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翌日，承元帝在早朝之后，又一次召見了三司長官。

    隨著涉案人員的全體失蹤，目前目前眾人只好先將調(diào)查的重點(diǎn)放在四皇子韶亓芃身上。

    但據(jù)三司連夜校對敏郡王府的財物狀況來看，這頭出問題的可能性很小。

    “四殿下開府時，除殿中省撥給殿下的固定財物之外，陛下、崔惠妃娘娘也各自出了些，再加上惠妃娘娘的娘家崔家當(dāng)時也私下補(bǔ)貼了，之后四皇子妃王氏嫁入皇室時也陪嫁了不少，這些財物都是記錄在案的，四殿下的食邑和俸祿亦可查。這些年總管敏郡王府的總掌柜共有四人，都是崔家和王家推舉來的。最開始那人被四皇子妃發(fā)現(xiàn)在賬上做手腳，揪出來后報了官，第二個乃是年老病告，第三個則是得了疾病過世，如今這個做的時間最長，已有七年。微臣查過，這四人都沒甚大問題，敏郡王府每年的進(jìn)項也都在正常范圍之內(nèi)。至于王府的出項，各筆支出和人情往來也都記錄得清清楚楚。王府的內(nèi)庫雖還只盤點(diǎn)了大致，尚未詳細(xì)與賬本核對，但以已經(jīng)完成的情況來看，四殿下府上的財務(wù)狀況很正常，與賬本上的記錄出入很少。除非四殿下另辟了個小金庫，單獨(dú)入賬，否則至少私賣北翟鹽鐵所得的錢財，是與四殿下府上無關(guān)的?！?/br>
    同三司長官一同來匯報的，是戶部精于算學(xué)的官員，他們奉旨協(xié)助三司詳查韶亓芃府上的財務(wù)。

    這名戶部的官員說的那么一長段話，承元帝聽得頭疼，不著痕跡地斂了斂雙目，道：“老四那里怎么樣？”

    “四殿下堅稱自己與此案無關(guān)?！被卮鸬氖切滩可袝巳伺c崔、王兩家無關(guān)，在朝上也一向中立，承元帝問起他便實話實說。

    承元帝想了想，又道：“他看上去如何？”

    刑部尚書此時悄悄抬首望了望承元帝的臉色，方才一揖道：“四殿下看上去頗坦然自若，還說‘清者自清’，并且很配合下官等人的調(diào)查，只請下官等人動靜別太大，免得嚇著府中年幼的子女?！?/br>
    承元帝微微頷首，道：“該是如此?！?/br>
    刑部尚書心里微微松了口氣，恭聲道：“陛下放心，微臣等不敢逾矩?！?/br>
    大理寺卿卻與王家頗有交好，當(dāng)下聽承元帝有此一言，便上前一步道：“陛下，請恕微臣多嘴。四皇子妃持家有方，四殿下府中內(nèi)庫富足，崔家王家亦是殷實大家，四殿下完全沒有必要另開一個金庫，更沒必要與北翟勾結(jié)以此獲利。還請陛下明察！”

    承元帝蹙眉，抬手揉額際，半響揮手道：“朕知道了。你們下去吧，叫羽林軍加把力，早日將靲記那些人找出來。”

    他露出了疲態(tài)，大理寺卿不敢再說。況且要還四殿下清白，癥結(jié)點(diǎn)確實還是在那些動手的人身上，光是證明四殿下府上沒有來路不明的財物，那還不夠！

    眾人魚貫而出之后，承元帝才放下揉著額際的手，輕輕吁了口氣。

    馮立人進(jìn)來，輕聲稟告道：“陛下，趙伯爺來了，您要見見嗎？”

    承元帝一頓，笑道：“叫他進(jìn)來吧。”他又叫住剛轉(zhuǎn)身的馮立人道，“叫尚食局送些糕點(diǎn)和果茶過來?！?/br>
    馮立人笑瞇瞇地應(yīng)下。

    這樣的時候，也就趙伯爺?shù)膩碓L能叫陛下有些閑情逸致了。

    尚食局的動作很快，幾乎趙毅坐下沒多久，就送來了一壺羅漢果茶、一盤如意糕、一盤玫瑰酥、一盤松子穰，和趙毅最喜歡的桂花糕。

    趙毅搓搓手，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起來。

    承元帝無語片刻，才道：“你就是來我這兒吃點(diǎn)心的？”

    趙毅咽下一口茶水，嘖了嘖舌道：“怎么會？這不是你兒子卷入了這么大的事，我怕你難過，才好心來看看你么。要不是估量著你昨天應(yīng)該很忙，我昨天就該來了?！?/br>
    承元帝氣笑：“我有什么好難過的？”

    同室cao戈，做爹的當(dāng)然難受了！

    不過他不認(rèn)，趙毅也不勉強(qiáng)，轉(zhuǎn)而說起外孫女和外孫來。

    “我昨日去看圓圓和長生了。圓圓還是那么可愛，似乎又長高了些。長生已經(jīng)爬得飛快，這小家伙比他jiejie小時候精力還旺盛，而且看樣子想跟大人一樣走路了，爬著爬著就要找東西攀著起來。嘖嘖，明明還是個軟腳蝦哩。我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抱他一會兒，他還不安分地不讓我抱，明明長得那么像我家阿禾，這性子卻不乖了這么多……”

    他絮絮叨叨，承元帝也不問他昨日去七兒子那兒做什么，只含笑道：“男孩子，鬧騰一點(diǎn)是常事。倒是圓圓，我好些日子沒見她了。這陣zigong里亂，就不去接她了。若圓圓問起來，你幫我解釋幾句?！?/br>
    趙毅撇撇嘴，嘀咕道：“就知道你重女輕男?！?/br>
    他離得近，承元帝自然聽到了。

    他嘆了口氣，道：“現(xiàn)在想想，還是孫女好，想怎么疼就怎么疼，省心。”

    趙毅聞言，立時不說話了。

    承元帝還在感嘆：“還是你好，兩個兒子相親相愛?！彼謬@口氣道，“兒子多了，也是愁事啊?！?/br>
    趙毅扯出一抹笑，擺擺手道：“兒子不用太多，這我是贊同的，但你說的‘還是我好’，這我可不同意啊?！?/br>
    他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經(jīng)地道：“你看哈，這二十多年我跟我兩個兒子相繼調(diào)任京外，還天南地北的，這都多少年沒有好好相聚過了？如果不是你今年大發(fā)慈悲把我家阿浩也調(diào)回京來，我還真不知自個兒進(jìn)棺材前還有沒有一家團(tuán)聚的光陰呢。你這頭呢，至少所有的兒子都在身邊，想什么時候見就什么時候見?！?/br>
    承元帝扭頭，挑眉道：“天天在跟前就是好？天天就知道氣我而已?！?/br>
    趙毅一頓，喏喏道：“這不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么。雖然你家特殊些，但兒女是債，生來是來討的。這是永遠(yuǎn)不會出錯的。”

    承元帝靜默，半響才道：“早朝那事，你是怎么看的？”

    趙毅頓了頓，才道：“要我說，四殿下有句話說的倒很對，他確實沒有任何理由勾結(jié)北翟。幾年前北翟都被我們打得元?dú)獯髠?，這時候跟他們湊一起有啥好處嗎？！但二殿下那里吧，他雖然不聰明，但若不是手上確實有些東西，他真會蠢得無中生有去誣陷四殿下？”

    承元帝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cao縱此事？”

    趙毅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聽我家阿瀚是這么說的?！?/br>
    承元帝頷首。

    這與他想的差不多，但現(xiàn)在所有涉案人員都失蹤無影，他想的便不算。而且那些人的失蹤，到底是因cao縱一切的人事先計劃好的，還是老二出首告老四的舉動打草驚蛇，現(xiàn)在還真說不好。

    如今就只能寄希望于羽林軍可以抓到京中靲記的一干人等，還有遠(yuǎn)在西北那支商隊的主事者。

    說曹cao，曹cao到。

    承元帝這頭剛想到羽林軍，其首領(lǐng)昭武校尉就回來復(fù)命了。

    趙毅還沒走，昭武校尉大步步入殿中，不著痕跡地看了趙毅一眼。

    趙毅也左看右看，嚼糕點(diǎn)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承元帝已揮手道：“不用在意忠勇伯，說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