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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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著雙手,她大步離開。 那挺直的身姿,有一種颯颯的英氣。 這一直是墨九不同于眾的地方。 彭欣注視著她越來越遠的背影,久久沒有挪開視線。 想當初蕭乾臨安“亡故”,她亦不曾被壓垮肩膀,始終如一的做著自己應當做的事,堅強地活了下來,終是等來了雨過天晴…… 可她呢? 彭欣嘆口氣,低頭,注視著雕工粗糙的小人兒。 看到那一只巨大的丁丁,她“哧”一聲,笑了。 也只有宋驁,才會做這樣幼稚的事情了吧? 這個男人啦,她至今無法形容他,也無法形容對他的感覺……胡思亂想著,彭欣將小木頭人迎風輾轉(zhuǎn),看了又看,突然眼睛一瞇。 只見小木人的兩只腳板心,都雕著字。 一邊寫著:吾兒:你是為父的驕傲,為父也要成為你的驕傲,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難。 一邊寫:乃父宋驁,景昌元年,親刻。 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彭欣默然。 宋驁從來都不是英雄,回顧他走過的人生,甚至都沒有做過幾件值得驕傲的事,整天除了招貓逗狗,為非作歹,就是宿花眠柳,夜飲秦淮…… 枉翩翩少年,負了半生。 可若他就此魂歸西天,那便是一生了。 彭欣突地將小木人貼在胸前,徐徐望向天際。 老天!請你給他,給他一個做大英雄的機會吧。 他還沒有做大英雄,一定不能出事的。 慢慢的,她闔上眼,祈禱著,任由兩行清淚,緩緩滑在蒼白的面頰下,落入泥土,潤了青草…… ** 在墨九把肚子填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彭欣終于邁入了帳篷。一臉清清淡淡的表情,即無歡喜也無愁,墨九滿意地撩眼看她一下,放筷,招手,什么也沒說,直接就盛飯。 “來來來,還熱乎著?!?/br> “謝謝!”彭欣坐在她對面。 “少客套,老子最受不得這個?!蹦拧芭椤币宦暟扬埛旁谒媲?,瞪眼睛,“吃,看你,都瘦得抽條兒了,你不曉得嗎?我這人有一個臭毛病,最見不得人家比我瘦,你怎么敢啦?” 彭欣失笑。 低下頭,撥了撥米粒,她突然又看墨九。 “小九,在臨安時,你曾說,我需要一個朋友,還說,你最適合做我的朋友。時至今日,我偶想當初,竟是慶幸……有你這樣的朋友?!?/br> “我靠!”墨九仰天,“酸死我了。大姐,你聽沒聽過,感謝的話,不要停留在口頭上,要用實際行動來表示?回頭你多教教我養(yǎng)蟲子的事兒,那就行了?!?/br> “好?!迸硇牢⑽⒁恍Α?/br> “小樣兒,會笑了啊,美!” 與彭欣之間的友情,對墨九來說,是非常必要的,也是不可缺少的。這種感情是一種完全不同于愛情與親情的情感屬性,可以掏心掏肝的訴說一些在別人面前不能說的話。 在彭欣面前的她,是不同于蕭乾面前的另一個墨九。 因為有彭欣的友情,她的人生也更為豐富。 “所以啊,這輩子,咱倆就這樣友定了。彭欣啦,你聽我的話,準沒錯?;仡^,你就跟我去會會那順老兒,你不是還養(yǎng)有蟲子么,通通給我使出來,好好招呼他,出一口惡氣再說……” 那順昨天晚上從蕭乾的帳篷出來,就被趙聲東送到了金帳。 也許他與蕭乾已經(jīng)達成了某種意向性的合作,蕭乾沒有為難他,他也沒有對蕭乾與墨九一行人到嘎查的任何事,有任何的說法。 他就那般,默默的,繼續(xù)留在蘇赫那里,乖乖地做了他的師父。 墨九帶彭欣過去,當然不是真的為了整那順……最緊要的,她是想讓彭欣從那一堆糟亂的事情里抽離出來,找一個精神寄托,不要再胡思亂想。 然而—— 她沒有想到,金帳的人,恁多。 在座的人,除了那順之外,還有蕭乾、蘇逸,以及好幾個北勐的官吏,其中一個,還是剛從哈拉和林過來的家伙,他帶了北勐皇帝蒙合的旨意,讓蘇赫前往哈拉和林,說有事相商。 在這樣的情況下,墨九和彭欣當然沒有機會對那順下手。 但得以被金印大王邀請去金帳,當著北勐官員的面,她也擺足了墨家鉅子的架子,與眾人寒暄幾句,就不冷不熱地與彭欣,一道兒坐了下來。 墨家鉅子在嘎查村,不是秘密。 很顯然,北勐人也都知道這件事。 而蘇赫給他們的官方回答,是他自己邀請墨家鉅子到陰山,目的是為救出盟邦的安王宋驁。如今安王找到了,當然也就貼合了這么一個說法,倒也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只是現(xiàn)如今,蒙合讓蘇赫去北勐皇都,又為哪般? ……蕭六郎,又該怎么做? 她心里有疑,卻自始至終抿嘴微笑,一句話都沒有插,儼然一副金印大王座上貴客的樣子,一直等到北勐官員們酒過三巡,打馬離去,金帳也只剩下了他們幾個人自己人了,她才打了個飽嗝,望向也在沉默的蕭乾。 “老蕭,我們?nèi)ナ遣蝗???/br> “去!”蕭乾杯中無酒,全是清水,卻也仰頭飲盡,樣子豪爽得很。 “我呢?”墨九擠眼睛。 這才是她最為關注的問題,她最怕地也是蕭乾像以前一樣,有什么事,就丟下她獨自離去,名為保護,實為疏離,簡直讓她恨透了。 蕭乾緩緩放下酒杯。 似乎在考慮,他與她四目相對,緩緩拉開唇角。 “你也去?!?/br> 啊哈! 墨九心底狂笑。 可臉上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 搔了搔頭,她滿是惆悵的轉(zhuǎn)眼珠子,“可是人家蒙合大皇帝又沒有邀請我,我就這般跑到北勐去,會不會不合適啊,引起人無端猜測?要不然,我扮成你的小丫頭,小侍衛(wèi),小藥童,或者你的小妾……” “……” 金帳里,所有人都無言以對。 蕭乾卻是淡淡一笑,“你可以去找朋友?!?/br> 坑深248米,好時光,出陰山 朋友? 墨九不太明白蕭乾所指,但看他眸色清冷,似無繼續(xù)往下說的意思,她斜目瞄了一眼金帳里的其他人,終是端起酒杯,再不多問。 她從未去過哈拉和林,何來朋友? 還有蕭乾自己,又準備以何種身份前往? 揣著滿肚子的疑惑,墨九離開金帳,讓彭欣自己先回去了,然后默默跟在蕭乾的背后,亦步亦趨,就是撅著個嘴巴,不肯吭聲。 換往日,她若這般小性,蕭乾必會發(fā)問。 可今日,他與她一樣,亦是沉默不言。 回了帳篷,兩個一前一后步入帳中。 除簾風有動,帳篷里鴉雀無聲。 蕭乾看她站在門口,終是牽了牽唇。 “阿九進來!愣做作甚?” 嗯一聲,墨九負著雙手,兩腳劃著八字,慢吞吞地走到帳子中間,嗅著空氣里熟悉的中藥氣息,覺得身心少了浮躁,慢慢坐下,不高興地瞪他。 “說話!” “你說?!笔捛⒂谒龑γ妫粲兴?。 “你都想好對策了嗎?”墨九遂問。 “嗯?!笔捛∠骂^上的氈帽,掛在帳篷里的架子上,發(fā)頂?shù)氖诖鞯靡唤z不茍,衣袍一如往日的整潔,可他的面孔實在不復往日俊美,蒼白,不平的肌膚,極為駭人。 墨九的目光里情不自禁露出一抹心疼。 “蒙合剛登基就招蘇赫入皇都,想必不會有危險,只會有好事。畢竟還不是他弒功臣,整朝綱的好時機。我想,大抵是為了籠絡他吧?” 蕭乾深深望她,目露贊賞。 “阿九所言極是。” 一個正常的君主都不會在這個時候,主動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何況蒙合此人雖是殘忍,卻也極有頭腦,能在這一場風波中脫穎而出的人,都必有過人的本事。 可他越精明,她就越麻煩。 敲了敲額頭,她懊惱地一嘆。 “可我若去哈拉和林,總歸得有好借口……” 身為墨家鉅子的她,目標太大了。 一個“千字引”,牽動著無數(shù)人的心。不管墨九走到哪里,也都能吸引無數(shù)人的關注。尤其是為國君者,估計沒有人不打千字引主意的。她也曾想過,那些人如今都不動她,大抵都在等著做“漁翁”。畢竟八卦墓并未完全開啟,這個時候留著她辦事,不要太方便。 不過,她以前都在南榮活動。 此去哈拉和林,恐怕會引來諸多的猜測。 尤其,南榮會怎么想? 蕭乾凝視她良久,“你怕他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