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 本圖書由(色色lin)為您整理制作 作品僅供讀者預覽,請在下載24小時內(nèi)刪除,不得用作商業(yè)用途; ●━━━━━━━━━━━━━━━━━━━━━━━━━━━● 《重生之謀心》 作者:南粥 第1章 牢獄 大周王朝長慶三年,御史臺獄。 當朝正一品璟王、太上皇第七子韶亓簫,負手走進一間專為朝廷四品以上官員設置的單人囚室,里面關押著昔日官至正三品戶部尚書、今日已淪為階下囚的溫瑯。 為他開門的老獄卒目不斜視,在得到璟王揮手示意后悄然退下。臨走前撇了眼囚室中頸上著著鏁、形容有些枯槁的人,心里卻暗嘆一聲。 都說百年溫家詩書傳家,朝中清流的翹楚之家,且溫家在大周立身以來,始自太|祖皇帝嘉元帝,又歷經(jīng)宣和、承德、承元三帝,從不參與黨爭、儲爭,清貴之中無不稱其名望。囚室中的溫家三郎原是溫文爾雅,在官場通透卓慧,立身極正,以不惑之年成為三品尚書大員,朝廷重臣紛紛預測其不出十年必入政事堂,成國之肱股。 再想想另一邊更華麗些的囚室中的太上皇第五子韶亓荇。這位日前已被降爵至從五品上開國縣男的前潁王殿下,從前在承元帝時期亦是通情達理,禮賢下士,政事上又手段周全,得太上皇看重,將來無論太上皇諸子何人登基,潁王殿下一個“賢王”必是妥當。 就是這兩個朝堂中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卻是溫瑯早早投靠了那位表面淡泊名利的五殿下,助其奪位。此次入獄的自然不止這溫瑯一人,但其余幾人素來與五殿下有所交集,這朝堂上素有如玉君子之名、明面上從不沾染爭儲之事的溫瑯卻讓人意想不到。且璟王殿下手中的證據(jù)直指這兩人,其他人只是順帶,反而使得溫瑯成了最顯眼之人。 即使明知這兩人淪為階下囚有長慶帝新朝登基清算前朝之故,但璟王殿下日前拿出的那些證據(jù),不論是私賣鹽鐵于關外敵族,還是十五年前五殿下指使溫瑯貪下嘉河治水之款致使嘉河決堤、數(shù)萬百姓逢難……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顯示這兩人實乃賣國之蠹! 只是……獄卒略帶些疑惑,璟王是五殿下之弟,聽說從前與五殿下也是感情親厚,與這溫瑯也是頗有交好,怎會突然對這兩人集中發(fā)難?且璟王來了御史臺獄不尋五殿下,卻是先來尋溫瑯呢? 囚室中,四十七歲的溫瑯被鏁拷在一張小方床旁邊,只能在那方寸之地活動。他看起來仿佛老了十歲,原本烏黑的頭上已添上許些白發(fā),眼角細紋增生,閉目的面色卻有些平靜,但仍可以看出他的好相貌。 五年前,溫瑯嫡妻趙氏意外亡故,即使家中已有庶長子,也仍抵擋不住朝中眾多大臣想要把女兒、孫女兒嫁給他做繼室的心。畢竟溫瑯剛值不惑之年就已是堂堂三品大員,品行貴重,在朝中前途無量,又出身清正之家,相貌堂堂,家中還無嫡子。嫁過去就有三品郡夫人的誥命,溫瑯年紀又不算太大,繼室生個嫡子出來也不難。如此的條件,可稱得上良人了。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看清來人之后,他從地上支撐起來與來人平視,帶動著頸上鐵質(zhì)的獄具嘩嘩作響。 “璟王殿下?!倍嗳詹辉裁?,溫瑯的嗓音已然沙啞,不復從前的清悅。 韶亓簫并未開口,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蒼老了許多的人看,幽暗的眼神里藏著自己才知道的刻骨恨意! 此時溫瑯卻兀自笑起來,一開始還只是輕笑,后來就笑得越來越大聲,笑得仿佛克制不住一般眼淚直流。 “你笑什么?”韶亓簫說完便咳嗽兩聲,御史臺獄雖說關押的是犯事的官員,條件遠遠好于刑部大牢,但到底是牢室,渾濁的空氣刺激著他的肺腔。韶亓簫的身體近幾年來一直虛弱不堪,明明太醫(yī)一直開著藥,他也按時服用,卻無大用,仿佛他的身體有了自己的意識,只愿就此沉淪下去。 溫瑯喘息幾聲,回息了呼吸,才清了清嗓子嘶啞道:“我笑身為堂堂大周皇子的璟王殿下,二十年來一直心系臣妻,連她當時快四十歲的年紀了也不嫌棄…哈哈…還想著娶過門去…哈…真是好笑!” 韶亓簫呼出一口氣,咬牙切齒道:“你閉嘴!” 溫瑯抹抹臉上笑出來的眼淚,道:“怎么?殿下做得!我卻說不得?” “她是你的妻子!” 溫瑯譏笑道:“原來殿下還記得,那是我~的妻子?!彼谶@個“我”字上咬得很重。 韶亓簫動了怒氣:“你既知道她是你的妻,為何要下那毒手?她只是想與你和離,彼此好聚好散而已!咳!咳!”他情緒激動,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溫瑯道:“好聚好散!哼!她入了我溫家的門,怎么可能再出來!我還要殿下你知道!即使她死了,也是我溫瑯的妻,入我溫家的墳墓。與你韶亓簫無關!你這輩子都別妄想與她搭上一絲一毫的關系!” “你……咳!”韶亓簫被刺激的一連串的咳嗽。他顫著手,從懷中取出一方帕子捂上口鼻,帶出了一只陳舊但顯然被主人愛護得極好的綠色香囊,香囊樣式極是普通,上面也只繡著幾株針腳一般的翠竹,左下角中隱約透著一個“禾”字。 溫瑯看他寶貝似的拾起來,輕拍上面根本看不到的灰塵,冷笑道:“殿下一個有婦之夫,如今可真是光明正大的帶著有夫之婦的私物了。哦…”他故意作出一副自己糊涂了的樣子,“殿下你的原配王妃死得比我那被你放在心尖子上的嫡妻還早,可那有夫之婦也已經(jīng)死了五年了,如今殿下又在做給誰看呢!” “你天天帶著侍妾做的香囊、絡子,又是何體統(tǒng)?” 溫瑯冷哼一聲,道:“趙氏倔強傲氣,只因我收了我表妹從此就對我沒一個好臉!還處處與她為難!” “你怎么不想想你那個表妹,害得她流掉了一個六個月大的男胎!”韶亓簫曾經(jīng)派人調(diào)查過,當年趙家嫁女前曾與溫家口頭約定,溫瑯十年之內(nèi)不得納小。結果不到三年,在溫家暫住的表小姐就爬上了溫瑯的床,還是在她被那個表小姐害得失去腹中胎兒、正是傷心欲絕的時候!從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自己背棄承諾在先,反要倒打一耙! 溫瑯嗤笑:“殿下是怎么知道這個的?”他還如在外春風得意時一般整整自己的衣袖,“哦……對了,殿下對我妻的愛意,可是卑微到連她在別人的內(nèi)宅受了冷遇,都要伸手進來幫她一幫的?!?/br> 韶亓簫抿唇不語。 “那殿下是否知道,自從我收了我表妹,趙氏就再也不許我進她的房了。那我跟她的小女兒,是怎么來的?” 韶亓簫圈起手掌,握得死死的,指甲摳在手心,隱隱可見血絲滲出。 溫瑯徑自笑道:“趙氏那時就想和我和離,我怎么能如了她的愿呢?是我派人打發(fā)掉她身邊的人,自己闖進去的啊。我還買通了她的身邊人,算好了她的小日子……” 韶亓簫再無法忍耐,猛然上前一拳打在溫瑯的臉上。溫瑯站立不穩(wěn),一個踉蹌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溫瑯卻看起來絲毫沒有怒氣,坐正之后低笑道:“事后我一直把她關到喝藥也沒用了才放她出來。你看,我們終究是有夫妻緣分的,就一次呢,她就又有了。她是個善良的好姑娘呢,娘家一群的侄女等著嫁人,怎么會做出懷著丈夫的孩子強硬和離這種被人詬病的事?舍不得打掉孩子,自然就和離不成了,不是么?” 韶亓簫雙目赤紅,怒聲呵斥:“你無恥!”說完他又是一陣猛咳。 溫瑯恨聲道:“那又如何,我終究留下了她!”他緊盯著韶亓簫,漸漸生怒:“誰知道她這么多年了還是這么倔強,把女兒嫁給她娘家侄子后竟然又想著和離之事!我捂了她這么多年,她一絲一毫都沒看到!” 韶亓簫道:“你所謂的‘捂’,就是一邊展示著你對她的感情,一邊卻與她的殺子仇人尋歡作樂?!” 溫瑯道:“官家子弟雖說正式納妾室極少,但通房卻從不缺。這本就是常態(tài)。偏那趙家,要用自己家那套不納小的規(guī)矩用在我溫家身上。哼!難不成他們以為我不知道,那十年之約,本就是趙家提出來拖延時間的,用十年時間讓趙氏生下嫡子,又牢牢把持我的后宅!十年之期一到,內(nèi)幃之事還不就是趙氏一人說了算!” 韶亓簫閉目壓下自己想殺了他的怒氣。溫瑯此人表面翩翩公子,內(nèi)里卻是剛愎自用之人。忠勇伯趙毅一片拳拳愛女之心,在他的解讀中成了把持干涉溫家的內(nèi)事。 他壓下沖到嗓的咳嗽,呼出一口濁氣,冷聲道:“我今天來,只想知道,在她去端州的探親路上,動手腳驚了她的馬車,害得她連車帶人栽入瀧江尸骨無存!這件事到底是誰的主意?!” 溫瑯輕笑,道:“殿下想問的,是那一直對你和顏悅色的好五哥,有沒有動手吧?” 韶亓簫怒聲道:“快說!”再跟這人待在一起,他真擔心自己狂怒之下會一拳一拳打死他! 溫瑯臉上有了些可憐他的意味,他幾乎是輕聲輕語地說道:“璟王殿下,我是文官,忠勇伯在愛女遇難之后查了這么久都沒查出什么,我哪有那些能把事情做得這么干凈的人手啊?再說我即使想要趙氏死,也只能把她弄死在我溫家吧。只是這么一來,你我之間可就徹底決裂了,你早知我投靠了五殿下,難道不會對他也心有嫌隙?你覺得五殿下會袖手旁觀?他要奪那個位置,你雖不會以他馬首是瞻,但有你在一些小事上給他漏上一漏,也夠他獲益良多了,他自然是要把你綁在身邊的。趙氏翻車墜入瀧江,只有這樣的意外才能把五殿下和溫家從這里面摘出去,這還是五殿下提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