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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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扒了扒酒杯,拿出彈弓,往船下一彈,鐵彈丸正好落在藍姑姑的腳邊。 彈起的河沙嚇了藍姑姑一大跳,她猛地抬頭看來,見到墨九,頓時大喜,“姑娘,原來你在這兒,讓我一頓好找?!?/br> 這一刻,墨九也覺得自己心都cao碎了,“不是說分頭回農莊嗎?你尋我做甚?” 藍姑姑拿袖子拭著額頭的汗水,“可我找不到農莊?!?/br> 墨九無奈地嘆口氣,“你能活到今日,老天爺真是慈愛?!彼尮级艖姨莅阉{姑姑弄上來,突地又想起一件事,“玫兒呢?!?/br> 藍姑姑哭喪著臉:“我正想告訴姑娘,我跑過來的時候,聽見玫兒在哭哩。她好像被人抓住了,還挨了打……” 墨九問:“她為什么也沒跑?” 藍姑姑哇一聲哭了,“她也找不到農莊?!?/br> 揉一下額頭,墨九已經沒有力氣感謝老天爺的慈愛了,她目光爍爍地轉頭看向辜二,“可不可以……” “不可以?!惫级櫭嫉溃骸熬殴媚?,此事辜某不便插手,畢竟只是蕭家的家事兒。” 墨九瞪他,“放心好了,我擺得平。我只想告訴你——”她指了指漆桌上的酒食,“這個醬爆鴨爪不錯,給我留著。” ------題外話------ 咳,其實二錦昨兒說的蕭六郎和旺財快出現了,是說的“快”嘛,這一字誤解,差點讓小媳婦兒們暴打一頓,告歉告歉。 不過,這一回,真的是快了。 眾妞(怒):抓回去,繼續(xù)暴打—— 二錦(哭):不要啊!明天,肯定出現。 坑深034米 六郎的人 一臉豪氣地說完,墨九上岸往回走。 本來盤腿而坐的辜二繃緊嘴角,也順著懸梯下來,走在她的后面,不遠不近,也就十來步的樣子。 墨九心念一轉,調頭看去,“不是說不想插手嗎?” 辜二道:“辜某看熱鬧。” 墨九:“……” 一個這樣子的人會喜歡看熱鬧?墨九當然不信。 她一直記得宋驁和蕭乾說過,這辜二功夫很了得,是當朝丞相謝忱派到謝丙生身邊的,那么,他應當算謝忱的人。 可他老在她面前轉晃,到底為了什么? 墨九疑心他,可河岸不是她家的,人家要跟著她無法,只好心建議道:“你不如把漆桌搬過去,拎兩壺美酒,拿上醬爆鴨瓜,邊看邊吃?!?/br> 辜二:“……” 憂心著玫兒,墨九與藍姑姑腳步很快。 再回到先前的河堤時,發(fā)現比她逃跑時,更加熱鬧了。 一片璀璨的河燈與行人拎著的牛角燈交相輝映,把一團擁堵的地方照得亮如白晝。 人群都在往前擠,sao亂不堪,卻又自動圍成了一個圈。 圈子里面,玫兒被一個家丁模樣的粗壯漢子抓在手上,強跪于地,又是一個耳光,“賤蹄子,說是不說?” “啊……我不曉得,我真不曉得啊……啊……”玫兒的慘叫聲凄厲、尖銳,像被人活活撕開了血rou,聽之心驚rou跳。 河堤上又一陣sao動,像養(yǎng)了一窩蜜蜂。 一個家丁揪住玫兒的頭發(fā),強迫她把頭仰起,另一個又一巴掌摳在她臉上。她顯然已挨過暴揍,粉嫩的小臉高高腫起,變了形狀,衣衫與頭發(fā)也凌亂不堪。 蕭二郎早已聞訊趕來,對準玫兒的心窩就踹上一腳,“臭丫頭,不想活命了?快說,你把大少夫人拐哪里去了?” 玫兒蜷縮著身子,嘴里痛苦“唔唔”著,拼命搖頭,試圖掙扎。 可時下的男人都崇尚武力,幾乎都會點兒拳腳,更何況她不過十二歲的年紀,哪里擰得過孔武有力的家丁?便是雙手雙腳和嘴巴都用上,也不過陡增他們的戾氣。 “臭丫頭,敢咬我?” 一群壯漢像野狼撕扯綿羊似的,一個扯住她的頭發(fā),另一個人掐住她的喉管,用一種幾近窒息的力道迫著她,“說不說?” 不知是不是咬破了舌頭,一縷鮮血順著玫兒的唇角流下,染紅了她的衣領,在胸前滴下點點血花…… “這小丫頭也太倔了?!比巳豪镉腥梭@恐起來,“少夫人的事與她何干,只要供出來,不就免了皮rou之苦嗎?” “丫頭,快說吧!” “說吧!” 有同情心的人,都忍不住勸將起來。 玫兒的臉已經不成人樣,但她哭泣著,緊緊咬住牙齒,“玫兒不曉得姑娘在哪兒,不曉得……嗚……不要問我了……玫兒不曉得……” 墨九匆匆趕到,聽見玫兒的哭喊,急不可耐地鉆入人群,只見蕭二郎把腳踩在玫兒的頭上,把她本來漂亮的小臉兒壓在河沙上碾磨,臉上帶著一種殘忍的,沒有人性的漠然。 “再不說,二爺活剝了你,信也不信?” “嗚……”玫兒發(fā)出一種動物似的悲切痛呼。 藍姑姑站在墨九身后,看這畫面嚇了一跳。但她顧不得那許多,她此時只想保護墨九,一雙顫抖的手拖著她,幾乎使盡了力氣往回拽,拼命搖著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可墨九猛地回頭瞪她一眼。 這一眼,很冷厲。 是藍姑姑認識她十幾年都沒有見過的冷。 輕輕撥開她的手,墨九把彈弓拿在手里,裝上一顆鐵彈丸,指向蕭二郎的腦袋,“蕭家二爺果然好本事,這么多人欺負一個小丫頭,好生威風。” 她冷冷的視線看過來,映著河燈,照著皎月,肌膚的柔美、青蔥,生氣讓她的樣子更為靈動,小仙女兒似的,艷美得不可思議。 蕭二郎滿眼都是星星,“嫂嫂終于舍得出現了?” 墨九下巴一抬,“你不是在找我?放了她?!?/br> 輕呵一聲,蕭二郎又踩住玫兒的腦袋碾了碾,輕松道:“只要嫂嫂心甘情愿隨我回府,我自會放了這丫頭?!?/br> 墨九彈弓壓低,指向他的眼,“你覺得我心眼好?” 蕭二郎白凈的臉上,有一抹得意的光,“你心眼自然好?!闭f罷他擺手,那兩個扼住玫兒的家伙就去扒她衣裳,那兩雙大爪子放在玫兒纖細的小身子上,毫不客氣,扯得玫兒生生掙扎叫喚。 “姑娘……快走……莫管玫兒……” 墨九目光微微陰冷。 她心眼確實不算很好,若面前的小丫頭不是整天跟她膩在一塊的玫兒,不是把她當神一樣崇拜的玫兒,不是寧愿被蕭二郎毒打也不供出她的玫兒,她不會為她失去自由。 慢慢的,墨九收回彈弓:“你贏了。” 蕭二郎干笑兩聲,“心甘情愿?” 墨九點頭,“心甘情愿?!?/br> 蕭二郎又問:“不跑了?” 墨九很老實:“不跑了?!毕乱淮嗡米叩?。 蕭二郎轉動著手上的一串碧玉珠子,笑容柔和了幾分,“嫂嫂想通就好。你我好歹一家人,不必傷了和氣,回去之后,我自會在奶奶面前替你美言,嫂嫂也不必害怕受罰……” 墨九“哦”一聲,“聽上去你好像蠻厚道?!?/br> 蕭二郎曖昧一笑,“待嫂嫂么,我自然厚道些?!?/br> 輕輕笑著,他的腳離開了玫兒的頭,兩個家丁拎雞仔似的把玫兒拎起來,丟在河沙上,像一個破布娃娃似的,沒有絲毫憐惜。 墨九靜靜看著這一切,不聲不響地走到蕭二郎的面前站定,又看向他身側的家丁,“借你棍子一用?!?/br> 說罷不待人家反應,她搶過短棍,二話不說便朝蕭二郎當頭砸下。 一記悶棍,“啪”一聲響,世界安靜下來。 誰也沒有想到她會打人,而且還打得這么狠。 蕭二郎撫著額頭,鮮血就從他的指縫流下,那場面比玫兒流血的樣子還要猙獰恐怖,“你居然敢打我?” “嗯。我打你了?!蹦耪\實地點點頭,又鎮(zhèn)定地把棍子塞回家丁手上,淡然彎下腳,把玫兒扶起來,交到藍姑姑手上,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讓藍姑姑帶著她離遠點,然后直視蕭二郎,“二爺破了相,怕是不好替你大哥行拜堂禮了罷?” “你個臭娘們兒!”蕭二郎挨了打,又被她一激,徹底爆發(fā)了,他抹一把腦門上的鮮血,指著墨九道:“來人,把她給二爺綁回去?!?/br> “啪”一聲,又一道悶響,世界再次安靜下來。 不待蕭二郎話音落下,那家丁的棍子就敲在了墨九的后頸上??词挾蓱嵟氐伤叶o辜地道:“這樣她便乖順了,可不由著二爺?” 蕭二郎一怔,像是反應過來什么,抿抿唇,陰陰走向墨九,“倒是好主意。” 墨九挨了一記悶棍,腦子發(fā)暈,只覺面前的人影奇怪的扭曲著,河燈像一顆顆閃耀的星星,昏天黑地……可在敵人面前暴露虛弱,就是找死。她很清楚不可暈倒在蕭二郎面前,所以就算把眼皮子撐破,她也決計不能倒下。 “蕭二郎!”她鎮(zhèn)定喊他,默默在大腿上掐一把,用疼痛穩(wěn)了穩(wěn)神,突兀地問:“你可曉得我是誰的人?” 蕭二郎陰陰一笑,“入了蕭家,你自然是我蕭家的人?!?/br> 墨九一哼,“糊涂!難道你沒聽人說過,我其實是……蕭六郎的人?” 后面幾個字,她把聲音壓得很低。 旁人聽不見,獨獨入了蕭二郎的耳。 他雖是國公府的公子,可蕭六郎卻是當朝樞密使,由不得他不忌憚。 可只一愣神,他就冷笑起來,“你若說旁人,二爺也就信了,若說六郎……”他臉上露出一抹怪異的表情,“就算你美若天仙,他也未必肯多看你一眼?!?/br> 蕭二郎兩束似笑非笑的目光,像“嗖嗖”的利箭,直入墨九漸漸模糊的瞳孔,他毫不掩飾的猥yin之意,有一種盯上獵物的掠奪感,讓墨九汗毛一豎,緊了緊手上的彈弓,后退一步,“你還要不要臉了?我是你嫂嫂。” “你自然是嫂嫂。我奉老祖宗之命,特地接嫂嫂回去。嫂嫂若撐不住了,就老實跟我回吧……”看著她搖晃的身子,蕭二郎風流地舔下舌頭,慢慢逼近她,用極低的聲音道:“今兒晚上,我會好好照顧嫂嫂的……” “哦?!蹦叛士谕倌?,與他墨跡,“那就麻煩你,先來一頂軟轎吧。我累了,走不動路……” 河堤上人山人海。 只要她不離開這里,蕭二郎便不會太過分。 可她顯然高看了這廝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