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這話倒是真心,比起考狀元,陸彥博好好地真是比什么都強。而且上一世他明明都沒有參加過科舉的,是以在陸歡顏心里,總覺得陸彥博在家里安全的當個富家公子是最好的。 陸彥博這才稍稍和緩了臉色,道:“這倒還像是句人話,罷了,時辰不早了,你且隨老大去吧。記得回來告訴我一聲?!闭f著便帶了小桐仍舊進門不提。 陸歡顏這才注意到陸彥揚的臉色有些怪,且瞧著眼下的烏青,似乎是昨晚沒有睡好。 陸歡顏自己昨晚也沒怎么睡,今日起來特意化了點妝將倦容掩下,只是大哥怎么也這個樣子呢?難不成真是老二說的那些事,讓老大擔(dān)憂至此嗎? 陸彥揚看了meimei一眼,他記得小時候的meimei就是個敏感多思的性子,今日她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察覺了什么。 陸彥揚知道自己不該表現(xiàn)出來,可是一想到昨晚,就忍不住地臉色發(fā)沉。 他久駐邊疆,是個殺伐決斷的將軍,身上的氣勢自然非一般人可比,平時對著家人自然是十分溫和,但今日心情有異,臉色不好,周身戾氣便不可抑制地散發(fā)出來。 陸歡顏微微皺眉,咬了咬下唇,道:“大哥臉色不好,可是昨夜沒休息好嗎?” 陸彥揚看著meimei的臉,想起小時候自己抱著她在汴河觀燈,那時候的meimei又小又軟,是個萌萌的rou團子。一眨眼十年不見,已經(jīng)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如此深藏不露了。 “昨夜出了點變故,沒有睡好?!标憦P微微一笑,眼神微凝,“阿顏昨晚睡得可好?” 陸歡顏笑道:“因為今日是第一天上學(xué),昨晚自然是早早睡下?!敝皇呛髞碛制饋碚垓v,還沒折騰出個結(jié)果,想想也是real心累?!按蟾缯f的,是什么事出了變故? 陸彥揚眼含深意:“阿顏,很多事都有了變故。” 第72章 新的開始 陸彥揚的話沒頭沒尾,陸歡顏正要開口追問,山黃和車夫牽著馬車過來了。 陸彥揚沒有給她追問的機會,率先翻身上馬,道:“阿顏,時候不早了,咱們出發(fā)吧?!?/br> 陸歡顏只得作罷,由有緣和采薇扶著上了馬車。在車上坐好,掀開車簾子,從側(cè)后方看著陸彥揚的背影,陸歡顏幽幽嘆了口氣。 有緣不解道:“小姐,奴婢瞧著,大少爺仿佛有什么心事,又或許是,他有什么話想說卻沒法說似的?!?/br> 陸歡顏點點頭:“大哥不是個藏不住事的人,連你也瞧出來了,可見他是真的有什么問題解決不了吧。只是,他不肯說,我也幫不上忙?!?/br> “難道不是二少爺提的那些事?”有緣道。 陸歡顏道:“這就不得而知了?!?/br> 采薇寬慰道:“小姐不要擔(dān)心了,你不是說大少爺厲害得很,沒有什么事是他解決不了的嗎?也許只是暫時遇到了點麻煩,肯定會解決的?!?/br> 陸歡顏深吸一口氣,自己這里已經(jīng)是一團亂麻,真不希望大哥在東宮那邊陷得太深,只是要如何勸勸他呢? 他跟太子是從小的情分,雖然因為陸家的原因,不致于明確地站在東宮一邊,卻多少打上了太子/黨的標簽。太子對他又倚重,自己的話能起多少作用,或者自己有沒有這個立場說什么,陸歡顏真的想不好。 放下車簾的瞬間,陸歡顏不知道的是,陸彥揚似有所感地回頭。他昨晚沒有睡好,從長樂坊離開,便去了福星樓喝酒,喝到天快亮才回家。 meimei三歲被人擄走,十年來,陸家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其實真正不肯放棄的只有他自己。有一陣子就連爹娘都覺得可能meimei早就不在人世,但是他卻堅持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一天沒有見到meimei的尸體,便說明她還活著。 他十年的堅持,終于等來了meimei。只是,還未及高興幾天,便發(fā)現(xiàn)了她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陸彥揚深恨自己,與其說meimei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不愿意接受,他更覺得是當年自己沒有看好meimei造成的。 所以昨晚他喝的酩酊大醉,恨不得醉死在那,看著汴河流水,想起十年前的那個端午節(jié),還有他查到的那些事,一想到那些,陸彥揚就恨不得殺了蘇哲柳和傅流年。 兄妹二人各懷心思,一路無話,很快就到了頌文館女學(xué)的門口。 陸彥揚翻身下馬,來到馬車前,喚道:“阿顏,到了?!?/br> 車門打開,采薇先跳下車來,沖著陸彥揚行了一禮,轉(zhuǎn)身伸手去接陸歡顏下車。有緣扶著陸歡顏下了馬車,從車上提了包裹和食盒,又將車門關(guān)上。這才跟車夫交代了幾句,車夫便趕著車離開了正門,到一旁等候去了。 陸歡顏仰起笑臉道:“大哥,我到了。” 陸彥揚有些恍惚,仿佛看到小小的陸歡顏仰起包子臉含糊地對自己說話的樣子,那時候的meimei多可愛??! “大哥!”陸歡顏撅起嘴,“想什么呢?” 陸彥揚笑笑,抬手摸了摸meimei的發(fā)頂,道:“沒什么,咱們阿顏長大了?!?/br> 陸歡顏疑惑地看他,不自在地將頭移開:“大哥,我的發(fā)髻都被你弄亂了啦!” 陸彥揚一愣,笑著收回手,道:“阿顏進去吧,我也先走了,我今日就在頌文館,有事記得及時派人知會,懂嗎?” 陸歡顏笑著點頭,道:“大哥還是早早回家再補補覺吧,我沒事的,曾院長和范娘子也都見過,你就放心吧?!?/br> 陸彥揚不置可否,看著陸歡顏進了門,這才翻身上馬緩緩離開了。 陸歡顏帶著有緣和采薇進了女學(xué),見已經(jīng)有早到的小姐們?nèi)齼蓛删墼谝黄鹫f話。馮妙妙也在其中,正和兩個臉生的小姐說著話,看見陸歡顏進門,連忙迎了過來,拉著她的手笑道:“阿顏,你來了!” 陸歡顏笑道:“妙jiejie早。” 馮妙妙呵呵笑,道:“早啊早!快來,我原還說今兒早上同周jiejie一起去你家尋你過來,可是周jiejie早晨到了周jiejie家才知道她昨兒忽然染了風(fēng)寒,我去瞧她說了兩句話就有些晚了,想著你肯定已經(jīng)出門,便沒有繞路再去你家,果然咱倆前后腳就到了。不然真要撲個空了?!?/br> 陸歡顏道:“周jiejie怎么會染了風(fēng)寒?嚴不嚴重?要不我下了學(xué)去瞧瞧她吧?!?/br> 馮妙妙道:“看著挺嚴重的,我早上去的時候她燒的迷迷糊糊剛喝過藥,跟我說了兩句就睡著了。你還是過兩日再去吧,一來不甚方便,二來也免得過了病氣?!?/br> 陸歡顏點點頭,雖然覺得周月英得風(fēng)寒挺突然,但是畢竟人有旦夕禍福,聽馮妙妙這么說,便也沒有放在心上,便道:“那回家我準備點藥材送去周府,怎么說也是一點心意。你們倆可是我在京里唯二的好友了,不能慢待?!?/br> 馮妙妙爽朗一笑,道:“說的對也不對?!币婈憵g顏一臉茫然,便好心地解釋道:“我和月英姐是你的好友沒錯,但是今后你還會認識更多朋友呀!比如在女學(xué)里,就有好多小姐人都很好的,大家能玩到一塊,人多了才開心。快來,我?guī)阏J識幾個人?!?/br> 陸歡顏隨著馮妙妙過去,那邊已經(jīng)有好幾個女孩子一邊說話一邊瞧著她倆,見她們往這邊來,紛紛露出友好的笑容。 馮妙妙指著一個圓圓臉丹鳳眼身材曼妙的小姐,道:“這位是兵部侍郎家的二小姐沈熙媛,她jiejie年前才嫁了武威將軍的嫡長子?!?/br> 陸歡顏笑著和沈熙媛互相行禮,道:“聽我哥哥提起過楚將軍家的大公子,說是武功蓋世無雙呢!令姐真是好福氣。” 沈熙媛最愛聽人夸她jiejie,聽了這話笑的更加真實了幾分,拉著陸歡顏道:“早聽說陸家的嫡小姐是個大大的美人,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呀!” 陸歡顏對兵部侍郎沈良有幾分印象,是個公正無私的,上一世卻被北堂昭陷害貪墨軍糧銀子。他的長女嫁給了武威將軍的嫡長子褚仁,那時楚家沒少為了這個親家奔走,卻毫無辦法。 沈家仍然是抄沒家產(chǎn),全家流放。褚仁憤而辭官,帶著沈熙媛的張姐回了老家。只可惜了沈熙媛,在流放途中被歹人抓了去,不知所終。 陸歡顏不好意思地笑道:“沈jiejie過獎了。你叫我阿顏吧。妙jiejie就是這么叫我的。” 沈熙媛拉著她的手,真是越看越喜歡這個漂亮不做作的妹子,當下笑道:“好,就叫你阿顏。你也不用jiejiejiejie地叫了,就叫我熙媛吧?!?/br> 陸歡顏點點頭,果然和馮妙妙談得來的姑娘都是這般豪爽潑辣的性子,對她的胃口喲。 馮妙妙又給她介紹了另外人,有文淵閣毛大學(xué)士家的幼女毛安茹,有戶部尚書家的獨女劉煥英。大家一一見禮,陸歡顏卻是對著二人沒有什么印象了。 不過這幾人都是愛說愛笑的,大家相處起來并沒有什么初次相見的陌生感,這讓陸歡顏十分開心。 說了一會兒話,便有女學(xué)里的侍女來通知大家,說是教習(xí)先生已經(jīng)到了,要開始上課了,大家這才紛紛往課堂里去。 女學(xué)里雖然上午是統(tǒng)一上的大課,學(xué)的是女德女戒和四書五經(jīng),還有一些規(guī)矩禮儀。下午則是個人根據(jù)特長喜好,各自選課修習(xí)。 今日上午的課程平平無奇,大部分陸歡顏上一世都學(xué)過了,尤其是女德女戒,做了皇后以后都是達到了可以全文背誦的水平。 這一世雖然一直沒有再摸過這些,但雄厚的底子還在,學(xué)起來幾乎是毫不費力。甚至,教習(xí)先生還稱贊了她幾次,說什么天資聰穎,悟性過人。 陸歡顏心里吐槽,你被宮里的教養(yǎng)嬤嬤天天逼迫著學(xué)上幾年,你也天資聰穎,你也悟性過人好嘛! 中午大家在女學(xué)里吃過飯,便開始去上自己選的課了。陸歡顏這時候才找到了一點上大學(xué)的感覺,想當年她在學(xué)校里當學(xué)霸,每天抱著書穿梭在各個教學(xué)樓之間,夢想著學(xué)好了知識建(賺)設(shè)(錢)偉(買)大(好)祖(房)國(子)。 然而,終于還是endup在這個陌生的異世界里。不,這里是她的開始,她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不是,爬起來!她要變得更強,才能保護家人,保護自己。 雄心壯志瞬間爆燃的陸歡顏匆匆忙忙跑到書畫課的教室門前,正打算挽起袖子大干一場,卻一眼瞧見坐在教習(xí)位置上正在翻書的人。那個,誰能告訴她,這個教習(xí)先生,是什么鬼?! 第73章 吵架了 陸歡顏看見北堂曜作為教習(xí)先生出現(xiàn)在女學(xué)里時,心情是奇怪的,腦子是短路的,整個人是石化的。 北堂曜看見一臉見了鬼模樣的陸歡顏呆立在門口看自己時,心情是振奮的,腦子是沸騰的,整個人是激動地。 見大家紛紛落座,有的認出了北堂曜,知道他身份貴重,怎么能跑來女學(xué)教課,也有不認識他的,又奇怪今日的課怎么會換了先生,于是課堂里都開始竊竊私語地議論起來。 只有陸歡顏,上午認識的幾個人都去了詩詞的課堂,跟身邊的人不熟,沒法參加議論。當然了,她其實并不想議論什么。 北堂曜似笑非笑地眼神落在陸歡顏身上,旋即錯開,輕咳一聲。見大家都住了嘴,這才不緊不慢地起身,掃視眾人,開口道:“胡先生因為家中變故,臨時回了汶/川老家,要明年才能回來。本王與他相識許久,便拜托了本王在這段時間代為授課?!?/br> 眾人聽了,又是一番悄聲議論,北堂曜靜靜地望著他們,微微一笑,那笑容雖然只是一瞬,卻仿若霞光綻放,自有一股攝人心魄的魔力。 堂中女學(xué)生們瞬間安靜下來,都怔怔地望著這個面貌好看說話溫柔的王爺。 這和她們所聽聞的豫王完全的大相徑庭,那個嗜殺成性,冷漠狠戾的豫王,什么時候成了這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同樣心里疑惑的還有陸歡顏,這人好好地怎么跑來女學(xué)當先生?難不成王爺不夠他干的,還要來攪和攪和女學(xué)?而且,他這副發(fā)春的樣子是要干嘛?難道要讓這些女孩子都對他春心萌動么! 北堂曜今日穿著一襲白色文生公子衫,頭戴文生公子帽,看上去就和普通的文人別無二致。 唯一彰顯他尊貴身份的,就只有腰間的玉帶扣,那是一顆淡藍色的鮫人淚,碩大而圓潤的珠子鑲嵌在金黃色的圓環(huán)中間,珍稀難求,這種款式也只有皇家子弟才能佩戴。 他說完那番話,便微微含笑地看著座中眾人,將大家的神色都收入眼中,尤其是陸歡顏疑惑而兇狠的樣子,北堂曜心里暗暗得意,果然還是擔(dān)心我被人搶走呀。(額……) 選書畫課的人不多,但是也不算少。說是書畫,其實一堂課上究竟學(xué)書法還是學(xué)繪畫,主要看教習(xí)先生。今日北堂曜打算教畫畫,于是大家就都學(xué)起了畫畫。 北堂曜講課言簡意賅,只說了兩句便要大家親自動手,說是要畫出來之后他才能知道大家的水平,好決定將來授課的難易程度。 不得不承認這話有理,陸歡顏看著自己桌上的文房四寶,只好硬著頭皮按著北堂曜所說,開始描摹桌上的一個梅瓶。 她原本并不擅長繪畫,上一世也只是粗淺學(xué)過,連女學(xué)也沒有考進,深入學(xué)習(xí)更是無從談起。所以現(xiàn)在要畫一個梅瓶,其實還是很挑戰(zhàn)她的能力的。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大家都紛紛隔筆,只有陸歡顏還在埋頭苦畫。北堂曜看了看她腳邊一堆團成團的廢紙,心里暗笑,也有這丫頭吃癟的時候呢。待走進一看陸歡顏的畫,咱們王爺差點沒被自己口水嗆到。 只見那畫紙上歪歪扭扭的出現(xiàn)一個瓶子,瓶子上墨跡斑斑,瓶子旁邊還用墨深深淺淺地涂了幾塊。 北堂曜實在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敲了敲陸歡顏的桌子,將奮力拼搏的姑娘叫醒,輕咳了兩聲道:“你這是,畫的什么?” 陸歡顏忽然看到桌角上一只修長勻稱骨節(jié)分明的手敲了兩下,這才抬起頭,臉上還帶著一抹黑,對著北堂曜眨眨眼,道:“我畫梅瓶啊。” 北堂曜看著她的臉有些想樂,到底忍了下來,點頭道:“那陸小姐,勞煩給我講講,你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都是畫的什么?” 陸歡顏順著他的手指看自己的畫,心里嘆氣,自己怎么就腦抽選了書畫課呢? 耐心地解釋道:“王爺你看,我這里畫的是梅瓶的輪廓,上面這些是那個花紋,旁邊這兩塊是陰影,你看光線從門□□過去,那梅瓶的里側(cè)不就是陰面么。我這么畫,是要呈現(xiàn)一個立體的狀態(tài)。” 北堂曜出人意料地認真聽完,又抓起她的畫紙對著梅瓶看了看,這才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想的也很好?!闭f著抖了抖手里的畫,“只是想的再好,筆下卻是不留情面。” 陸歡顏紅著臉將畫扯了回來,垂著頭不動彈了。 她畫的不好自己知道,他這么不給面子可真是氣人。 想想昨天他在馬場出手救表哥和自己時的樣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這人真是! 然后,在眾人一片驚訝的目光中北堂曜將所有人的畫作都認真看了一遍,并且都給了一兩句的點評。 總的來說就是,大家畫的都很好很有水平,除了個別人。 北堂曜看時辰差不多了,回到座位上道:“大家都辛苦了,今日課便到此吧。三日后再上課,大家要帶一副新的畫作,要畫這三日內(nèi)家中的一景。三日后交來我看。不許拿舊作代替,也不許請人代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