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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孤王寡女在線閱讀 - 第79節(jié)

第79節(jié)

    溫靜嫻抬頭,望著她。

    墨九發(fā)現(xiàn),她眸底竟浮著眼淚。

    ——

    八月十八那日,秋高氣爽。

    果然如皇歷所言,這是一個搬遷的吉日,天不見亮,陽光便灑在了蕭府的廊前。

    墨九由靈兒扶著,領(lǐng)著背了一個貼身細軟的藍姑姑與玫兒,慢悠悠出了蕭府的大門。

    蕭府門前,是一條長街。

    這時的長街上,一排一排的馬車靜靜等著,家丁仆役們,正在往馬車上搬運行李,近旁有不少民眾在圍觀,指指點點。

    蕭府人多,東西也雜。這一箱一箱,一袋一袋,天不見亮就開始忙活,這位吉時都到了,還沒有搬完。

    府門口的臺階上,站了不少蕭家老少女眷,都在小聲說著話,一個個臉上洋溢著歡愉的笑容。

    墨九輕咳一聲,拉了靈兒擠入一個角落里,舉目眺望片刻,低頭小聲問她:“靈兒,大師兄他們可還在楚州?”

    靈兒搖頭,“靈兒入府那日,左執(zhí)事與長老就回神農(nóng)山去了。左執(zhí)事還說,受jiejie的托付,要去做一個什么東西……等回頭做好了,會去臨安尋jiejie?!?/br>
    墨九點頭微笑。

    在趙集渡那幾日,她除了與墨妄商量尋找八卦墓的計劃之外,還畫了洛陽鏟與防毒面具等圖形交給墨妄,希望他能做出差不多的東西來,方便將來尋找八卦墓之用。

    這個墨妄,她是放心的。

    相信不久的臨安,他會帶來好消息。

    墨靈兒又扯她衣袖,沖她眨眨眼,“jiejie,靈兒覺得好開心,可以跟著未來的鉅子?!?/br>
    她臉上的榮譽感與興奮感,讓墨九笑了笑,又盯著她的眼道:“可jiejie不如師兄帥氣,靈兒不覺得虧么?”

    墨靈兒臉一紅,“呸!jiejie又胡說八道,靈兒對左執(zhí)事……對左執(zhí)事亦父亦兄,哪敢有什么妄想?”

    “好吧!信你。”墨九覺得時下的小姑娘,膽兒真小。換她那個時代,姑娘們什么樣的男神都敢覬覦的,這連想都不敢想,也太悲催了罷。

    “馭——”

    一道長吁,薛昉駕了一兩寬敞的黑漆馬車過來,停在了車隊的前方。那馬車從外觀上看,就比旁邊的奢華不少,登時引起了女眷們的注意。

    薛昉跳下馬,大步朝臺階過來。

    蕭府女眷都知道薛昉是蕭乾的近衛(wèi),不由滿含期許,想知道薛侍統(tǒng)有什么交代。尤其薛昉長得眉清目秀,身形修長,府里的小丫頭看見他,小心臟總會怦怦亂跳。

    一時間,臺階上議論停止了。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薛昉身上。

    沒想到,他徑直走過人郡,到了墨九的面前,抱拳行禮道:“大少夫人,蕭使君交代,請您乘坐這輛馬車。”

    頓了頓,他看眾女眷面帶異色,又趕緊補充了一句,“蕭使君還交代,大爺?shù)鸟R車等下就會過來。你跟在大爺?shù)能嚭?,也好有個照應?!?/br>
    這么一提,墨九方才想起蕭大郎來。

    都要搬家去臨安了,她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夫婿,說來也真是詭異了。那么今日,他是真的會出現(xiàn),還是蕭乾只是借了這個由頭,讓她坐這一輛并駕的舒適馬車?

    思考一瞬,連她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唇角已抿出一絲柔和的笑容來,“好。替我謝過六郎?!?/br>
    薛昉垂目攤手,“大少夫人……請!”

    ------題外話------

    錯字等下修改哈。么么噠我的小妞兒們。

    你們看文愉快。

    最近天冷,成都都下雪了,大家注意保暖,仔細身體。要過年了,望一切安好。

    坑深064米 荒誕

    中秋時節(jié),一早一晚風起時,便有些涼。墨九加了件褙子,坐在寬敞的馬車里,心情無端變得很好。

    在時下的大家族里,一個人的地位如何決定了也在家宅里的威信與受人敬畏的程度,墨九坐上了連老夫人都沒得享受的馬車,幾乎登時成了整個蕭家女眷的公敵。

    可這樣的公敵,沒人敢惹。

    人類欺弱怕強,古今皆同。一個人若手握權(quán)勢,就算有萬千人恨你,也傷不了分毫。大到國家,小到家庭,歸根到底就一樣,誰的權(quán)勢大,誰說了算。

    蕭乾做的決定,蕭運長與老夫人都不好吭聲,加上他拿了蕭大郎做幌子,大家也覺得應該。

    可說是隨后伺候蕭大郎,直到車隊動身,墨九仍然沒有見著蕭大郎的人。蕭乾說,大郎的病受不得風,半絲風都受不得,所以蕭大郎乘坐的馬車,是從府中直接駛出來的。一張暗青色的車帷子,遮了個嚴嚴實實,車外的守衛(wèi),也盡職盡責,誰也瞧不見他。

    不過墨九聽見了他的聲音。

    如那個雨夜?jié)撊肽仙皆豪锫犚姷囊粯樱瑤Я艘恍┥硢?,有著病態(tài)的疲乏與慵懶。

    他道:“勞大家久等,可以啟程了?!?/br>
    說幾個字,他就咳嗽不止。但雖然只有簡單的話,卻引來了蕭家人的矚目。因為這些人,在比墨九還長的時間內(nèi),都沒有見過蕭大郎的面了。除了董氏與老夫人,每每去瞧他的時候,在他帳外坐坐,偶爾可以與他絮叨幾句……

    車轆轤聲粼粼而響。

    這次蕭家舉家喬遷,除了留下二老爺蕭運序處理楚州的雜事之外,闔家老小,都一同離開,如此,蕭府外的長街上,車隊密密麻麻,從街頭蜿蜒到街尾,如一尾長蛇。

    在楚州地界,這也算件大事。兩側(cè)的人,擠得海浪一般,四面八方,一波又一波,有人在數(shù)蕭家?guī)Я硕嗌偌耶?,有人在?shù)帶了多少侍衛(wèi)與隨從,有人在祈禱他們出去就遇上劫匪——然后順便把劫匪剿滅,還楚州一個太平。

    說什么的都有,墨九卻心不在焉,更無“搬家”的概念。

    楚州的蕭府不是家。

    未來的臨安,似乎也不是家。

    在四周聒噪的聲音里,她打了簾子看外面,前前后后都沒有見著蕭六郎,只看見蕭大郎那一輛密封的馬車屁股,不由發(fā)怔。

    看見這個車屁股,她突然想起了高中時的一篇作文——《我的愿望》。當時她寫道:我的愿望很簡單。有一套房產(chǎn)證上寫著我名字的房子。有一個結(jié)婚證上寫著我名字的男人。有一個出生證上寫著我名字的孩子。房子的屋后有一片花園,種滿花朵,全種紅的。男人的懷抱是我一人的天地,他疼愛我,只有我,孩子聰明可愛,等她長大了,我就把這個簡單的愿望告訴她,讓她也許下這三個簡單的愿望……如此,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當時這篇作文被老師打了“優(yōu)”,可被同桌看見,差點笑掉了大牙,然后為了笑掉別人的大牙,她拿出來全班宣揚,結(jié)果自然是哄堂大笑,墨九一下子就出名了。

    十六歲的年紀,女孩子多半都幻想過未來會有一種什么樣的生活,會和一個什么樣的男人生活,墨九也有想過,只是未入心,作文也只是隨便寫寫,沒想到,卻成了整個高中時期的“污點”。如今突然想到這個……她目光飄得有些遠。

    三個看似簡單的愿望,卻幾乎貫穿了女人的一生。

    如果必須有這樣一個男人,她希望是誰?

    蕭大郎的馬車“吱吱”作響。

    這是她名義上的夫婿,卻面都未見。

    蕭六郎的馬兒見不著影。

    這個人與她拜了天地,過程卻荒誕不經(jīng)。

    還有……

    她正尋思,蕭二郎卻騎著馬兒悠哉悠哉地從走到她的馬車前,也不知這廝有意還是無意,斜著眼睛掃了墨九一眼。

    “哼,小sao蹄兒!”

    后面三個字,蕭二郎說得極輕,除了車窗口的墨九,幾乎無人聽見。墨九心緒被他拉回,沒有多說什么,只瞪他一眼。

    “擋光?!?/br>
    蕭二郎見她沒生氣,又挨近了馬車一些,笑出一雙春風眼,“大嫂說什么?我沒聽見?!?/br>
    墨九眉梢一挑,拔高了聲音朝前面喊,“大郎,二郎找你有事!”

    這貨要臉,可從來不要在明面上。蕭二郎不要臉,可明面上卻似乎很要臉。被墨九這么一喊,他登時不太自在了。

    “沒事沒事,隨便說說話?!?/br>
    墨九以為蕭大郎不會吭聲,卻沒想到,前方不足兩米的馬車里,卻傳來一道輕輕的咳嗽,“二郎……”

    蕭二郎一怔,喊了聲“大哥”,又瞪了墨九一眼,打馬上前幾步,走在他馬車側(cè)面,微笑道:“祖母差我過來問問你,可有什么需要?此去臨安,路途遙遠,我們身子骨健壯,沒什么要緊,就是你的身子……”

    “我無事?!笔挻罄傻穆曇粢琅f很沙啞,一字一字像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可語境里的意味,卻有得琢磨,“二郎自去照顧你家妻妾,你嫂子那里,就不勞煩了。”

    蕭二郎狠狠一怔。

    前方幾個小丫頭聽見,只低著頭偷笑,卻都不敢笑出聲,只肩膀微微聳丨動,那畫面極是滑稽。

    墨九看蕭二郎一副被雷劈般的窘迫,又一本正經(jīng)喊他,端住了長嫂的架子,“二郎愣著做甚?還不快去!一會靜姝該埋怨了。若是說些什么不好聽的,嫂嫂可擔不起。”

    蕭二郎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個軟巴掌,吭不出半句聲來。不過,她覬覦墨九之事,蕭府上下雖不言,卻都心知,并非什么新鮮事。大家私底下笑笑,也就罷了。

    等蕭二郎氣咻咻的離開,墨九看著前方蕭大郎的馬車屁股,安靜一瞬,突然覺得應該趁這個機會,與他說幾句什么——

    她左思右想,唇角勾出一個笑容,冷不丁“噯”了一聲,“大郎,我前些日子去竹樓找你好多次,你為什么都避而不見?”

    這貨不懂得迂回,問什么向來很直接,那邊蕭大郎沉默片刻,幽幽一嘆,啞著嗓子道:“身子不適,勞夫人費心了。”

    這答了等于沒答。

    可墨九偏是一個“不恥下問”的人。她左右看了看,拍拍車欞子,又道:“你說得倒輕松,換你這般嫁一個人試試?我說你那個病,到底怎么回事?是死是活,怎么會見不得人,能不能給個說法?”

    蕭大郎:“……”

    墨九叨叨,“還有你惹得那些個桃花債,能不能自個兒處理一下?人家都打到府里來了,可憐見的!”

    蕭大郎:“……”

    墨九一個人說得沒勁了,“行,你不吭聲也沒有關(guān)心,反正我沒把你當成夫君。咱們兩個說好了,一個蘿卜一個坑,各呆各的坑……你甭理我,我也不會管你。還有,你如今不管我的事,回頭別又想賴著我,說什么是夫妻,我可不會認?!?/br>
    這回蕭大郎嘆口氣,說了話,“有六郎在,你且安心?!?/br>
    墨九莫名覺得他有些喜感。

    哪有自己娶了老婆,覺得有兄弟在,就可以安心的?這到底是蕭大郎癡愚,還是對蕭六郎太有信心了?難道他不曉得墻角根兒都快被挖斷了嘛?

    她這頭話還未出,正主兒就過來了。蕭乾高倨馬上,身著戎裝銀甲,外面系一件銀紅色的披風,迤邐在馬背上,高大俊逸,尊容優(yōu)雅,卻無半分武夫的粗野之氣,便是披上戰(zhàn)袍,他也像一朵遠在天邊的白云。清冷、疏離又帶了幾分仙氣。

    “沒事吧?”

    他問的人是墨九。

    和蕭大郎的話一樣,墨九依舊覺得蕭六郎很喜感——哪有正常人在大哥面前,上前就先問候大嫂的?

    她笑瞇瞇望蕭乾,目中波光閃動,含了一絲促狹,“有大郎在,二郎未必還能吃了我?……六郎這是閑著哩,專程過來找大郎敘話的?”

    她把對付蕭二郎的手段用到了蕭六郎的身上。然而,卻不那么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