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這算是……求婚嗎? 哪有人半躺在床上,和一只熊求婚的…… 唐果熊默默轉過臉,不看他。 不是嫌棄,是……是不知該如何面對。 太突然了,和被爸媽發(fā)現(xiàn)的突發(fā)程度不相上下。 但前者是驚嚇,后者……驚喜? 不,也不是驚喜,溫情得過了頭,好不真實。 24歲結婚? 唔,有點早,從不曾想過本命年就把自己嫁出去,她一直覺得她還小。 可是,這個人是他,好像根本不用提前預想,也不用臨時去深思熟慮,她愿意,一千一萬個愿意。 但他有沒有想過,如果她再也無法恢復正常該怎么辦,一輩子夜夜抱著一只玩具熊過日子嗎? 她自己已經能夠心態(tài)平和地接受現(xiàn)實,可,前路未卜,早早拉他進火坑,不忍心,一千一萬個不忍心。 兩種心情激烈碰撞,答應與否,變得難以抉擇。 她不知道,她視線偏向一邊的舉動,有多惹人誤會。 熊面無表情,動作也不是日常動作,理解判斷富有難度。 莫愁予起身的速度快而準,上身輕一離床,翻身而下,把熊輕松壓倒。 一米八寬的軟床,熊的長度躺平綽綽有余,以他的身高自然不夠,但他腿沒動,右手小臂支在熊腦袋一側撐著身體,左手放在另一側,熊被他圈在手臂之間。 他有分寸,只是輕貼著她,未施加過多重量。 “答應么?”他緊凝她雙眼。 這算是……逼婚? 熊臉驚呆。 如果此時能說話,她一定毫無保留道出心中困擾,可是不能,她一個字也道不出。 抬手想要比劃肢體語言,小短手需要從他手臂下鉆過來才能向上伸直,頭剛擺動兩下,就被他蹙眉扣住雙手,押解回床面,不能再動。 “聽我說?!彼袂橛行﹪烂C,眉宇間擰出一個明顯的“川”字。 好好好,聽你說,別皺眉啊,都皺成小老頭了。 唐果熊一動不動,乖乖躺著,靜等他開口。 “我確保不了能讓他們百分百滿意,橫在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將有可能是我的工作性質?!彼M量說得慢一點,以便她消化理解,“能不能明白?” 能。唐果熊輕點頭。 元宵節(jié)那天晚上,mama就已經發(fā)表過看法——他進了演藝圈,她和他不是一路人。 “但凡叔叔阿姨針對這一點發(fā)難,我就會立即表態(tài)?!彼钌钅曀曇粢驗椴幌朐倏吹剿q豫而越發(fā)沉肅,“我說結婚,不要拒絕我?!?/br> ……這算是,請求嗎? 唐果熊的全副精神都被他柔軟漆黑的目光牢不可破地攫住,她想,就算這時候可以說話,她大概也說不出那些破壞氣氛的隱憂。 他都能設想到這一層,她所擔憂的未來境況,他又怎么會考慮不到…… 傻瓜,他根本不在乎啊,他不在乎你也許永遠都是這副鬼樣子,他就是想和你結婚,想娶你…… 答應他,快答應他。 嗯。熊眼睛目不轉睛迎視,熊腦袋向下點了點。 緊繃的神經在看到她首肯后放松,即便明天迎接他的是刀山火海,他也甘愿為她闖。 額頭低下去,貼靠在她毛茸茸的大腦門,眼睛閉合,低喃著祈愿:“祝我好運。” 嗯…… 如果熊身體里長有一顆心臟,此刻一定是無比酥軟的。 *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莫愁予掐算好時間,驅車載她前往唐爸唐媽下榻的酒店。 三亞飛往北京的最早航班在上午九點,抵達北京已經將近下午一點鐘,本意就沒想拖延,按照白天的航班時刻表走,只會一拖再拖,所以臨時說辭變成,他們昨天夜里搭乘最后一班機回的北京。 唐果一路都在不停瞄他,想說點什么緩解一下壓力,可真的不知道這種情況下哪句話最能加油打氣,她甚至連他有沒有壓力都不清楚。 想問他“緊張么”,又怕本來不緊張,被她一問反倒壞事。 在東三環(huán)北路等紅燈時,擱置在腿面不自覺蜷縮的左手,被他輕輕握住。 眼神一抖,她不明狀況偏頭看他。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溫暖,不像她,一如既往冰冰涼。 “就對我這么沒信心?”他眼角向上輕挑。 “不是沒信心……” 這和信心沒關系啊,她爸還好溝通,她mama火氣上頭,軟硬不吃。 他頭上戴著一頂純黑、毫無圖案的棒球帽。太陽東升,朝霞掩映在樓宇間,陽光迎面,輕易越過帽檐,在他鼻梁以上落下一層陰影,而鼻梁以下,連同嘴唇的紋路都被照耀得清晰明亮。 唔,氣候干燥,有一點點的脫皮。 唐果看到他不經意地舔了下嘴唇,剛想說“要不要喝口水”,左手就被他捉著,放到唇邊咬了一口。 微微啟開的唇,摩擦過她指背,脫皮的地方留下濕潤的粗糲感。 唐果感覺,有點癢。 手指被輕咬后,依然被他貼在唇邊,眼簾垂落又掀起,視線上挑,穿過帽檐,看她:“再不笑,就不止咬你這么簡單了?!?/br> 聽不懂…… 什么意思?唐果目光訥訥。 嘴角向左輕揚,那雙墨黑的眼,稍稍抬起,露出帽檐:“想看你笑?!?/br> 酒窩隱現(xiàn),盛入朝陽。 唐果呆滯,這種揪心時刻,亂放什么電…… “再不笑……”他作勢欺身,離開駕駛座靠背,“親你了。” 唐果嚇一跳,真以為他在大馬路上就不顧場合親她,左手迅速從他手里抽出,同右手一起捂住臉。 聲音又急又臊:“外面呢?!?/br> 哪知,人毫無動靜,反倒是車,幾秒鐘后繼續(xù)上路。 她雙手滑下—— 主駕駛車窗外,街景流動;主駕駛車窗內,目視前方開車的人,唇角無聲在笑。 意識到被耍,她鼓嘴瞪目。 不僅亂放電,而且還開玩笑…… 看來,她從晚到早白擔憂一場,這人哪里像是會緊張,不放過任何可能存在的紕漏,他根本就是胸有成竹。 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挺好的,他沒壓力就好,唐果默默松口氣。 “喂?!彼话迥?。 莫愁予含笑偏眸。 瑩潤干凈的小臉笑容綻放:“可以了吧?” 目光收回,他更深地勾了勾唇:“嗯?!?/br> 隱在帽檐下的一雙眼,卻倏然笑意隱遁。 不是無壓力,只是不想壓力波及到她。他們還沒上前聆訓,總不能先自亂陣腳。 當年他被唐果母親找去談話的記憶還深刻印在腦海,每一句話都不曾忘。 翻來覆去無非是說,你還是個小孩,我們家孩子更是個小孩,你們浪費這個時間耽誤學習耽誤未來,不值得,等考不上好大學,會后悔。 不會。他以為只要足夠坦誠就能打動她。我覺得值得,不會后悔。 錯了,一句話,什么都錯了。 她mama看他的眼神一瞬間轉為荒誕。 少年時期的戀愛在絕大多數(shù)大人眼中極其廉價,保質期短暫,易腐爛。如果只是爛了,扔掉它,回到原先的軌道繼續(xù)前行倒也能安然釋懷。就怕爛得太狠,甩不掉臭味,長久深陷在惡臭的陰影里,無法自拔。 …… 雖然不是工作日,早高峰的交通壓力沒那么大,但剛巧周日機動車尾號不限行,一路開往酒店,還是不可避免遭遇堵車。 上午九點,唐果戴著口罩,走在莫愁予前面,尋找電梯間方向。 曉如帶工作室新簽的男藝人去上海試鏡,急匆匆趕回北京后,夜里干脆就在同一家酒店開了間房住下,抱著死磕磕到底的決心和毅力,硬是賴在叔嬸的房間不走,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把先行官的工作做到位。 她發(fā)誓,這輩子她都沒這么累過,心累。 對唐果演戲,唐果一門心思信任她,她單純只是怕演得不夠逼真,得不到她點頭。 對叔嬸演戲,信任值已基本跌落為零,不止要擔憂演技,還要神經繃緊,防止隨時被質疑。 好在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有人已經在了解到前因后果后,替她及時整理出了要點和思路。 莫愁予這個人……該怎么評價呢?算了,曉如也懶得評價了,他是對很多事都沒興趣,他要是感興趣,誰心眼兒都玩不過他。 曉如依照他囑托的,將自己安全摘出來—— 果果是在4s店上班,也是住在朋友家,可我也不知道他們以前談過啊,她來工作室找我,兩個人就碰見了。對了,過年的時候其實也見過,我回家過年,他無緣無故跟我回蘇州,奶奶拉我們去寒山寺求姻緣,他也在場。 我是真的一點都沒看出來情況,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他倆在一起了。 同居?我攔了呀,攔不住。小嬸你是不知道,這倆人就像彼此認定了似的,誰都離不開誰。小莫好歹正當紅吧?他后面的演藝之路長著呢,我問他,你就不怕住一起后戀情早早曝光啊,曝光了對你沒好處,人氣滑坡,掉粉,你又不是不了解這個圈子有多現(xiàn)實殘酷。 你們猜他怎么回答我的?他說,人氣沒了可以補回來,人丟了卻沒有找回來的第二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