有點倚老賣老岔開了話題，笑道：“我們府上女眷雖不多，但是也有幾個，您這點名要見，可不能不給見面禮啊?！?/br>
    太夫人畢竟是誥命，年紀又長，二皇子妃急忙搭話，笑道：“放心，都有?！?/br>
    太夫人又指著顧九曦，“還有我這孫兒媳婦的。她可是一路陪著你過來的?！?/br>
    女人家想要岔開話題還是很容易的，太夫人開了個好頭，顧九曦又在宮里頭待過，對互相打機鋒的手段很是熟悉，當下從二皇子妃頭上的首飾說到她身上的衣裳，什么蝙蝠紋，福云紋等等，孟家?guī)讉€女眷進來的時候，顧九曦正說她領(lǐng)口的攢花小扣很是精致，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看見孟夫人身后跟著徐氏還有梅嫻進來，太夫人雖常常覺得孟夫人不會說話，不過跟來歷不明又引開危險話題的二皇子妃相比，還是孟夫人要可愛的多了。

    太夫人很是和藹的沖孟夫人一笑，這種笑容孟夫人最近一段時間很少在自己婆婆臉上看見，讓她很是受寵若驚，為了不讓自己臉上露了疑惑來，孟夫人飛速將頭低下去行禮，她身后跟著的徐氏跟梅嫻兩個也依樣屈膝行禮。

    “這便是您的二孫女兒了？”二皇子妃笑著親自起身扶了梅嫻，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笑道：“沒想您家里幾代戎馬，也能養(yǎng)出這樣精細的人來，讓人一看見就心疼。”

    好話誰聽了都高興，尤其是太夫人，原先梅嫻這樣子讓人不由得擔心起她的未來的婚事，不過眼見現(xiàn)在開始好轉(zhuǎn)了，又有二皇子妃夸她——且不說這里頭幾分的客氣——太夫人看著梅嫻是越發(fā)的放心了。

    “她小孩子家家的，經(jīng)不得人這么夸她。”太夫人笑瞇瞇的看著梅嫻臉上涌起的兩團紅暈，覺得這個孫女兒前頭的禮儀教養(yǎng)都沒白教，雖然被她母親嚇得有些縮回去了，只是底子還在，對上二皇子妃也沒太過失禮，最多就是有些害羞，不過害羞這一條還真不是什么壞處。

    二皇子妃笑著打量梅嫻兩眼，將手上一個光滑水潤，色如凝脂的鐲子摘了下來，套在了梅嫻手上。

    梅嫻急忙想躲，只是二皇子妃手快，力氣也大，鐲子就這么套了上去。“你推脫什么？”二皇子妃笑道：“早先你還沒來的時候，你祖母就替你跟我要見面禮來著，你問問她，看她叫不叫你收?！?/br>
    太夫人臉上也有些猶豫，孟夫人客氣道：“您這鐲子一看就是帶了許多年的心愛之物，給了她怕是糟蹋了。”

    顧九曦看見這一幕，心里只嘆這鐲子太過貴重了。雖然二皇子妃第一次上門肯定是要給見面禮的，而且對一般人來說，這時候身上帶的首飾，腰間的荷包等等都是要拿來送人的，顧九曦一開始也沒太在意，直到她看見這鐲子。

    太夫人離得遠興許看不清，只是她就在二皇子妃身邊坐著，眼神也好，看得分分明明，這鐲子上一個雜點都沒有，通體如羊脂一般白嫩，這等上好的東西的確不多見，而且這等貴重的玉器，就算是養(yǎng)玉也肯定是二皇子妃自己動手的，不是那種專門讓丫鬟待在身上養(yǎng)著，到時候準備送人的。

    顧九曦心里跳了跳，不怪她多想，這將軍府里頭，能叫人圖謀，或者二皇子妃想聯(lián)系上的，一來肯定不是孟夫人這一房，而且老將軍那個性子，京里這么多年都看的明明白白，若是想籠絡(luò)他，他第二天就能上折子全部捅給皇帝。

    那便是只有孟德笙了。

    可是二皇子妃這么來……她八面玲瓏的一個人，怎么會不知道孟德笙跟孟夫人生下的這三個兒女不對付呢？

    還是二皇子妃只想著能先籠絡(luò)住一個好動手的，橫豎是一家人，頭上都頂著一個孟字，將來是無論如何都跑不了的。

    若是沒有上輩子的經(jīng)歷，顧九曦怕是也要這樣想，都是一家姓孟的，打斷骨頭連著筋，孟德笙怕是要一輩子受這些人的牽連了。

    甚至在她嫁進孟家的時候，她的姨娘，母親還有老太君，甚至連大伯母都曾經(jīng)對這個表示過疑慮，孟德笙一看就是要有大出息的，將來這些人拖后腿怕是也要很難纏的。

    但是顧九曦一點都不怕，她知道孟德笙最后是分了家的，而且是斬釘截鐵，徹徹底底的分家，跟分房而居不一樣，他是徹底自立門戶了。

    所以……顧九曦沖二皇子妃笑了笑，伸手接過她遞來的荷包，她不管打什么主意，選了梅嫻做突破口，將來怕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這荷包是蜀繡的工藝，今年新上進的新樣子，據(jù)說工藝很是繁瑣，皇后娘娘只給我們一人分了一匹，你想想一匹布夠做什么？我便全拿來做荷包等等小物了，也叫我身邊人占個喜慶。”二皇子妃一邊笑著，一邊給孟夫人還有徐氏一人一個差不多的荷包。

    只是給顧九曦的那個，上頭墜的珠兒寶石似乎要多一些。

    顧九曦道謝，這東西雖然貴重，不過跟梅嫻手里那個比就差遠了，而且……二皇子妃要圖謀她的將軍，她拿什么都是應該的。

    茶喝了兩盅，點心也吃了一塊，二皇子妃還沒說出目的來，只是閑聊間太夫人也鎮(zhèn)定下來，橫豎都是聊家常，她活了這許多年，又聊了這么多次，怎么都不會比二皇子妃差的。

    況且還有個顧九曦，話題是一個接著一個，絕對不叫冷場。

    正當這一屋子女人互相打機鋒，又猜測二皇子妃來歷的時候，宮里也有人說起來今日二皇子夫妻兩個帶著孩子到了孟將軍府的事情。

    “二哥還帶了他兒子前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要懇請孟德笙教他武藝了。”四皇子冷笑一聲，坐起來掀開床幔，拿了放在床頭的水喝。

    “難道你不是因為孟德笙沒答應教你武藝，還羞辱你一番心生妒忌嗎？”顧八珍翻了個身，身上不著片縷，只松松的蓋了個毯子。

    她伸出手，指尖順著四皇子光裸的脊背滑了下去，引得四皇子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回頭笑道：“你這是要再來一場了？”

    顧八珍揚起一個挑釁的微笑，“你不行嗎？”

    四皇子獰笑著又撲了上去，“我可不是那個老頭子！看看究竟是誰不行！”

    ☆、第155章

    一陣翻涌之后，兩人又漸漸平靜下來。

    顧八珍嬌喘道：“好容易見你一次，每次都是做這等事情，你府上難道就連個侍妾都沒有？生生的要在我身上折騰！”

    四皇子揉搓了她兩下，道：“我府上哪兒有你這樣的好顏色？也沒有你這樣的七竅玲瓏心，那些庸脂俗米分，我一個都看不上！”

    “你就會騙人！”顧八珍得意的笑了起來，只是轉(zhuǎn)瞬間就變成了落寞，“那你當初為什么要騙我，還讓公主來——”

    四皇子堵住了她的嘴，定睛凝視顧八珍的雙眼，“當初……當初我少不知事，沒想今日……唉?！彼宦晣@，低頭在她身上親了兩下，掩蓋住了眼里的神色。

    顧八珍雙手抱住了四皇子在她胸前撕咬的頭，幽幽道：“若是當初……我們何苦成了這個樣子……”

    四皇子也是一聲嘆息，抬起頭來，目光憐憫看著顧八珍一身的青青紫紫，手扶上她頸間的掐痕，“他這么對你，我……”四皇子將頭又埋在了顧八珍胸口。

    “你不用這么輕的，”顧八珍柔聲道：“我身上的疤越多，樣子越慘，他心里便越是開心。與其讓他傷我，我情愿留下這等傷痕的是你！”

    四皇子看著她堅定的搖了搖頭，在她胸前一處已經(jīng)滲血的傷口上輕輕舔了舔，“我不舍得?！?/br>
    顧八珍眼神里似乎有淚光，伸手滿是柔情蜜意的在四皇子身上撫了撫，緩緩閉上眼睛像是獻祭一般又將胸口挺了挺。

    四皇子卻沒在她滿是青紫和傷口的胸口停留，而是一路下滑到了她平坦的小腹處，輕輕道：“這里頭……會不會有了我的孩子了?！?/br>
    顧八珍猛然間睜開眼睛，有些驚慌失措，“不能有孩子！有了孩子我只能跟他一起去死了！”

    “你舍得？”四皇子問道，忽又堅定起來，“你放心，我不會叫你一個人吃苦的。太子死了，我們剩下幾個兄弟都差不多，我母妃又是宮里的妃子，也能說得上話的。將來等我當了皇帝……先偷偷將你送出去，回頭再接你進來！”

    顧八珍笑了笑，似乎有點不太相信的樣子，四皇子忙道：“我父皇那個身子骨，怕是也撐不了一兩年了，而且看他最近的行事，已經(jīng)帶了幾分糊涂，我們兩個不用等多久了?！?/br>
    顧八珍點了點頭，像是在安慰四皇子，“我等著你來接我?！?/br>
    “你別怕，”四皇子安慰道：“將來不管是生是死，就算是被父皇發(fā)現(xiàn)了，我都同你一起。就算……就算將來不是我當皇帝，那我們兩個就更好辦了！”

    顧八珍終于堅定了一些，眼神里含著笑意，“我信你，我都信你?！闭f著，她沖四皇子伸出手來，道：“拉我起來，這被你折騰的腰酸背疼的?！?/br>
    兩人起來穿衣，顧八珍又道：“這偷偷摸摸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br>
    四皇子攬著她的腰，笑道：“雖擔驚受怕，可是你不覺得別有一番滋味嗎？”

    眼見他說著說著又不正經(jīng)起來，顧八珍笑著在他臉上拍了一下，一個火熱的眼神，看的四皇子不由得又心猿意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