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人走了，顧九曦又去送宮里來的宮女。

    “方才我們太夫人說了，進(jìn)來的是個好差事，還得再給您一個紅封。”顧九曦笑著，又給了她一個裝著銀錁子的荷包。

    這種東西就是比較親密的關(guān)系才能收到了。

    宮女眼睛一亮，笑道：“多謝夫人?！?/br>
    這倒是也看不出來什么，宮女言談舉止大方，有可能是皇帝派來的，但是就算是顧八珍，也不可能派一個出來之后不會說話的宮女來，畢竟今兒是請了不少的貴婦人，宮女萬一哪句話說的不合適，丟的也是她顧八珍的臉。

    顧九曦將她送上了馬車，她雖然擔(dān)憂這是皇帝派來的人，但是也不敢過多試探，只依照一般人家跟宮里來人相處的姿態(tài)，尊敬之余又有淡淡的疏離感，將人送走了。

    等到一切忙完，回到東院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有點(diǎn)暗了。

    孟瑞懿剛睡醒，正被她的將軍爹抱在懷里，笑得比花兒還燦爛。

    看見顧九曦進(jìn)來，孟德笙道：“今天你辛苦了，方才祖母屋里人過來傳話，說今晚上不用去她那兒了，讓她也好好歇歇?！?/br>
    顧九曦嗯了一聲，坐在孟德笙身邊，將她后天進(jìn)宮的消息說了。

    “我想著那天你也出去，我們快刀斬亂麻，趕緊將這事兒解決了，否則總是拖著我心里不舒服?！?/br>
    孟德笙將她耳邊一縷垂下的頭發(fā)纏在手指上繞了繞，絲滑無比，他自然也是知道今天周歲宴上發(fā)生的一切。

    孟德笙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你放心進(jìn)宮，等你回來……一切都解決了。”

    ☆、第164章

    第二天過得很是平靜，顧九曦跟宮女說要推遲一天進(jìn)宮的主要目的還是在梅嫻身上。顧九曦也曾在宮里待過，甚至可以說當(dāng)年她在宮里的處境怎么也要比顧八珍好上一些，所以她深刻的知道，顧八珍這樣一個在宮里左右無緣，跟娘家也沒什么聯(lián)系的娘娘，有的也只剩下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顏面了。

    更何況顧八珍這顏面，還是皇帝不情不愿中給的。

    這么一想，同在孟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梅嫻反而更具有威脅性，或者說威脅不到顧九曦，但是卻能找不少的麻煩。

    不過顧九曦也不是騙那宮女，孟瑞懿的周歲宴上，她們的確收了不少好東西。

    鑲金帶銀的玉器，雕刻精美的鎖，這些東西都得一一登記在案，寫明白是誰的關(guān)系，以及將來這些人家若是有喜事或者喪事，她們也是要按照相同的規(guī)格回禮的。

    最后就是將東西好好收拾起來，給孟瑞懿留著。

    只是這些事情并不著急在一天之內(nèi)做完，而且顧九曦也沒有那么累。不過作為一個當(dāng)家主母，手底下莊子田地?zé)o數(shù)，家里的將軍下屬無數(shù)，這臨近過年的時候可就清閑不下來了。

    “怎么好像還沒去年多？”顧九曦看著孟德笙遞給她的名單，疑惑道：“去年我生孩子，年禮這事兒沒怎么管，但是禮單我也掃了一眼，似乎人數(shù)是今年的兩倍？你那些下屬……”顧九曦頓了頓，雖想著孟德笙久經(jīng)沙場，想必不會為了生死之事太過傷感，不過還是放柔了聲音。

    “難道都戰(zhàn)死沙場了？”

    孟德笙笑了起來，道：“你都想些什么?！彼恢挥X中坐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很是驕傲道：“我手底下的官兵傷亡是最少的，否則他們怎么會那么崇敬我。”

    顧九曦笑著拍了他一下，“沒見過你這么自夸的?！庇謫枺骸半m然你是上峰，只是畢竟在一起共事多年，還是要稍稍備些禮物的吧?！?/br>
    孟德笙擺正了臉，嘆道：“他們畢竟都不在我手下，一個個都能獨(dú)當(dāng)一面，也都已經(jīng)升官了。我若還是這么備禮，怕他們心中不快?！?/br>
    就算他再說的一本正經(jīng)，顧九曦也不會信這個，況且孟德笙才說“他們怎么會那么崇敬我”，所以顧九曦只是睜著眼睛看孟德笙，一言不發(fā)的。

    孟德笙這才恢復(fù)了往日的神情，臉上帶了一絲算計人的微笑，“陛下忌憚我許多，聽宮里的消息，還有內(nèi)閣幾位學(xué)士的意思，明年陛下就要開始物色新太子了，我得給他點(diǎn)甜頭嘗嘗，別讓他揪著我不放了?！?/br>
    這聽著還算是個理由，顧九曦這才松手，只是不免又調(diào)侃孟德笙一句，“這逢年過節(jié)的沒有人情往來，怕是他們會怨你吧?！?/br>
    孟德笙眼睛里滿滿的笑意，口中道：“那可怎么辦呢？娘子替我想個法子？”只是手上的動作卻有幾分不能宣之于眾，他左手悄無聲息繞到顧九曦背后，在她臀尖上輕輕一拍。

    顧九曦被這突如其來的偷襲嚇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你這——”話沒說完就被孟德笙的眼神，還有他揉搓指尖的動作鬧了個大紅臉。

    “手感不錯，綿！軟！”

    “呸！”顧九曦一把扯過桌上的禮單，小心翼翼面對著孟德笙往門口退去，“跟你在一間屋子就沒法好好做事兒！”

    孟德笙一本正經(jīng)的傷心失望道：“怎么會呢？當(dāng)年在軍中，他們可是都想到我麾下辦事的！”

    顧九曦哪兒還敢搭理他，拿著東西小心走到門口，飛一般的逃了。

    到了晚上，顧九曦算準(zhǔn)了時辰，又得了消息，這才去太夫人屋里問安，正巧孟夫人跟梅嫻兩個也在。

    兩方人馬不冷不熱打了招呼，勉強(qiáng)算是維持了表面上的平靜。

    顧九曦坐在太夫人身邊，笑道：“明兒還真的得麻煩太夫人幫著看孩子了。我得進(jìn)宮去，宮里怕是要留飯，回來怕是要申時了。將軍也說臨近過年，不少人請他吃酒，明兒也不在家?！?/br>
    孟夫人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哼來，“怎么原先不見你抱孩子過來？”言下之意就是現(xiàn)在孩子稍稍大了些，剛會含糊不清的說上兩句話，正是好玩又不太難帶的時候，顧九曦是想借著這個來討太夫人喜歡的。

    只是話卻不能說的太過明白，畢竟徐氏那個才五歲的小女兒也是隔三差五的來太夫人屋里待上半天的，大家其實(shí)都是一樣的。

    顧九曦看了她一眼，只是這平靜的眼神讓孟夫人瞧見了越發(fā)的生氣，就跟火上澆了油一般，還是熱油！

    “母親。”梅嫻輕輕扯了扯孟夫人的袖子，孟夫人回頭狠狠瞪了梅嫻一眼，又哼了一聲，暫且忍下了這口氣。

    太夫人心里一嘆，孟夫人這個脾氣，不過一個眼神就能被挑動……只能是不管事兒的夫人，當(dāng)家的太太卻是不行的……可惜她只有這么一個兒子，想起自己兒子來，太夫人又是心生嘆息，兩個一樣的不爭氣。

    “說起來原先孩子是有點(diǎn)小?！鳖櫨抨睾敛辉谝?，笑道：“想干什么都只會哭這一招，一個時辰就得喂一次奶，還得換尿布，伺候她可麻煩了。我屋里的丫鬟婆子全得圍著她轉(zhuǎn)，算上漿洗上的人，得七八個人伺候她一個，我都恨不得再將她塞回去。”

    雖這么說，不過她臉上全是笑容，很是有點(diǎn)甜蜜的負(fù)擔(dān)那個味道，太夫人聽見她如此埋汰孟瑞懿，不由得也笑了出來，“虧得你閨女不在，若是她聽見她親娘這么埋怨她，回頭該怨你啦！”

    “現(xiàn)在就不一樣了?！鳖櫨抨匦Φ?，“一覺能睡兩三個時辰了，睡著的時候可好玩了，怎么戳都不醒，擺成什么姿勢都能繼續(xù)睡?！鳖櫨抨仡D了頓，道：“不過醒來之后哭聲也比以前大了許多，震得人耳朵疼。”

    太夫人大笑起來，“趕緊的，明年給我送來，至少能在我這兒好好睡上一覺！”

    別說孟夫人了，連徐氏看顧九曦的眼神都充滿了嫉妒。

    她想借著孩子討太夫人喜歡不是一天兩天了，原先都是夸孩子怎么聽話，甚至小時候送孩子過來，有時候還會刻意的給她少喝點(diǎn)水，為的就是不在太夫人面前失態(tài)。

    現(xiàn)在孩子稍稍懂些事兒了，每次來之前徐氏都是三令五申，不許亂跑，不能主動要吃的，得太夫人給了才能拿，又或者不能嘰嘰喳喳的說話，不能老要更衣等等。

    只是沒想到……這樣說孩子不好的地方，太夫人笑得竟然比平常更加的真誠。

    不過……徐氏心里一陣的暗淡，女兒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這個樣子，再改過來怕是也不能夠了。

    沒關(guān)系！徐氏暗暗的告訴自己，她這么養(yǎng)出來的必定是個小淑女，至于顧九曦這么養(yǎng)……哼！哪里上得了臺面！

    又陪著太夫人說了幾句話，講了些自家閨女的糗事，等到孟德笙出來，兩人才一同告辭。

    回到屋里，孟德笙很是滿意的長舒了一口氣，“明兒我給你去辦兩件事兒！”

    顧九曦正將身上的首飾一件件往下卸，見狀在鏡子里睨了他一眼，“怎么就是給我辦了？”

    “早上先去俞家把話說明白了，下午回來把想進(jìn)咱們屋里干壞事兒的人都解決了！這不是給你辦的兩件事兒嗎？一件是為了你將來不至于看著相公納妾暗自神傷，一件是為了你再不用見那些不想見的人，這可都是為了你?！?/br>
    孟德笙聲音里帶著笑意，語氣也微微的上揚(yáng)，一雙星目注視著鏡子里的顧九曦，外衣已經(jīng)脫了，里衣在脖頸間形成一個小小的夾角，還能看見鎖骨的兩端，那兩塊骨頭長的小巧可愛，形狀看著……怎么就怎么誘人呢。

    孟德笙眼神暗了暗，恨不得伸手將她領(lǐng)口再拉開一些。

    因?yàn)橐呀?jīng)到了就寢時分，屋里只點(diǎn)了兩根蠟燭，昏黃的燭火下顧九曦可一點(diǎn)沒發(fā)現(xiàn)孟德笙不懷好意的眼神，跟別有用心的話語，還不緊不慢的梳著光滑如緞的頭發(fā)，回答道：“怎么就是為了我呢？”

    她輕笑道：“將軍好歹也快要到而立之年了，后院放著這么些女人，能應(yīng)付過來嗎？怕是會傷身——”吧。

    吧字才說了半個，她便被孟德笙從后頭抱了起來，甚至孟德笙的兩只手還拿住了她胸前兩團(tuán)要害，讓她一瞬間僵直了身子，又酥又麻的感覺襲遍全身，掙扎也不是，躲也沒處躲。

    直到被拋在柔軟的床上。

    孟德笙壓了下來，又是一場考驗(yàn)床是否牢固的運(yùn)動。

    半晌，孟德笙側(cè)身抱著顧九曦，頭埋在她頸間，兩人細(xì)密的喘氣聲音交織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顧九曦只覺得今晚上的孟德笙折騰人特別的厲害，只是她也心知肚明，若是將這話說出來，孟德笙怕是要折騰到天明了。

    想到這兒，顧九曦裝出幾分疲倦來，道：“明兒一天的事兒，早先安置了吧?！闭f著又去拿早就備好的熱水來稍稍擦洗。

    顧九曦心里只想著不能問，不能給他鼓勵，所以下意識忽略了孟德笙有點(diǎn)期待的眼神。

    兩人再次躺在床上，臨近過年本就是一天到晚的事兒，再者心里的兩塊大石頭明天就都能解決，加上方才那場暢快淋漓的歡好，顧九曦幾乎不用費(fèi)什么力氣，就沉沉的睡去了。

    只是孟德笙卻還清醒著，盯著她的睡顏幽幽的嘆了口氣，看來那用各種鞭泡制成的藥酒，還有號稱秘藥的東西……似乎也沒什么稀奇的？

    第二天一早，兩人幾乎是同時醒來，洗漱完畢，又是同時去太夫人屋里問安，孟夫人跟梅嫻也在。

    太夫人笑道：“怎么不見你們抱孩子過來？”

    顧九曦笑了笑，看了孟德笙一眼才說話，“他怕累著您了，又說您早上也有一屋子的事兒要做，叫我等下午再將孩子送來。”

    太夫人聽了很是高興，道：“他倒是比你這個當(dāng)娘的還細(xì)心。其實(shí)也不廢什么事兒，又丫鬟有婆子有奶娘，我不過看兩眼睛罷了?！辈贿^還是默許了下午再來的說法。

    顧九曦表面上看著是跟太夫人說話，只是余光早就已經(jīng)落在了孟夫人身上，雖然她知道梅嫻才是下午會動手的人……不過跟小小年紀(jì)就能裝瘋賣傻瞞過許多人的梅嫻相比，孟夫人喜形于色藏不住事兒的臉上，才會露出破綻來。

    果然，孟夫人臉上一副死死壓抑住的笑容，雙手也緊緊攥在一起，甚至還有點(diǎn)控制不住想跟梅嫻遞眼神的架勢。

    顧九曦跟孟德笙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一起出了屋子。

    孟德笙道：“這么多年……我這誘敵深入之計，連皇帝都抓了兩個了，從來沒失手過?！?/br>
    顧九曦失笑出聲，“你這人，還沒成功呢，就開始搶功勞了？”

    孟德笙這才正色道：“是夫人敏銳。”

    兩人互相看看，顧九曦堅定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上了馬車，只是不免又擔(dān)心道：“你可別在俞家耽誤的久了?！?/br>
    孟德笙一邊給她放了簾子，一邊笑著安慰道：“千軍萬馬，能留住我的地方現(xiàn)在還沒出世呢?！?/br>
    “這能一樣嗎？”顧九曦嘀咕道，只是終究還是被孟德笙安慰了，放心的往宮里去了。

    顧八珍這般頻繁地宣她出宮……怕是過了年就不能夠了。

    按照孟德笙的說法，若是皇帝真要在年后開始考慮繼任者的人選，那她還三天兩頭的往宮里跑，難免會給人造成一種假象。

    她畢竟是孟德笙的夫人，而皇帝最怕的，就是孟德笙也牽扯到了皇位的爭奪里頭。

    明年就清凈了，顧九曦嘆了一聲，又思忖起這次顧八珍叫她進(jìn)宮，又會跟她說什么。

    是皇帝又要有什么動作了？還是要再次提起上次的合作？又或者是要她聯(lián)絡(luò)顧家的人？

    不多時馬車到了宮門口，顧九曦一下來便看見一個熟人，還是上回來接她的雯雯。

    雯雯笑道：“夫人好。”上來親親熱熱的扶著她，道：“聽良娟jiejie說您上回問我來著？我這兒挺好的，今天也是專門問了我們娘娘，特意來接您的。”

    顧九曦笑著拿了個紅封出來，“上回你沒攤上好差事，這是我特意補(bǔ)給你的。”橫豎每次進(jìn)宮，都是要給這些宮女太監(jiān)們紅封的，多說一句話也不差什么了。

    雯雯很是興奮的接了紅封，飛快的行了個屈膝禮，“我扶您過去?！?/br>
    顧九曦隨著她朝前走了兩步，忽然問道：“今兒不用去看皇后了？”

    雯雯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皇后娘娘說要禮佛，今天一大早出去久安堂上香了?！?/br>
    聽見自己住過的地方，顧九曦一時間有些發(fā)愣，連旁邊路上忽然轉(zhuǎn)出來的曹妃跟四皇子都沒主意。

    雖沒注意，不過身體還是及時停了下來，但是這時候曹妃前頭兩個開路的宮女已經(jīng)開始呵斥了，“沒長眼睛！會不會走路！”

    顧九曦跟雯雯乍一看都是軟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