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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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管,他喊低頭,她就低頭。 目光里影子一閃,被他大手一帶,她就入了甬道。 門外,擊西手上也舉著一顆夜明珠。 這會兒,他們幾個人都在等著她和蕭長嗣。 都說關(guān)鍵時刻……人心最直接,感受也最強。 在這些人里面,能不顧生命來保護她的人,是老蕭。 墨九鼻子突然一酸,沒有開口,卻緊緊握住蕭長嗣的手。 危難之時見真情,不管是什么情,她都要珍惜與感恩。 蕭長嗣一愣,低頭看向二人交握的手,又慢慢抬頭看她眸子里突然浮現(xiàn)的一片水霧,黑眸微微暗沉,卻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地回握她。 “這他娘的都是什么邪門的地方?” 宋驁回頭看了一眼,低低罵咧。 其余人沒有回答,也沒有動。 其實他們也被石室那個畫面震驚了……就算這會兒,他們的人已經(jīng)離開了石室,可那里頭依舊傳來驚天動地的“哐哐”響。 而他們逃命的甬道口,也已被濃煙封鎖。 那樣子,似乎比他們離開時,還要密集。 “趕緊的,跑吧——” “別耽誤!” “快看,那勞什子的鬼煙,跟著涌過來了——” “護著掌柜的和九爺跑!” 墨九盯著那烏云壓頂似的濃煙,呼吸一提,噎在了喉嚨。 “老蕭……” 她心臟“怦怦”直跳,一邁腳,卻腿軟。 這樣的感覺是她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就好像欠了一萬年的瞌睡沒有睡過一樣 坑深221米,誰是誰的救贖? “小王爺?你怎么了?” “宋驁,你他娘的瘋了?” 被關(guān)在石室里的人這些人,都認識宋驁,即便不熟悉,也大多知道他的個性。他雖然算不得一個頂頂好的男人,但從來不會是這么有心計的一個人,一個會把他們帶入死亡陷阱中的敵人。 他風(fēng)流輕佻,但無害,重情感。 這一瞬的反轉(zhuǎn),太令人震驚。 驚雷之下,就連中毒頗深的墨九,腦子都被事情刺激得清醒了不少——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蕭長嗣強喂那顆藥丸子的作用。 總之,她半靠在蕭長嗣的懷里,瞪大的眼睛里,雖然還是霧朦朦的,卻可以看得見隔了一道鐵柵欄的宋驁那張清傲的面孔。 是的,千真萬確是宋驁的臉。 舉著一顆瑩白生輝的夜明珠,他唇角掛著冷笑,如煙似云,飄渺而不真切,但臉上也絕無非點戾氣,甚至于,眸底的深處,還有悲哀。 一種深深的悲哀。 就好像到了這步田地,他才是受傷的那個人。 “唉,小,小王爺——” 墨九試圖直起身子,可試了一下,軟得馬上被宣布了失敗,她也就不掙扎了,老實地靠著蕭長嗣,猶豫著試探。 “好歹咱們認識一場,你與六郎又是生死兄弟……” “別跟我提那個人。” 咬牙切齒的,就好像蕭六郎曾經(jīng)殺過他全家一樣,宋驁眸子里的恨,是真切的,隨著呼吸和起伏的胸膛帶了出來,那聲音里的凄涼,讓人聽了,幾欲窒息。 “這個世間,我最恨的就是蕭家。但凡蕭家的人,姓蕭的人,都該死。都該去死!”拳頭重重砸在那一道鐵柵欄上,震得“嗡嗡”作響,而他的面目,也剎那變得猙獰,赤紅的眸子里,滿是猩紅的恨意。 這一瞬的他,似乎從來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宋驁。 墨九呆呆的,天昏地轉(zhuǎn)間,竟有做夢般的錯覺—— “他不是宋驁?!?/br>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耳后傳來。 墨九余光回掃,就看見了蕭長嗣氈帽下表情不明的臉。 “可你裝得很像,我也被騙了。” 老蕭用的肯定句,斬釘截鐵的肯定句。 出于對他的信任,墨九相信了。 再一次,她凝起全部心神,審視宋驁。 他怔怔站在鐵柵欄外,似乎也在詫異蕭長嗣的話。一瞬不瞬地,他盯了蕭長嗣許久,突然呵呵冷笑。 “我是不是宋驁,重要嗎?并不重要的,是也不是?如今重要的是,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我不是宋驁。” 宛如驚雷襲耳,眾人是震驚的。 蕭長嗣懷疑他不是宋驁,和他親口承認不是,畢竟不同。 可他如果不是宋驁,他又是誰? 不是宋驁,又怎會長了一張與宋驁幾乎樣的臉? 稍頃,石室里再次響起蕭長嗣的聲音。 “宋徹,你回頭吧。來得及?!?/br> 眾人再一次震驚,尤其是墨九。 不僅對宋徹的身份,還有蕭長嗣……他似乎知道得太多了,多得她經(jīng)常都消化不了,一個長期患病,足不出戶的人,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的事? 怔怔的看著他,她咬著下唇的力,越來越重。 柵欄外,宋徹也在吃驚。 慢慢的,他退后一步,再一步,夜明珠瑩瑩的光線下,他的黑發(fā)在甬道的冷風(fēng)中被輕輕揚起,遮了半張臉,也有了一種不同于宋驁的,陌生的猙獰與扭曲。 “你是誰?你怎會知道我?” 原來他一直不知道蕭長嗣是誰? 墨九怔了一下,但中了毒的腦子實在不能支持這么高難度的開腦洞活動。一時半會兒也顧不著去想那么多。她此刻能做的是,捂著怦怦直跳的心臟,死死咬唇,用疼痛來抵抗襲上腦子的藥力。 然后,豎著耳朵繼續(xù)聽。 宋驁,宋徹…… 如此相近的名字,相似的長相。 不用說,他們是兄弟,他們的故事一定涉及極廣。 墨九很好奇,好奇心讓她——不能倒下。 “你不必問我是誰?!笔掗L嗣沙啞的聲音,很淡,卻無受困的焦躁。整個石室,他一直是最冷靜的人,雖然臉丑,雖然他已經(jīng)落魄至此,可一舉一動間,絲毫無損世家子弟的高貴與優(yōu)雅。 是真男人,當(dāng)如是也。 勝可縱橫天下。 敗可東山再起。 高可九天攬月。 低可下水撈泥。 莫名的這么想著,墨九又想到了六郎。然后就聽見蕭長嗣沙啞的聲音,再一次淡淡掠過耳側(cè),“宋徹,蕭家已亡,人死如燈滅,恩怨情仇都已了斷,隨風(fēng)去矣。你又何苦執(zhí)著?” 這句話太有禪意。 柵欄外的宋徹久久沒動。 有一會,他幽冷的聲音才期期艾艾的傳進來。 “過去了嗎?可我這一世苦痛,誰來償我?” 蕭長嗣輕聲一嘆,像頗有感觸似的,攬緊墨九的肩膀,若有似無的搖了搖頭,“命運自有天定,怨得了人,還能怨得了天?” “哈哈哈——” 宋徹突然狂笑起來,指著蕭長嗣笑個不停。 “我知道你是誰了,我知道你是誰了?!?/br> 這么一看,他才像個瘋子。 墨九緊緊咬著唇,可他這么說什么意思? 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宋徹突然收斂笑容,恨恨不已。 “你也有今日,想不到吧?你,還有你——”他的手又指向一直冷臉默然的完顏修,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吧,你們都有今日。確實是天意,讓你們都落到了我的手里,落到了我的手里。” “怪不得!”完顏修撫著狼兒的背毛,突然自嘲著笑了一下,“當(dāng)初在金州初見宋驁,我喚他小王爺,他卻認不出我——原來,是你個冒牌貨。” “胡說八道!” 宋徹惱了,恨恨地盯住他。 “他才是冒牌貨,他才是?!?/br> 像是偏執(zhí)狂在強辯一般,他怒視著眾人。 然后,又突然雙手捧著夜明珠,舉過頭頂,看著它仰天長笑著,幾乎笑出了眼淚來。 “哈哈哈,我終于要報仇了,終于報仇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