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宮澤無心理會任何事情,他不但餓,還渴。 見桌面上擺著熱茶,他立即不客氣地抓起杯子和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連喝好幾杯才住嘴。想到待會兒還有大餐吃,宮澤努力克制繼續(xù)灌水的沖動,不能喝太飽,否則待會兒能塞進肚子里的飯菜會變少。 宮澤穿越以來從未吃飽過,近日更是滴米未進,眼看著小二將菜式一樣樣送上,把空空的桌面擺得滿滿都是,第一層碟子放滿了還接著放第二層。 剎時間,宮澤有種幸福得快要暈倒的沖動,連對面明顯圖謀不軌的男子都被染上圣潔的光環(huán),美得像個天使。食物們像自帶美圖效果,熱氣如同星星,會發(fā)出閃亮亮的光芒。 宮澤不管不滾地給自己夾了一大塊油光水滑香噴噴的鹵rou,張嘴就將它整塊沒入,腮幫被撐得鼓鼓的,心中愉悅之情無言以表。 男子為了避免對面的小孩尷尬,自己也拿起筷子吃起來,一邊自我介紹道:“我姓宮,周圍人都喚我宮先生。你才多大?怎么冰天雪地里跑出來了?你的家人不管你?” 宮澤并不是原主,沒有那種被拋棄的傷感,他聽出來對方這是在試探自己,含糊道:“我叫宮澤。家里窮,他們把我賣了,然后我就跑了?!?/br> 男子訝異小孩淡然的態(tài)度,進一步試探道:“我院里養(yǎng)了很多小孩,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紀,你要不要也過來?” 宮澤立即警惕地看向男子,察覺自己的敵意太過明顯,又垂下了眼瞼,不希望被對方看到自己的神色。 男子視而不見,繼續(xù)笑盈盈道:“你我同一姓氏,也是緣分。我家世比較好,有些產(chǎn)業(yè),需要人幫忙管理。但我們家有個規(guī)矩,必須要從小養(yǎng)大的孩子才能接手管理,以保證對家族的忠誠,避免有外來人覬覦。” 宮澤裝出一副思考的表情,輕輕松了一口氣,解釋道:“我之前被賣給街頭痞子,整天被要求跪在雪地里乞討。剛剛我以為你也是那樣的人?!?/br> 男子看得出來這小孩很聰明,甚至懷疑他能說話不打草稿。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筷子,注視著小孩的頭頂,幽幽道:“對人說話要看著對方的眼睛,這樣才禮貌?!?/br> 宮澤心中仍舊警惕著,收斂心神,裝作懵懂的樣子抬起頭看向男子,無辜道:“抬頭吃東西容易弄臟衣服。” 男子低頭看他,對方眼中一片赤誠,不想撒謊的樣子,心想自己這是多想了,一個五六歲小孩能藏著多少心思呢? 男子輕笑一聲,繼續(xù)誘惑道:“那你慢慢吃,也可以慢慢考慮。我會在客棧停留一晚上再走,不必急著回復(fù)我。我們家族對孩子很好,有專門的老師教育你們知識,還會有武士教導(dǎo)你們修煉。有溫暖的床鋪,還能保管三餐能吃飽?!?/br> 武士,對于普通人來說那是強大的存在!能被武士親自教導(dǎo),是極其榮幸的事情。 這樣的條件,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簡直如同天上掉餡餅,更別提宮澤還是個無家可歸,吃不飽穿不暖的流浪兒。 如果宮澤依舊表現(xiàn)出抗拒,那定然是有問題的。為了不露餡,宮澤裝作驚喜地看向男子,滿眼都是崇拜和希翼。 男子一眼就看出來小孩對自己的條件心動了,心中毫不意外,卻也點到即止,不再往下誘哄,等著小孩自己上鉤。 宮澤沒料到對方起了個頭,勾起自己的興致以后就不再解釋了,有些心不在焉地把香噴噴的菜式一一掃進自己碗里,繼續(xù)狼吞虎咽,直到填飽了肚子。 男子給宮澤單獨開了一間房,還體貼地吩咐客棧給小孩準備熱水洗澡,也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件和小孩身形差不多的新衣衫。 宮澤回到房中,立即收起蠢萌的表情,心中沉重了幾分。 第97章 系統(tǒng) 明知在前面挖了個坑,他還要裝不知道,自己不情愿也得往下跳的滋味一點都不好。他不明白面具男的意圖到底是什么,但對方身上的氣息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強大,充滿壓迫性。自己若是逃跑或者拒絕,只怕這人不會那么好說話。 談判中,這手段叫先禮后兵。 宮澤最是清楚不過,對于弱小的談判對手,這招非常管用。 他深深呼氣,拋開所有煩惱,決定好好洗個澡再想以后的事。自從穿越過來,他就沒有洗過澡,幸虧現(xiàn)在是寒冬,出汗少,而且他沒有潔癖,要不然肯定被逼瘋。 痛痛快快地洗了半個時辰,直到水都涼了,宮澤才依依不舍地從浴桶里出來,換上男子給他準備好的衣衫。 也不知道衣衫是什么布料,輕薄柔滑而且非常暖和。 宮澤握著衣衫的手緊了緊,他清楚知道,不管答應(yīng)與否,主動權(quán)都掌握在男子手中。男子看上去態(tài)度柔和,然而言行舉止中就能感受得到對方手段非常強硬。 思考了一個晚上,宮澤最終決定答應(yīng)男子。 五歲的他在這個世界太弱小了,沒能力保護自己,也沒能力養(yǎng)活自己。如果不找一個依靠的話,很難保證自己會不會隨時慘死在大街上。 主動答應(yīng)對方,起碼不必吃苦頭,同時降低對方的警惕心。 隨后,宮澤被面具男帶到了一個大型宅院中,位置非常偏僻。如對方所言,里面有一大群年紀和宮澤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最大的也不過是十一二歲左右。 恍然間,宮澤以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待在全是孩子的孤兒院中,莫名的壓抑悲傷用上了心頭。 男子沒有撒謊,這里確實是專門收留各種無家可歸的小孩,然而收留這些孩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宮澤仍保持懷疑態(tài)度。 這里有老師教授孩子們各種各樣的基礎(chǔ)知識,有武士教導(dǎo)他們?nèi)绾挝侦`氣化為靈力,有許多小孩陪伴不需要孤單一個人,有溫暖的被窩保證不必遭受嚴寒,一日三餐每頓好吃好喝管吃飽。 相較之前的流浪生活,這里美好得如同天堂一般! 宮澤表面非常心悅,無憂無慮,但每每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提醒自己,這世界沒有白來的午飯,事情一定不簡單。 面具男很少會出現(xiàn)在院落中,宮澤根本沒有接近他的機會。他似乎很忙碌,有時候幾個月才出現(xiàn)一次。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院子里的孩子全都是男子的義子義女。有些孩子特別崇拜他,每次都親熱地“義父義父”叫著,搞得宮澤渾身惡寒。 老師武士家丁對面具男極其恭敬,見到男子都會躬身行禮,敬重地喚一聲“家主”。 越是成功有地位的人,越是懂得掩飾自己。正以如此,不管面具男表現(xiàn)得多么仁慈無害,宮澤都心存芥蒂,暗暗警惕。 哪怕整天和一群同齡小毛孩混在一起,宮澤也找不到什么共同的喜好和話語,反而和年紀大些的孩子湊在一起。 可是后來年紀大些的孩子卻表現(xiàn)出一種淡淡的疏離,宮澤從中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也越發(fā)關(guān)注院子中的變化。 比如,有些孩子忽然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院落中,從此仿佛不再有此人。一次意外是正常,可接二連三地發(fā)生這種孩子消失的事,那就不是意外這么簡單了。 更奇怪的是老師和武士們對此視而不見,若有小孩問起,他們都會敷衍地回答:他們足夠優(yōu)秀,可以出去學著管理產(chǎn)業(yè),不會再回來。 宮澤立即意識到這院子有問題! 這些孩子絕對不像男子所說的那樣,長大了就幫忙接手管理產(chǎn)業(yè)。試問八歲到十來歲的孩子,能有什么能耐去管理產(chǎn)業(yè)?他們消失又是去了哪里? 面具男收留這么多孩子一定別有所圖! 宮澤比誰都清楚這個院子就像鋼絲鐵籠,孩子們就像金絲雀,困在里面不得而出,除非得到上面有命令才會帶著他們出門,否則誰也別想逃出這座牢籠。 能被帶出這座院子并非什么好事,宮澤只能靜靜等待。 直到宮澤滿八歲,被家丁拎著衣領(lǐng)抓出院落,他才真正知道玩伴消失的原因何在。因為他正在親身經(jīng)歷著見鬼的折磨。 凡是年紀到了八歲的孩子,都會被抓去指定的地點泡藥池。泡藥的池子離院落很遠,隔著半個叢林,隱藏在人跡稀少的林間深處。 家丁每次都會用黑布將孩子們的眼睛蒙住,而后一個個將人帶去那藥池所在地。 宮澤整個過程都非常淡定,一聲不吭,像被嚇傻了一樣。 黑布被摘下前,宮澤就聽到了孩子們凄厲的哭叫聲,黑布被撕下后,他看到了極其慘烈的景象。 池中時不時冒出一個個翻騰的氣泡,一層淡淡的水霧漂浮在池面上,讓那深褐色的藥池變得不那么暗黑。周圍都飄著一股強烈的藥香味,有些刺鼻,透著切骨寒意。 家丁們?nèi)加酶刹济勺∽约旱目诒牵稚线€帶著特制的手套。 他們把帶來的孩子全都剝個精光,然后大力地將孩子按進藥池中。 聽著藥池中的孩子發(fā)出凄厲的叫喊聲,看著被扔進藥池的每一個孩子都面目猙獰,額頭青筋暴起。宮澤的心狠狠顫動,他注意到了池的另一邊,隨意堆著幾個全身赤裸的孩子,他們一動不動,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家丁非常厭惡那些喜歡大喊大叫的孩子,那粗壯的木棍狠狠把小孩的頭顱按進到藥池之中,讓孩子被迫咕嚕嚕喝了幾口藥池水,讓他們失去叫喊的力氣。有些身體孱弱的孩子被按下去以后再也站不起來,沒多久便被撈起扔到池的另一邊,再也沒有動彈一下。 宮澤深知這藥池不是什么好東西,卻沒有像別的孩子那般反抗。 因為他知道,越反抗越糟糕。 不知道這是什么藥,單是池上那冒泡的模樣,宮澤以為溫度會很高,直到被扔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大錯特錯。 徹骨的冰冷!鉆心的疼痛! 就像冰天雪地,零下幾十度的環(huán)境下,被人脫光了衣服,強壓進冰冷徹骨的湖底中。 宮澤冷得渾身發(fā)顫,像有冰刀子在切割自己的rou塊,狠狠扎進森森白骨中,疼痛讓他冒出了冷汗,仿佛連心臟都蜷縮成一團。 他拼命忍住想大喊大叫的沖動,咬緊了牙關(guān),雙手交錯緊緊抱住自己的胳膊,希望能緩解一下疼痛,卻抵擋不了如墜冰窟的寒意一陣陣襲來,侵蝕他的rou身,啃噬他的骨頭。 那些被第一次帶來的孩子還不明狀況,大罵家丁太放肆,保證回去以后一定會告訴義父他們的劣行!惹得家丁們哄堂大笑,更加大膽放肆地使勁折騰這些敢于反抗的孩子。 宮澤又痛又冷,不到半個時辰,他的神志就漸漸迷糊,整個人陷入到一種奇怪的狀態(tài)中,腦子非常清醒地觀察這周圍的環(huán)境,清晰地打量每一個孩子面容上的痛苦,看到家丁臉上裂開殘忍微笑,連他們臉上那一條條拉扯出來的細紋都看得一清二楚。 藥性之強烈,孩子一個接一個倒下,被家丁以最快的速度撈了上來。有些幸運的孩子被救過來,茍延殘喘,有些體弱的孩子被撈起以前便活活死在這藥池之中。 家丁確定孩子已經(jīng)喪生,便將他們的尸體隨意拋棄在一邊,堆在一起,手中的動作仿佛對待一件垃圾。 那些可憐的孩子往往都睜大了渙散無焦距的眼睛,面容依舊充滿痛苦和畏懼,仿佛生前受到了極度的折磨,死不瞑目。 藥池中的孩子側(cè)過頭,不敢看岸邊那些面容猙獰的同伴。一個個都從掙扎變?yōu)槲窇?,又從畏懼變?yōu)榇魷?,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接一個倒下。 家丁們都計算好了時間,新來的孩子需要適應(yīng),一般泡滿半個時辰就會被人撈出來,而那些曾經(jīng)來過的孩子則會適當延長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 咬牙撐下去的孩子都感覺自己是從地獄中走了一遭,卻在萬般折磨下意外活過來。 他們撐下來了,卻眼睜睜看著死掉的同伴卻像廢棄垃圾一般,被人撈起來隨意拋在池邊,最后焚燒成一堆灰燼,隨風散去。 活下來的孩子被裹上衣衫送回院中,卻不是從前的院落,而是一個陌生的地方,這里有他們曾經(jīng)熟悉的同伴,那些消失的同伴……除此以外,還有那個他們親熱喚之為義父的男子。 男子一身黑衫,手上戴著黑色手套,臉上一如既往帶著極其猙獰的惡魔面具。他坐在院落唯一的椅子上,高高在上地俯視底下螻蟻。 男子不像以往和藹可親,臉上盡是深沉和陰郁,冰寒的眼眸打量著一個個萎靡不振的孩子。 直到最后一批活著的孩子被送來,男子才翻動右手掌,拍了拍手掌,發(fā)出清脆的掌聲。 在場的孩子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充滿了害怕的雙眼像極受驚的小動物,用力地將自己蜷縮成小小一團,緊緊挨著自己的同伴。 男子對于孩子們畏懼的情緒視而不見,幽幽開口道:“你們是被我選中的人,將來要擔當重任,為宮家家業(yè)奮斗。藥池能讓你們的功力以最快的速度提升。那些沒熬過去的孩子……他們身體太弱,沒有這福分。而你們,是幸運的!” 見底下的孩子們不但沒有被安慰到,反而一個個嚇得瑟瑟發(fā)抖,男子不屑地‘嘖’了一聲,接著道:“這藥池價值連城,多少人想試試都沒有機會。你們要好好珍惜?!?/br> 木椅扶手被扣動,發(fā)出響亮的聲音,孩子們聞聲抬頭看向面具男,他這才滿意地繼續(xù)道:“以后你們會被安排在去另外的院落生活學習,我花這么多人力物力來培養(yǎng)你們,一旦發(fā)現(xiàn)誰學習怠慢或者想逃跑,那就去藥池里泡一天一夜,誰想嘗嘗那滋味就盡管來試試。” 孩子們身體抖如篩糠,嚇得嘴唇發(fā)白,臉色發(fā)青,緊緊抱住自己,縮成一團。泡半個時辰藥池的他們已經(jīng)是極限,若是一天一夜,恐怕沒熬到那個時候,他們就活活痛死。 直到所有孩子連連點頭表示明白,他們才被家丁一手抱倆,送回另外完全陌生的院落中。這院落的孩子大部分如同行尸走rou,統(tǒng)統(tǒng)面無表情,沒有孩童該有的活潑。 此后,宮澤每月都會被抓去藥池中泡一個時辰,作息生活也不在像以前那樣自由散漫,每天的課程密密麻麻,從早學到晚,一旦誰學習不認真,或者考核不及格,當晚就會被抓去泡藥池。 宮澤看到幾個逃跑的孩子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為了吸引面具男的關(guān)注,他每一門課程都表現(xiàn)得非常優(yōu)秀,同一批孩子中,顯得非常突出,甚至比年長于他好幾歲孩子還要聰慧。連嚴肅的教導(dǎo)老師都忍不住夸獎他天資卓越,是個不可多得的孩子。 男子聽一次不覺得奇怪,聽多了也開始對宮澤好奇起來。院落中孩子上百人,他早就忘記宮澤是怎么來的。 當面具男來到院落中,站在教室的一側(cè),無意中聽到宮澤回答老師的問題,心中止不住涌起的驚艷之感。他的產(chǎn)業(yè)雖多,卻一直中規(guī)中矩,不溫不火,未能崛起。宮澤年齡雖小,卻已能從老師列舉的案例中透徹分析他們宮家的現(xiàn)狀,還提出了一些他聞所未聞的對策。 面具男心中震驚,他只重修為提升,也不想父輩那么善于經(jīng)營,家族產(chǎn)業(yè)到他手中確實落魄不少。這孩子明明十歲不到,想法卻大膽新穎,連他都嘆服不已。 面具遮擋了男子的面容,身邊的隨從只知道他們家主難得一次在院落中停留這么久,卻不知男子這是被驚艷得久久不能回神。 幾日之后,宮澤就被接到男子身邊,跟隨男子左右。 面具男每每遇到難題都忍不住想要考驗宮澤一番。這個只有十歲的孩子,想法總是與眾不同,甚至驚世駭俗,給他難以想象的啟發(fā)。 一開始不過覺得有趣,到后來,這些不靠譜的想法,讓他宮家的地位越來越穩(wěn)固,產(chǎn)業(yè)和權(quán)勢也越來越大,那些想要摧毀他的商業(yè)對手收回心思,還主動提出合作,對他表示敬佩贊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