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節(jié)
陸臻還是陸銘的長子,當(dāng)年陸銘就差一點(diǎn)兒“搶”了他的阿禾,現(xiàn)在他兒子卻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fù)屪吡怂畠海?/br> “父王!母妃!” 圓圓即使出嫁,也改不掉對父母的依戀,如同離巢的小鳥一般飛回了父母身邊。 韶亓簫心里好受了些,可下一刻就又被陸臻那聲“父王”給打擊得懨懨的了。 趙敏禾對女婿就溫和得多,柔聲與女婿說著話。 陸臻坐在下首,淺笑道:“出門前,母親特意囑咐我們晚些時(shí)候回去無妨。還說母妃和父王嫁出了女兒,一下子肯定不習(xí)慣,還叫圓圓多陪陪你們?!?/br> 趙敏禾臉上笑意更濃,道:“楊jiejie太客氣了?!?/br> 到得吉時(shí),一雙新人跪下來向韶亓簫和趙敏禾上茶,才算完成了這樁婚事的最后一項(xiàng)儀式。 飲宴之后,韶亓簫終究沒忍住,抓了新女婿到練功房。 切磋武藝的結(jié)果,終究是女婿相讓,受了幾拳。但韶亓簫也沒得著多少便宜,他還自個(gè)兒用力過猛,將自個(gè)兒手臂拉傷了。 好不容易挨到女兒女婿走了,韶亓簫才允許自己露出痛楚的神色來。 趙敏禾一邊給他擦著藥酒,一邊道:“活該!陸臻的武藝從小就由陸大將軍和陸銘教導(dǎo),自己天賦又好,怎么說都比你這個(gè)勤學(xué)出來的好多了。況且你這些年可不像從前那么勤快習(xí)武了,能打到他幾拳也是女婿讓著你了,你可別再自討苦吃?!?/br> 韶亓簫直接皺了臉,大聲呼痛不忘討老婆心疼,卻又辯道:“我現(xiàn)在是老丈人了,教訓(xùn)女婿是天經(jīng)地義的!” 趙敏禾忍不住拍了拍他,道:“別老是學(xué)我父親!他越活越小,你怎么都是親王了,可別老是這么不正經(jīng)!” 韶亓簫嘀咕:“還有個(gè)大舅兄呢,他也這么干了。況且私底下的事,有誰知道?”他眼珠子一轉(zhuǎn),湊到趙敏禾跟前,賊兮兮又道,“你看岳父和舅兄將我□□得多好,以后我照著他們怎么對我的,原模原樣地對我女婿,保準(zhǔn)女婿跟我一樣乖!” 趙敏禾忍俊不禁,想說他無須如此,就算沒他的作為,憑借楊蘭錦與兩家的關(guān)系也不會叫圓圓受了委屈的。但看他興致不錯(cuò),她終究沒再說什么。 抹完藥酒已是亥時(shí)四刻,趙敏禾困頓起來,以手掩面秀氣地打了個(gè)哈欠。 夫妻倆上了榻。 從前趙敏禾習(xí)慣蜷在韶亓簫身側(cè),被他攬?jiān)趹牙锼?,但他今日手臂拉傷,又死活不同意她睡在床外頭一側(cè),趙敏禾便只是挨著他而已。 她閉上眼睛,才片刻功夫,卻感覺到旁邊韶亓簫已經(jīng)在這么一會兒功夫里像毛毛蟲似的扭了好幾下了。 趙敏禾睜開雙眼,揉了揉困倦的眼睛道:“怎么了?睡不著嗎?” 韶亓簫眼神困惑,扭頭看她:“不知怎么回事,我總覺得自己忘了什么,可又死活想不起來?!?/br> 趙敏禾以為他又在心酸女兒嫁人一事,無語地給他掖了掖被子,道:“圓圓出嫁,你一時(shí)半會兒習(xí)慣不了也是常事。左右陸家就在建安坊,離咱們府里近得很,你想去看女兒什么時(shí)候都能去。中秋也快到了,晚上宮里有家宴,但中午圓圓是一定會回來給我慶生的,到時(shí)你就能見到女兒了?!?/br> 韶亓簫還是有些茫然,覺得自己不是在憂愁這個(gè)。 可一下又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他想了又想,抬頭見她已經(jīng)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便伸手溫柔地拍著她的背脊,輕聲道:“無事了。為著圓圓出嫁和歸寧,你累了這么多日子,早些睡吧?!?/br> 趙敏禾迷迷糊糊地“嗯”了聲,終究抵不過睡意的侵襲,緩緩進(jìn)入夢鄉(xiāng)。 韶亓簫望著她的睡顏,鼻頭縈繞著她的馨香,慢慢也放空了自己,安然入睡。 **************************************** 八月初八。 夏日的暑氣還未消散,偌大的襄京城上騰騰的熱氣蒸得人心煩意亂,眼前發(fā)黑。 韶亓簫走出福運(yùn)茶樓,額上汗?jié)n涔涔。 他剛與商行的幾個(gè)管事盤完賬。 不到年底就盤賬,是因?yàn)樗谛枰玫酱蠊P的銀兩,所以提前盤了賬,但究竟是為何要用到大筆銀兩,他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他察覺到自己也被這暑氣弄得像喘不過起來,但又詭異地心情頗佳。 種種異常的地方,韶亓簫都深究無果,他只好怏怏回了府。 行到半路,他突然像是心悸了下一般,寒意在一瞬間充斥全身。膽顫心驚之后,過了許久,他才漸漸回溫。動(dòng)動(dòng)手腳,似乎身體很是正常,仿佛那一陣心悸來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府里很安靜,安靜得異常,但他似乎沒注意到一般,一個(gè)人洗漱,一個(gè)人用飯,一個(gè)人上榻安睡。中途有人來給他請安,來了又去,他卻沒有留下任何具態(tài)的印象。 第二日,商行的管事上了門,與他匯報(bào)從江南購得的綢緞到了。 “雀緞難得,這次只得了兩匹;花羅稍多一些,單絲羅、瓜子羅、孔雀羅、寶花羅各有三匹;剩下的都是錦緞,總共有百匹有余。”管事笑逐顏開,“不過都是京中難得一見的珍品,放到鋪?zhàn)永锵氡睾芸炀蜁桓骷曳蛉藗儞屬徱豢??!?/br> 韶亓簫卻聽見自己頭也不抬地道:“這批綢緞不賣,我另有用處,將它們都抬到府里的庫房來?!?/br> 他還看見自己眉眼都是喜意,興致勃勃地問那管事:“襄京城附近哪里有活雁可捉?” 管事臉上帶著奇怪,多嘴地問了一句:“殿下有認(rèn)識的人要納彩?” 活雁是提親時(shí)的贄禮。 韶亓簫還沒回答,卻聽得外頭一陣慌亂的腳步,陶卓滿頭大汗地進(jìn)來,后頭追著大驚失色的康平。見了里頭還有管事在,倆人飛快打發(fā)掉了管事,連伺候的小廝和丫鬟也一并打發(fā)了。 在韶亓簫的莫名其妙中,最終是陶卓沉重地開了口:“殿下,溫三夫人出事了……昨日黃昏的事,她的輿車翻進(jìn)了瀧江,人沒救出來。” 韶亓簫只覺得自己頭昏腦漲,還沒理清楚,就見康平匍匐在地,大慟嚎哭道:“殿下節(jié)哀……” “節(jié)哀”? 他為何要節(jié)哀? 下一刻,身體的反應(yīng)已快過了他的思維,他只覺得喉頭一甜,哇的就吐出一口殷紅的鮮血。