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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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宋徹目光驚痛,聲音凄厲。 “你騙我。欣兒,你在騙我。你想讓我忘掉仇恨,放掉他們,對(duì)不對(duì)?” 他果然是聰明的。 可彭欣閉上眼,搖了搖頭。 “我沒有騙你,我是母親,我不會(huì)拿孩兒的事撒謊。如果有人害過他,不需要你說,我也早就讓他生不如死了??蓪?shí)事就是這樣,從來沒有任何人害過我們的孩兒。” 看宋徹呆在當(dāng)場,彭欣緩緩牽開唇角,像是在笑,可仔細(xì)看,卻是比哭還難看的一張笑臉。 “在你不聲不響地離開之后,我們的孩兒雖然沒有父親,但苗寨的每一個(gè)人都愛他,都寵他,尤其是師父他老人家,更是把他當(dāng)成了親孫子。所以,石頭你不要難過,在他短暫的生命中,一直是個(gè)幸福的孩兒,并不曾吃過苦。 如此,不是很好嗎?石頭,他不受這世間諸多的苦痛,不懂得生離死別,不知道愛恨情仇,來過一遭,也度過了一生,是多好的事?!?/br> 是好事嗎? 想到自己的一生,宋徹狂笑。 石洞冷冷的風(fēng)中,他的笑聲幽冷破啞。 “欣兒,你真無情?!?/br> 她不知道他是靠仇恨而活著的。 為了報(bào)仇,再多的痛苦,他都強(qiáng)撐著,像狗一樣活下去??伤齾s告訴他,他的仇恨,錯(cuò)了。 他的母親是愛他,蕭家是要培養(yǎng)他的,他們的孩兒也沒有被任何人害過——那么誰都有一番苦心,他的今日,到底是誰害的,該由誰來負(fù)責(zé)? 那順?! 除了那順,就沒有旁人了? 可那順到底是誰的人? 他不該算到蕭家的頭上嗎? “石頭,如果你一定要有一個(gè)仇人,那么是我?!迸硇罍厝岬乜粗媲斑@個(gè)無所適從的英俊男子,慢慢仰起下巴,露出雪白的脖子。 “你殺了我吧?!?/br> 她的目光,是那樣的涼。 涼得好像鉆入了宋徹的心里,撕扯著他的靈魂,讓他涌動(dòng)的千般仇萬般恨都沒了宣泄的地方。 可…… 他呵呵涼笑。 “你明知道的,我哪怕殺了我自己,也不會(huì)動(dòng)你一根手指頭。”他冰冷的指尖,順著彭欣纖細(xì)雪白的脖子,慢慢滑動(dòng),“欣兒,我愛你,比宋驁,比任何一個(gè)人,都愛你,我的愛,勝過他十倍,百倍,千倍。” 彭欣沒有動(dòng)彈。 就那般仰頭看他。 也沒有挪開他的手。 就那般由他滑著,滑著,像有一條蛇游走在脖子上一樣,慢慢地說。 “石頭,在我們苗疆,有一種傳說。死去的人是需要世間親人為他積德積福的,他們?cè)陉庨g,需要福德以延來生,如果得不到,就投不了胎,或者下一世,亦悲苦難熬……” 宋徹目光微怔。 彭欣繼續(xù)道:“如果他們的親人作惡多端,他們就會(huì)遁入六畜之道,生生世世受輪回之苦,做豬,做狗,做老鼠,就是做不了人?!?/br> 做豬,做狗,做老鼠……就是做不了人? 這句話重重?fù)粼谒螐氐男纳稀?/br> 他的手猛地頓住,瞇眼看著彭欣。 一點(diǎn)一點(diǎn),他收回手,攤開,看著自己的手心,他又慢慢合攏,仿佛從中看到了他曾經(jīng)做豬、做狗、做老鼠的一生。 “會(huì)嗎?” 怔怔地喃喃出聲,宋徹的臉色很白。 彭欣能感受到他心里起伏的波浪,很不忍,但閉了閉眼睛,他還是撫著他的臉,目光堅(jiān)定地告訴他。 “相信我,我是圣女,我也可以通靈的。我甚至可以看到我們的孩兒在哭,小鬼們纏著他,大鬼們也欺負(fù)他,他還那么小,他要是投不了胎,做不了人……是多么可憐?” 咚一聲,宋徹跌坐在了石板上。 彭欣知道觸動(dòng)了他的良知…… 不,石頭又何嘗不是善良的? 她蹲身來,扶住他,用力握住他的雙肩,一雙清澈的眸子定定看他,在氤氳的光線下,渾身上下像染上了一層圣潔的光,就仿佛多年前,宋徹在苗疆第一次看見她那般,喃喃訴說。 “他想要的,只是他的父親做個(gè)好人?!?/br> 好人?好人? 宋徹雙眸通紅,急急辯解,“我沒有害過人,從來沒有害過人,我只是不想人家害我,我只是想活著,我只是想像個(gè)人一樣活著……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是,你是好人?!迸硇离p眸流光,輕輕環(huán)住他的脖子,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既如此,我們又何苦為孩兒造那諸多業(yè)障?” “欣兒,欣兒——” 宋徹雙臂一伸,緊緊擁她入懷。 “你終于肯抱我了,我以為,我以為你永遠(yuǎn)都不會(huì)再抱我了,不肯再原諒我了。欣兒,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等得好苦,好苦?!?/br> 雙臂越來越緊,他閉上眼睛,仿佛在回憶多年前的情深似愛,又仿佛在感受這幽禁歲月中再次由彭欣給他帶來的一抹溫暖。 哪怕短暫,他也不愿放手。 “欣兒……” 喊著她的名字,抱著她的身子,宋徹像個(gè)孩子般,將頭垂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哽咽起來。 “你還是我的嗎?你告訴我,你還是我的嗎?” 彭欣知道他要一句話。 一個(gè)可以影響他決定的話。 她其實(shí)可以騙他的,真的可以。 但她看著夜明珠光線下兩個(gè)人重疊的影子,這一刻卻無法違背那顆不遠(yuǎn)千里前往陰山的心。 她沒有騙他,也沒有騙自己。 就那樣,簡單的,真切的告訴了他。 “如果我還是當(dāng)初的彭欣,如果你還是那時(shí)的石頭,如果我們還在苗疆,如果沒有離別,如果沒有宋驁,如果沒有小蟲兒,如果……我們還有一絲半點(diǎn)的機(jī)會(huì),我愿意陪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死亦無愿?!?/br> 宋徹沒有說話,淚水順著滴在彭欣的肩膀上。好一會(huì)兒,他突然重重抱了抱她,然后瘋一般地沖出了石洞。 “石頭——” 彭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先前的話他究竟聽進(jìn)去多少,現(xiàn)在的情緒又是如何,看石洞的門兒沒有上鎖,她想都沒想,就急沖沖地追了出去。 前方的甬道是漫長的,也是黑暗的。 宋徹在這個(gè)地方呆了一輩子,對(duì)地形熟悉得像就自家的熱炕,他速度很快,老鼠子似的,要不是那一顆閃著微光的夜明珠,彭欣根本就尋不到他的蹤跡。 即便這樣,她追得也有些吃力。 跌跌撞撞,氣喘吁吁—— 一段甬道,又一段甬道—— 交錯(cuò)復(fù)雜的黑暗中,繞得彭欣頭都暈了。 終于,前方出現(xiàn)了一點(diǎn)光明。 不,不是一點(diǎn),是一團(tuán)沖天的火焰。 伴隨著震動(dòng)力的火焰,“砰”一聲躥了出來,灼人的熱潮不過霎時(shí),就撲上了面孔,哪怕隔得這樣遠(yuǎn),她也能感覺到那燃燒的巨大威力,還有空氣中,一股嗆鼻的脂粉香。 跟著,便是宋徹長長的嘶吼聲。 “不——” “石頭!”彭欣沖了過去,看宋徹扶著石壁,身體顫抖的看著前方的一片火海,嘴里喃喃,“不是我,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彭欣抬頭,火光照亮了她的臉。 也阻止了他們的去路—— 然后,彭欣像是想到了什么,雙目突地瞪大。 “誰在那邊?” “那些人,你要救的人,他們?cè)冢麄兌荚?。?/br> 彭欣身體微微一顫,痙攣般抽搐著雙手,慢慢蹲身捂著雙頰,整個(gè)人就軟了下去—— “欣兒,快跑,火燒過來了!” —— 火光沖天時(shí),墨九慢悠悠醒轉(zhuǎn)—— 濃煙熏得眼睛生疼,嗆鼻的胭脂味兒……又是哪里來的? 昏迷了許久,她睜開眼睛,看見眼前有淡淡的火光,看不清楚這是哪里,只知道自己好像趴在一個(gè)男人的背上—— “六郎!” 她下意識(shí)喚他。 半弓著身子的男人,微微頓住。慢慢地,他慢慢地回頭,騰出一只手,安慰地?fù)崃藫崴仟N的小臉兒。 “乖,沒事的,抱緊我。” “六郎……我們?cè)谀睦??六郎……?/br> 墨九的腦子已經(jīng)不太清楚了,從宋徹離開之后的事兒,她都有一點(diǎn)云里霧里,好像經(jīng)歷了,又好像沒有經(jīng)歷,要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她估計(jì)還在昏乎中做夢(mèng)。 火是突然燃起來的—— 就在他們被困在那個(gè)葫蘆形的石洞中,正準(zhǔn)備尋找出路的時(shí)候,那一道鐵柵欄突然動(dòng)了起來,然后緩緩升起,石洞的門兒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