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里頭的兩個(gè)男人，表情都很鎮(zhèn)定。

    陸機(jī)已然問完診了，正在伏案寫方子。

    蕭乾懶懶地坐在椅子上，看她一眼，也沒有聲音。

    倒是陸機(jī)聽見她的腳步，抬頭看了一眼。

    “放那里就行。”

    這句話似乎比在門口與她面對面時(shí)，緩和了不少？

    墨九不解地朝蕭乾看了一眼，見他點(diǎn)頭，放下藥箱就要走過去。

    蕭乾卻道：“你先外面候著吧?！?/br>
    墨九眼皮跳了跳，皺著眉頭去看他。

    四目相對，片刻，她嗯一聲，“是?！?/br>
    給他臉面，秋后算賬！

    **

    正堂里，納木罕正在等待，不時(shí)往偏廳瞭一眼，像是很擔(dān)心。

    溫靜姝坐在他下首稍遠(yuǎn)一點(diǎn)的椅子上，低頭把弄著手絹?zhàn)?，也不聲不響?/br>
    兩個(gè)人之間，幾乎沒有交流。

    墨九這么一出去，左右看看，打個(gè)哈哈，拱手揖禮。

    “丞相大人，你好你好，好久不見，看樣子是又胖了不少?。俊?/br>
    這寒暄……也就墨九了。

    若喜歡她的人還好，偏生這納木罕與陸機(jī)一樣，都是對她深惡痛絕的人。

    聞言，納木罕從鼻腔里冷哼一聲，“墨家鉅子，不在興隆山上稱王稱霸了，卻是跑到我哈拉和林來了？”

    “對啊對啊！”墨九笑瞇瞇地坐下來，與他面對面地嘮嗑，像是很熟悉的樣子，說得隨意之極，“這不聽說你們北勐的蘇赫王爺少一位王妃，我趕緊地毛遂自薦來了。不巧，陰山一遇，一見鐘情，又得阿依古長公主憐恤，回稟了大汗知曉，所以啊……丞相對我這般不敬的日子，怕也是不多了，要好好珍惜才是，還有什么損的，趕緊的使出來？”

    她從頭到尾都在笑。

    可話里的機(jī)鋒，卻刺得納木罕回不了嘴。

    不論她是現(xiàn)在的墨家鉅子，還是未來的蘇赫王妃。

    他剛才對她的態(tài)度，確實(shí)都過了一點(diǎn)。

    而且，他與陸機(jī)不同，陸機(jī)不是朝臣，是有名的醫(yī)者，皇帝都可能有求得著他的時(shí)候，而他卻必須仰人鼻息。故而，哪怕他心里有一萬個(gè)不甘愿，可他這樣老jian巨猾的主兒，又哪肯輕易被人逮住一點(diǎn)小辮子？

    想了想，他換一口呼吸，就換了一張面孔。

    臉上再不見厭惡，卻是一臉平和帶笑，還微微欠身。

    “是老夫唐突了，還望鉅子不計(jì)前嫌，莫要與老夫一般見識?！?/br>
    這老頭，能屈能伸，厲害?。?/br>
    墨九微微一笑，擺了擺手，“不敢不敢，承蒙丞相大人當(dāng)初的多番照料，墨九才有今日，哪里還敢計(jì)較什么前嫌？”

    ……納木罕面色一冷，墨九卻又笑起。

    “哈哈，玩笑！丞相大人，吃茶吃茶?！?/br>
    這般笑里藏刀的對白，毫無意義。

    墨九暫時(shí)應(yīng)對著納木罕，心里還是比較擔(dān)心陸機(jī)那邊兒。

    好在，沒多會兒，蕭乾與陸機(jī)就一前一后的從偏廳過來了。

    蕭乾依舊戴著那個(gè)巫師面具，不動聲色地坐了首位。而納木罕一見陸機(jī)拎著藥箱出來，幾乎都來不及向蕭乾請安，直接站起身來，看向陸機(jī)，“陸老先生，王爺?shù)那闆r如何？”

    這急切的樣子哦……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蘇赫的親爹呢。

    墨九輕嘲著撅唇，觀察納木罕的表情，直覺不對勁兒。

    蕭乾也冷眼斜了過去，“丞相不要緊張，請坐！”

    納木罕自覺失態(tài)，尷尬地笑了笑，又手撫前胸，向蕭乾欠身。

    “老臣受長公主所托，太過擔(dān)心殿下，是以……”

    “丞相有心了?！笔捛驍嗨?，冷冷的，似乎不想聽下去。

    “應(yīng)該的。不知殿下的臉，究竟是怎么回事？”納木罕目光很銳利，恨不得看穿蕭乾的面具，揪出他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來——因?yàn)槭捛袢盏谋憩F(xiàn)，就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不冷不熱，讓他很是不安。

    “那就得問陸機(jī)老人了。”

    蕭乾淡淡地說完，瞥向他的師父。

    于是，被冷落半天的陸機(jī)老人，總算找到開口的機(jī)會了。

    輕咳一聲，他放下藥箱，對納木罕道：“王爺這病情，很是古怪。似中毒，又非尋常的毒。憑老夫一生所學(xué)，竟找不出毒從何來，也不知是何病因，故而……唉！”

    他重重一嘆，納木罕的臉上，頓時(shí)失了神采。

    “陸老先生，王爺?shù)哪?，可還有治？”

    陸機(jī)老人的視線，探究一般看過來，凝視他的表情。

    “我給王爺開了祛毒的方子，只有慢慢試了……”

    可以試，那就是還是機(jī)會。

    納木罕像是松了一口氣，“多謝老人了?！?/br>
    “不必?！标憴C(jī)與他極為相熟，想了想又道：“不過有一事還望丞相大人允許?！?/br>
    “你說?！?/br>
    “王爺這毒灶很是復(fù)雜，為了試方，我想住到王府來……這事我已經(jīng)與王爺商議過了，不知丞相允是不允？”

    啊！丞相允不允，墨九不知，反正她一聽這話，心尖都顫了。

    幾乎條件反射的，她拿不贊同的目光看向蕭乾。

    可他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視線瞥向了窗外，堪堪避開了。

    我靠！墨九暗自咬牙。

    而這時(shí)納木罕已是笑逐顏開，整個(gè)人彎腰躬了快九十度。

    “能得陸老先生親自調(diào)理，想必殿下身子恢復(fù)有望，只要王爺允得，老夫有何不允的？那便這般說定了。我看陸老先生來回走動也累，你就暫時(shí)在王府住下，你的行李，我回頭讓裘管家送過來?！?/br>
    嗯一聲，陸機(jī)擼胡子。

    墨九心臟“咚”一聲，沉到了谷底。

    千算萬算，不如不算。

    明明想要阻止，他們卻直接住進(jìn)來了。

    －－－－－－題外話－－－－－－

    小主們，不好意思，昨天和老媽一起回老家，為她慶生，結(jié)果路上太堵，回家已經(jīng)很晚，斷更了…

    嗯，要5號才回成都。

    想揍我的，都來吧來吧，我一定不會反抗，只會么么噠。

    坑深257米，六郎，你是我的嗎？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便是人生。

    該來的事，始終會來。

    該出現(xiàn)的人，也只在早晚。

    眼看陸機(jī)和溫靜姝住進(jìn)王府的事兒已成定局，似乎往不利于她的方向發(fā)展，墨九卻什么表示也沒有。

    只是在抬起茶盞，投向溫靜姝那一瞥里，眸底隱隱的、有一抹跳躍的光芒。

    好像在說“歡迎你來送死”——

    溫靜姝奇怪她的笑意，微微一怔，垂下頭。

    墨九牽了牽唇角，慵懶地伸了伸胳膊腿兒，慢吞吞地起身，并沒有覺得這光景有多虐心——哪怕昨天還和蕭六郎恩愛兩不疑，今兒他就回避她的視線，“收留”了陸機(jī)老人和溫靜姝。

    一個(gè)人安靜地邁過門檻，離開正堂。

    外面陽光正暖，她言笑淺淺，和每一個(gè)遇見的人熱情的打招呼。

    就好像，并同有什么事情發(fā)生那樣。

    “阿九——”

    蕭乾隨她之后出來，很快就追了上來。

    “慢一點(diǎn)?！?/br>
    聽見他在后面喊她，墨九沒有放慢腳步，也沒有走得更快，只是笑瞇瞇地回頭，沖他拱手作了一揖，擺出一臉的客套與虛偽，那笑容，卻察覺不出半分真實(shí)的情緒。

    “王爺，有什么事嗎？”

    蕭乾眉頭蹙得緊緊，似乎想解釋什么，可余光掃一下四周的環(huán)境，終是什么都沒有說，只疾步過來，牽了她的手，大步回到縉樂院。

    一路上，墨九半句話都沒說。

    由他拽著手，也一直沒有給他好臉。

    甫一踏入縉樂院內(nèi)室，左右都沒人了，她便甩開手。

    “好了，現(xiàn)在可以說了?！?/br>
    蕭乾看她一臉審訊的樣子，皺眉，“師父認(rèn)出我了。”

    “嗯?！边@個(gè)墨九猜到了，“然后呢？”

    “他的話，是實(shí)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