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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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笑得出來?” 看墨九臉上抹了一層煙灰,一臉笑意,蕭乾當即耷拉下臉,顯然對她的不顧生死有些生氣。 “下次不許這般嚇我,看見危險走遠點,哪里有湊上去的道理?” “是是是,我的大汗,我都知道啦!”墨九心里好,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又回頭瞥一眼那個已經(jīng)燒得看不出原來模樣的窗戶,扯著蕭乾的袖子將他拉到另一邊,離人群遠了一點,才神神秘秘地壓著嗓子小聲說:“不過這一次危險可沒有白挨,我有所發(fā)現(xiàn)。” “嗯?”蕭乾望著眼前的一片火海,有些心不在焉,“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起火之前,冷宮里藏有人。” “嗯?!笔捛c頭,神色有些淡,“剛才侍衛(wèi)稟報,有人趁著火起逃出了宮。聲東派了人正在追捕……照你這么說來,人肯定就藏在冷宮里,火也是他們放的。” 當然,放火的目的,就為瞞天過海,然后趁機逃跑。 “可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墨九雙眸突地一爍,倒映出一片火光,“而是乾坤墓?!?/br> “你是說……”蕭乾似有所悟,遲疑一下問:“乾坤墓在冷宮下方?” “不!”墨九搖頭,“如果在冷宮下方,他們就不會放火燒了。我突然有一種感覺,乾坤墓其實就在……” 拖著嗓子說到這里,她賣了個關(guān)子,笑得神秘。 “算了,我暫時也不好確定。先試試再說吧?!?/br> “……” 對于她這樣吊胃口的方式,蕭乾有點哭笑不得。 “試也要有一個方向吧?” “當然有的?!蹦磐蝗惶ь^,望向被火焰燒透的漆黑夜空,“我有一種感覺,乾坤墓其實就在神龍山?!?/br> “神龍山?”蕭乾似乎不解他這個判斷來自何處,“阿九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墨九想了想,“這事說來也巧,那日我回興隆山時,無意間聽見師兄說起,神龍山的老祖宗墓地遭受山洪,發(fā)生了坍塌。而申長老特地去看了,說那里遭受了破壞,還帶出好多墓地老泥,一片狼藉……很不巧,我方才在窗臺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腳印,有受潮后沾上的泥。這種泥可不尋常,有老墓里的黑泥,還混了一點黃中偏綠的泥漿色……最關(guān)鍵,這個泥的顏色是神龍山的特點,而黑泥,帶腥、絕對來自老墓——” 抬頭,她堅定的雙眸直望向蕭乾。 “我在想,方姬然他們可能在做祭天臺手印那件事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乾坤墓在神龍山的事。只不過,那時其他八卦墓都沒有著落,神龍山那個地方,他們也不敢隨便亂動,這才始終三緘其口。然后等八卦墓都找到了,故意在興隆山泄露給師兄,說乾坤墓在臨安皇城。這他娘的就是一個障眼法,等我們攻破臨安,拼命在皇城里翻找乾坤墓時,他們肯定去了神龍山——” 蕭乾看著她,微微瞇眼。 說到底,這不過只是一種猜測。 “六郎?!蹦拍抗饩季?,閃著一種自信的光芒,“對于八卦墓,我的直覺向來很準。你不要問我為什么知道,但我就是有一種感覺,就好像,就好像我這輩子就是專門為了八卦墓而來的。每一次八卦墓的發(fā)現(xiàn),我都會有這種感應(yīng),知道是它的時候,肯定就是它……” 她說得玄而又玄,根本不算完全合理的解釋。 換了別人,肯定也不能相信這樣的謬論。 但多次的事情證明,墨九都是對的。 蕭乾沉吟一下,終是點頭,“我馬上派人準備?!?/br> “好!”墨九也是一個干脆利落的性子,“事不宜遲,我們應(yīng)當馬上趕到神龍山。若不然,一旦他們開了乾坤墓,湊齊了八個仕女玉雕,而方姬然本就可以打開祭天臺的手印……那個時候,我們想阻止也就來不及了?!?/br> 在漫天的火紅光線中,蕭乾輕輕握住了墨九的手。 “好,我們盡快出發(fā)神龍山!” …… 臨安城破,一代新帝換舊王。 在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其實有一大堆事等著蕭乾去處理。 南榮官員的安置,降軍的處理,還有對宋熹等人的搜捕,諸多事情都懸在頭上…… 可在這樣的關(guān)鍵時候,向來公私分明的蕭乾卻丟下一大堆正事和一大群人,只為一個女人的意愿,執(zhí)意陪她離開臨安,出行還愿。 沒錯,墨九又一次背下了這一口黑鍋。 他們當然沒有告放別人將去神龍山,只說墨九在北勐大軍南征的中途,路遇一座神廟,她在廟里許了大軍破城的大愿,如今勝利到手,她必須要去還愿。要不然,菩薩牽怒,可就是大事了。而蕭乾不放心她一個人前往,當然要相陪。 這兩個人恩恩愛愛的樣子,大多人都習慣了。 可哪怕嘴上不說,很多人對于墨九,從時下禮教和男尊女卑的思想角度來看,確實不是能全盤接受的。 又是佩服,又是痛恨,又是拿她沒有辦法,這便是很多人對墨九很難說得清楚的復(fù)雜情緒。 但時至今日,經(jīng)歷了太多的紛紛擾擾,墨九對于外面的流言,早就已經(jīng)不在意了。 黑鍋多一口,少一口,不會讓她有半點改變,也影響不了她的心情和生活。 一個真正活得恣意的人,絕對不會活在別人的口水之中。 只隔了一天,墨九就這樣以三千寵愛于一身的傲人姿態(tài)出了臨安城。 蕭乾領(lǐng)了一群侍衛(wèi)與她同行,極盡呵護之事,惹來臨安婦女說不盡的羨慕與嫉妒。 離了城,又是另一番景致了。 持續(xù)數(shù)年的戰(zhàn)爭硝煙剛剛過去,但為了養(yǎng)活一家老小,辛勤勞作的農(nóng)人,已經(jīng)開始在準備今年的春耕了。 騎在馬上,墨九與大家吹著同樣的寒風,看著正在引水入渠、準備耕田翻地育秧苗的忙碌農(nóng)人,不無感慨。 “望春回大地之時,一切都會變得更加美好?!?/br> “阿九的愿望,總是能實現(xiàn)的?!笔捛咴谒纳磉?,褪去了帝王的身份,他身穿錦袍腰系玉帶,風姿翩翩,儼然一個俊氣得人寰難及的世家公子,對墨九也早已沒了昔日的高冷疏離,就像一個寵愛妻子的普通丈夫,和她說話時,眼睛里情不自禁含著笑,情緒飽滿得仿佛隨時都從在她的臉上看出一朵花開。 能讓墨九甘愿背黑鍋的男人,當然有他的魅力。 墨九喜歡這樣輕松自在的日子,也喜歡與蕭乾這樣的感情。 不是有一句話說么?最好的愛情是互相成就,互相崇拜。 老實說,依她如今的思想,普通男人確實很難讓她產(chǎn)生崇拜感。 反之,蕭乾也是一樣。這個世上除了墨九,又有哪個女人入得他的法眼?能讓他產(chǎn)生那種電流躥動,互相崇拜的愛情,并且持之亙古? 這樣的相互成就,是他們都樂于享受的。 他們之間,一旦凝成了這樣的感情,也就再難有人可以插入…… 好日子都是相似的,可不好的日子并不會因為人過得好就不來。 就在他們離開臨安的第三日,前往追捕的趙聲東就跟上來了。 除了他自己之外,還帶了幾個侍衛(wèi),其中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高瘦男人有些陌生,墨九之前不曾見過。 那個家伙的樣子很普通,長了一張大眾臉,是屬于那種隨便丟在人群中都找不出來的人。 可一般的探子都是這樣的長相。 因為很容易被人群淹沒,也就最容易被人忽略。 趙聲東上前,向蕭乾和墨九致了禮,然后指著那漢子道:“大汗,這個是侯三?!?/br> 在蕭乾的手底下,四大侍衛(wèi)各有本事,也自有分工。一般情報這條線,都是由趙聲東在負責。而趙聲東手下的大多的探子與斥候,都一律姓侯。名字則以數(shù)字代替,至于他們本人究竟姓什么,反倒沒有人知道。 侯三可能第一次面見大汗,走到蕭乾馬前的時候,頭垂得有些低,樣子也極為拘謹,緊張感一目了然。 “啟稟大汗,那日從冷宮逃出去的那人,我們按吩咐,一路追蹤,并沒有打草驚蛇,今日終于有所發(fā)現(xiàn)?!?/br>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看蕭乾沒有回答,又接著說:“他們擇了小道,往神龍山的方向去了。侯二帶人在繼續(xù)跟蹤,我趕緊過來稟告。” “做得好。”蕭乾點點頭,淡淡吩咐,“繼續(xù)尾隨,有消息隨時來報。記住,留下活口!” “是!”那侯三應(yīng)了一聲,很快策馬離去。 墨九這才反應(yīng)過來,恍然大悟地望向蕭乾,“你這個家伙,早就有所懷疑了吧?故意由著他們出宮的?” 嗯一聲,蕭乾不否認,也不承認,只道:“只是巧合,將計就計而已。我并無阿九想得那樣深遠。” 好吧,成全了她的驕傲,也不埋沒他的本事,而且還免了他隱瞞之責。 墨九狡黠的目光在他臉上溜了一圈,笑道:“那六郎認為,那人,會不會是宋熹?” “不會?!笔捛溃骸八戊鋺?yīng)該在破城之前,就離開了?!?/br> “哦?何來此言?” 蕭乾頭也沒回,淡淡道:“他手上還有牌沒有出盡,舍不得同歸于盡。” 同歸于盡幾個字,讓墨九心里涼了涼,微微一惻。 幾乎下意識的,她突然有些怯。 自打穿越以來,她眼前就像放了一本書。她好奇地一頁一頁翻過,慢慢看清呈現(xiàn)在面前的內(nèi)容,卻無法直接跳躍看到大結(jié)局。一開始,她是很想知道結(jié)局的,可真的有一天,在頁數(shù)終于要翻到最后的時候,她又突然有點不想面對了。 只不過,她怯的到底是什么? 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這種情緒。 …… 就這樣走走停停,墨九與蕭乾一行到達了神龍山地界。 可還沒有到神龍山,侯三就又偷偷地摸了上來了。 他告訴蕭乾,侯二追蹤那人已經(jīng)上了神龍山,因為蕭乾的叮囑,他沒有采取行動。 不過,這一次他很明確的說,那是一個婦人,而且她在前方一個叫金陽的小鎮(zhèn)上,單獨見了一個老頭。 而今,那婦人離開上山了,老頭卻已經(jīng)被他們捉住。本來他們想要先審問一下,可那個老頭不僅倔強,脾氣大,什么都不肯說,還非得要見他們的大汗,說有急事待稟。 看他一個老頭兒這么有底氣,侯三也拿不定主意,這才趕緊上來問一嘴。 “大汗,這老頭如何處理?他什么都不肯說,屬下看他年數(shù)高,有些下得不手?!?/br> 墨九有些奇怪什么樣的老頭這樣有個性,卻見蕭乾突然皺了眉頭,“人呢?” 侯三察言觀色,指了指后面,“就在前方的金陽鎮(zhèn)。侯二把他押在柴房里,等待大汗命令。” 蕭乾嗯一聲,“帶我去看看。” 能讓蕭乾親自“去看看”的到底是什么人,墨九有些好奇。 不過,跟上去,到了那所宅子,見到從柴房里拎出來的狼狽老頭時,她就明白了。 這個老頭,不是陸機又有誰?除了他,當今天下,哪個老頭敢和蕭乾來勁? 好幾年沒有見過了,陸機的胡子和頭發(fā),似乎更添了銀白和風霜,人也變得衰老和憔悴了不少,就一雙眼睛,始終那么炯炯有神,性格也是一如當初那樣棱角分明,半點都不肯認慫。 一上來他就氣咻咻的瞪著侯三,對蕭乾道:“怎么?你連我老人家都容不得了?要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