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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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勐,除了塔塔敏,她也沒有什么朋友。但塔塔敏與她,到底隔了一層關(guān)系,尤其在這樣敏感的事情上,她無法真正與塔塔敏交心,有一些私事和心里話,也完全不能與塔塔敏說。而塔塔敏自己,也有一堆焦頭爛額的煩心事,不得輕松。 知曉墨九懷孕,塔塔敏過來瞅過她幾次。 但每次坐一會兒,兩個人也就無話可說了。 相比之下,宋妍不同。她們算舊時的友人,吵過嘴,打個架,也同甘共苦過,一起經(jīng)歷了很多事情,一起看盡了悲歡離合,對彼此也知根知底,說起話來,顧慮要少得多。 “麻煩嬤嬤回去告訴汗兄,就依他之言了?!?/br> 嬤嬤大喜,不??念^謝恩,仿佛得到大赦。 “多謝賽罕公主體恤,奴才這就回稟大汗知曉。” 落下一顆懸了半天的心頭巨石,嬤嬤飛奔離府而去。 墨九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托著腮思襯一會,突然半瞇著眼睛側(cè)頭,看向坐在一邊,始終一言不發(fā)的墨妄。 “師兄,我們也準(zhǔn)備一下吧?!?/br> 墨妄看過來,似乎有疑惑,“小九當(dāng)真要離府嗎?” 墨九點點頭,微微一笑,“大汗讓我去紫妍公主那里待嫁,自然不可不從。但這個時候去嘮擾公主清靜。好像空著手,也不妥當(dāng)?你差人備些禮物帶上吧?!?/br> 禮物? 墨九吝嗇得一毛不拔,哪會有什么值錢的禮物舍得送人? 除非—— 墨妄動一下嘴皮,就知道她說的是什么了。 棱臺坊根本沒有值錢的金貴大禮,只有兩車從陰山帶過來的火器。 他低頭,拱手欠身,“明白了,這就去辦?!?/br> 墨九瞇了瞇眼,揉了揉不太舒服的眼睛,又道:“留下一半給蕭六郎。剩下的我們都帶走。” “是?!?/br> 對于墨九的安排,墨妄很少提出什么反對意見。 他說罷就起身,往客堂外面走,可墨九卻在這時喊住他。 “告訴兄弟們,明兒jiejie要出嫁了,讓他們都醒著點,把眼睛放亮點!” “知道了!”墨妄視線微凝,深深看她一眼,匆匆離去。 …… …… 萬安宮里。 蒙合剛剛結(jié)束和幾位心腹大臣的國政議事,就看到嬤嬤匆匆過來,搓著手站在門外,不敢進來。他微微瞇了瞇眼,擺擺手。 “你們都下去吧,按商議的辦。” “喏?!睅讉€大臣魚貫而出,嬤嬤趕緊閃身進來,叩見了大汗,把墨九的話一字不漏地復(fù)述了一遍,看蒙合面上無喜無憂,沒有半點情緒,又緊張地咽了一下唾沫。 “賽罕公主的眼睛是不大好,我瞅著,也怪心疼的,見光就流淚,視物亦是不清,她不愿入宮來,也是怕麻煩大汗——” “多嘴!”墨九怎么想的,蒙合會不知道嗎? 這嬤嬤的馬屁明顯沒有拍對地方,讓蒙合心里極其不悅。 擺擺手,他不耐煩地讓她下去了,靜了一瞬,又沉聲叫“森敦”。 森敦一直等在外面,聽到他喚,趕緊進去。 “大汗!” 蒙合陰涼著臉,看他片刻,沉沉問:“大婚的事,都安排好了?” 森敦低頭,恭順地回復(fù),“都照大汗的意思,做好了安排?!?/br> 說到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又抬頭。 “大汗做這些,可是為了那個女人嗎?” 一聽“那個女人”,蒙合眸底射出一束陰鷙的目光。 “賽罕公主是我的義妹,不是那個女人?!?/br> 森敦一驚,驚覺失態(tài),趕緊垂頭告歉,“屬下失言!大汗恕罪?!?/br> 哼一聲,蒙合拿過桌上的茶水,輕輕喝一口,不冷不熱地瞥他,“你只需按我的交待做就行,其他的事,一概不用多問。我把怯薛軍交你手上,并非讓你插手我私事的?!毙⌒〉木媪艘幌?,他見森敦點頭稱是,樣子老實了許多,又稍稍緩和了神色,問了一些大婚上的事情,爾后,突然又問。 “來哈拉和林恭賀蘇赫王爺大婚的,都有哪些人?” “回大汗,四領(lǐng)各國都有來使。西越國主,蒙爾伊國主,后珒國主,都帶著隨從親至哈拉和林。其余諸國,亦有使臣帶賀禮和國書,傳達了對大汗的仰慕……” “后珒?”聽到完顏修的時候,蒙合輕捋小胡子的手,微微一頓,厲目中似有火花在燃燒,“他膽子還挺大,前陣子納木罕聯(lián)合后珒造反的事,他當(dāng)成不知情嗎?” 森敦遲疑一下,小聲道:“屬下以為,完顏修此番前來哈拉和林,正是為了借大婚之機,向大汗澄清這一點。大汗和他都清楚,納木罕所謂的聯(lián)合后珒,根本就子烏虛有的事。完顏修平白背上一口黑鍋,肯定不甘不愿,又怕大汗借此找他的麻煩,后珒初立,萬事待興,完顏修在這個時候,自然不愿與北勐為敵,借機前來討好也是有的?!?/br> “哼!” 蒙合似乎接受了森敦的說法。 但他的臉上,并沒有太多的得意之神。 他是一個算得上人物的男人,不會對任何的阿諛逢迎表現(xiàn)出小家子氣的欣喜。因為他心里非常清楚,人家敬他,并非真正的服他,只不過現(xiàn)在怕他,怕了北勐的鐵騎。一旦北勐失去這種征服的武力,這些人,每個都恨不得踩他一腳,恨不得占他的土地,搶他的女人,奪他的江山—— 保持清醒的頭腦,一直是蒙合取勝的關(guān)鍵。 沉思一會兒,他手指摩挲著椅子的扶手,銳利的視線突然看向森敦。 “把這些國主和來使都安頓好,不得出任何紕漏,否則,我拿你是問?!?/br> “得令!”森敦趕緊應(yīng)了。 看他緊張的樣子,蒙合似乎滿意了,又捋著小胡子緩緩一笑。 “還有,兩位公主的府邸,務(wù)必守衛(wèi)好了,最好水都潑不進去才妥當(dāng)!新娘子嘛,一定要保護好了?!?/br> “是!”森敦依舊低著頭,再次應(yīng)聲。 點點頭,蒙合好久沒有說話。 殿內(nèi)安靜了片刻,蒙合看著被北風(fēng)吹得呼啦作響的窗簾,突然一笑,呵了呵手,換個位置,坐到桌案邊上,提筆唰唰寫了幾個字。森敦瞄過去,居然是漢字,他稍稍詫異一下,很快,蒙合寫完,吹了吹字條,等字跡干透,慢慢折起來,塞入一個信封里,遞了過來。 “把這個帶上!” 森敦接過信封一看。 封上沒有字,他不解地問:“此信,交予誰人?” 蒙合半闔著眼,含笑沖他招了招手。 森敦趕緊湊過耳朵去,卻聽蒙合用極低的聲音,與他耳語了幾個字。 “如此這般,辦去吧?!?/br> 森敦心里一驚,趕緊把信收入懷,撫胸欠身。 “喏!” 蒙合慢條斯理地躺回椅子上,手撫暖爐,聲音悠悠的。 “去吧,我靜一靜,太累了!” …… 今兒蕭乾沒有離府,墨九讓人請他過來,兩個人關(guān)在房門里“敘了一會情”,墨九就出了房門,穿著厚厚的毛皮大氅,戴著大大的風(fēng)雨帽,裹得密不透風(fēng)地領(lǐng)著一群墨家弟子從棱臺坊出去,上了備好馬車,帶著幾輛扎著紅綢的“嫁妝”,浩浩蕩蕩往王府大門去,準(zhǔn)備前往紫妍公主的臨時府宅。 一路上,她高調(diào)得很。 撩著簾子,四處觀看府中的大婚布置。 就好像——她真的全部都看得見似的。 偶爾遇上府中仆役在路邊請安,她淺淺含笑,宛然一副待嫁新娘的樣子,嬌羞無限。卻不知,嫁了幾次,穿了幾次嫁衣的她,其實對這個事兒,尤其今天這樣有預(yù)謀的大婚,根本就麻木,哪怕要嫁的人是蕭乾,心中也沒有什么喜氣,有的只有擔(dān)憂。 但不喜,也得裝出來喜。 她一臉掛著笑,聽人家偷偷對她竊竊,頗有幾分玩味。 穿越一回,能混得臭名遠播也算是一件本事吧? 心里嘲弄地笑著,她不動聲色,直到馬車突然停下了。 王府側(cè)門,只容一輛馬車通行。 而他們出行的馬車前面,正好堵了一輛兩駕的馬車要進門。 那馬車敦實,厚扎,是蕭乾孝順給陸機老人的座駕,整個王府的人都知道。 狂飛的風(fēng)雨中,馬車簾子慢蟃撩開了,坐在里面的人,一個是陸機,另一個,正是溫靜姝。 從圍獵場回來,墨九就沒有見過這兩個人。沒有想到,如今就要大婚了,居然狹路相逢。嗯,她和這二位也算有緣了。老實說,她也有點好奇,溫小姐現(xiàn)在什么心情?不僅她討厭的墨九要嫁給蕭乾了,連宋妍都有份做一回蕭乾的新娘,溫小姐心里刀扎一般疼痛吧? 突然的,墨九忍不住想笑。 不顧外面冷冽的天氣,她把簾子撩得高高,探頭看向幾步之遙的模糊人影。 “師父?師妹?你們剛剛回府啊?是趕著回來參加我和王爺?shù)拇蠡橹Y嗎?” 已經(jīng)了墨九的樣子,陸機老人和溫靜姝都見怪不怪。 只不過,討厭的人,不管多了解,只會越來越討厭而已。就像陸機對墨九,其實圍獵場上的事情,他大概已經(jīng)知道了一些。溫靜姝突然變啞,舌頭受傷,口不而言,那藥物他只一探,就清楚是蕭乾下的手。但蕭乾不曾對他明言,他也沒有去追究,甚至于,都沒有對溫靜姝拖以援手,把她徹底治愈。 原因只有一個——蕭乾的身份。 那天他無意透露了此事,原就有些后悔。 沒有想到,真的惹出了事端來。 蕭乾的做法,是要告訴他,他想讓溫靜姝閉嘴。 他為什么這么做,陸機猜到了。一定是溫靜姝因為和墨九爭寵做了什么。 這也讓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說到底,蕭乾在他心底的地位,比起溫靜姝還是高了許久。 他對溫靜姝再好,心還是偏向蕭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