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大風(fēng)甩開了背上的“包袱”,已朝前方狂奔而去。韶亓簫沒空理會那害他心上人傷了的畜生,徑自迅速奔到趙敏禾身邊。 第34章 秋獵(五) 趙敏禾額上布滿了冷汗,臉色蒼白,卻死死咬著下唇?jīng)]有發(fā)出聲來。 韶亓簫顫著雙手,想扶她起來卻又不敢碰。 意料之外的劇痛過去之后,趙敏禾漸漸適應(yīng)了這鈍痛,她這才松開了緊咬的下唇,喘了一口氣。 見韶亓簫一副驚得失了分寸的模樣,她沒心思計(jì)較他這過度的反應(yīng),只忍痛問:“七殿下,要麻煩你扶我一把了。” 韶亓簫像是才晃過神來一樣,身體一抖,小心得像是對待易碎的玻璃一般將她慢慢扶起,聲音也抖著道:“你、你怎么樣了?” 趙敏禾聲音低低:“我需要檢查一下傷口是否開了口子,若只是挫傷,最好立刻用冷水……”她本想說,先檢查過傷口,再去尋一溪流處理傷口…… 只是,韶亓簫卻猛地道:“對對!先看傷口!”話音未落,他已躥到她腳踝位置,直接掏出匕首將她的馬靴劃開,動作快得趙敏禾都阻止不及。 當(dāng)他小心翼翼地要褪下她的靴子時(shí),趙敏禾總算回過了神,阻攔道:“七殿下,男女有別,我自己來就行了!”這要換了她上輩子的世俗環(huán)境,她自然無所謂;可這是古代,民風(fēng)再開放也沒到女子可以將自己的赤足隨意袒露給外男看的地步…… 聽了此話,韶亓簫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完了!他要被她當(dāng)成登徒子了! 他漲紅了雙頰,期期艾艾地開口:“對不住,我太著急失了分寸?!?/br> 不等趙敏禾回答沒事,他已背過身去,道:“我不看了,你快檢查一下傷處。” 趙敏禾緩緩抬起受傷的右腳,小心地將靴子除下,拉開襪子,瞥了一眼,確定傷口沒出血;又慢慢動了動腳趾頭,還可以活動,且動起來腳踝也沒加劇疼痛,只有伸手按上正迅速腫脹起來的腳踝時(shí),才會狠狠痛上一下。 她徹底松了口氣,看來沒傷到骨頭,只是挫傷了軟組織,但這傷,要徹底養(yǎng)好恐怕也需要很久。 趙敏禾又拉上了襪子,轉(zhuǎn)頭對韶亓簫道:“七殿下,你可以轉(zhuǎn)過來了?!?/br> 等他面含擔(dān)憂地望過來,她才道:“你可知這附近可有溪流或湖泊?” 她的受傷,讓韶亓簫徹底亂了心神,如今反應(yīng)還有些慢,他呆呆地問:“你要做什么?” 趙敏禾并不計(jì)較他的遲緩,只溫聲解釋道:“我的傷口并未破口,所以最好還是立刻用冷水浸泡,”她想了想,不知道該怎么跟一個(gè)古人解釋“不使毛細(xì)血管擴(kuò)張,讓毛細(xì)血管收縮”這樣的道理,干脆只道,“這樣就不會腫得太大了?!?/br> 韶亓蕭對這樣普通的傷口處理還是懂的,上林苑也不是他第一次來,他回想了下,道:“距離這里不到二里,就有一處小瀑布,我們?nèi)ツ抢铩!?/br> 趙敏禾點(diǎn)頭,忍著痛想從地上站起,韶亓簫管不了那么多了,輕道一聲“得罪了”,就將她從地上一把抱起,橫放到他的馬背上,而后自己同樣翻身上馬,在她身后坐好,紅著臉解釋說:“我不是要占你便宜。只是你的傷口需要盡快處理,大風(fēng)跑走了,你自己走著去肯定不行,讓你一個(gè)騎馬我也擔(dān)心你的傷勢加重……”至于他給她當(dāng)馬童,方才他想救她都被她喝止了,這事想都不用想她一定會一口拒絕。 趙敏禾雖然長得高,但到底比不上一個(gè)大她兩歲的少年,更何況韶亓簫也是個(gè)身材修長的。她橫坐在他身前,只能仰著頭去看他,將他雙頰通紅又局促不安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 不是吧……當(dāng)朝七殿下,居然是個(gè)這么純情的? 趙敏禾心里訝異,臉上卻不動聲色,低頭想了想,他的話的確有理。她顧慮的唯有一事,今日他們二人共騎一事一旦被人看到并且傳揚(yáng)了出去,他是男子還是皇子自然無所謂,可她…… 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韶亓簫提高聲音道:“你放心,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若不是事出緊急,我也不會出此下策。等會兒我就去找人來帶你回去。” 他要的從來不是她由于名聲受損而被迫嫁與他,而是心甘情愿,如此就不能在她對他還無一絲男女之情的時(shí)候讓她產(chǎn)生惡感。 趙敏禾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待見到他眼里的堅(jiān)定,她便相信了他的話。“如此,便麻煩七殿下了。” 她的話徹底消除了他心底的晦澀,點(diǎn)燃了他的喜悅,他笑開來,整張臉因歡悅變得神采奕奕。 趙敏禾突然有些不敢直視他,轉(zhuǎn)過頭看前方提醒道:“七殿下,走吧?!?/br> 韶亓簫傻傻道:“好,好?!?/br> 他策馬上前,往記憶里小瀑布的方向行去,心神卻全然不在前方的小道上。 她就在他身前,離得他這么近。因要控著韁繩,他右手不可避免地繞過她的后背,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是把她整個(gè)人環(huán)在懷里一般,即使近看便可發(fā)現(xiàn),兩人極力避免著身體接觸。 只是,馬背上的顛簸讓她的身側(cè)時(shí)不時(shí)地撞上他的胸膛。少女馨香從她身上飄散入他的鼻翼,讓他的心也跟著激蕩起來。鼻頭一熱,他本能捂住了下半張臉。 頭頂?shù)膼烅懧曌屭w敏禾納悶兒地抬起了頭,見他動作怪異,問道:“七殿下怎么了?” 韶亓簫飛快開口,因嘴巴也被一同捂住了,聲音聽起來悶悶的?!皼]事,昨天吃了點(diǎn)鹿rou,可能上火了?!?/br> “上火?”在趙敏禾迷茫不解的眼睛中,他看到了倒映在她眼珠子里的自己,滿滿的都是自己。 又是一撥頭暈?zāi)垦?,在她剎那間睜大的瞳孔中,韶亓簫恨不得給自己一個(gè)耳光子——怎么就這么沒用呢! 趙敏禾眼睜睜看著他指縫間流出的鮮紅,驚道:“七殿下,你流血了?” 韶亓簫又是一陣羞愧難當(dāng)。所幸,小瀑布也近在眼前了,他已聽到了水流聲。 “沒事,只是鼻血而已。我血?dú)馓?,流一些鼻血也好?!痹捯魟偮?,他真是恨不得地上有條縫才好,自己這是在說什么呀! 趙敏禾沒有多想。她只當(dāng)是這幾日的秋獵讓他運(yùn)動量過大,這才導(dǎo)致了氣血上升,鼻腔的毛細(xì)血管破裂,這在年輕人中也是常有的,并不奇怪。她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塊潔白的帕子,遞給他道:“先擦擦吧?!?/br> 韶亓簫不好意思地接過,捂上自己的鼻子。流了一通血,他也稍稍告誡自己冷靜了些。 說話間,韶亓簫說的小瀑布也到了,底下有一畦小水洼,地方不大,不過夠他們處理傷勢了。 韶亓簫先下了馬,搬了一塊較平坦的石塊放在水邊,又墊上一些干草,這才走回來將趙敏禾抱過去,小心地將她放到石塊上坐下,蹲下來問:“你自己可以處理嗎?” 趙敏禾點(diǎn)點(diǎn)頭,這一路過來,她的傷口似乎有些麻了,反倒不像剛摔到時(shí)那么疼了,只是不好有大動作。她道:“殿下還是趕緊洗干凈臉上的血吧?!?/br> 她語帶關(guān)切,韶亓簫也知有他在這里,她恐怕不會除了鞋襪浸泡冷水,便不再耽誤時(shí)間,匆匆轉(zhuǎn)身去洗臉。 水中自己的倒影現(xiàn)在他眼前時(shí),韶亓簫又懊惱地想撓墻了。由于他方才一直拿一手捂著半張臉,如今鼻血也幾乎糊了他半臉。剛剛他就是頂著這么一張臉與她說話的?! ——怎么他今日老是干這種蠢事! 洗完了臉上的血跡,韶亓簫也發(fā)現(xiàn)鼻子已經(jīng)不出血了。他隔著衣襟摸摸胸口,里面裝著她方才遞給他的帕子,猶豫半響還是決定不拿出來洗了。被她看到,萬一她要回去了怎么辦?既已給了他,那這便是他的了,休想再讓他拿出來! 韶亓簫站起身,轉(zhuǎn)身道:“表妹先在這里等一等,我將我的馬和弓箭都留下,待我找到了人便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