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的禪房和昨日竹林精舍的禪房布置上沒有什么不同，正中的蒲團(tuán)上盤膝而坐的便是報國寺的住持惠塵方丈。

    聽見動靜，惠塵睜開了眼睛，含笑望著謝氏和陸歡顏。染香和有緣都留在了外面。

    惠塵方丈瘦的清癯，兩頰深深凹陷，長長的眉毛都白了，眼神慈祥。這才是真正的得道高僧吧，陸歡顏想著，惠慈那樣的，根本不算。

    只聽惠塵方丈開口道：“陸夫人，陸小姐，請坐吧?！?/br>
    謝氏拉著陸歡顏坐下，然后惠塵揮了揮手，身后侍立的兩個僧人分別端了托盤來到二人面前?；輭m的聲音響起：“請陸夫人和小姐將福簽放下?！?/br>
    兩僧人端著托盤放到惠塵面前，又回到原處?；輭m伸手取了一之簽，看了看又放了回去，笑道：“陸夫人福澤深厚，這是只上平簽?！?/br>
    謝氏驚喜不已，連忙道：“方丈，那我所求之事，如何？”

    惠塵道：“機(jī)緣將至，不過多行善事，必能心想事成。”

    陸歡顏偷偷拉了拉謝氏衣角：“娘，你求的什么?。俊?/br>
    謝氏并不理她，只點頭道：“多謝方丈?！?/br>
    惠塵又道：“稍安勿躁，一切隨緣，便是最好的結(jié)果。須知萬事自有因果，強求不得。卻也不能毫不作為，平常心待平常事而已。”

    謝氏想了想，抬頭望著惠塵道：“我想我明白了，多謝方丈指點迷津！”

    惠塵這才含笑點頭，又取出陸歡顏抽中的那之簽，誰知一看之下，臉色變了幾變，復(fù)又抬起頭打量陸歡顏，放下簽之后又緊緊皺著眉頭。

    謝氏瞧著有些心驚，小心地問道：“方丈，小女的簽可是有什么，有什么？”她是死活說不出不好倆字的，只是惠塵這副樣子，卻叫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陸歡顏卻心大得很，連忙低聲安慰謝氏道：“娘不用擔(dān)心，這些都做不得準(zhǔn)的，娘只聽好聽的就成?！?/br>
    閨女這是懂事，可連她也瞧出不對來了，謝氏的心吶，整個都揪緊了，喘氣都有些費勁。

    好在惠塵及時出聲：“陸夫人不必著急，老衲只是有些參詳不透，令嬡的簽實在是老衲有生以來從未見到過有人抽中，絕簽，從未有人抽中過。是以，才多想了想?！?/br>
    陸歡顏低頭瞧瞧自己的手，要是有彩票就好了，肯定能中大獎。

    謝氏追問道：“那，還請方丈明示?！?/br>
    惠塵深吸一口氣，揮手示意身后兩名僧人出去。待二人出門后，才緩緩地道：“夫人，能否移步，老衲想單獨和陸小姐說兩句話，可否？”

    陸歡顏手心都是汗，緊張地睜大眼睛，望著謝氏道：“娘放心好了，我沒事?！?/br>
    謝氏也知道自己不好久留，囑咐了兩句便出門了，卻也不敢走遠(yuǎn)，只在門前等著。

    屋里旁人都走了，惠塵這才望向陸歡顏，輕聲道：“陸小姐可知絕簽是什么意思？”

    陸歡顏搖搖頭：“請方丈明示?！?/br>
    惠塵道：“絕簽，為絕命之簽，抽中此簽者均為絕命之人。陸小姐，恕老衲直言，你是否，死過一次？”

    陸歡顏心中大駭，心道果然不該來，這老和尚竟然連這也猜到了。面上卻是極力平靜，盯著惠塵并不言語。

    惠塵道：“你雖不說話，便等于承認(rèn)了。試想若是旁人聽了這話，定是立刻質(zhì)問，或者指責(zé)老衲胡說八道。而陸小姐，卻沒有否認(rèn)，反倒極力的保持鎮(zhèn)靜，你的手緊握成拳，面上緊繃，說明你心中驚駭，卻不愿被我瞧出來。這是為什么呢？”

    我擦，這老家伙竟然還是個微表情專家，陸歡顏心里跳腳，看來還是失策了，可是這種奇怪的事要叫人怎么處理啊。

    “大師到底想說什么？”陸歡顏瞇了瞇眼，“想叫我承認(rèn)嗎？可我如今活生生在此，難道不是簽文錯了？”

    惠塵笑笑：“簽文只是說你的命數(shù)已走到絕境，卻未提及不可以絕處逢生。所以，簽文沒有錯?！?/br>
    陸歡顏垂眸，望著自己的雙手，放在雙膝之上，能感覺得到膝蓋上微微溫濕，那都是汗吧。

    “這世上有一種人命數(shù)生機(jī)已絕，卻因天命而絕命逢生。陸小姐你，便是那天命之人。”惠塵的聲音傳來，“只不過，雖然天不絕你，你的命數(shù)卻是再難勘破，今后一切便都只在你自己。說起來，沒有命數(shù)，便也沒有束縛，也不是什么壞事?！?/br>
    陸歡顏抬眼，望著惠塵，笑了笑，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拼盡全力去爭取，所謂人生，大抵不過如此。”頓了頓，又道：“不過，請方丈指點迷津，天命之人是什么意思？”

    惠塵垂眸道：“天命之人自是為了天命而來，而天命不可說。老衲所能，言盡于此。只一句贈予陸小姐，不囿于過去，不畏于將來。”

    陸歡顏眸光微閃：“方丈的意思，我理解應(yīng)是我要做一些原本應(yīng)該做的事，所謂天命，天理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便是這個意思了?！蹦昧宋业慕o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原來真是叫我來報仇的呀！額滴個神，你是玉皇大帝還是如來佛祖，甚至耶穌基督都無所謂了，反正謝謝??！

    惠塵嘆氣：“阿彌陀佛。戾氣如此之盛，若是不能有所收斂，終是有所妨礙?！?/br>
    陸歡顏挑眉：“方丈說說，如何收斂戾氣呢？”

    “凡事心懷慈悲便是了?！被輭m抬眼望了望面前故作狠戾的小姑娘，心中一哂，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天命的機(jī)緣早已出現(xiàn)，陸小姐竟是不知么？”之后便是閉口不言，任陸歡顏再怎么問，也不說話了。

    麻蛋！陸歡顏心里忍不住吐槽，你不說我怎么知道，我特么又不是立帝貨。一氣之下索性推門出來，瞧見謝氏一臉關(guān)切，無奈扯出個笑容道：“娘，方丈許是累了，如今正歇著呢。”

    話音剛落，卻聽惠塵揚聲道：“請陸夫人進(jìn)來一敘。”

    謝氏有些驚訝，看了陸歡顏一眼，道：“阿顏先回去等娘?！闭f著便進(jìn)了禪房，兩個僧人隨即關(guān)了門，又門神一樣把守起來。

    瞧著娘親進(jìn)去了，陸歡顏哼了一聲，道：“有緣，我們走?！?/br>
    這么些年下來，有緣自是知道這會自己小姐心情不好，便也沒有多話，只朝著染香點點頭，便連忙跟了去。

    瞧著陸歡顏一路悶悶不樂，有緣上前道：“小姐，可是那老和尚說了什么，叫你介意的？”

    陸歡顏嘆了一聲：“也沒什么?！辈贿^是話不投機(jī)罷了，說她戾氣盛，任誰被人那么害死，戾氣不盛才怪。她還算好的呢，也幸好失憶了那么多年，否則這會該是多乖戾的一個人都說不定呢。想著便又有些氣不順，抬腳踢飛了一個小石子。

    有緣見狀，便也不再追問，想了想道：“小姐，這報國寺東邊有一片花圃，如今好些梔子花都開了，十分的香呢。小姐要不要去瞧瞧？”

    陸歡顏不說話，只在原地用腳踢地，眼看著要踢出個小坑來。有緣連忙拉了她道：“小姐就當(dāng)陪陪奴婢吧，奴婢最喜歡香味濃郁的花了，據(jù)說梔子花香的很，小姐陪奴婢去瞧瞧，好不好嘛？”

    陸歡顏無奈點頭，甩了甩繡鞋上的泥土，道：“走吧?！?/br>
    報國寺的花圃是挺大一片園子，外面用半人高的柵欄圍了，走近了便聞到一陣馥郁的香味，想來是梔子花開的繁盛。門口處有個瘦瘦高高的僧人守著，有緣上前詢問兩句，便回來同陸歡顏道：“小姐，這花圃是對香客開放的，里面有歇息的竹屋和亭子，咱們進(jìn)去瞧瞧吧?！?/br>
    陸歡顏瞧著有緣一臉躍躍欲試，想不明白看個花有什么好激動的，但又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便點點頭隨著有緣進(jìn)去了。

    沿著小路走到里面，抬頭便見一片雪白的梔子花，一朵朵挺立枝頭，香味也更加濃郁了。陸歡顏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真好。

    有緣滿面都是笑意，望著梔子花道：“小姐，奴婢去摘幾枝來，咱們回頭放到房里去用水養(yǎng)著，能活好些日子呢。”

    陸歡顏笑道：“你若是喜歡，咱們家又不是買不起幾盆花，跑這里來摘也不嫌累。待會還要坐馬車回去，這一路我瞧你怎么顧得上這些花?！?/br>
    有緣滿不在乎：“要的就是這么個新奇有趣，小姐就在這歇著，奴婢去去就來?！闭f著，便將路旁的石凳擦了擦，拉著陸歡顏坐下，臨走還不忘囑咐：“小姐莫要走開?！?/br>
    陸歡顏無奈揮手，難得有緣也有這么活潑的時候，便由著她開心開心，瞧著她這模樣似乎自己也輕快了些。只是，真的能輕快嗎？陸歡顏嘆口氣，惠塵倒是個有能耐的，竟然能看出自己重生之事，只是這天命的機(jī)緣又是什么呢？

    正胡思亂想，忽覺眼前一黑，再抬頭，竟是北堂曜立在面前。他換了一身雨過天青色的長衫，腰際一條玉帶緊緊勒住，恰到好處地分割了上下半身，更顯得他身子如松，頎長挺拔。

    這家伙，脖子以下全是腿吧。陸歡顏想著，卻也不得不站起身來行禮，畢竟在外面，她還是很懂禮數(shù)的大家閨秀的?！耙娺^豫王殿下，殿下吉祥?！?/br>
    北堂曜點點頭，道：“免禮?！?/br>
    陸歡顏站好后抬頭瞧他，笑道：“王爺今兒氣色好了很多，看來休息的不錯?！?/br>
    北堂曜目中光華流轉(zhuǎn)，飛快地睨了她一眼，輕聲笑道：“瞧見你，心情好而已?！?/br>
    陸歡顏冷不防被這一眼給電著了，有些呆呆的，還沒說話，北堂曜又道：“覺得本王的容貌可還入眼？”

    陸歡顏啐了一口，轉(zhuǎn)過臉去暗罵自己沒出息，昨兒才中的美男計，今兒又不長記性，奶奶的，不理他了。起身要走，北堂曜一個箭步竄上來，擋在前頭，笑道：“怎么見了本王就急著走？”

    果然還是個無賴樣子，陸歡顏扶額，正要說話卻聽見身后一陣腳步聲，伴著說笑的聲音，竟是還有其他人來這花圃里逛。心頭一急，跺腳道：“你快讓開，叫人瞧見像什么話！”

    北堂曜低聲嘿笑：“瞧見了不是正好，一頂小轎將你抬入豫王府，本王省了多少事?！痹敲摽诙龅耐嫘υ挘窃捯怀隹?，自己先是惱了自己，這話忒地輕浮。果然，對上陸歡顏震驚且難以置信的眼神，北堂曜尷尬地晃了晃，想要描補描補，卻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當(dāng)下住了嘴。

    有緣抱著幾束梔子花走了過來，瞧見北堂曜，連忙行禮拜見，而后垂著頭來到了陸歡顏身后，輕聲道：“小姐，那邊有好些人過來了?！?/br>
    北堂曜抿抿唇，剛要開口，陸歡顏卻是退后一步，俯身行禮。

    原來是有緣說的那群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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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亂七八糟

    從花圃深處走出來的一群人里，倒是有幾個熟人，比如初云和北堂昭，也有幾個不熟的，比如最先瞧見北堂曜開口說話的福寧縣主。

    福寧縣主是春榮長公主的女兒，春榮長公主雖是當(dāng)今圣上的庶妹，卻與圣上的關(guān)系十分親近，那些年欣榮長公主和親，圣上身邊說得上話的姊妹也就數(shù)這位春榮長公主了。這位長公主也是個有手腕的，嫁的是忠勇侯世子衛(wèi)如行，生了兩兒一女，在侯府中說一不二。據(jù)說最受寵愛的女兒便是這位福寧縣主了。

    陸歡顏是知道這位福寧縣主的，上一世燕京有名的才女，據(jù)說入了頌文館女學(xué)，是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嫁給了狀元郎崔成安。一時間，狀元郎配女校書，也是傳為佳話。不過后來，似乎過得并不好。

    福寧縣主今日是和長嫂來的，這位世子夫人說起來，其實和陸歡顏也是有點關(guān)系，是謝廣南妻子李氏的遠(yuǎn)房侄女。

    福寧縣主名叫衛(wèi)寶寶，從這名字就知她在家中如何受寵。今兒穿了一身桃花色襦裙，挽著簡單的元寶髻，看上去倒是落落大方，五官雖然生的只是清秀，但勝在一身的書卷氣，叫人瞧著便舒服幾分。衛(wèi)寶寶身邊的就是她的嫂子李氏，也是個清麗的美人，只不過眉目間掩不住一絲倦色，仿佛并不開心。

    同二人一起進(jìn)來的，便是初云和她的弟弟初桓，身后緊跟著承恩侯府的邾涵英，反倒是北堂昭落在了最后面。此外，還有幾個公子小姐落在后面，都是陸歡顏不認(rèn)識的。

    福寧縣主瞧見北堂曜眼睛便是一亮，開口叫道：“豫王表哥。”

    此時的北堂曜眉目間似是染了寒冰，淡淡掃了福寧縣主一眼，“嗯”了一聲，便沒了動靜。

    其他人則紛紛行禮，陸歡顏雖然不情愿，但身份在那擺著，也對北堂昭和衛(wèi)寶寶行了禮。北堂昭瞧見陸歡顏，只覺得幾日不見，這陸家小姐仿佛又出挑了許多，想到自己的盤算，臉上便掛起了笑意，對著陸歡顏溫和笑道：“陸小姐免禮，往后也不必如此客氣。咱們只以平輩相交，不需這些繁文縟節(jié)。”

    初云聽了，不動聲色地瞧了一眼北堂昭，便低眉斂目沒有言語，只是袖中的手緊緊攥了起來。

    陸歡顏客氣地笑笑：“晉王殿下說笑了，禮不可廢?！痹瓉砥届o地面對這人其實也不算太難，陸歡顏心里想著，給自己點了個贊。又悄悄偷看了一眼眉目俊俏的北堂昭，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人其實就連這副皮囊，也不過如此，自己上輩子怎么就瞎了眼非認(rèn)定了這個人呢？哎哎，可惜上輩子自己的一篇情義，都喂了狗啊，喂了狗。

    北堂曜心中滿意，抬眼順勢看了北堂昭一眼，卻是沒有說話。

    北堂昭對上自己這個七哥，一直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見過禮后，忍不住開口道：“昨兒父皇還問起南邊防洪之事，還是七哥會躲閑，把事情都扔給咱們。”

    陸歡顏聽了忍不住瞧了一眼北堂昭，這人最喜歡弄這些花花腸子，話里話外夾槍帶棒最是能耐。不過也就這點小聰明罷了，真不知道這一世沒了自己和陸謝兩家的鼎力支持，他還怎么當(dāng)上皇帝。

    北堂曜靜靜地望著北堂昭，半晌才道：“本王此次奉父皇之命在報國寺齋戒七七四十九天，為北疆死難的將士和百姓祈福。國家大事，自有父皇和太子cao心，老十一若是覺得辛勞，不妨跟父皇請假，父皇自來疼愛于你，定會應(yīng)允的?！?/br>
    意思就是國家大事就算是cao心也輪不到北堂昭你cao心，以你在朝堂中的影響力，便是沒了你也沒什么影響，想休息就去請假，看看皇帝舍不舍得你。陸歡顏心里哈哈大笑，想不到北堂曜這人無賴是無賴，毒舌起來還真是給力。

    北堂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是沒想到這個七哥瞧著不顯山不露水的，說話竟這么噎人。有心嗆他兩句，卻又顧忌外人在，自己這“賢王”的名聲可不能壞。

    初云瞧著北堂昭神色不好，有心替他分說幾句，可又想到蓮花樓里北堂曜給自己沒臉，登時就散了這心思。本就是天家兄弟之間的口舌之爭，自己沒必要犯那個忌諱。有了決斷，便安心地在一邊裝鵪鶉，順道拉著弟弟，不叫他多話。

    陸歡顏一直有意無意地盯著初云，如今瞧見她這副樣子，便知道這人是要置身事外了。心中好笑，看來初云對北堂昭還是沒有死心塌地，這樣也好，沒有死心塌地，就說明還有空子可鉆。

    福安縣主此刻眼里都是北堂曜，聽了這話，自覺此處只有自己的身份夠搭上話，便開口道：“豫王表哥說的是啊，皇帝舅舅這么疼愛晉王，定會準(zhǔn)你假的。”李氏心道糟糕，連忙拉了小姑一把，福安縣主卻是不高興自己被打斷，瞪了自家嫂子一眼。

    北堂昭臉色發(fā)黑，暗道“蠢貨”。面上卻扯出笑容道：“七哥說笑了，七哥如此有心，本王也不能坐視，便也捐贈一些，聊表心意。”

    北堂曜點點頭：“也好，你是該盡盡心?！闭f著，掃視一圈眾人，道：“本王還有事，先行一步了?！?/br>
    北堂昭松了口氣，連忙笑道：“七哥慢走。”

    福安縣主見北堂曜要走了，眼睛往陸歡顏主仆兩個身上一掃，道：“這位便是慶國公府的二小姐吧？我都從沒見過呢?！?/br>
    陸歡顏抬眸，道：“福安縣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