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陸歡顏給他倒了一杯茶,又道:“一家人雖然住在一起,可想的卻不可能一樣,作為祖父祖母,要一碗水端平也是難了些。我娘這些年管著家,也是受了不少委屈?!?/br> 說到這,北堂曜才算徹底明白了。有些歉意地道:“竟然是怪我了,事先沒有考慮太多,只想著,想著有什么就都拿出來,誰知道你家里竟然也有這些事?!?/br> “你是天之驕子,若是能知道這些事先考慮進去,那恐怕是要成神仙了?!标憵g顏笑道,“這也不是什么事,且不說我身份擺在這,陸家就算有再多的姑娘,也不會漫過我去。再者,即便沒有那么東西,難道你就會看輕了我嗎?” “當然不!”北堂曜趕緊道,“這些不過是繁文縟節(jié),我怎么會計較?便是你什么都沒有,什么身份都不是,我也一樣會這么做。” “我知道。”陸歡顏笑著拉住他放在石桌上的手,“阿曜,我都知道。” 第145章 又過了幾日,陸府吹吹打打給陸歡顏過嫁妝。 按理說她出嫁當日才會把嫁妝帶去,但是在大歷一般有權(quán)有錢的人家嫁女兒,都是會先過一次嫁妝,把一部分東西先抬過去。 一開始這么做其實是因為擔心嫁妝太多,影響婚禮進程,發(fā)展到后來,就有點變成了必須分兩次過嫁妝,否則就好似家里不夠富裕,嫁妝太少,對女兒不夠重視一般。 不過陸家確實是因為嫁妝太多,這一回打算把大部分東西都先送去豫王府,這樣王府里入庫也方便,阿顏嫁過去之后也省了很多事情。最重要,不至于婚禮當日因為嫁妝太多,耽誤了吉時。 陸歡顏并不清楚父母兄長們是怎么和二房一家博弈的,反正他們也不會告訴她,她也就沒問。 既然家人想寵著她,那她就他們寵,其實她內(nèi)心深處是喜歡這種被親人寵溺的感覺的,雖然上一世的經(jīng)歷讓她不再覺得理所當然,卻在內(nèi)心里還是深深滴眷戀這種感覺。逮到機會,她就要好好地回味一番。 只是在府里遇到陸聽梅的時候,總感覺她眼神怪怪的,又故意躲著自己。陸歡顏派人盯了她一陣,發(fā)現(xiàn)也沒什么特別,就懶得理會了。 十里紅妝,是字面意義上的。 陸歡顏的嫁妝并不比豫王府的聘禮少,如果算上婚禮當日還要抬過去的東西,只能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其實北堂曜后來打算偷偷給陸家送點東西過來,卻被陸歡顏給拒絕了,她家可不缺錢,而且她也不缺錢,只是很多東西不是他們家能用的,這才顯得北堂曜的聘禮好像很高大上。 陸歡顏決定不跟他比級別,要比就比誰更土豪,誰砸的錢多! 于是她的嫁妝里出現(xiàn)了很多黃金,是整箱的金條、金錠、金元寶,金子做的各種東西,還有很多寶石,玉器,珍珠??傊褪顷懶〗闶莻€大土豪,錢多的能閃瞎眼。 百姓們圍觀起來也是不勝唏噓,都知道慶國公府頗得圣眷,竟不知道他們家也這么有錢。 可惜的是林灣出海的船隊至今沒有消息,鉆石是拿不出來了,但是她有其他海外的東西呀。 于是陸歡顏就拿了很多水晶、玻璃的工藝品,明顯帶有異域風格的東西出現(xiàn)在大街上,引來人們好奇地指指點點。 因為圍觀的人太多,陸家專門請了豫王府的人前來協(xié)助護衛(wèi),一路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都是王府親兵在維持秩序。 送嫁妝的隊伍也循著送聘禮的路線繞了一下京城,然后才一一送進豫王府。 北堂曜正在前廳喝茶,等著來送嫁妝的陸彥揚,就見藍凌進來,道:“王爺。” 北堂曜放下茶盞道:“都下去吧,藍凌過來?!?/br> 下人們退出去,房門關(guān)上,藍領(lǐng)才道:“咱們的人傳出來的消息,大概十幾天前就進了宮,人沒見著,只是每天都有太醫(yī)院的人進進出出,總能聞見藥的味道?!?/br> 北堂曜想了想,問:“藥渣能弄出來嗎?” 藍凌搖頭:“咱們的人接近不了那里,藥渣都從不出宮門。” “哪一宮?” “慶華宮?!?/br> “慶華,慶華……”北堂曜喃喃地道,“我怎么不記得這個宮殿的位置?” 藍凌道:“是冷宮邊上的一座宮殿,一直空著,也難怪爺不熟。” “知道了?!北碧藐谆謴?fù)了一貫的面無表情,“去看看陸世子到了沒有,及早來報?!?/br> “是!”藍凌應(yīng)了一聲,匆匆出門。 北堂曜坐在椅子里,手中擺弄著茶碗蓋,茶水氤氳的霧氣蒸騰上來,將他的神色整個籠罩進去,叫人看不清喜怒。 與此同時,東宮里太子皺著眉頭坐在上首,北堂昭坐在他旁邊。 “臣弟說句不中聽的?!北碧谜鸭毤毚蛄恐拥纳裆?,“七皇兄這事做的確實有失分寸,他跟陸家小姐這事若不是太子您成全,怎么會成?他倒好,自己張羅起來,完全把您甩在腦后了。虧得還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嘖嘖,臣弟冷眼瞧著,都覺得心寒呢?!?/br> 太子神色木然,道:“七弟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孤已經(jīng)不是他的依靠了。更何況,如今母后的情形也不好,他自然急著尋一個靠山,陸家,是個不錯的選擇?!?/br> 北堂昭眼中閃過怨毒,卻故作輕松地勸道:“太子也不必如此,七皇兄到底是跟你更親,再說,陸彥揚送來的東西也足夠咱們扳倒老三和蕙貴妃了?!?/br> 太子點點頭:“只是父皇心意難測,孤到現(xiàn)在還見不到母后,這心里……哎!” 北堂昭笑道:“太子何必心急,只要明日能見著父皇,自然能把讓事情有所轉(zhuǎn)機?!?/br> 太子瞇了瞇眼:“想見父皇談何容易,如今不知道父皇打的什么主意,對孤也疏遠起來,戶部的差事還派了老七去,如今朝中紛亂,孤漸感心力不支。” “臣弟一直都在太子身邊。”北堂昭道,“其實會試臨近,咱們不如在新人上面下點功夫,知遇之恩總是比其他的恩典要強些?!?/br> 太子眼前一亮:“你說得有理,這樣,孤會向父皇舉薦你做主考,倒時候他們就都是你的門生,孤也算是有了些助力?!?/br> 北堂昭含笑應(yīng)下,心里卻著實看不上太子,好好的謝家被他自己推開,太子妃也與他離心,如今倒著急找助力,皇后給他的一手好牌,全都叫他打爛了。 不過這倒正好,北堂昭想的就是這個會試主考,他身份不如太子,兵權(quán)不如北堂曜,外在助力不如北堂軒,只有在科舉新人上動動腦子,劍走偏鋒卻不一定不能一招制敵。但要如何做,還得好好謀劃謀劃才行,據(jù)他所知,老三和老七可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去當這個主考。 太子見他不說話,便道:“你且放心,老七自然是不會爭這個,老三嘛,只要那些東西送到御前,他自顧不暇,放眼皇子中,自然只有你了?!?/br> 北堂昭這才千恩萬謝起來,又道:“有句話,臣弟一直不知該說不該說?!?/br> 太子揮了揮手:“你我兄弟,有什么不能說的?” 北堂昭笑笑,湊到太子身前,輕聲道:“父皇年老,諸事纏身自然是心力交瘁,可大歷強盛多年,四鄰早已虎視眈眈,此時節(jié),國思明主,思強主……” “十一弟!”太子低喝道,“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 北堂昭笑著坐回椅子里,攤手道:“臣弟說了什么嗎?” 太子哼了一聲,轉(zhuǎn)頭不再與他繼續(xù)這個話題,卻是端起了茶碗,一下一下地撥弄著碗里的茶葉,若有所思。 北堂昭見他如此,唇角微微勾起,你動了心思,我才更好辦事。我偏不信,那個位置憑什么只有你們能爭,我就連想一想都不成? 皇宮,慶華殿。 宮女端著藥出來,迎面見到皇帝和續(xù)光二人,連忙蹲身行禮。 皇帝皺眉:“怎么端出來了?沒吃嗎?” 宮女囁嚅道:“回皇上的話,藥,有些涼了?!?/br> 續(xù)光上前摸了摸藥碗,沖皇帝點點頭。 皇帝嗯了一聲,續(xù)光便命宮女快些退下重新熱了上來。 其實三個人都清楚,如果他不是一直不肯吃藥,怎么會涼呢? 皇帝嘆了口氣,對續(xù)光道:“你也去吧,朕自己進去?!?/br> 續(xù)光垂首應(yīng)是,退出了殿外,順手將門帶上。 皇帝向里走,到了內(nèi)室外,殿中沒有宮女內(nèi)侍,他自己伸手掀開簾子,目光落在一個瘦削的身影上。 那人一襲白衣,面向窗外站著,他什么也不做,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但是看在別人眼中,就仿佛天地之間只有他一人,孤單、落寞、寂寥。 “昊兒?!被实蹎玖艘宦?,看向他滿頭的銀發(fā),目光中閃過哀痛,“怎么起來了?” 那人聞聲轉(zhuǎn)身,輕掩口鼻咳了兩聲,看向皇帝:“你來了?!?/br> 皇帝走了過去,對著他想伸手,卻又有些猶豫,不知是因為他情緒波動,還是屋子里的溫度太高,他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 “我叫他們少燒點碳,他們總是不聽,擦一擦吧。” 皇帝接過他隨手遞過來的帕子,在額頭上按了按,道:“昊兒,你這又是何苦,都是按著你的心意辦的,你若是反悔,朕現(xiàn)在就下旨?!?/br> “我哪里反悔了?”他好看的眉眼輕輕蹙了蹙,不食人間煙火似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表情,“你多心了?!?/br> “朕多心了嗎?”皇帝冷笑,“前幾日老七送聘禮,你就不吃藥,今兒陸府過嫁妝,你又是如此。你也許不想反悔,可你心里不痛快了。昊兒,你是真的喜歡那丫頭,怎么又舍得把人往外推?” “北堂曜會對她好,她也喜歡北堂曜。”他苦笑,“我不過是個死人了,她會忘了我的?!?/br> “那丫頭可不是傻子?!被实酆吡艘宦暎八墒且恢痹诓?。昊兒……” “還是叫我傅流年吧,北堂昊這名字,還不到出現(xiàn)的時候?!彼K于笑了笑,對皇帝道,“父皇,早晚你會得償所愿的?!?/br> 第146章 陸歡顏的十里紅妝在京城掀起了又一陣八卦,作為八卦的中心,她一直很有自覺地盡量不出門。 不過有一件事讓她很在意,欣榮長公主最近總是帶著陸聽梅進宮探望太后,有時候甚至住在宮里就不回來了。 為了這事她專門跟陸彥揚討論了一下,但是陸彥揚表示二房的事他們最好什么也不管,這也是祖父祖母的意思。 “我只是不明白,公主她既然進宮,兩個哥兒怎么不帶上?”陸歡顏拿了顆葡萄看看又放下,“梅姐兒又不是她親生的,該不會有什么陰謀吧?” 陸彥揚知道她毛病多,自己剝葡萄皮會弄的手黏黏的不舒服,干脆把果盤拉到身邊,挑了一顆飽滿的給她剝起來。 “往后嫁了人可不能這么懶了?!标憦P喂meimei吃下葡萄,又繼續(xù)剝第二顆,“豫王再寵你,難道會給你喂到嘴邊嗎?沒人伺候難道你就什么都不吃了?” 陸歡顏撇撇嘴:“沒有張屠戶,也不吃帶毛的豬。” 陸彥揚想了想,嗔道:“你說誰是殺豬的屠戶呢?我看我也是夠了,伺候著還被你說?!?/br> “哎哎哎,大哥最好了!”陸歡顏趕緊拉住陸彥揚的胳膊,一口吞了葡萄,嘿嘿笑著,“你就快點說正經(jīng)事嘛。” “什么正經(jīng)事?”陸彥揚挑眉,“你呀,心思多放在備嫁上行不行?我可是聽娘說了,你的嫁衣什么的,都是外邊做的?” 陸歡顏尷尬了一下,在半空中蹬著腳,嘟囔道:“反正不就穿那么一次么?!?/br> “你真是……哎!說你什么好?”陸彥揚把葡萄一個個放在另一個干凈的果盤里,推過去給她。 陸歡顏笑著用小勺子吃了一個,甜的瞇起了眼睛:“哎呦大哥,你就跟我說說嘛,怎么祖父祖母他們都不管二叔的事呢?” 陸彥揚手指翻飛,很快就把葡萄剝滿了一個小盤子,然后站起來對有緣道:“去打盆熱水來我洗洗?!?/br> 有緣答應(yīng)著下去,陸歡顏看著陸彥揚,忍不住想,不知道這一世大哥會不會娶木云清呢?她大哥這么好,真是舍不得。往后要培養(yǎng)一下小曜曜剝葡萄的技術(shù)才行。 有緣很快打來的水,伺候陸彥揚凈手。 “說了不讓你管,就是不讓你管?!标憦P洗過手后,甩了甩,拿過汗巾子擦著手轉(zhuǎn)身數(shù)落陸歡顏,“我覺得你是不是管人管事上癮了?外面也就罷了,爹娘縱著你,可在家里你有父親兄弟,還有祖父祖母,二房的事你cao什么心呢?” 陸歡顏想還嘴,又被陸彥揚打斷:“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進宮而已,她是公主,進宮就連祖父也不會過問。帶上梅姐兒那更是顯得她賢良淑德,之前梅姐兒對二叔不敬,糟了責罰,還不是因為你?你又想惹什么事?” “怎么是因為我?她自己胡作也就罷了,你也怪起我來!”陸歡顏氣鼓鼓道,“我不過是好心白問一句,怎么到你那就成了惹事?誒!陸彥揚,你去哪?給我回來?。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