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jié)
一大早,圓圓便被打扮成了個大紅團子,抱到韶亓簫趙敏禾的寢居里頭。 趙敏禾正在孫嬤嬤和弄月的服侍下穿著郡王妃的朝服。 她大婚時穿的是最高規(guī)制的袆衣,今次卻只能著鈿釵禮衣,發(fā)髻上簪著代表從一品郡王妃的八鈿金翠花鈿。 鈿釵禮衣不如袆衣肅穆莊重,但二者都一樣繁瑣,而且全身上下這套行頭加起來很重,她自然騰不出手來抱女兒,圓圓便被韶亓簫接在了懷里。 韶亓簫的郡王禮服也只比她的簡單一點點而已,但他力氣大,身體矯健,尚有余力抱過圓圓。 圓圓自從可以顫顫巍巍地站立之后,便無時不刻地想自己下地走路,此刻被箍進了父王的懷里自然不可以,掙著小身子便想往地上俯去 閨女力氣越來越大,韶亓簫也不是吃素的,牢牢將她抱在懷里,就是不放手。 圓圓憋紅了小臉袋兒都沒有如愿,立刻便不痛快了。 眼看著閨女就要掉金豆子,韶亓簫趕緊顛了顛她哄道:“今天圓圓這么漂亮,可不能弄臟了自個兒啊。父王抱著圓圓不好嗎?” 小女娃不依,依舊鬧著要下地。 韶亓簫抓著她的小胖手親了親,故意同閨女作對道:“不行!圓圓這么壞,連聲‘父王’都不叫,父王也不聽圓圓的?!?/br> 圓圓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嘴里突然冒出來兩個字:“父父!” 聲音甚是清晰而嘹亮。 韶亓簫愣住了。 他教圓圓說話好有兩個月了,本沒指望在閨女滿周歲前聽見她軟乎乎地叫他“父王”的場景了,沒料到今日無心之下,卻給了他這么個大驚喜。 他狂喜地轉(zhuǎn)向趙敏禾,興奮道:“阿禾,圓圓叫我了!你聽見了嗎?” 趙敏禾也傻著眼呢。 她曾聽聞走路早的孩子說話晚,說話早的則學(xué)走路遲。圓圓走路算早的,如今已經(jīng)可以自個兒走兩三步了,只是還不穩(wěn)當(dāng)。同時,圓圓也確實沒有表現(xiàn)出說話早的跡象。 ——韶亓簫想叫閨女叫他一聲,努力了這么久也只得到了一聲含糊不清的“呼呼”。 女兒還不滿一歲,沒到牙牙學(xué)語的時候,這再正常不過了,所以她也不著急。連十五個月大的團團現(xiàn)在也只學(xué)會了兩個、兩個字地往外崩呢,甚至還沒學(xué)會怎么表達自己的意思。 況且,又有了他這個當(dāng)?shù)恼斩号畠赫f話,她平日便更關(guān)注女兒的吃食和四肢的鍛煉,倒從來沒逗過女兒叫她。 然而,此刻聽到女兒真的開口叫人了,她震驚歡喜的同時也有些不是滋味。 分明是她十月懷胎將圓圓生下來的,平日也是她照顧得多,怎么女兒第一聲開口叫的不是她呢? 韶亓簫卻沒來得及理會她的小苦澀,就高高舉起圓圓轉(zhuǎn)了一圈兒,大笑一聲道:“圓圓再叫父王一聲來聽聽!” 圓圓被轉(zhuǎn)得哈哈笑,等停下來時口水都流出來了。 趙敏禾輕輕“哼”了一聲,上前阻下了這對半發(fā)瘋的父女倆,替小的擦干凈了口水,然后不贊同地睨了大的一眼。 韶亓簫可沒看到愛妻的不滿,等圓圓笑完了,又逗著女兒叫人。 圓圓左右張望了下,咬著手指頭又叫了聲:“父父!” “唉~~” 韶亓簫應(yīng)和的聲音真是千回百轉(zhuǎn),情意綿綿。 趙敏禾:……好想翻個白眼。 * 今年不是承元帝的整壽,圣壽節(jié)自然沒有去年的隆重。 朝臣們準(zhǔn)備上進的賀禮也不用像去年那樣挖空心思,但對其中一部分朝臣們來說,今年的賀禮上仍舊遇上了不少難題。 因為——圣壽獻禮之后緊接著便是福昭郡主的抓周禮,那他們要不要也隨一份禮給小郡主呢? 與皇家沾親帶故的不用愁這個,大家本來就是親戚,即使沒有這一遭,這份周歲禮也省不了;三品以上的大員之家也不用多想,能坐到高官之位的大都與皇帝挺親近,隨皇帝去參加一個他喜愛的小皇孫女的抓周禮,那也不是說不過去的事。 只有兩者不沾的人,卻有或多或少的躊躇。 圍觀抓周禮是不用想了,陛下的孫女又不是猴子,可以叫這么多人圍著看。 問題只在送禮上!送吧,似乎太諂媚,畢竟抓周的小主角確實與自己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不送吧,萬一別人送了,就自己不送,那又顯得看不起皇家的小郡主。 于是,好有一部分朝臣今日出門前都多帶了一份賀禮。小孩子的禮物用小件兒倒挺常見,往寬大的袖子里一塞看都看不出來,也挺省事。 下半晌之后,眾位大臣們按照禮部擬定的流程賀完了皇帝的萬歲之喜,承元帝便笑呵呵地開口道:“一會兒是福昭的抓周,朕已命人備下宴席,眾位愛卿吃完再走。” 得!吃人嘴軟,這下兒想省下這份賀禮都不行了,誰叫皇帝出面擺下這周歲宴了呢。 站在殿上的二皇子韶亓萱臉色猛的一青,雙手拳頭緊緊一握。 大周皇帝崇尚節(jié)儉。從前承元帝過圣壽節(jié),也只有五品以上官員才有資格入席,除非是像去年那樣適逢整壽,皇帝才會大擺宴席與群臣共飲。如今卻叫一個小丫頭打破了這個延續(xù)多年的慣例。 他抬頭往朝身后的韶亓簫瞪了一眼。 一定是他蠱惑了父皇,否則父皇如何會為一個小小的丫頭如此大費周章?! 見韶亓簫像是從來沒聽說過此事的模樣,一臉的驚訝莫名,韶亓萱冷哼一聲。裝得可真像! 冷哼過后,韶亓萱心頭卻不免閃過一股深沉的無力。 這些日子以來,他身邊大事小事不斷,令他焦頭爛額的同時,脾氣不免壓抑不住。府中的人只會叫他忍,忍,忍!連周氏也是差不多的口徑。 可他們哪里知道,當(dāng)他在朝堂上每每見到父皇眼中閃過的失望時,他心中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