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好。

    她道：“那圣女快說來聽聽?！?/br>
    似乎感受到她的矛盾，彭欣望著她的目光深了深，方才冷聲冷氣地道：“**蠱，顧名思義，一名云蠱，是公蠱，另一名雨蠱，是母蠱。兩只蠱一陰一陽，只尋極陽和極陰的宿主之體，棲息生長。

    從你二人目前的情況看，蠱還未長成，對情丨欲的引誘不多。待蠱長大，方會催生更多情丨欲之惑。攜蠱之人，必須行陰陽相合之事，方能壓抑蠱毒發(fā)作，但那也只是緩解……若公母蠱的宿主無肌膚相親，宿主或會爆體而亡。”

    這樣聳人聽聞的話，墨九以前聽了，一定只打個哈哈了事，根本就不會相信。

    但經(jīng)了坎墓與巽墓，在她與蕭六郎之間都有了一些反常之后，彭欣再說這些，她就都信了。而且彭欣這個人很冷靜，說話條理清楚，也不像一般忽悠人的神棍，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墨九慢悠悠轉(zhuǎn)過頭來，與蕭乾互視一眼，看他神色淡然，并未因“**”與“情丨欲”之說有半分波動，也嚴(yán)肅了臉，問他：“你本不近女色，可若是蠱毒發(fā)作，你……不會亂來吧？”

    蕭乾涼涼剜她：“我怕你亂來?！?/br>
    墨九瞪他一眼，又望向神神叨叨的彭欣，言詞間多了幾分敬畏，“那請問圣女，這蠱蟲啥時候長大？”

    彭欣高深莫測的道：“蠱蟲習(xí)性不同，這個——不一定。且**蠱乃我家祖上封禁之物，便是我?guī)煾杆膊欢?，遑論是我?！?/br>
    墨九點頭，又道：“那它吃什么，喝什么？我若不喂它吃，能不能把它餓死？”

    彭欣：“……”

    看她問得認(rèn)真，她嘆口氣，“蠱蟲依附你血rou而生，靠著你血rou而活，除非你死，它不會亡?！?/br>
    墨九了解地點點頭，突然陰惻惻地看一眼蕭乾，不恥下問地盯著彭欣，一字一句認(rèn)真道：“那我可不可以把蕭六郎弄死，等他身上的云蠱死了，雨蠱對我也就無害了？”

    這貨問得太正經(jīng)。

    彭欣審視她片刻，也不知她問的是真還是在玩笑，但思慮一下，她還是實話實說，“你且保佑他長命百歲吧?！?/br>
    墨九啊一聲，“為何？”

    彭欣又撫上胖貓的背，語氣冷肅，“**蠱雙生雙宿，同生同死，云蠱若亡，雨蠱必死。也就是說云蠱死，雨蠱會爆體而亡。”

    還真有自殺的蠱蟲？

    墨九想了想，突然哈哈一笑，自顧自拿了蕭乾面前的酒杯，又一飲而盡，朝他眨了眨眼睛，“蕭六郎，往后你可得好好護(hù)著我?，F(xiàn)在的我，還真比你祖宗都金貴吶?！?/br>
    蕭乾懶怠理她，挪開眼神望向彭欣，“圣女，你只說解蠱之法，如何一試？”

    彭欣久久沒有回答。

    似乎有些顧慮，沉默好一會兒，她方才嘆了一聲，幽幽道：“這個還得從**蠱的由來說起——”

    －－－－－－題外話－－－－－－

    可能有些錯字，妹仔們將就看著，等我回頭再校正一遍。

    最近視力越來越差，眼睛也越來越大，愣是瞧不見。抱抱^。^

    坑深063章 暗夜生香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飄，八月桂花香滿夜，夾著風(fēng)從并未閉合的木窗吹入客堂，帶一絲香，帶一絲涼，也帶入了彭欣幾乎不帶感情的敘述。

    “*蠱是我家祖師父飼喂的……”

    墨九飲著梨觴，默默地聽。

    她的身邊，蕭乾的側(cè)臉被燈火映得清涼迷離，幾根鬢角的發(fā)絲，在夜風(fēng)中輕輕飛舞著，美好而干凈，蠱惑著她的神經(jīng)，讓她好幾次沒有聽清彭欣的話。

    “我?guī)煾刚f，祖師爺當(dāng)年原是苗疆有名的巫蠱師，他性好游歷，常年四處走動。一次機(jī)緣巧合之下，在江南結(jié)識了同樣出外游歷的一位墨家【指大墨家】友人，那人與師祖極為投緣，二人結(jié)伴游遍江南，又依依不舍，共游漠北，歷時一年之久。臨分手時，那位墨家友人方才告訴師祖，她是下任的墨家鉅子，而且是女兒之身。師姐由敬生戀，對那位墨家鉅子生出了愛慕之心。

    可情之一事，便是這般不湊巧。祖師爺愛而成癡，那位墨家鉅子心中卻另有所愛。此后數(shù)年，祖師爺多方求娶，皆被鉅子拒絕……最后一次，師祖從苗疆輾轉(zhuǎn)千里，前往神農(nóng)山時探望，恰逢鉅子成婚，師祖求而不得，生出怨恨，回到苗疆用自己精血飼喂出一雙*蠱，并讓蠱繁殖生養(yǎng)，在苗疆試驗多人，在蠱歷經(jīng)三代繁衍后，從中挑出一對品性至純之蠱……

    師祖這般所為，是為得到墨家鉅子，可他煉制*蠱卻耗盡了一生心血。這一對*蠱即成，他也垂垂老矣。等他再攜蠱入神農(nóng)山時，這才得知那位墨家鉅子已于年前過世——并留下遺言，墨家后輩子弟，終身不得沾染苗疆巫蠱。

    師祖痛之又痛，再回苗疆，一怒之下毀去了所有養(yǎng)成的*蠱，獨留下那一對心血之物，舍不得毀棄。臨終之前，將它們封禁于暗室金蜂之身，令后生晚輩不得動之。”

    說到這里，彭欣望著燈火下的兩人，唏噓了一聲，“世間因情而生之孽，最是難解……”

    墨九無法再念及當(dāng)年的墨家老鉅子與苗疆俊氣的巫蠱師游歷江南時，在那一場杏花煙雨中滋生的愛恨情仇。她除了感嘆執(zhí)念是一生的心魔之外，還是比較關(guān)心*蠱的事。

    看一眼波瀾不驚的蕭六郎，她抿了抿嘴巴，感受著梨觴甘醇的清香味兒，笑問彭欣，“圣女，那我與六郎身上的蠱蟲，便是你祖師爺當(dāng)年封存，爾后又被尚雅的師父偷走那一對，可是？”

    尚雅點頭道：“是的?！?/br>
    思量一下，墨九眉頭皺起，不由疑惑：“我記得尚雅當(dāng)時設(shè)計蕭六郎墜入密室，是為與他……咳，從而解去她身上的媚蠱?？墒ヅ惹罢f，云蠱屬陽，雨蠱屬陰，兩只蠱蟲只尋極陰極陽的宿主之體，棲息生長。那么，蕭六郎是四柱純陽，云蠱入體可以理解，那尚雅非極陰之體，她又何來把握，雨蠱會附于她身？”

    彭欣想了想，“尚雅對*蠱的認(rèn)知，未必會多于我……我也是在*蠱被盜之后，方從師父的嘴里聽得一些。就我想來，尚雅應(yīng)是知曉*蠱需陰陽之體為宿主的。但是，當(dāng)*蠱從金蜂破體而出之后，必須附體方可存活，云蠱找到宿主，那雨蠱若不尋尚雅，就只得死亡。若當(dāng)時暗室內(nèi)只有她一個女子，女體為陰，雨蠱為求生存，應(yīng)當(dāng)會擇她而棲。”

    墨九“哦”一聲，點點頭。

    這樣說來也有道理，那蠱與人一樣，第一選擇是至陰至陽之體，可若是它沒得選擇了，為了活命，也會退而求其次。

    默了一瞬，她又把話題拉了回去，“那么請問圣女，你說可以一試的解蠱之法，究竟是怎樣？”

    彭欣冷冰冰的臉上，有一些黯淡，“據(jù)師父說，*蠱這個名字，原本就是那位墨家鉅子取的?！?/br>
    “啊，這又是什么淵源？”墨九問。

    “當(dāng)年她與我祖爺師游歷江南時，墨家鉅子雖未道出女兒之身，卻告訴祖師爺，是為情所困，這才出來四處游玩的。祖師爺當(dāng)時曾玩笑說可以助她，取一雙蠱附于她與喜歡的愛侶之身，此生二人便可同生同死，生死不離了?！?/br>
    “然后呢？”墨九又問。

    “爾后二人把酒言歡間，便戲言此蠱為*蠱。得之，可得情得心，終身不為情發(fā)愁。這時，那位墨家鉅子又問我祖師爺，若蠱附身之后，又想除之，當(dāng)如何？”

    終于聽她說到問題的關(guān)鍵了。

    墨九睜大眼睛，連梨觴都放下了，就想聽下文，可彭欣卻是一嘆，“我與師父猜測，祖師爺當(dāng)年肯定告之了墨家鉅子*蠱的解法。若不然，他老人家也不會在養(yǎng)出了第一代*蠱之后，還一耗數(shù)十年進(jìn)行繁殖選優(yōu)，想來便是擔(dān)心墨家鉅子有法解之?！?/br>
    墨九滿懷的希望，被冷水澆了。

    默默飲一口梨觴，她頭痛的揉額頭，“那說了這么多，全是廢話。說來說去，不還是不曉得解法？”

    “不?！迸硇罁u了搖頭，“可以確定的是，祖師爺在制煉*蠱那數(shù)十年里，雖然未與那位墨家鉅子見面，但二人有互通書信。我?guī)煾冈谧鎺煚斏盁捫M的密室里發(fā)現(xiàn)了幾封信。由信上得知，墨家鉅子亦知祖師爺為了當(dāng)年江南的戲言，在制煉*蠱。且她還在信中笑而提到：君當(dāng)年之解法，可還有用？”

    墨九捏著眉頭，都快哭了，“可這解法到底是什么？你不知，你師父不知，只你家祖師爺與墨家老鉅子得知……那又有什么用？”

    彭欣默了默，望向墨九時的目光有些深，“墨家鉅子信中還說，為免子孫受*蠱禍害，已將祖師爺當(dāng)年告之的解法寫入千字引……”

    看墨九眉梢一動，彭欣的神色又嚴(yán)肅了幾分，“墨家那位矩子，是個任性的主兒，她將墨家祖上數(shù)輩研制出來的武器制作圖譜毀去，獨留了一份千字引封存于神農(nóng)山祭天臺之事，天下皆知。我?guī)煾敢詾?，她未免禍及子孫，也許真的會把解蠱之法，也一并藏于其中?！?/br>
    一言即出，客堂上久久無聲。

    桂花若有似無的清香，掠過鼻端。

    墨九沉默著，腦子里徘徊著“千字引”與“神龍山”，理不出頭緒。

    難道真的必須要找齊八卦墓，得到八個玉雕，打開神農(nóng)山的祭天臺，方有機(jī)會？

    考慮一瞬，墨九看定彭欣，“除此，別無他法？”

    彭欣一嘆，“目前唯一的法子?！?/br>
    墨九輕笑一聲，目光微瞇，“你們這么多代人，就沒有一個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的？沒有一個可以解得你們家祖師爺?shù)臒捴频男M毒？”

    彭欣被她一噎，臉?biāo)坪醺诹藥追郑曇粢嗍抢溆?，“制蠱之人，方有解蠱之法。便是有人青出于藍(lán)，也只能制得更為厲害的蠱毒，未必可以解去先人的蠱毒。”

    希望一點一點冷卻，墨九托住腮幫，轉(zhuǎn)頭看向一言不發(fā)的蕭乾，沒精打采地道：“六郎也表個態(tài)啊。你這不聲不響的，到底是幾個意思？”

    蕭乾面色清和，撩向她的眼光也沉靜如水，“圣女之言極是。為今之計，只等千字引現(xiàn)世了?！?/br>
    呵一聲笑，墨九瞪住他，“誰曉得千字引何時得見？等那個時候，我頭發(fā)都白了……而且在這個過程中，若我們蠱毒發(fā)作，可怎么辦？”

    這是問題的實質(zhì)。

    想到這個，墨九便有些頭大。

    可蕭乾面上卻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只冷艷的眼尾輕輕一挑，看住墨九，慢條斯理地托起廣袖，執(zhí)了酒壺為她斟滿一杯梨觴，清清淡淡地道：“那說不得只好委屈嫂嫂了。”

    墨九頭皮一麻，驚嘆，“啥意思？”

    蕭乾偏頭目光深深地望她一眼，慢慢起身向彭欣點點頭，便道：“本座先歇下了。明日中秋，府中有宴，嫂嫂吃喝好了，早些回吧?！?/br>
    說罷他不待墨九反應(yīng)過來，徑直喚了薛昉拎燈籠過來，自個兒消失在客堂之上。

    墨九琢磨著他那句話，沒個頭緒。

    末了，盯住他斟滿的梨觴，發(fā)狠地灌入嘴里。清冽的酒液入喉，她突然意識到他話里的意思，臉頰一紅，火辣辣的發(fā)燙。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被他那句話撩的，她總覺得身上哪兒都有一把火在燒，就連彭欣冷冷的眸子，都像燃著兩簇熊熊的火苗。

    閉上眼睛，她狠狠甩了甩頭，看彭欣又在撫胖貓的背，也伸手過去摸了一把，斜著眼睛問她：“圣女有沒有喜歡的男人？”

    彭欣先是一愣。

    看墨九神色嚴(yán)肅，她唇彎起，忍不住一笑，“為何有此一問？”

    墨九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深了，“我就在想，你們這些巫蠱師真是可怕，若哪個男人也被你喜歡上，偏生不喜歡你，那他不就慘了？”

    一句玩笑，她說得隨性，可彭欣臉上的血色，卻一點點退了下去。墨九喝了點小酒，頭微暈，臉發(fā)燒，靠在椅子上，靜靜盯著她，“我……說錯話了？”

    “沒有?！迸硇垒p輕一笑，“你說得很對?！?/br>
    墨九與她對視一會，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心里的糾結(jié)頓時一松。不知為何，這個圣女看上去冷冷清清的，言詞不多，卻讓她很有說話的*。那些在旁人面前不好說的話，她也可以毫無顧慮的在圣女面前發(fā)泄。

    “那不是對，簡直是對極了。你們這些蠱師，害人還害己，就說你那祖師爺吧，可不把我害苦了？你說說，我怎么就這么倒霉？天生的寡婦不說，未經(jīng)我同意，莫名其妙就已經(jīng)嫁兩回了，這第三回吧，夫婿的人影子都沒有見到，看那樣子，說不定等不了多久又得做寡婦了……可就這般，還讓我中一個*蠱。對方還是我小叔子，這天殺的……可不一切都是你祖師爺引起的？”

    她哼哼著，又將一杯梨觴灌入喉間。

    光影里，彭欣起身撥了撥燈芯。

    然后，她又抱著胖貓坐在墨九身側(cè)，似很有興趣聽她發(fā)牢sao?？伤约?，卻一言不發(fā)。

    墨九覺得這個女人有些怪異，半闔著眼望她，不經(jīng)意望入一雙幽暗冰涼的眸子，又不免好奇。

    “你做了圣女，是不是終身不能嫁人，不能與男子有情愛的舉動？”這些事兒，她是在電視里看來的，也不知真假。

    可接觸到她的目光，彭欣卻別開了臉。僵持間，燈芯“噼啪”一聲爆響，她突地道：“我曾有個孩兒?！?/br>
    墨九不曾想她會這樣回答，愣了愣。

    “孩子？”

    驚問出口，她又打了個飽嗝，適時地隱藏了自己的失態(tài)，斂住情緒道：“既有孩子，為何說是曾經(jīng)？”

    彭欣望著火光，臉上有一種痛苦的黯然，可語氣卻很平靜：“沒有了?！?/br>
    墨九猜測道：“被他爹帶走了？”

    彭欣揚一下眉梢，回過頭來望她。一抹隱隱的哀傷藏在她的眉宇間，卻只訕訕一笑，未有回答，就換了話題。

    “時辰不早了，大少夫人早些回去歇了吧。有蠱在身，得多將養(yǎng)身子好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