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蔣鳳瓔昨晚就想通了,任何一種感情,只要在其中的人高興,別人又有什么權(quán)利去質(zhì)疑?別人的想法,誰又能控制得了? 她殺了許渭常,報了大仇,可是別人若是知道了,還會說她太狠,太不知足,可是別人怎么知道她受到的痛苦和煎熬? 蔣鳳瓔沒有多問關(guān)于韓清露和何令昔的事,但是韓清露主動說了:“我從小到戲班子里學(xué)唱戲,當(dāng)年與師父來往的戲迷很多,那些大主顧還經(jīng)常進出師父的住所的……” “我那時年紀(jì)小,但是也見了很多骯臟的事兒。后來我進了堂子里,更是迎來送往那些男人們,看得太多也就看透了,戲文里唱的什么男女相愛此情不渝,我想想那些男人在我身上,我就覺得惡心。但是能怎么辦呢,我是干這行的?!?/br> 說到這里,她微微一笑,“你還記得我以前說過,我是被令昔救了一命才認(rèn)識她的嗎?” 蔣鳳瓔點點頭,韓清露說:“她那時候就是這副性子了,熱情率性,一個世家名媛竟然救了我這樣的一個女人,不僅如此,還帶我去了洋人開的醫(yī)院,還給我付了看病的錢,你能想象我當(dāng)時的那種感覺嗎?” 蔣鳳瓔想到何令昔將她從許渭常的暴打之中救出來,那時候她看見何令昔的感覺,不由的對韓清露點點頭,“我深有體會?!?/br> 韓清露說:“后來我攢了好久的錢,打算還給她,其實也是想多看見她,她竟然還記得我?!?/br> “我已經(jīng)不記得,我從什么時候開始從感激之情變了的,但是令昔是有情人的,當(dāng)年,她沒有出國之前,是有個深愛的情人的。后來也許是家里不同意,她與那人分開了,才出了國的?!?/br> “她出國那幾年我也一直給她寫信的,有一個人像我生命里的陽光一般,我自然是很難松手啊。”韓清露笑,“等她再回國,她的情人早已沒了,她還是她,但是她已經(jīng)可以接受我了?!?/br> “我知道,她是在墮落,是在變相的懲罰自己,甚至也許是報復(fù)家人,但是我不在乎,我得到了,我不后悔?!?/br>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這個情節(jié)大家別嚇一跳,這個不是本文重點。 多謝大家的等待,感謝,我回來了。 今天先更一章,欠一章周末補上,今天腰疼,實在坐不住了。 等會我把紅包給大家發(fā)了,昨天忽然斷網(wǎng)了發(fā)一半就停住了。 今天修網(wǎng)絡(luò)啊,把書柜都挪開了,給我累夠嗆。 ☆、第34章 這次談話之后,韓清露和蔣鳳瓔的感情更近了一層,她倆已經(jīng)可以在沒有何令昔的情況下出去喝咖啡逛街,蔣鳳瓔和她說話也再沒有什么顧慮了。 以前蔣鳳瓔跟韓清露說話的時候,就會避免提到妓女這類話題,生怕說這種話會觸動韓清露的心弦,但實際上,韓清露這么多年早就不那么在乎了,這畢竟是她的職業(yè),她就算想掙脫出來,但也干了十來年了,早就不懼這個了。 只是那天之后,韓清露開始很認(rèn)真的跟蔣鳳瓔學(xué)習(xí)洋文了,雖然剛開始進展有些慢,韓清露又總有客人叫局和應(yīng)酬,但是她還是每天都學(xué)到很晚。 韓清露養(yǎng)母見她開始學(xué)習(xí)這些洋文還半是玩笑半是試探的說:“喲,我的女兒啊,你這是要考洋狀元???” 韓清露說:“洋人這么多,我也得努力掙洋人的錢啊,好歹會說幾句基本對話吧?再說,會說洋文的書寓先生,這多稀奇、多漲身價啊?” 養(yǎng)母一聽,確實是這么回事,也就轉(zhuǎn)了話風(fēng):“還是我乖女兒想得遠(yuǎn)吶,姆媽就等享你的福了?!?/br> 過了幾日韓清露到蔣鳳瓔那里學(xué)了英文之后,看了看時間,就約她去接她弟弟放學(xué)。蔣鳳瓔知道她有一對親生的弟弟meimei要養(yǎng),但還很少聽她提起,便也陪著她一起去了。 韓清露的弟弟讀的是路易斯小學(xué),也是教會學(xué)校,但是屬于那種很有名氣的教會小學(xué),學(xué)費也比一般國立小學(xué)要貴的。學(xué)校門口走出的這群小孩子還穿著統(tǒng)一的校服,有個小孩身邊還有個拎包的仆人。 蔣鳳瓔心想,韓清露的弟弟meimei都上這種小學(xué)的話,難怪她說怕贖身之后養(yǎng)不起,也確實有難度。 倆人沒站多一會兒,就在門口等來了一個小男孩,皮膚白皙、眼睛大大的,眉目之間跟韓清露很像,韓清露一看見他就趕緊叫他的名字,小男孩看見她卻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慢騰騰走到她身邊,才張嘴叫了一聲:“姐?!?/br> 韓清露應(yīng)了一聲,喊了他一聲:“清亭?!本蜕焓秩ヒ獱克氖?,但是韓清亭卻不伸手,還說:“我不牽手了,不想被人拉著?!?/br> 韓清露以為是他長大了,不好意思了,也沒說什么,摸摸他的頭,問他:“你和清霜這幾天都還好嗎?叔叔嬸嬸對你們還好嗎?” 韓清亭就只點頭,點完頭之后就垂著頭,并不看韓清露。 蔣鳳瓔還以為小男孩在學(xué)校里發(fā)生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所以才這么沒精打采的。 這時,另外幾個小男孩在后面喊著他的名字:“韓清亭!” 韓清亭回身看見這些小男孩,他卻不吱聲,等那群小男孩走過來看見站在他身邊的韓清露和蔣鳳瓔,說了句:“韓清亭,今天上課老師夸你學(xué)習(xí)認(rèn)真,想想也是,拿著jiejie當(dāng)□□掙來的錢讀書學(xué)習(xí),不認(rèn)真怎么辦呢?” 這話說完,這群小男孩就笑著跑開了,嘻嘻哈哈的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可是被留下的韓清亭卻紅了眼眶,韓清露才知道了他被欺負(fù)的理由,心里也難受。 蔣鳳瓔見到這一幕也不知道說什么,韓清露蹲下身子對韓清亭說:“清亭,jiejie送你回叔叔嬸嬸家里吧?!?/br> 韓清亭也順從的跟著回家,可是快走到叔嬸家那個里弄的時候,韓清亭忽然抱著韓清露的大腿哭了起來:“jiejie,你不要做那個了,不要了!jiejie,我想我們住在一起,叔叔嬸嬸總欺負(fù)我和meimei??!” 韓清露一直忍著的淚水因為弟弟的話也跟著流了下來,也極為傷心的抱著弟弟,說:“清亭,姐一定努力贖身不干那個了,然后接你和清霜出來跟我一起??!一定?!?/br> 韓清露那天之后,學(xué)習(xí)洋文更認(rèn)真了,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努力的方向,只不過是有個努力向上的繩索,她想抓住而已,即使這條繩索是那么的渺茫纖細(xì)。 過了幾日,她還約蔣鳳瓔陪她去女子銀行存了些銀元和首飾,她說:“都是客人私底下給我的首飾,沒有在養(yǎng)母那里過明路的,我私下里攢一攢,總會積少成多的。” 蔣鳳瓔再一次提到她那里有錢可以幫她,韓清露卻說:“你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不富裕,我就是拿令昔的錢也不會拿你的,但你的心意我知道,不跟你見外,而且我現(xiàn)在努力攢一些,將來的保障也就多一些。” 其實對韓清露而言,攢出八千塊大洋并不是難以想象的那么難,以她‘花國總統(tǒng)’這個名號,叫她局、給她遞條子的客人就一大把,而且一般人不是輕易能見到她的,她從那些豪富的客人那里多弄一點,也就慢慢攢出來了。 但就一般的書寓先生而言,最好的贖身辦法就是嫁人當(dāng)姨太太,這對韓清露而言其實也是最好的選擇,嫁人后既不用考慮生活來源,也傍上個丈夫來照顧她的弟弟meimei,她也不用再怕別人對她弟弟meimei指指點點了。 可是韓清露心里有著何令昔,她怎么會愿意? 韓清露這邊在努力贖身,蔣鳳瓔自己也在努力工作,又從電影公司領(lǐng)來一部未翻譯的電影。 她翻譯了幾部電影之后也逐漸掌握了竅門,拿到對白文稿之后先不著急看電影,因為小放映室挺緊俏的,一般一部電影只能給翻譯們放映一次,再多就得私下求放映室的人,但是蔣鳳瓔先把對白看了,有了大致印象再去看電影,就會反過來印證她翻譯的稿子,這種方法提高了她翻譯稿子的效率。 原來一個月能出兩三部,現(xiàn)在可以穩(wěn)定出四部了,一個月就是穩(wěn)定的120塊,已經(jīng)可以夠她在平城活得豐衣足食了。 過了幾日,她到小放映室里看電影,看完電影之后暫時沒有下一波人來放映片子,蔣鳳瓔就坐在放映室里看她的稿子,一邊改一邊寫,很是認(rèn)真投入。 才寫了兩頁,放映室就進來人了,還是一群人,在這里經(jīng)常能碰到某個劇組的一群人來看未剪輯的初成品,他們一邊看一邊討論,往往要看很多次才能拍板最終版本。 她見有人來人,趕緊收拾自己的文稿往外走,正要走出去,忽然有人喊了一聲:“咦?” 蔣鳳瓔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那人卻喊了一聲:“那不就是我們的雪英嗎?” 這時只見眾人的目光齊齊向她看來,蔣鳳瓔雖然不懼被人觀看,但這么多人都盯著她來看,并且還將她整個人打量了好幾番,蔣鳳瓔特別討厭被人這么看著,也是許渭常那件事之后留下的后遺癥了。 她不想理這群人,還合計以后看來是要早點來,跟這些人錯開才好。 這時身后又有人喊她:“那位小姐,能否等一下?” 蔣鳳瓔只得又回頭問:“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那位喊住她的人特意走過來,在離她幾步遠(yuǎn)的地方就已經(jīng)說:“你好,忽然叫住你有點唐突了,我叫尹思道,是一位電影導(dǎo)演?!?/br> 尹思道這個名字在電影圈子里還是挺有名的,蔣鳳瓔自從開始翻譯電影以來就經(jīng)常出入大光明電影公司,公司的宣傳板上經(jīng)常有尹思道這個名字,還介紹了他以前拍過什么電影之類的,有幾部電影確實很有名氣,將一些演員都捧紅了,像那個明星唐蕓蕓就是演尹思道的電影紅起來的。 蔣鳳瓔客氣的跟尹思道問了好,“尹先生您好?!?/br> 尹思道又說:“我最近在籌備拍一部電影叫做《小鎮(zhèn)之春》,正缺一個演女學(xué)生的女二號演員,我看你非常符合這個雪英的形象,你看有意向演我的電影嗎?” 蔣鳳瓔聽完他說這些話,驚訝萬分,心里有點小竊喜,也有點猶豫,垂頭思索了一下說:“你請我演您的電影,這讓我很榮幸,但是我對于演戲給別人看,還不是很確定,我想回去考慮一下,可以嗎?” 尹思道倒是理解她,并不是所有女孩都想演戲當(dāng)明星的,畢竟很多人家不認(rèn)可女明星這個行業(yè),尹思道趕緊給她留下了聯(lián)系方式,蔣鳳瓔也對他自我介紹了一番,還說自己是公司的電影翻譯,更讓尹思道覺得這個女學(xué)生的角色非蔣鳳瓔莫屬,懇切的跟她說:“表演是一種藝術(shù),請你一定要認(rèn)真考慮這件事,我等你的回復(fù)。” 蔣鳳瓔出了電影公司,也在合計這件事,當(dāng)演員,當(dāng)明星,她可以嗎? 她心里想把這件事跟何令昔和韓清露商量一下,當(dāng)天晚上何令昔就來了。 不過何令昔是醉酒后來的,她的司機找蔣鳳瓔和傭人下去扶的何令昔,蔣鳳瓔還在想她怎么不回家反倒到她這了,司機就說:“二小姐說不回家,非說到這里來,我也是沒有辦法,只能麻煩蔣小姐您了?!?/br> 蔣鳳瓔見何令昔醉得暈頭轉(zhuǎn)向的,從來沒有見她這么醉過,問司機:“她今晚到底怎么了?” 司機說:“二小姐去參加了個舞會,許是在舞會上喝多了吧?!?/br> 蔣鳳瓔聽見是參加舞會,也就沒有多想,應(yīng)酬場合杯酒交錯,喝多了也算正常,趕緊和傭人將何令昔架到家里,忙里忙外的將她收拾了。結(jié)果才將她的臉擦干凈,何令昔就吐在了床邊,后來倆人架著她到衛(wèi)生間里吐了半天,何令昔這回才完全沒了力氣。 等后來跟傭人倆人又是給何令昔換衣服,又換床單的,折騰到了半夜,夜里蔣鳳瓔怕她又起床吐,就睡在她旁邊陪她了。 何令昔睡了不知有多久,頭疼劇烈的醒來,見床邊亮著一盞小臺燈,看了下屋里的擺設(shè),發(fā)現(xiàn)這是蔣鳳瓔住的那間公寓,再往旁邊一看,正好看見了睡在旁邊的蔣鳳瓔。 她踉踉蹌蹌的下了床,怕驚醒蔣鳳瓔,還輕手輕腳的往外走,她又給自己洗漱了一番,喝了點水,才又回到屋里,見蔣鳳瓔還睡得熟,睡臉好像漂亮的娃娃一般,白皙的肌膚像白瓷一般。 何令昔隱約記得自己醉酒后的片段,感覺到有人輕柔的為她擦手擦腳,還給她換了衣服,雖說她一向是傭人伺候的,但是看到了蔣鳳瓔,何令昔便覺得喜歡。 她的手指輕輕的貼著她的臉蛋,頭也貼近她的,蔣鳳瓔連呼吸都好像帶著微微的香甜,何令昔看著她紅潤的嘴唇,好像一瓣玫瑰花一般呢…… 何令昔低下頭,輕輕的親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多謝大家關(guān)心!心里暖暖的! ☆、第35章 第二天,蔣鳳瓔醒來的時候,何令昔已經(jīng)起來了。 何令昔便跟她說:“昨晚,讓你受累了。” 蔣鳳瓔道:“還客氣什么?”又問她:“不過你很少喝那么醉的,倒是讓我挺意外的?!?/br> 其實她就是隨口那么一說,何令昔回了一句:“昨晚遇到了一個故人,有點感慨了吧?!?/br> 這句話之后,蔣鳳瓔見她起身離開了,便也沒有再問她,如果何令昔不想說,她就不會多說的。 何令昔想的是,看蔣鳳瓔的神色,昨晚她是真的沒有醒過來吧。 吃早飯的時候,蔣鳳瓔又跟她提了有個導(dǎo)演找她演戲這件事,“導(dǎo)演叫做尹思道,說他在籌備的新片需要一個女二號,而我符合女二號的形象,想讓我去試試?!?/br> 何令昔也知道尹思道這個名字,尹思道每年都有新電影上映,在報紙上還經(jīng)常見到他的名字的。 “哦?拍電影啊,有意思。”她看著蔣鳳瓔,“其實你可以試試的?!?/br> 蔣鳳瓔說:“我對這方面也不太熟悉……” 何令昔:“新事物,總是要試一試的嘛,你還那么年輕,十七歲的女郎,人生才剛剛開始,對吧?”她拍拍她的肩膀。 蔣鳳瓔其實心里是有這個傾向的,何令昔勸了她幾句,她就認(rèn)同了她,回頭她去大光明公司交翻譯稿的時候特意去尹思道的辦公室找他。 尹思道見到蔣鳳瓔的到來很是高興,蔣鳳瓔卻先說了:“我還沒問,如果我拍這部片子的話,我的片酬是多少?” 尹思道說:“作為一個新人,一般只有幾十塊的,但女二號的話還能多一點,如果你試鏡成功了,價錢方面我可以幫你爭取一下,行嗎?” 蔣鳳瓔點點頭,尹思道便拿劇本給她看,指出其中的一段給她,“你就演這段試試?” 蔣鳳瓔看劇本上寫的是雪英放學(xué)回家發(fā)現(xiàn)了jiejie雪歌藏在枕頭底下的心上人照片,與雪歌的一系列嬉鬧。她看完了,其實也不知道該怎么表現(xiàn),尹思道知道她入戲難,還開始給她講戲。 “雪英只是個單純可愛的小姑娘,你只要像你平常那樣表現(xiàn)就行了。” “你想想平常你放學(xué)回家的狀態(tài),見到j(luò)iejie正在看她心上人的照片,你是什么反應(yīng)?兩姐妹倆關(guān)系那么好,你對她取笑兩句,就與她打鬧在一起了……” 隨著尹思道的解說,蔣鳳瓔逐漸進入到那個狀態(tài)里,像她這種門外漢,也就是靠體驗戲中人的感覺了,將自己帶入,蔣鳳瓔隨即表現(xiàn)出剛到家里放下書包喝水,推開屋門正好看見她jiejie在看照片,蔣鳳瓔隨即快步走上前去,左右看過去,好像jiejie在躲避不讓她看一樣,她捂著嘴笑,伸手指著她,那個意思是“我都看到啦,你別藏啦!” 電影是默片,所有的演員都不需要說話,蔣鳳瓔的表演也沒有臺詞,一切都靠表情,這對一個初學(xué)者而言有難度,但她還是按照她的理解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