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下戲之后,拉著孫書璈就去了靚聲電臺原來的廢址,靚聲的老板被炸死了,太太要賣了房子回到鄉(xiāng)下去,此時電臺廢址上都是坍塌的樓板,隱約可以從剩下的半壁墻壁和樓板上看到一些隔音層。 倆人在廢址上走了一圈,孫書璈剛問她:“來看什么?。俊?/br> 蔣鳳瓔找了一圈沒有見到要找的東西,已經(jīng)有些放棄了,毀壞得這么嚴重,那些設(shè)備也早就被壓壞了吧? 結(jié)果一個青年男子見他們在那里走來走去,上前來說話:“二位有什么事嗎?” 蔣鳳瓔一抬頭,那個青年男子就認出了她的身份,喊了一聲:“蔣鶯鶯?”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孫書璈也走了過來,那個男子見到了孫書璈,更加肯定了倆人的身份,以他倆前一段時間如此密集的見報頻率,想不認識都難。 男子顯然還是蔣鳳瓔的影迷,對她很是客氣,如果不是手里沒有紙筆,顯然是想要個簽名的。 蔣鳳瓔于是說明了來意:“你們家賣這塊地,那原來的電臺設(shè)備賣不賣?” 男子一聽,道:“我爹在戰(zhàn)爭爆發(fā)前為了怕設(shè)備被毀,專門搬到了地下室里?!?/br> 說著就開始在全是瓦礫的地面找地下室的拉門,后來還是他和孫書璈一起挪開了幾大塊斷墻,才將地下室的門拉開,男子走在最前面,領(lǐng)他倆下去。 進了地下室一看,那些設(shè)備竟還被包著油紙,顯然是主人精心保護的。 男子看了這些設(shè)備,竟有點難過,說了一句:“我爹生前那么寶貝的東西,如今他人去了,而這些設(shè)備還保存的這么好……” 蔣鳳瓔問他:“我要買這個地皮,連這些設(shè)備,你賣不賣?” 男子問她:“恕我冒昧,請問蔣小姐買這些設(shè)備要做什么?” 蔣鳳瓔道:“自然是要辦電臺的?!?/br> 男子道:“你買了也不會用,買回去豈不是一團廢物?” 蔣鳳瓔自然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可是難得遇上這樣的機會,男子忽然又說:“不如你將我一起聘請了吧,我會用這些機器,我常見我爹和他的那些員工使用它們的,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那些人還能活著幾個……” 蔣鳳瓔一聽,自然是大好,當(dāng)下就拍板定了下來。 男子這時自我介紹,他姓劉,是原來靚聲電臺的公子。雙方各自留下聯(lián)系地址,又約定明天一起到市政廳去拍賣靚聲的地皮,至于設(shè)備的事,是他們私下的行為了。 當(dāng)晚回家,蔣鳳瓔就跟孫書璈商量這件事,她說:“我想辦一個不一樣的電臺,有歌聲、有故事,還有那些振奮人心的事跡,讓大家聽了之后,對未來更加充滿期待?!彼胫磥?,連眼睛都變亮了,整個人仿佛都帶著閃光。 看著這樣的蔣鳳瓔,孫書璈拉著她的手,說:“你的決定我都支持,我一直是站在你身后的男人嘛!”又從屋里拿出來一個印章和存折地給她,“買地皮要花錢的,用這個吧。” 蔣鳳瓔打開存折一看,有五萬多塊,是一筆巨款了。 孫書璈說;“這都是我寫書掙的?!庇悬c得意,笑嘻嘻的說:“我就說我能養(yǎng)得起你吧!” 第二天倆人一起到市政廳拍下了靚聲的地皮,又跟劉公子簽了買設(shè)備和聘請的合同,蔣鳳瓔便開始一門心思的投入到電臺的建設(shè)之中了。 這個時候,南京政府方面發(fā)生了一件轟動全國的大事,以至于后來野史里不斷的猜測這件事背后的故事。 在一場典禮上,有人刺傷了站在宋總司令旁邊的馮增年。 據(jù)說當(dāng)時的場景是刺客想刺殺總司令的,但是總司令當(dāng)時一個錯身,就誤傷到了旁邊站著的馮增年,馮增年是文官出身,反應(yīng)能力不如領(lǐng)兵打仗的總司令,一下就被打中了一槍。 場面一下就亂了起來,而那名刺客知道自己一下沒成功,還想再第二次刺殺的時候,總司令身邊的衛(wèi)兵也都反應(yīng)了過來,刺客錯失了先機,只得逃了出去,而這位刺客就在南京政府多位大員的眼皮底下毫發(fā)無傷的逃跑了。 馮增年當(dāng)場倒地,他捂著中槍的地方,血從他的傷口處汩汩的流出來,他看著眼前這些在自己面前圍著的臉孔,這么多人,獨獨沒有他最想見的那個人,他在宋總司令耳邊說:“令昔呢,我想見她……” 總司令趕緊喊了何令昔的名字,何令昔從里面跑出來就看到已經(jīng)倒在地上的馮增年,其他人或者在喊衛(wèi)兵保護總司令,或者在喊醫(yī)生來救治馮增年。 可是那些吵雜的聲音都沒有進馮增年的耳朵里,他只看到了何令昔。 何令昔跪在他身邊,喊了一聲:“增年……” 馮增年捂著傷口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何令昔的手一下就被馮增年的血染紅了,她嚇得立刻捂上了馮增年還在流血的傷口。 馮增年拉著她的手卻不曾松開,他說:“令昔,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有你,此時此刻,我心里也最放不下你……” 何令昔見到這個時候了,馮增年還對她說這些,眼淚控制不住的就流了下來,“你現(xiàn)在說這些干什么?以后你的傷好了,我們再好好談,好嗎?” 馮增年說:“我怕,我沒有機會了……令昔,當(dāng)年我對你說過的話,都是真心的,這么多年,那些話也都還是真的,一直沒有變?!?/br> 何令昔想到當(dāng)年倆人的海誓山盟,盡管馮增年在最后私奔的時候沒有去,可是這么多年了,她也能理解他當(dāng)時的心情了,私奔對一個女孩子總不是好名聲,而且也會讓父母傷心,為什么他不能堂堂正正的去娶她,讓她幸福的嫁給他呢? 他馮增年愛一個人,怎么會讓她那么委屈的嫁了呢? 何令昔嘴里一直在說:“我知道,我知道,我都是氣你,增年,我心里也一直沒有忘了你,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毖蹨I砸到馮增年的手上,那么熱。 馮增年此時聽了她的話,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那笑容滿足至極,“聽見你說這些,我也無憾了……”說完就閉上了眼鏡。 何令昔大聲喊他的名字,醫(yī)療隊趕緊將馮增年抬走,一路在搶救,何令昔一直守在馮增年的身邊。 何太太早就趕到了南京,看見馮增年對何令昔還這么一往情深,她伏在宋太太身邊,也哭得不能自己,說:“若是我當(dāng)年不攔著他們,他們就不會……” 宋太太拿著手帕給她擦淚,道:“當(dāng)年我也同意你與馮增年把話說清楚的,做父母的總希望給孩子最好的,再說若不是經(jīng)歷了那一番變故,馮增年又怎么會像如今這樣位高權(quán)重?” 可是何太太看到何令昔守在手術(shù)室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里很不好受。 好在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搶救,終于是把人救回來了。 幾天之后,馮增年醒過來,何令昔坐在床邊,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等你傷好了,我們結(jié)婚?!?/br> 馮增年微微一笑,“求婚不是應(yīng)該由我來說嗎……”可是此時能或者見她,已經(jīng)覺得十分慶幸,又說:“不過,你來說還是我來說都沒有差,我等了這么久,也終于等到了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起了針眼,這兩天淚點這么低呢,寫馮增年和何令昔這段,我竟然也哭了…… 多謝大家的建議,我會慎重考慮噠~實在是眉毛被我天天畫得不一樣,眉毛還淡淡的……我再研究研究吧,大家說得都很有理 ☆、第77章 蔣鳳瓔將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靚聲電臺的重建工作了,一邊在洋人區(qū)選擇新的地址作為工作地點,一邊在報紙上招人,只是電臺方面的技術(shù)人員并不是很好招。 好在劉公子還能聯(lián)系到當(dāng)初避難的老員工,但也有一些人也死在了戰(zhàn)火之中,還有一些躲到鄉(xiāng)下的,勉強聯(lián)系上了,要過些時日才能回到平城重新投入工作。 韓彩知道蔣鳳瓔要建電臺這件事,也從南京回來了,用她金嗓歌后的號召力來幫她忙,其實說是幫忙,現(xiàn)在電臺還沒建起來,韓彩也就是在旁邊幫幫蔣鳳瓔的忙,可是誰都知道,韓彩的心思根本也不在這里。 何令昔一直忙著照顧馮增年,馮增年等了她這么多年,終于得到她的回應(yīng)了,自然是迫不及待想把她娶回家,就算馮增年還在病房里,但是他的屬下已經(jīng)幫著忙起來結(jié)婚的事宜了,房子、家具、聘禮一樣不少的置備著。 韓彩走的時候沒有驚動何令昔,而何令昔對于韓彩也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和安撫,其實這是她們都心知肚明的事,可是何令昔難得的做了一回縮頭烏龜。 韓彩對她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就像馮增年在危機時刻,她對他說的那句話,其實這么多年,她的心里一直放不下他,她表面看起來什么都不在乎,看起來已經(jīng)過了這個坎,甚至已經(jīng)博愛到可以愛男人和女人,可是,她的心還是為馮增年一次次的波動。 韓彩太了解她了,她們認識很久了,何令昔就算不說,韓彩又哪里不明白?與其讓何令昔為難,不如她就退一步吧。 沒辦法,誰讓她那么的喜歡何令昔,喜歡到不愿意讓她為難一點。 韓彩到平城的時候,何令昔打電話過來,知道她安全到達,這才放心,她張了嘴,想說點什么,最后卻只叫出了那個最熟悉的名字:“清露……” 韓彩沒等她繼續(xù)說,已經(jīng)先把話說了出來:“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用對我愧疚,我能和你在一起這么長的時間,已經(jīng)很滿足了,再說我們一直是好朋友,最好的姐妹淘,不是嗎?”其實她握著電話筒就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可是還是帶著笑。 何令昔嘆了口氣,聽見她說姐妹淘三個字,眼眶也濕了,聲音有點啞,但是很堅定,“是的,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一輩子。” 韓彩更是哭得不能自已,掛了電話,在被窩里哭了很久。 晚上弟弟meimei被幫傭接回來,看到自己的長姐這么頹喪的樣子,兩個孩子也不敢說話,韓彩也沒有心思再應(yīng)對他們,她沒有心思吃飯,但是孩子們不能不吃東西,幫傭一邊照顧孩子,一邊做了飯,兩個孩子見長姐沒吃飯,還將飯碗端到她床邊,弟弟還說要喂jiejie吃飯。 韓彩看到兩個孩子這樣子,他們的表情里有著擔(dān)心,也有著一絲小心翼翼,韓彩嘆了一口氣,又跟他們一起吃了飯,飯后卻關(guān)了門,她想自己靜一靜。 兩個孩子在韓彩去南京那段時間,雖然沒有缺衣少食,卻有一種害怕被拋棄的恐懼感,他們原來知道是長姐養(yǎng)育他們,但是沒有多少深刻的意識到長姐也可以拋棄他們,因為長姐不是他們的親媽,而且這年頭連親媽都能拋棄孩子,姐弟關(guān)系算什么? 經(jīng)歷了這場戰(zhàn)爭,孩子們都怕極了,更是害怕長姐不管他們了,之前不管是被管教還是被打手板,但jiejie都還圍著他們,都還是關(guān)心他們的,可如今jiejie若是放手了,他們想到曾經(jīng)在叔叔嬸嬸家里的生活,都害怕再一次回到那里,或者成為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這時候才想起平日里淘氣都是長姐的縱容,兩個孩子見韓彩關(guān)起門來不出來,可憐兮兮的站在門口哭泣,求jiejie不要拋棄他們。 韓彩開了門看到兩張相似的面孔,兩個孩子哭得極為悲傷,嚇了她一跳,還以為幫傭打他們了,問清才知道孩子們害怕被拋棄。 韓彩心里嘆口氣,摟著他們,說:“我會盡我的努力養(yǎng)你們到中學(xué)畢業(yè),之后若是你們能考上大學(xué),我還繼續(xù)供你們讀書,若是考不上大學(xué),就獨立出去工作吧,我也養(yǎng)不了你們一輩子?!?/br> 兩個孩子抽抽搭搭的,雖然知道jiejie不會拋棄他們,但是也終于知道了jiejie的愛是有限度的,自己以后要好好的約束自己。 經(jīng)過這件事,韓家的兩個孩子倒是成長了。 蔣鳳瓔見韓彩這樣子,其實也不知道怎么勸,韓彩事事明白,蔣鳳瓔都不如她,根本都不知道怎么開口。 過了幾日,何令昔正式給他們發(fā)了喜帖,請他們到南京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韓彩呆呆的看著何令昔的大紅請?zhí)?,心里難過,她知道不應(yīng)該外露出來,可是她也只有在蔣鳳瓔這里才能露出情緒,晚上找蔣鳳瓔喝酒,特意不帶著孫書璈,孫書璈也大度,還讓司機專門接送她們。 韓彩對孫書璈的觀感一直很好,道:“這男人啊,就得從開始就□□好了?!笔Y鳳瓔抿嘴一樂,心里其實也有甜意的。 韓彩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席間還有幾位男士不斷的給她遞紙條,她看都沒看一眼,“這些臭男人……” 那天晚上,最后蔣鳳瓔送她回家的時候,韓彩說:“不管怎樣,我是希望她幸福的,過些日子,我就好了?!?/br> 蔣鳳瓔嗯了一聲,韓彩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輕的說:“還好你還在?!?/br> 蔣鳳瓔摟著她的肩膀,也應(yīng)了一聲。 過了幾日,他們一起出發(fā)去南京。 何令昔作為總司令太太最寵愛的外甥女,而馮增年作為南方政府在廣東的發(fā)起人之一,他們的婚禮是十分盛大的。 馮增年曾經(jīng)想過的給何令昔一場盛大的婚禮,他想功成名就來風(fēng)光迎娶她,現(xiàn)在都實現(xiàn)了。 婚禮前一天晚上,何令昔的好友們?yōu)樗e行了一個大派對,慶祝她單身的最后一夜,何令昔端著酒杯穿梭在人群之中,韓彩看著她長袖善舞的樣子,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她想,以后連見到她都不容易了吧? 派對一直鬧到了后半夜,散場之后,何令昔邀請蔣鳳瓔和何令昔留宿。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她們卸下了那些妝容和面具。 何令昔見到看起來瘦了不少的韓彩,說她:“怎么瘦了這么多?這些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韓彩聽見她這熟悉的叮囑,才穩(wěn)定的情緒又有點抑制不住的難受了,可她不想在何令昔的好日子哭哭啼啼的,“原來的旗袍有些緊了,減一點,衣服才松快?!?/br> 她又主動說:“令昔,你幸福了,我就開心了,要幸福啊?!?/br> 何令昔聽了,心里也難過,愧疚和感動在心頭,都化成了緊緊的擁抱。 韓彩也回抱了她。 她們,都會好好的。 蔣鳳瓔在旁邊看了,微微一嘆,感情這種事,最是琢磨不透了。 韓彩在何令昔身邊反倒睡得很熟,何令昔夜里起來,見到蔣鳳瓔的房間還有光亮,敲門進來,見蔣鳳瓔還在看書,便坐在她的床邊與她聊了幾句。 她們也是好久沒有見面了,何令昔說:“清露在平城的時候,你多關(guān)注她?!?/br> 蔣鳳瓔點了點頭,何令昔又說起了孫書璈,“他看起來像個大男孩,嘴也貧一點,但是男人該有的擔(dān)當(dāng)和責(zé)任,他一個都不少的,若是他欺負了你,我一定替你教訓(xùn)他?!?/br> 蔣鳳瓔笑;“這是作為未來大姑姐的幫助了?!?/br> 何令昔見她笑了,也笑了,自從來南京之后,她周圍的人和事都變化很快,每天應(yīng)不暇接的應(yīng)酬,身邊走走來來的人,她都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各種交際、應(yīng)酬,宋太太記不住的人她要記住,記住的她要多接觸,并不比在平城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